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也已经很机灵地钻进了规则书内,这让许冥安心加倍。
她在模拟出的场景里走动着,先是再次试验了下感应灯的触发和躲避,在心中有些底气后,又将目光转向两边的房门,以及位于两门之间的电表箱。
两边的房门看着都很正常,都是那种很常见的普通防盗门,房门紧闭,202的房门上,还挂了一串已经干枯发黄的茱萸。
相比起来,位于中间的电表箱就很令人在意了。
构造和一楼一模一样,两家住户的电表,都正转得飞快。令许冥有些惊讶的是,位于电表下面的小门,却全都已经被撬开了,露出里面的控电闸门。只要伸手,就能控制。
这让许冥不由想起了之前随记中看到的内容。
住在401的人说,他曾利用电表箱,强行闯进了二楼的房子……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在杂物堆里发现的工具箱,似乎也能解释得通了……
许冥默默想着,又试着将翘起的铁皮拨开一些,好继续看里面的状况。在看到里面缩着的一大坨诡异蜡制物后,动作却蓦地一顿。
片刻后,又冷漠地移开目光。
没有在那坨蜡制物和电表箱上继续浪费时间,许冥转身,视线随即又落在了通往三楼的楼梯上——这道楼梯不属于她的模拟范围,但通过模拟场景玻璃般的障壁,她仍旧可以一眼观察到楼梯上的状况。
就像随记里所写的,通往三楼的二楼楼梯上,安装着一扇铁门。
就安在楼梯的正中间,门板厚实,高度顶天,不容置疑地将整个楼梯一分为二。
许冥想了想,小心移动到平台的边缘,跨出了模拟场景,直接来到现实的楼梯上,飞快上前,试着推了推铁门,纹丝不动;又研究了下门上的密码盘,没研究出密码,反倒引得二楼的感应灯忽然剧烈闪烁起来。
许冥这会儿已经很有经验了,二话不说直接躲回模拟场景内,一直等到感应灯再度熄灭后,方再次小心翼翼踏出。
又去试着摸了摸封闭的铁门,感应灯没有再亮起。
好的,新情报——也就是说,感应灯的触发条件不止一种。但同一个楼层中,一个触发条件只会生效一次。触发后感应灯就不会再做反应。
这倒是和之前郭舒艺怪谈里的厕所怪物很像。不同的是,厕所怪谈一般只有一个触发条件,而且明确触发过一次后,就会有一天的冷却时间,当天不会再出现;而现在这个感应灯,一来无法确定具体的冷却时间,二来也搞不清目前到底有多少种触发条件……
想起随记里的那句“感应灯疯了”,许冥觉得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
如此想着,她缓缓后退,没多久,便又再次停在了电表箱的边上。
下一秒,便见她火速伸手,一下伸进电表箱的里面,抓起那一托泥巴般的蜡制物,毫不犹豫,掏了就跑!
因为担心再次触发感应灯,许冥这一跑,干脆又跑回了一楼楼梯上,跑路过程中没忘先把模拟场景关闭,省得浪费持续时间——而直到再次停在楼梯的地步,她方重重吐出口气。
而且故作平静地抬手,静静看向自己手里抓着的那一大坨。
“诶,醒着吗?”因为对方抓在手里的手感实在称不上好,以至于许冥的语气也有些微妙,“醒了的话,就起来先聊聊?”
“……”那一大坨蜡制物继续蜷缩着,纹丝不动,仿若死物。
许冥:“……”
“听不见吗?还是装死?”她忍不住又戳了戳对方,“坡海棠?是坡海棠吧?”
蜡制物依旧没有丝毫变化。
“……”许冥默了下,索性直接从包里拎出那本规则书,“你确定还要装死吗?我可以直接从上面撕工牌记录哦……”
“你敢——”话音未落,就见那一大坨蜡制物上倏然裂开张嘴——吓得许冥差点给它丢出去。
关键是这张嘴还在继续说话,小嘴叭叭的。估计是知道这楼里不能闹出太大动静,所以说话时刻意压低声音,即使如此,听着还是让人莫名觉得吵——
“敢动这本子试试。小样儿,第一次拿到规则书吧,啊?不知道不属于你的规则书不能乱动?这是你能动的吗?那么大人了,能不能拎拎清!
“知道这规则书是谁的不?说起来吓死你,怪谈拆迁办!许冥、许主任,听过没有!宏强知道不?蝴蝶大厦知道不?我跟你说全是我们许主任拆的。拆?知道啥叫拆不,啊?她说一句宏强该拆,你看那宏强老板敢吱声吗?
“我跟你说,我就跟她混的,过命的交情。对她的手段那我可是太了解了。妹啊,劝你一句,我不知道这书你是从哪里偷来的,但你要是还有机会,赶紧给原样送回去。若是这样,我或许还能在许主任面前替你美言几句。说不定看在我面子上,这事儿就揭过去了,保不准还能给你一张工牌呢。拆迁办的工牌,懂吗?蝴蝶大厦一堆人排着队要的!这含金量,不一样的,拿到了你能在所有怪谈里面横着走!
“你去打听打听,蝴蝶大厦你去不了,楼上301你总能去吧。里面那个异化根,求了我们主任一年,只求她能来看她一眼,你看我们主任搭理她吗?你是异化根吗?诶巧了我也是。都是异化根,我还能骗你吗?我是为你好,规则书这种东西,水很深的,不要随便乱碰。那么大人了,有个靠山和铁饭碗才最重要,你懂我意思吗?啊?”
“……”因为它叭叭得太快以至于完全没机会插嘴的许冥。
……去它大爷的温柔善良泥菩萨。
她面无表情地想到。
这玩意儿当时肯定是因为犯了什么错才会被赶到这边来的,绝对。
楼梯上, 那一大坨土豆般的玩意儿,还在叭叭叭个没完。
你说它嚣张吧,说话都不敢大声, 甚至可说用的是气音。你说它怂吧,气势却是足足的, 说到最后, 还很上头地从蜡制的身体里现场扯出一只右手臂,煞有介事地给自己叉了个腰。
就, 怂嚣怂嚣的。
要不是许冥手里还捏着拆迁办的一堆工牌, 怕不是就信了。
“如何?”那边, 鲸脂人终于叭叭完毕,单手叉腰,一本正经, “小孩,懂我意思了吗?”
“……”
许冥默了一下,实在不是很想接它的茬。顿了会儿, 才道:“我知道怪谈拆迁办。”
“知道?”鲸脂人继续叉腰, “知道你就赶紧把书还回……”
“我是许冥委托来救人的。”许冥继续道。
“……”鲸脂人愣了下,“啊?”
“我说,我是被许冥主任拜托来的。”许冥随手理了下额边的头发,仗着对方也没认出自己,也跟着一张嘴开始叭叭——毕竟眼前这家伙,怎么说……
看着就像是会趁着人失忆就骗人说他欠了五百万的样子。
所以还是先保持些距离为好。
许冥暗自想着,话说得那叫一个顺溜:“郭舒艺, 认识吗?我本来和她一个怪谈的, 那怪谈前不久刚被许主任收编。
“许主任说拆迁办有人被困在了这里,但这地方进入困难。所以才找到了我头上。
“至于这本规则书, 也是她给我的。她说持有工牌的人,会对书有特别的感应,这样会比较好找。”
鲸脂人:“……”
短暂的沉默后,又见它躯体的左边开始一鼓一鼓。下一秒,又一只左手长了出来。
再下一秒,左手右手合在一起,冲着许冥虔诚地合了个掌。
“对不起,方才是我声音太大了。”它柔声细语,“请问老师如何称呼,接下去有什么打算?有什么地方是我能帮到的吗?”
许冥:“……”
去它大爷的犯错。
她在心里默默道,这玩意儿,肯定是因为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才被丢到这里来的,绝对。
“袭明。”略一思索,她很快就给出了第一个问题的答复。
“哦,袭明老师。”名为鲸脂人的泥块发出赞叹的声音,“‘圣人常善救人,故无弃人;常善救物,故无弃物,是谓袭明*’。老师这名字,真是一看就有涵养。”
“……”合着还是坨有文化的泥。
许冥都不知该不该告诉它,这名字只是从看过的小说里揪来的,现在会用上,纯粹是因为觉得它应该不知道,而自己又懒得想新的。
“行了,废话别多说了。”她面无表情地扫了眼手里的蜡块,“对了,你那块工牌到底是在……”
鲸脂人配合地将身体裂开,露出包在里面的塑封工牌。
“……你还挺当心。”许冥嘴角微动,“你之前应该是在101室?可我听许主任说,戴着工牌的非人,能够看见工牌和规则书之间的联系。既然如此,那你之前为什么不出来?”
“不是故意躲着,是真没看到啊老师。”鲸脂人将身体唰地拉好合上,一脸诚恳地看过来——为了尽可能地表达出诚恳,它甚至还临时给自己捏了粗糙的五官。
“我也不知怎么回事,进入这栋楼后,身上工牌和规则书之间的联系好像都弱了不少,连象征联系的红丝线都看不太到了。”鲸脂人小声道,“我本来还以为是这个怪谈太强悍,强行隔断了联系……”
然而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它之前差不多是等眼前这人走到几步之外,才隐隐约约又看到和规则书之间的连线。然而这种感应依旧太弱,再加上面前这人全然陌生,浑身上下又散发出一种很明显的、轻飘飘的死人气质,所以它才猜测,是不是许冥也来了这个怪谈,却一时不察,反被眼前这人偷走了规则书,还被人知道了它这个精明能干、见多识广的助手的存在……
……也正是因为察觉出对方过轻的灵魂重量,它才敢直接出口恐吓。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不想对方直接撕工牌——虽说规则书一般只有持有者才能使用,但万一呢?跟着许冥这段时间来,它见过的奇葩事可太多了,谁知道这事会不会也有例外。
一旦工牌记录被毁,它和规则书就会恢复最初的绑定关系。它将不得不又回到规则书上当封皮,那可就更被动了,想逃都没法逃。
思及此处,鲸脂人又一下打起精神,冲着眼前的“袭明老师”积极开口:“对了老师,需要我先恢复到之前的绑定关系吗?”
“之前的绑定?”许冥微怔,“什么意思?”
“就是,不同于工牌的绑定关系。”鲸脂人尽可能简洁地跟她解释着,“我和规则书,其实有一层更紧密的联系。是许主任用工牌暂时覆盖了这层联系……一旦恢复,我就能直接依附到规则书上,后续有什么行动,也相对方便些。”
“哦……”许冥飞快消化着这一切,保险起见还是多问一句,“那如果你上来了,你还会拥有独立意识吗?”
“会的会的。”鲸脂人立刻道,“随时可以陪您聊天解闷。进行短距离的探索也没问题……”
“短距离?”许冥一下蹙眉,“有多短?”
“……大概,五六米?”鲸脂人其实也不是太确定。毕竟它以前基本只在许冥的公寓里随意活动过,但许冥的公寓太小,搞得它也没什么概念。
“那如果超出范围了会怎样?”许冥继续道。
“……会难受?”鲸脂人不太确定该不该和她说实话,“也可能会出现一些负面作用?”
“会死吗?”许冥若有所思地打量它一眼,决定问得大胆一点。
鲸脂人:“……”
好的,那看来多半是会的了。
“那算了。”许冥想了想道,“不太安全。”
这倒不是嫌弃。主要是她在这个怪谈中,使用最多的技能必然是“梦境模拟”,而目前看来,她是没法将其他拥有独立意识的存在带入模拟场景中的。
问题来了。假如坡海棠现在回到规则书上,而她又带着规则书进入模拟场景避难,结果又会怎样?
稍微好点的,就是连它带书,一起掉到模拟场景外面;要更糟点,就是规则书还在她身边,但鲸脂人自己掉出去了……
偏偏它和规则书之间还是强绑定。许冥只怕自己一不小心多走两步它就得炸。
所以还是算了,适当保持距离。对自己还是对它都好。
俗话说得好,距离产生美。许冥现在明白了。这是真理。
“哦,也行,看您方便。”鲸脂人对此倒是无所谓。本来也就提供个思路。反正苟嘛,在哪儿苟不是苟。
这个问题便算过去了。许冥再次打量它一会儿,终于问出自己最在意的那个问题:
“对了,我曾听许主任提过你。你当时,应该就是以她的名义过来进入这栋楼的,对吧?”
“是的是的。”鲸脂人立刻道,“为主任分忧,吾辈义不容辞。”
“……”许冥闭了闭眼,强行压下吐槽的冲动,继续确认,“也就是说,你算是被邀请来的客人……”
“那楼梯上的门,你应该能开,对吧?”
她说着,求证的目光再次落在蜡制物的身上。
“……”鲸脂人闻言,却突兀地陷入了沉默。
“嗯……”又过一会儿,才听它语气略有些微妙道,“以前可以。”
许冥:“……”什么叫以前?
“就,我不知道许冥那小……我是说,主任,我不知道主任是怎么跟你说的啊,但一开始,确实,我是以她的身份进入这里的。”
鲸脂人缓缓道,适时地又给自己捏出细细的手指,不掩为难地搔了搔额头:“我也确实曾以客人的身份穿过楼梯门,去过三楼。甚至还去了趟四楼。但是……”
许冥:“……但是?”
“但我毕竟本身不是人嘛。”鲸脂人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在进入301后,我又因为某些事,导致被301的户主赶出家门,以至于现在连客人的身份都没有了……”
“所以,可能是因为这点吧。反正我试过……是没法再上楼了。”
没法再上楼,单元楼的大门又打不开。它实在无处可去,才摸进了一楼住户的家里,正好那户人家的脑子不太好,它便在那儿连哄带骗地住下来,一直住到现在。
许冥:“……”
“不是,你等等。”她默了下,忽然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不知该怎么说……坡海棠方才明明只说了两句话,但对她来说,却好像比之前的一堆叭叭还难消化。
“赶出家……就,啊?啊?谁赶你出的家门啊?”
“301的户主啊。”鲸脂人无辜道,“一个很诡异的小女孩。”
“……”许冥吸气,试图给这件事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你被她看出是假冒的了?”
鲸脂人翻着眼睛认真想了会儿,诚实摇头:“那应该没有。我当时在那屋里才坐了不到十分钟,她连我脸都没看清呢。”
……许冥再次沉默。
默得震耳欲聋。
也就是说,这个家伙,顶着自己的身份,去见一个为了诈骗自己布局快有一年,并且持之以恒坚持不懈从未放弃过的异常存在——
并在到场后不到十分钟内,让对方果断放弃了过去一年的坚持,把它赶出了家门。
……许冥的理智在告诉它别多问。但她真的有点忍不住:“所以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也没做什么啊,就和她说了两句话……”鲸脂人的大眼睛缓缓转了下,“可能对她这个年纪来说,某些话题是有点太超前了吧。”
许冥:“……”
对一个强大到能隔着怪谈影响外界的存在来说,什么样的话题算“超前”?
许冥这回是真的不想问了。
如果不是对自己的底线有自信,她真的会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无意中得罪过过去的自己——得罪到自己不惜名誉也要把它丢出去求它别回来的程度。
“呃,所以您现在是很想上楼,是吗?”似是察觉到到许冥的情绪变化,鲸脂人身形默默又小了一圈,眼睛倒是又大了些,连眉毛都改成了八字眉,“楼上其实也没什么,就三楼两个怪女孩,四楼也奇奇怪怪……”
“邱雨菲,知道吗?”许冥没瞒它,“她也在楼上。”
“哦,那个小孩啊。”鲸脂人恍然大悟,“她也被骗来了吗?那可能是正好错过,我都没遇上……等等我以为你是专门来找我的?”
“……”
“也有。”许冥咳了一声,若无其事道,“你也是她请我的原因之一。”
更重要的是,无论是邱雨菲还是鲸脂人,现在看来都是无法直接离开这栋楼的。想要带他们出去,估计还得继续往上走,找到更多的线索才行。
要么三楼,要么五楼。目前看来,这两个地方有离开方法的概率更高。
但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得先开门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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