“去前面买点糕点。”
江少禹下车,“一起吧。”
两人坐在甜品店里吃完东西后,天将黑不黑,又起风了。
夏里搭乘江少禹的车回学校。
车子发动前,江少禹问夏里:“这暖气温度可以吗?”
“可以的。”夏里抿嘴说道。
路上,夏里低头和柒时宜聊天,江少禹看了她好几眼,动动嘴角,最终没说什么。
江少禹本想送夏里回宿舍楼的,但夏里执意不肯,说自己糕点吃多了,想在校园里走走。
江少禹也不强人不难,就在门口把夏里放下来了。
夏里还未走到宿舍门口,任子旭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夏里,你现在有空吗?”任子旭语气很着急。
夏里平静道:“有空,怎么了?”
“你能不能去津南家里看看,他这几天一直发烧,让他去医院他也不去,我今天给他打了好多个电话,一直打不通。”
夏里内心倏地一紧,也跟着慌张起来,“好,我马上过去。”
任子旭想到夏里一个人在宿舍住,又一个女生,他呼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又说:“夏里,你别着急,今天早上顾津南还给你朋友圈点赞,下午电话打不通也可能是他手机不在身边,总之,你别着急,注意安全,帮我去看看他。”
“好。”夏里着急的只会说好。
“感谢感谢。”任子旭语气并不轻松。
任子旭从电话里听到夏里急促的呼吸声,和呜呜的风声,又叹了口气,带有自嘲意味的叹气,他这兄弟可能要栽了。
车里的江少禹看到夏里慌慌张张的跑出来,他下车想要拦住夏里问她发生什么事情了,但夏里没给她这个机会,红绿灯也跟他作对,直到他看到了夏里跑去的方向,才渐渐明白发生了什么,眼里的担忧一点点暗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种情绪。
夏里用任子旭给的密码打开了顾津南家的大门。
“顾津南。”夏里站在门口叫了一声,没人回应。
她轻轻带上门,往屋子里走去,两边的窗帘都拉满了,客厅光线暗淡,没开暖气,冷的像冰窖。
夏里敲敲主卧的门,没人应声。她迟疑了一秒,手搭在门锁上,往下旋转,卧室门开了。
床上凸起了一块,很明显的,有人躺在那里。
夏里按了下门口的开关,卧室灯亮起来,顾津南就静静地躺在那里,呼吸微弱,没有任何反应。
他额头滚烫,嘴唇白皙。
夏里给任子旭打电话,那边秒接通。
“我到了,顾津南已经烧的不省人事了,我打了120,马上送他去医院。”
“好,夏里,辛苦你了,感谢感谢。”
夏里给顾津南额头上敷了条热毛巾后,又去厨房烧了点水,小心翼翼地给顾津南喂下去。
救护车来的很快,两位医生跟着夏里进卧室,去查看顾津南的情况。
男医生撑开顾津南的眼皮,看了两秒后,说道:“还好,没重度感染,先去医院输液做检查。”
夏里点头:“好。”
夏里掀开顾津南的被子,脑子嗡一下断了线,留下一片空白。
顾津南只穿了条内裤……
女医生看了眼顾津南的身体愣了一瞬,脑子里浮现出完美两个字。
男医生催促道:“家属,穿衣服。”
“好。”夏里红着脸去衣柜里拿了套睡衣,笨拙地给顾津南换上。
救护车高频的长鸣声砸的夏里脑袋混沌不轻,她红着眼眶紧紧握着顾津南的食指。
她眼泪不受控制地,一滴一滴地落下来。
前面的女医生听到夏里的呜咽声,安慰道:“家属别紧张,病人目前一切良好。”
夏里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好,谢谢你们。”
救护车到医院门口,在门口等着的几个医生把顾津南抬进医院,去做检查。
夏里坐在医院的走廊里,双手扣在一起放在嘴边,牙齿抵着手指关节。
没事的,他一定会没事的。
夏里不断的安慰着自己。
可是,越这样说,她的眼泪往下砸的越快。
进一个小时后,顾津南被转移到了住院部。
“没什么大问题,病人最近精神过度紧张,又连续高烧了几天,所以出现昏迷状况,先输液,把烧退下,家属今天看紧点,有什么问题第一时间找我们。”
“好,谢谢医生。”
医生往前走了两步,犹豫着又退回来,问夏里:“家属以前是不是受过什么重大刺激?”
“啊?”夏里怔怔地看着医生,摇头,“我不清楚。”
“没事,等病人醒了再说。”
“好。”
顾津南住的病房是两人间,旁边躺的是位老爷爷,听到动静,他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后,又睡去了。
顾津南病床旁边有个塑料凳子,夏里坐在上面,看着顾津南。
顾津南头发比之前长了,碎发散落在额头,面容冷白,这么几天,他好像收了一圈,下颌线更加冷冽锋利。
任子旭给夏里打电话,问顾津南的情况。
夏里看着顾津南手背上的针管,实话实话:“还没醒,正在输液。”
隔壁老爷爷嗓子眼里似是有口老痰出不来,重重地咳嗽着。
“病房里还住的有其他人?”任子旭敏锐地捕捉到了老人的咳嗽声。
“嗯,还有个老爷爷。”夏里举着手机走过去,看老爷爷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那么大年纪了,身边也没个人看着,怪可怜的。
“你在哪家医院呢?”
“中心医院。”
“行,正好我有个亲戚在那里,我给你们升级下病房,等顾津南输完液你们就过去。”
夏里本来觉着住在这里也没啥,但一想到这项舒适是有利于顾津南,也就应了下来。
VIP病房和普通差别不是一点两点,里面像个家具齐全的大一室一厅。
夏里拿了条新毛巾,用温水弄湿,给顾津南擦了擦脸和手。
给顾津南擦手的时候,她有意地捏了下顾津南食指拇指肚,轻声问:“你能不能给我讲讲你之前的事情,我只听过你初中和高中的故事,还不知道你小学的故事。”
没人回答,房间里一片沉默。
又过了几秒,夏里说:“如果太苦的话,就不讲了。”
一切收拾完了后,夏里脑海里闪过顾津南只穿条深蓝色内裤的画面。
就……挺羞耻的。
不过他身材确实挺好,即使是平躺着,腹肌也清晰可见,两条大长腿清瘦有劲,身上没一丝赘肉。
天渐渐泛白时,夏里实在撑不住了,她定了个闹钟,一小时后叫醒她。
一小时的睡觉时间,夏里得有半个小时是在做梦,梦很乱,场景很碎。
顾津南睁开眼睛,环视一圈所在的环境,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后,他把手臂搭在眼睛上,轻轻闭上眼睛,回忆昏迷前的记忆。
床边有个东西动了一下,顾津南看过去,才发床边趴了个小人儿,小姑娘像是做了个噩梦,身体时不时地猛动一下。
也是,医院这阴盛阳衰的地,美梦是不存在的。
顾津南表情松动了一秒,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夏里的后背,像是哄小孩似的。
“顾津南,别怕,我会一直在的。”夏里呢喃。
真正想保护你的人,在梦里也会保护你的。
顾津南身体突然涌上来一股痛觉,抬上去的手最终没放下,他扯了下嘴角,敛了敛眸子,低笑了声。
夏里的手机闹铃响了,她猛地抬头,着急忙慌地关掉闹钟。
稳了稳心神后,夏里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给顾津南掖了一圈被子后,小手搭在顾津南的额头上,试试他的温度。
“不烫了,但还是测量下体温吧,这样准确。”夏里自言自语,拿着体温计轻轻放进顾津南的耳朵里,测顾他的体温,温度计上显示37度,
夏里长呼了一口气,如释重负,转身去洗手间拿湿毛巾给顾津南擦脸和手。
夏里拿着湿毛巾轻轻擦拭顾津南的脸, 视线随着毛巾落在他那张俊脸上,他的眼皮很薄,眼睛很长, 右眼角下方有颗浅色的痣, 淡淡的,徒增了几丝禁欲性感。
正常的社交距离不太能看清。
但夏里一直都知道顾津南这颗泪痣,有时候不小心和顾津南对视上了, 顶不住他灼热的目光时,她会不自觉地把视线移动到那颗泪痣上。
两人离的太近了,他的呼吸声很浅,但存在感极强,像一个个细小的钩子,来回磨着夏里的神经, 惹得她全身酥麻。
他在的地方, 周围的空气就像下了蛊, 让人不自觉地关注他的一举一动,痴迷疯狂。
夏里失笑, 声音很低。
再抬眼, 正好对上顾津南的视线。
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表面上无波无澜的,但又好像翻滚着很多情绪。
夏里也回看他, 愣了两秒后,她乌青的眼睛里染了几丝明亮,抬手拿走毛巾, 轻笑着说:“你醒啦?”
顾津南动了动干枯的嘴唇,嗯了声。
“我去叫医生。”夏里扔下毛巾, 跑去叫医生。
顾津南的神情有一丝松动,身体的某处好像出现条裂缝,外面的东西能顺着裂缝渗进来些。
任家在东洲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任子旭又是任家独子,昨天晚上他亲自给医院的院长打电话,托他照顾顾津南。
能让任子旭着急的顾家,还能有哪个顾家。
于是,夏里一出房门,就有护士问是不是病人醒了,紧接着院长就亲自来了。
守着顾津南的,除了夏里,还有整个中心医院。
“感觉怎么样?”院长笑吟吟地走过来。
“还好,头有点疼。”顾津南的声音中带着久睡后的沙哑。
“正常,过度紧张,高烧又起了点炎症,吃点药就好了。”
顾津南只喉间低嗯一声,便没了其他反应。
院长扭头看了夏里一眼,问顾津南:“这位是?”
顾津南动了动嘴角,“我朋友。”
院长会意地笑笑,点点头说:“挺好,吃完早饭后,去我办公室一下,聊聊你之前的病例。”
顾津南知道院长要聊什么,他移开视线看向窗外,神情淡漠,“再说吧。”
院长看顾津南是不温不火的态度,自然也没多说什么,交代了两句饮食事项后,带上门出去了。
院长一走,病房里陷入沉默。
氛围有点尴尬。
鬼使神差地,夏里想到了顾津南的只穿条内裤的画面,比着那身材,男士内裤广告的模特都逊色了几分。
沉默了一会儿,顾津南问:“昨天是你送我过来的?”
夏里以为他要说她给他穿衣服那事,视线一转,落到他那颗泪痣上,“嗯,我到你家的时候,你已经昏迷了,我打了120,医生给你抬进救护车的。”
顾津南垂眼看着手背上的针眼,似乎在顺着夏里的话回忆。
夏里倒了杯温水递给顾津南,想转移话题,“喝点水吧,你嘴唇有点干。”
顾津南抿了口水,抬眼看夏里,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但这抹笑在他惨白冷冽的脸上有些突兀,让他的疲惫感更明显。
“你给我穿的睡衣?”顾津南直截了当道。
夏里捏着指尖的手顿了下,微微抿唇,明明问题的答案就在那里,她却千方百计地找体面的措辞,沉默了几秒,她低声说:“我和医生一起。”
“吓到了吗?”
顾津南突然说了这句,夏里被问的有些无措,她茫然地看着顾津南,“没有。”
顾津南哼笑一声,胸膛里跟着上下起伏。
“你还挺乖的,没什么反应。”
“那你想要我有什么反应?”顾津南说的坦坦荡荡。
夏里愣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红着脸说自己去楼下透口气。
顾津南身体往前倾斜了点,拽着夏里的手腕,稍微用力,夏里整个人趴在他胸膛上。
那颗泪痣夏里看的更清楚了。
他热气喷在夏里的脖颈上,夏里全身的血液倒流似的,身上酥酥麻麻的。
“好看吗?”他声音低沉,带有磨砂感。
“我没仔细看。”
夏里硬生生地截住即将脱口而出的‘好看’两字,用最后的理智。
“我昨天还说了什么?嗯?”又是带着蛊惑的‘嗯’字,明明前半句声线冰冷,说‘嗯’字的时候却放低音调,尾音上扬,听着像调情。
“你昨天没说什么。”夏里声音有些颤抖。
顾津南腹部涌起阵阵暖流,他分不清是早起升旗的正常反应,还是其他原因。
“夏里,谢谢,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顾津南收了脸上的散漫,温和比平时温和,但还是那股吊儿郎当、散漫不羁的模样。
他这话像是打开了时间的闸门,把夏里带到了过去的某个瞬间,那个时候他也说以后有什么事情就找他,可是,再见面的时候,他已经不认识她了。
所以,这次说的话也是客气话吗?
夏里眼眸微沉,静静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顾津南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并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他问:“身体不舒服?”
夏里没回答他问题,反问:“说话算话吗?”
“嗯?”顾津南微微皱眉看着夏里,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她说的话。
“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这句话算话吗?”
夏里认真地看着顾津南,眼底里带着执拗。
“算话。”顾津南又笑,“口头承诺具有法律效力。”
夏里反驳他:“是一般具有法律效力。”
“……”
杯子里的水顾津南喝了大半,他伸手把杯子放到旁边的桌子上,动了动身体,坐直,懒散道:“周教授应该看到这一幕。”
夏里听到他这话眸子沉了沉。
顾家财力雄厚,顶级豪门,顾津南又是顾家唯一的继承人,按理说他有点什么风吹草动,顾家应该都会第一时间得知,可现在,他在医院躺了一夜了,顾家却没一个人来探望。
还有,昨天晚上主治医生说顾津南小时候可能受过重大刺激……
夏里认识的顾津南,向来都是嚣张到不可一世,对世间一切漠然却又唾手可得的人物,这样的人,怎么会受到过重大刺激呢?
顾津南扯掉手上绿色的医用腕带,左右活动了下脖子,去了洗手间。
夏里给自己倒了杯温水,润嗓子,熬了个通宵,一整夜又提心吊胆的,她嗓子现在火燎着似的。
手机叮咚一声亮了,是陌生号码的短信。
夏里点进去,看清照片上的内容后,她整个人呆住了,手心里的杯子滑落在地上,碎成一堆玻璃。
“怎么了?”顾津南从洗手间出来,脸上还带着水珠。
夏里眨眨眼睛,隐退眼底的的情绪,转身,生硬地笑了笑,“不小心把杯子弄碎了。”
“嗯,你别动,一会儿让保洁来收拾。”顾津南说完,转身又回了洗手间。
夏里确定顾津南回了洗手间后,又翻开那条短信,看上面的照片,她经常处理照片,能判断出这张照片不是合成的,是正常拍摄的。
灰色水泥房间,上面挂了个简易灯泡,照着地上的四方铁笼子,笼子上面绑着跟铁链子,铁链子的另外一端,是顾津南。
照片上的顾津南还是个小朋友,眼神空洞地蜷缩在笼子旁边,脚上没鞋子,身上都是於痕和刚弄出来的伤疤,红的、紫的,伤口/交织在一起,小孩子身上完好的皮肤并没有多少。
夏里颤抖着暗灭手机,不敢多看这照片。
她睫毛一颤,眼泪啪嗒啪嗒地往地上砸。
心好疼,像是被无数把刀子狠狠剜着一样。
她不敢想象顾津南小时候经历了什么事情。
空气里好像罩下了一层网,有双无形的手正在慢慢收网,夏里被罩在网下,逐渐窒息。
那个笼子还没有狗笼子大,为什么呀,为什么要那么对他,像对一条狗那样对他。
夏里不敢想,顾津南这样骄傲的人,如果知道自己小时候的经历泄露出来后,会有什么样的暴风雨。
夏里推开门,跑去外面的公共洗手间,大口喘着粗气,调整自己的情绪,镜子里的她眼睛通红。
医院本就地出死人的地方,痛哭本就见怪不怪。
过来上厕所的女士,从兜里抽出张纸巾递给夏里,夏里哽咽的连谢谢两字都说不完整,女士拍拍夏里的肩旁,劝她看开点,一切都是有定数的。
夏里心情平复了点后,拿出去看发短信的号码,是一长串的虚拟号码。
很显然,对方只是想让夏里知道顾津南的不堪过往,并不想以此来索取什么。
也是,她的经历,对方更容易获得,一个靠困难补助金走过来的女孩,能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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