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快去找大夫来!”乔父看他一眼,只觉得晦气透顶,这算是什么事?他们乔家跟国公府那桩婚事,不是早就断了?也不知那女子与外人结下什么梁子,竟然找到他们乔家门上。
乔宁闻言忙跌跌撞撞出去找大夫了,将要离开中堂的时候,他隐约听见父亲说了一句:“什么糟心事,瞧瞧你看中的是什么女子,祸患。”
乔宁身形微顿,沉着脸色出了门。
乔家被人找了麻烦这事,方云蕊是五六天后才知晓的,且她这边还是毫无音讯,是楚玥告诉她的。
“是什么人?”方云蕊听见的时候,原只觉得好奇,没把这件事往自己身上想。
还是楚玥道:“不知道啊,找麻烦的人说他们不配和国公府结亲,砸了好多东西,把乔家主母吓得卧床好几天,这么久了,也不见他们报官呢。”
方云蕊愣住了,和国公府结亲?那不就是因为她的事儿吗?
怎么可能会有人为了她和乔家都没了下文的一段事去乔家找麻烦呢?这事是赵怀峥做的?不可能,赵大哥不可能做出这么奇怪的事来。
自然也不会是楚岚,那......
方云蕊猛地一顿,想起那日楚苒婚宴上,与她迎面撞到的嘉宁郡主来。
那日她老觉得嘉宁郡主看她的眼神不善,可她们到底也没什么冲突了,方云蕊也就没再放在心上,难道这件事是嘉宁......
本是没什么依据的事,可方云蕊在一刻的直觉十分强烈,瞬间断定了这件事一定跟嘉宁脱不开关系。
可她知道了,又能怎么办呢?这件事她又不能告诉楚玥,楚玥都不知道嘉宁为什么会找她麻烦的,以前怕是觉得那是因为嘉宁性格差,她不过是无辜受累而已。
这件事在方云蕊心里落下一个疙瘩来,她觉得是自己对不住乔家,拒了人家的亲事,还给人家带去了这么大的麻烦。可她自然不能再和乔家因此有什么牵扯了,否则只会将这件事越搅越乱,心中的愧疚便也越积压越多。
终于在大考前夕,方云蕊病倒了。
早晨天还没亮呢,黄先生过来叫女孩子们起床上课的时候,叫了几次,连楚玥都醒了,也没见方云蕊有什么反应,她凑近去摇了摇方云蕊,一摸额头才知方云蕊发烧了。
“先生。”楚玥便来到厢房外,“云蕊病了,烦请将女医请来。”
黄芸转身看她,点了点头,吩咐了一个随同她来的女使去叫女医了。
本就是突然起的热症,楚玥本来都没放在心上,正是换季的时候,有个头疼脑热的也实属正常,可等书院的女医来了,诊过了方云蕊的脉后,却是一脸严肃道:“她这病症不是风寒,来得怪异,还是赶紧找个更好些的大夫给她瞧瞧吧。”
女学的女医所会的都是最最基础的医理,顶多处理一下淤青伤痕之类,再开方子压压风寒,即便是风寒也少看的,这风寒说起来可大可小,往小了说,硬抗上几日也就下去了。
可若是运气不济,那得了风寒病死的也大有人在。
若真吃起药诊治起来,书院有多少银子也不够花的。
楚玥听见女医这么说,一时慌了神,赶忙叫人去国公府传信准备马车来接人,再备下最好的郎中等着。
这再过几日就是女学的终考了,怎么好巧不巧偏在这个时候病了,万一给耽误了可真是冤死了。
国公府的动作十分利落,不到中午的时候,方云蕊已然回到了自己的小院,楚玥在旁边陪着她,连大夫人也过来了,海林只等着郎中诊治呢,一脸心焦。
请来的是常在国公府上借助的吴郎中,荣国公年纪大了,时常配些药膳吃吃调理身子,所以要找这位吴郎中也容易。
替方云蕊诊过了脉后,吴郎中摸了把自己的山羊须,在一众人期盼的目光下,道:“倒也不至于太严重,她这是心病,来得怪,长期淤塞不通,自然落下病症,只能开几副清心的方子,不过归根结底还是需她自己开解了心结才是,否则就算热症退了,病根也还留在体内,治不完全。”
吴郎中说着便写下方子,江月容伸手接过,让自己身边的女使去取药了。
“她能有什么心症?”江月容不解,只能看向楚玥,“这些日子在书院里,遇上什么事了不成?”
楚玥亦是茫然:“也没什么事啊,一直太太平平的,唯一一件顶要紧的事就是过几日就到了书院终考了,她是不是太紧张在意了?”
江月容沉吟一声,这还真是说不好,这孩子心思有些重,八成是盼望着太久了,便积压成疾,可这种心事还能怎么解?不就是得等她考完了、考中了,才能解吗?然而今这孩子高热不退,若一直这样下去,两天不到就烧坏了,还考什么?
江月容沉沉叹了口气,要她说,这考上考不上的还有什么打紧,横竖亲事已经定下了,那赵怀峥忠厚,决计不会负她欺她的,她也不是很有必要再去拿那玉牌。
海林在朝晖堂,自然更加不知姑娘是因为什么得的心病,听三姑娘这么说,她也就觉得多半是了,她家姑娘有多想要这个玉牌,她怎会不清楚呢?
楚玥守了一日,傍晚的时候回梅雪堂去了,江月容看着海林给方云蕊喂了些米粥便也走了,药俱吃了,郎中只说若今夜烧退了,病也就差不多好了。
海林一直在旁边守着,半夜的时候,忽然听见方云蕊开了口,小声地要水喝。
海林一震,猛地清醒过来,抓住方云蕊的手道:“姑娘,感觉怎么样了?”
方云蕊只觉得耳鸣,连声音都模糊听不清楚,只觉得自己身上热得好似要烧起来了,又重复了一声:“水。”
海林忙去倒了水来,半扶着方云蕊喂到她唇边。
喝了两口,方云蕊又躺了回去,等海林把杯子放下再过来时,人又叫不醒了。
海林伸手探了探方云蕊的额头,还热着,只是好似比白天的时候退了不少。她以为这是好转的迹象,当下安心,给方云蕊掖了掖被子继续在旁边守着,不知不觉到天亮时,实在强撑不住睡了过去。
天微微亮的时候,大夫人过来,问海林道:“今日如何?昨夜烧可曾退了?”
“退了一些......”海林刚说着话,伸手去探方云蕊的额头时,却是一惊,吓得缩回手来,“怎么这么烫?”
江月容一怔,也走过来摸了一把,脸色也变了。
确实是烫,甚至比昨天还要严重!
“怎么会这样,快去请吴郎中来。”江月容遣了一句,坐到方云蕊身旁来摸了摸被子里,热得跟个火炉似的,一时满面愁容。
海林很快将吴郎中带来了,又看着郎中诊了脉,才听郎中道:“昨日开的药方没见效,今日再加些量吧。”
听这话音,竟是没别的法子了。
海林不禁红了眼眶:“都是奴婢不好,昨儿明明守着姑娘的,怎么就没把她看好......”
“唉,跟你有什么关系。”江月容叹了一声,也不知道方云蕊能不能听见,只徐徐劝着道,“女学那边的事,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了,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日后你出嫁了,我做你的娘家人,给你撑腰就是了,何至于让你落下这样重的心思?”
昨儿这些话,江月容也劝了一些,就是不知道方云蕊听见没有,今日索性她在这儿,不如再对她说一遍。
大约到了用过早饭的点,楚玥也过来了,一进屋见方云蕊还在床上躺着,人都没醒,就知道是没有好转了。
“怎么会这样?”楚玥只觉得着急,“要不咱们去请宫里的太医给她看看?”
话音刚落,屋内江月容和海林两人都看向她。
宫里,那是什么地方,若非皇亲国戚,或者是如荣国公这样的有功之臣,还有那个能耐从宫里请来给圣人娘娘们诊治的太医?
楚玥这番话说得,未免太天真了些。
不过她也是好心,江月容没说什么,只道:“吴郎中的医术不差,他若束手无策,去宫里一趟也是白跑。”
既然都说了是心症,那就是要解了心结才是,心结不解,吃再多药也是白搭。
楚玥虽听大夫人这样说了,可却不信这个邪,她自然知道这宫里不好进,寻常的官夫人不宣召是没法进去的,那得是封了诰命的,才能自请入宫。
她肯定不行了,她娘也不行,这一家子也没一个封了诰命的,和她交好的那些小伙伴,连人都没嫁,更别说封诰命夫人了。
那怎么办?请谁去好呢?
楚玥目光流转,灵机一动,突然想到一个人。
守到了下午,方云蕊还是高烧不退,甚至都开始支支吾吾说起胡话来了,海林急得都快哭了,江月容身子有些熬不住,预备下午回去歇一觉,晚上再过来守着。
楚玥就是衬这个功夫,跑到了后院,推开那扇石门,往铃兰阁里去了。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也不知道她长兄在不在,若在又是在哪儿,最先撞上的便是长兄身边那个女使——珊瑚。
“三姑娘?”
上回被楚玥发现这里的事,珊瑚尚不知情,猝不及防看见楚玥,她真是吓了一跳。
楚玥却沉着道:“长兄在不在?我找他有急事。”
珊瑚忙回:“公子去刑部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楚玥“嘶”了一声,又问:“那什么时候能回来?”
“许是......傍晚吧。”珊瑚谨慎道。
寻常无事的时候,会回来得早些,只是她不好把时间报早了,免得到了时候公子没回来,惹了三姑娘不悦。
“太迟了太迟了!”楚玥皱紧了眉,傍晚时分,这个时候入宫本就很不礼貌了,何况还要再带个太医出来?就算是太医带出来了,等看完了病再回去,那宫门都落钥了!
珊瑚被楚玥说得一阵莫名,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有什么事,竟然急成这样,索性问道:“三姑娘是有什么事?不妨告诉奴婢,奴婢代为转告,也省得三姑娘再跑一趟了。”
楚玥叹了口气,她寻思,这一整个国公府里,云蕊病了,她自然不可能烦请祖父去给她请太医,大夫人、二夫人以及她娘,没办法进宫去,二伯父吧......她连话都说不上,至于她爹,楚玥直接把这个人略过去了。
楚平又蠢笨,见不了贵人的。
只有长兄!只有长兄能去请!
“唉好吧好吧。”楚玥无奈道,“那你可要记着,等长兄一来便告诉他,千万不能耽搁了。”
“是。”珊瑚点着头。
楚玥道:“是云蕊,就是我们家的表姑娘方云蕊,她高烧了两天也退不下去,吴郎中说她是心症,束手无策,我便想请长兄若可能,从宫里请个太医出来给她看看,再烧下去人就要出毛病了!”
珊瑚心里也跟着咯噔一下,不过她是楚岚身边做惯了事的,性子历练得颇为沉稳,此刻听了也面不改色地应下:“三姑娘放心,奴婢一定尽快告诉公子。”
无功而返,楚玥看了看这铃兰阁,又叹了口气转身回去了。
看见她走的竟然是那道暗门,珊瑚都有些傻眼,这......发生了什么?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是表小姐的事,珊瑚左思右想,这事儿不能拖,看病的事能早就要早的,可青墨跟着公子去刑部伺候了,她身边没有别人可以使唤......
这个时候,就能看得出院子里多一个人有多重要了,偏生楚岚好清静,不爱有人打扰,所以这铃兰阁就一直只珊瑚和青墨两个。
思来想去,珊瑚决定亲自出府一趟。
不过说来正巧,她刚要出铃兰阁往侧门拐去,远远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如竹,往这边过来了。
“公子!”珊瑚激动地上前,压低声音道,“方姑娘病了,病得很重!三姑娘请公子进宫去求太医呢!”
话音未落,她就觉得公子浑身像是起了层戾气似的,锐刺般地扎人。
可少顷,又听楚岚平静道:“不急,你慢慢说。”
方才那一瞬,好似是珊瑚的错觉。
第78章
于是, 珊瑚便将楚玥的话原原本本地转述了一遍,她自己其实并未把什么心症之类的话放在心上,只提了一句便就简单揭过了, 殊不知楚岚唯一听在耳中的,就是这两个字。
“心症?”楚岚思忖一瞬, “可曾提到是什么心症?”
珊瑚摇了摇头, “奴婢不知,三姑娘没说。只看三姑娘那样子,紧急得很,说表姑娘已经高烧了两天了。”
说完了话, 珊瑚虽是如实禀报的, 却打心底里清楚这趟宫里, 公子不会去。
且不说请来了太医,是不是就真能为表姑娘看好病, 这本就是极不合规矩的。
莫说今日是表姑娘, 就算是三姑娘病了,也不能轻易到宫里去求太医的,否则圣人怎么能叫做圣人?他们又怎么是凡人呢。
三姑娘那是去了几次宫里, 又是个跳脱性子,便将这层规矩忘了, 亦或者是记得, 只是没那么重要。
可规矩就是规矩,比人大、比天高,任谁也跨不过这道鸿沟去。
“嗯。”楚岚的淡然甚至在珊瑚意料之中。
这么久了,珊瑚就从未见过他因什么事慌乱过。
珊瑚道:“PanPan那公子, 奴婢先去做事了。”
“不急。”楚岚却道,他扔下这二字转身进了书房, 珊瑚有些疑惑地跟上。
书房本就不大,连通着卧室,格局并不大气。这边西北角的院落本就是为招待客人而设的,并不适合久居。
而且是为招待那种十里八乡的穷亲戚而设。
可公子居然在此住了大半年了,珊瑚至今觉得不可思议。
进了书房之后,楚岚在架子顶层上取下一个盒子,放在了几案上。
“把这个送去给祖父。”楚岚道。
珊瑚应了声,她虽不知这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可总觉得是很珍贵的东西,便小心翼翼接过拿着了。
正要离去,又听楚岚补充了一句:“说我不在府上。”
“是。”珊瑚只觉得莫名。
半个时辰后,几个小厮出了荣寿堂,分走各路去了各房请人。
这会儿大夫人江月容正准备从朝晖堂往方云蕊那边过去,就见是老爷子身边的人来请她,荣国公素来不会多与她们这些儿媳打交道,专程派人来请怕是有什么要紧事呢。
她跟着去了。
楚玥也有人来请,方云蕊还烧着呢,就说国公爷请大家去荣寿堂有要紧东西给大家看,连楚姒都去请了,楚玥没办法,只好过去。
人都走尽了,连冯氏都要带着新生的儿子过去,方云蕊这边就空荡下来,
海林不知国公爷叫他们去是为什么事,她一心只扑在自家姑娘身上,焦心吴郎中所说的这个心症究竟要如何解才好。
正苦恼着,就听院子外面传来响动,海林本还觉得奇怪,这个时候,有谁人会来?便外出一看。
站在门口的男子身上还穿着未及换下的官服,眉宇清俊出尘,身负落在天边的滚滚霞光,眸底好似有清辉波动。
海林愣住了,这个时候,谁人都去了荣寿堂,为何楚岚少爷会出现在这里?
“她在里面?”楚岚问了一句,他本不必问,本就知晓方云蕊在里面,这样说话,只是为了让海林让开。
可海林迟疑了一瞬,只是应下道:“是。”
丝毫没有要相让的意思,而今她家姑娘眼看就要和赵家定下婚约了,这个节骨眼上,怎么能再和楚岚少爷有什么牵扯?
海林虽之前一直想要撮合她家姑娘和楚岚少爷的,可是这一路走来,她也看清了不少,楚岚少爷那等远在云端上的人,不是什么人都能肖想的。
为着自家姑娘好,她也不能再抱有从前那种天真的想法了。
“姑娘病着,怕是不便见人。”海林斟酌着又回了一句。
楚岚垂眸,看向她身边的这个婢女,看模样比她还大些,分明从前从不会拦的,可今日却要将他拦在门外,不让他进去。
这样的转变或许无关紧要,却让楚岚生出一丝无处安放的恼火。
“若想救她,你就让开。”楚岚道。
海林怔住了,楚岚少爷知道姑娘的心症在何处不成?可他们之间不是早就断了吗?已经许久许久不曾私下见过了,为何楚岚少爷会在这会儿过来?
涉及姑娘性命,海林本就心急如焚,此刻闻言也只好退步道:“那......奴婢引您进去。”
她至少要在旁边看着,才行。
却没想到楚岚连这个要求都拒绝了。
“不必,你守在院子里。”说罢,他甚至交代了珊瑚一声,“看着,别让人进来打扰。”
海林脸色顿变,她觉得这样不行的,正想上前拦着阻止,又被珊瑚一把拉住了。
“你便听话在此处等着吧。”珊瑚道,“公子说能救,就一定能救,你真想让表姑娘高热真出了毛病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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