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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樱桃(飞萌)


容卓不说话,将脸埋进钟令颈窝,也不知是醉酒还是难以开口。
负责给容卓做笔录的警察是位长相清秀的女警官,看上去三十岁左右,很好亲近的样子。
钟令客气询问她:“警察同志,我朋友出了什么事儿?”
女警官慢条斯理端起保温杯喝了口水,回她:“你朋友没什么事儿,但你得问问别人有没有事儿。”
钟令下意识看向檀舟,倚在门边的人启声:“容小姐打人了,外面那位挨了一巴掌,现在得看对方愿不愿意和解。”
女警官接过话:“若是对方愿意和解,你朋友真心实意道个歉,商谈一下赔偿事宜,这事儿就过了。若是对方不愿意和解,那就有的扯了。”
容卓抬起醉眼不满道:“她个不要脸的小三,我凭什么给她道歉?!”
女警官知道容卓不清醒,也不接话,只看着钟令点点电脑屏幕说:“事情的经过已经记录了,你朋友口中小不小三的我们管不着,但你朋友打人这事儿我们得管。总之这件事情可大可小,我们这边自然也是希望你们能私下和解。”
“我不和解!更不会给她道歉!”
容卓的情绪显然还没稳定,钟令又哪会不清楚容卓这是在给她出气?
只是打人这事儿闹到了警察局终归是不好的,要是被容琛知道了,回头还不知道要怎么说容卓。
看她这又气又委屈的样子,钟令也不愿意开口让容卓道歉。
她抬手抚着容卓背脊,低声安慰她:“不让你道歉,你别激动,但打人这事儿总得有个了结。”
“你想怎么办?”容卓一把拉住她:“依依,你该不会想替我去跟她道歉吧?!你不许去!她抢你男朋友你凭什么给她道歉?!你知道她在背后说你什么吗?”
“什么?”
容卓红着眼睛拽住她,愤懑道:“她说你在晏明逸眼里就是张长期饭票,又蠢又好骗!晏明逸前脚买包求复合,后脚她就把真包扣下,还特地托朋友搞来个假包恶心你!”
“是我先动手没错,可我这是在替她父母教训她这个恬不知耻臭不要脸的小三!她还还手了呢!”
“还手?”钟令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拉着她左看右看:“罗幼菱打你了?”
容卓微微摇头又转眼看着檀舟说:“她朝我扔酒杯,被他挡下了。”
钟令担忧的视线转向门边长身鹤立的男人,檀舟神情轻松:“我没事。”
容卓紧紧抱着她的腰,生怕她起身去找罗幼菱。
钟令收回视线,一时心情复杂。
和晏明逸的事情早已翻篇,她也没有想过非要个什么说法,但容卓出手打了人,有理也变没理了。
“你不许去。”容卓喃喃道。
钟令失笑:“我不去,那就得琛哥来,你不怕吗?”
容卓身上酒气熏人,没骨头似的依着钟令,一张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一提起容琛,她那咄咄逼人的气势立马散了,毕竟是她动手在先,总归是矮人一头。
她埋在钟令颈窝,像是挣扎许久,终是开口道:“那就让我哥来,凶我骂我停我卡我都认了,你不许去找她,她憋这么久就等你来呢!我不能让她得逞!”
容卓纯善,和她相识这么多年,一直偏心护她,这时候若要跟她反着来,她定是不依不饶。
钟令顺着说:“好,我不去。”
恰好那边的笔录也结束,进来的警官是个三十多岁身材劲瘦的男人。
他瞧了眼抱在一起的两人,拉开椅子坐下冲容卓说:“沟通过了,人等你道歉呢。”
容卓在这之前一直憋着一口气,钟令来了,她也泄了气,这时候反倒是晕晕乎乎的。
钟令知道她今晚真是喝多了,再要她去找罗幼菱,激化矛盾也不是没可能。
眼看容卓神志不清,她便冲那男警察说:“警察同志,要不再让她歇歇吧。”
男警官干脆应下:“行,只要你们能和解,都好说。”
钟令抬手抚着容卓背脊,让她好好靠着自己休息,这人不经哄,没一会儿便闭上了眼。
确认容卓睡着了,钟令才小声喊了一下刚才的女警官帮忙扶着容卓,她也好去找罗幼菱。
出门的时候罗幼菱正坐在大厅长椅上补妆,她年纪比钟令小上两岁,长相也偏幼态。
大眼睛配下垂眼线显得人楚楚可怜,再加上被扇红的一边脸,看上去确实委屈得很。
见钟令朝她走过去,她收好粉饼拧着眉瞪她:“你来干嘛?容卓呢?!”
钟令笑得很淡,拉开椅子坐在了她对面。
“我不能来吗?”
罗幼菱将粉饼收进包里,下意识按着包作防备姿态。
钟令瞧了眼,粉色鳄鱼皮mini kelly,是个真东西。
罗幼菱把包移到身后,直起腰盯她:“你们已经分手了,容卓这是蓄意伤人,我要请律师!”
钟令不说话,一双清眸平静如水。
被她这么看着,罗幼菱反倒是心虚,“你看着我干嘛?我说的不对吗?她打人她有理吗?!”
钟令淡笑:“没理。”
罗幼菱扬着下巴:“那就让她出来给我道歉!否则咱们法庭上见!”
钟令看她气鼓鼓像只河豚,竟是分了点儿心思出来想,晏明逸原来喜欢这样的女生。
沉静一瞬,她问罗幼菱:“晏明逸知道你这样吗?”
罗幼菱不让步,反问她:“哪样?”
钟令正在组织语言,罗幼菱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突然换了语气开始说钟令:“你别拿晏明逸压我,他要是在,今天吃亏挨巴掌的人就是容卓!”
她拧着眉数落钟令:“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吗?!晏明逸对你根本没有感情,既然分手那就好聚好散,你别跟块狗皮膏药似的缠上来行吗?要点儿脸!”
钟令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可以把这些话理直气壮说出口,但仔细一想,同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罗幼菱这般嚣张,必然是晏明逸纵容所致。
心头骤然涌上来一点无力,对晏明逸,对罗幼菱,她都在对牛弹琴。
直觉这场沟通必然是不欢而散,既然她愿意把事情闹大,她也不怕,毕竟因为这件事情丢了代言的人可不是她。
所以她很平静问罗幼菱:“你知道晏明逸因为和你在一起丢掉千万代言的事吗?”
罗幼菱愣了愣,当即怔住。
她趾高气扬的一张脸骤然开始发涨发红,血液翻涌,左脸的指印便愈发明显。
她长着一张娃娃脸,眼睛还很大,这时候恶狠狠瞪着钟令,表情看上去很是扭曲,那眼神里的森森寒意更是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她眼眶发红,质问钟令:“是你对吗?是你在背后搞鬼对不对?!”
千万代言她有所耳闻,毕竟她已经穿上了Jovan Russell的新季成衣,但丢掉代言......她压根儿没听晏明逸说过。
以晏明逸如今的身价,这千万代言必然是高位数,这个女人轻飘飘一句话,大几千万就凭空蒸发,她怎么能不气?
心肠歹毒还装腔作势!虚伪至极!
她腾一下起了身,两步靠近钟令抬手就要打她,尖利声音随手而出:“你个贱女人!”

第8章 lost cherry08
猛然一巴掌挥过去,罗幼菱“啪”一声拍在了檀舟后背,结实的肌肉群僵硬,反倒是震得她手疼。
刚才的男警官一看不对劲赶紧过来拉住罗幼菱,“你想干什么?!当着我的面儿就想动手?!”
可这时候的罗幼菱已经因为愤怒失去了理智,她绷着身体想要朝钟令接近,嘴里还振振有词:“钟令,你不要脸!见不得我和晏明逸好,就在背地里给晏明逸使绊子,你贱不贱啊?!你装那副可怜样子给谁看啊?!你以为晏明逸还会护着你吗?贱女人!”
“你在发什么疯?!”那位男警官拉着罗幼菱就往外边儿走,不长不短一段距离,她嘴里的咒骂就没有停止过。
檀舟还护在她身前,他身上那股子清冽气息将她紧紧包围着,隔着薄薄衬衫,她甚至能感受到檀舟胸膛的温度。
罗幼菱被拉走,他才稍稍退开问她:“没事吧?”
身材高挑的男人立于她身前,冷白灯光落下,他优越的一张脸上挂了丝担忧神色,一双眼似海,藏着关切。
钟令摇摇头,微笑回他:“没事。”
转身看了眼容卓所在的办公室,安静如常,看那样子是没醒。
罗幼菱情绪激动,眼下只能等警察沟通。
再回眼看檀舟,她问:“你呢?”
听她声音轻柔,他身上的寒意也散了些许,轻笑道:“不必担心我。”
外面的人实在骂的难听,檀舟便抬手虚揽她肩头要她进去等候。
容卓没醒,罗幼菱也没法沟通,是有法子能快速解决问题,但她实在是不想联系晏明逸。
前后不过二十分钟,办公室门被一个陌生男人打开,来人和檀舟差不多身量,Jovan Russell新季卫衣,LV运动鞋,腕间一块Richard Mille十分晃眼。
向思筠直接走到钟令跟前跟她道歉:“钟小姐,今晚是我和容小姐喝酒喝的兴起才惹出这事儿,眼下这情况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实在是不好意思。”
钟令凝眉思索,笃定自己没有见过眼前人,那视线便越过了向思筠,直接朝他身后的檀舟而去。
读懂她的意思,檀舟上前解释:“这是......我老板,向思筠,向总。”
钟令了然,应下了这份歉意,淡道:“向总倒也不必过分自责,归根结底是容卓冲动了。”
向思筠是带着任务来的,这便接着说:“外面的事情已经了了。”
“是吗?”
钟令稍稍惊讶,毕竟二十分钟以前罗幼菱还想打她,怎么突然就改口了?
“是。”向思筠应道:“这罗幼菱的父亲正好在我一个大哥手下做事,出了事儿我便叫来了她父亲解决。刚才听警察说罗幼菱对您动手,她父亲也惶恐,这会儿人在外头等着,想当面给您赔个不是。”
“那倒不必了。”钟令推拒:“只要罗幼菱不再纠缠,这事儿就算过了。”
她不知道这位向总为什么要帮她,又为什么对她这么客气,但看他那神情,倒真有几分愧疚。想来是跟容卓有关系,她也没有多问。
向思筠转身和警察走程序,钟令也收起心思准备送容卓回家。
只是这喝醉的人死沉死沉的,她本来力气就不大,暗暗使了两回劲儿愣是没将容卓拖动。
还没来得及开口求助,她手上便是一轻。
檀舟拿着件牛仔外套帮她托住了容卓手臂,她瞧了眼,是容卓的外套,隔在两人中间,避免了肌肤直接接触,唯恐冒犯容卓。
她用眼神传达感谢,两人便一起托着容卓往外走。
出门的时候罗幼菱父女还没离开,只是他俩被警察拦着教育,也没空上前同她讲话。
把容卓送进车里,钟令又走回去同向思筠道谢:“这么晚了向总还要亲自来一趟,我先替容卓谢谢您,回头等她清醒了我再让她亲自答谢您。”
“不用不用。”向思筠客气道:“这冲突是在我店里起的,我这责任也是推不掉的。钟小姐跟我不必这么客气,说到底,这事儿也不是我出的力。”
钟令疑惑:“那是......?”
向思筠瞥见檀舟皱眉,恍然道:“是我那大哥。”
“这样......”
钟令若有所思,但也没法多问什么,只说:“那麻烦向总代我向您大哥道声谢,若有机会,还请向总引荐,我也好当面感谢。”
“没问题。”向思筠干脆应下。
钟令进了警察办公室签字,向思筠便走到檀舟眼前传达:“钟小姐让我感谢您呢。”
檀舟微微勾唇:“我刚回国,哪有那能耐。”
“那是檀总?”
他颔首。
向思筠勾着他肩膀笑:“你跟你这大哥关系也是真好,大半夜还帮你平事儿。”
檀舟没说话,向思筠像是想起什么低声问他:“你刚才说我是你老板,是不是怕钟小姐发现你是她前男友的顶头上司?”
檀舟侧目盯他,“你又打听了多少?”
向思筠噤声,双手抱胸默默看戏。
少打听,确实对大家都好。
罗幼菱的父亲还是凑上来跟她道歉,说晏明逸的事情他们也蒙在鼓里,让她原谅罗幼菱年纪小不懂事,别跟她计较。
被人缠上已经很烦,她根本不想多说,随便含糊几句便匆匆出了派出所。
两个男人还在外头等候,见她走出来,檀舟迎上前说:“钟小姐,我送你吧。”
她稍稍偏头看向思筠,“向总不用你送吗?”
“不用不用!”向思筠赶紧上前说:“我带了司机来的,这大晚上的实在是不安全,让......小舟送钟小姐回去,我才能放心。”
檀舟嘴角扯了扯,向思筠干脆转身,边走边说:“送到给我发个消息啊,小舟。”
向思筠匆匆离开,留两人四目相对。
夜色深沉,眸如墨染,钟令知道自己根本没想过拒绝,所以找出车钥匙递给檀舟,“走吧。”
上了车,钟令报出了家庭地址。
说完,她稍稍抬眼打量檀舟。
眼前人一脸认真,全然没有因为这个昂贵的别墅区神色有异。
她想起来自己与他见面的初衷。
她想在檀舟身上找出一个她难以接受的点,好让她全盘否定眼前人,再也不会挂念,再也不想与他来往。
可细细回想,他今夜所走的每一步都恰到好处,她对檀舟个人的看法,甚至在往更好的方向奔去。
灯影重重,车窗外的繁华街景飞速闪过,容卓在车后座睡得沉,这狭小的车内便只剩二人呼吸声轻缓。
那夜的吻是个意外,但却让两个看似毫不相关的人有了亲密的连接,那份缠绵,让钟令脸红至今。
太过安静,她试图说点什么缓解尴尬,便问:“今晚是你陪容卓喝酒?”
檀舟视线不移,语气很淡,像是程序化回答:“我没喝。”
也对,喝酒不能开车。
只是这人突然的冷淡,反倒让她不知该如何接话。
思忖良久,她只说了句:“谢谢你。”
话说完,她心道:冷淡,应该可以减分了吧?
她偏头看车窗外,却又听他问:“钟小姐应该不太喜欢喝酒的男人吧?”
她回过视线,光影明灭中间,他清瘦的侧脸轮廓像画作一般精巧,高低起伏皆是黄金比例。
她微怔,问他:“你怎么知道?”
他唇角微弯,低声应:“我看见了,陪钟小姐出去那晚,有人喝多了从您身边经过。”
“钟小姐皱眉了。”
钟令抬了抬眉梢,反问他:“那......为什么不是我单纯讨厌男人呢?”
他唇边的笑意更深,墨瞳转向她,声音沉缓:“那钟小姐讨厌我吗?”
钟令别开视线,微扬的下巴透出她小小的傲娇,再开口时,语气也带了娇俏。
“明知故问。”
等到嘴角不停上扬的时候她才惊觉,刚刚自己是不是想给他扣分来着?
未曾想过他会将自己细微的神情记在心里,也难怪他从夜店出来身上却没有难闻的烟酒气息。
她不禁深想,他这般在意自己的喜好,也是在期待和她见面吗?
同样是半个小时车程,回去的路好像比来的时候短上许多,和他还没有说几句话,竟然已经到了有舍大门口。
车停到自家门前,她很自然朝他求助:“帮我扶一下容卓。”
中式别墅讲究宅不见底,入户花窗前摆着一块嶙峋太湖石,壁上挂的那副山水画,是钟令二十岁生日那年由Z先生所赠。
檀舟进门时,视线在那副画上稍作停留,而后自然转开,扶着容卓经过风雨连廊进了客厅。
云姨这时候已经睡沉了,钟令也不想将她吵起来,这便嘱咐檀舟轻些,两人一起将容卓安置在了客房。
钟令找了卸妆湿巾替容卓简单清理,再出房门已是十五分钟以后。
走廊灯光很暗,穿白衬衫的男人伫立昏黄之下,听见开门声音,檀舟转身同钟令告别。
“不早了,钟小姐早点休息。”
她轻轻“嗯”一声,视线相触,她莫名有些心跳加速。
怎么他一说要走,那夜吻他的冲动又卷土重来?
她觉得自己很奇怪,在檀舟面前,冲动与犹豫并存,任性和骄纵共生。
明明她该是知礼优雅,规矩克制的人。
见她无话,檀舟利落转身。
纯白衣衫承着柔黄光线,那后背的轻微褶皱便愈发明显。
她忽地开口喊住他:“等等。”
他回头,见钟令走向另一边卧室,她视线稍稍躲闪,轻声说:“你跟我来一下。”
那扇门后透着一点温暖的光,柔和香气四溢,他知道,那是她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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