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只是经常叫他来家里吃饭而已,但也都是他没得到过的。
季言礼低头吸烟,带着果香的烟气从鼻腔灌出时抬头,看到了走过来的林行舟。
远处季松亭旁边还有两个跟着的人。
院子里是保镖,院外是警察,他没有地方能跑。
所以倒也不用担心。
“他说想再跟你说两句话。”林行舟在季言礼身前站定。
季言礼一手插在西裤的口袋,侧身往那边的方向望了眼。
烟头捻灭,丢进身后的垃圾箱,走了过去。
“哥,”林行舟忽然在季言礼身后喊了一声。
他有点怕发生意外。
季言礼脚下停住,回头看了林行舟一眼,但转眸还是走了过去。
林洋望了下季言礼的背影,在林行舟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轻声道:“他其实挺心软的。”
谁对他好,他都能记一辈子。
凌晨三点多。
最寂静的时刻。
院子里昏,也静,偶有鸟拍翅叫的声音,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半夜这个时间早该睡了,人会很困乏。
即使不会睡着,但反应都会下意识慢一些。
站在季松亭身后的保镖也一样。
所以一瞬间的失神,让他们没有能挡住突然向季言礼冲过去的这个中年男人。
“季言礼!”一道清丽的女声。
下一瞬,季言礼抬眼,看到了斜前方张皇失措冲他跑过来的沈卿。
同一时刻他也看清了季松亭手上的匕首。
一闪而过的寒光,捅不死人,却能在人千疮百孔的心脏上再次凿一个窟窿的刀。
其实,即使林行舟是担心的,但他也没有想过季松亭真的会做出来这样的事。
更何况是对季松亭残存善念的季言礼。
季言礼眼睛扫过季松亭,随后转眸,再次落在沈卿身上。
短短几秒时间,左前方朝他跑过来的女人没有任何一丝犹豫。
她满脸慌乱,身上穿着上周才同他说过的那件大衣。
坚定,且只看向他地冲过来。
“季言礼!”沈卿扑过来,慌张地抱住他,挡在他身前。
两人跌坐在地上。
与此同时,季松亭甩开保镖的一只手,依旧挣扎着把刀插过来。
在刀尖距离沈卿背部堪堪几公分的时候,季言礼抬手握住了刀的前端。
手心猛然刺痛,鲜红的血顺着银色的匕首滴下来。
掌心痛得几近麻木。
季言礼却在这一刻恍然又想到刚刚沈卿冲过来的样子。
她长发飘着,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文艺作品里常说,人在濒临死亡的前一刻,时间会被莫名拉长。
很多事情会像走马灯一样在你脑子里串过。
虽然刀被握住了,季松亭也被身后的保镖控制起来。
但季言礼却觉得自己现在,大概就处于这样的时刻。
沈卿跑过来的身影,像电影中的慢镜头,恍恍然地印在他的脑子里。
冬夜的冷风灌在他的耳侧。
然而,他也终于在这一刻,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爱上她。
第三次了。
斯特拉斯堡的多农山,日内瓦的车站,还有这次。
她在生与死之间,做了第三种选择,选了他。
诚然,她有很多优点。
她漂亮,聪慧,优秀,独立,有想法,但这些都不是他爱上她的真正原因。
而是——
他无法拒绝,有人在他孤独的生命里以这样的方式走向他。
而且是一而再再而三。
这样坚定地,走向他。
第86章 10.10日更新
想象中的刺痛没有从背部传来, 响在耳后的是季松亭被压在地上的闷哼,以及刀掉落在地上的清脆响声。
心脏扑通扑通狂跳,沈卿大口喘着气回头。
随后便看到了季言礼血肉模糊的右手。
掌心和五指中两道非常深的伤口, 几乎能看到血肉的经脉和肌理。
沈卿转眼又看到落在他手侧的刀。
明白过来的一瞬间, 她险些失声。
沈卿脸色苍白地望过去,眼睛红着, 手忙脚乱地想去碰季言礼的手,但手伸到一半又不知道怎么摸上去。
沈卿声音打颤,说出的话不成完整的语句:“疼不疼,怎么握, 是握的刀吗......”
“疼不疼啊季言礼?”她慌乱的, 带着哽塞。
季松亭疯了一样在保镖的手下挣扎,尽管离着些距离, 他却依旧尝试着用挣脱的那只手挥过来。
人在被逼急的时候总会展现出一些本性, 季松亭现在就是。
他眼角布满血丝,瞪着沈卿身旁的男人, 因为太过激动,说出的话带着喷出唾沫星子。
“你不能放过我吗?你爸已经死了, 我哥他已经死了,就算顶罪......”
手掌的疼痛让季言礼反应有点迟钝,他动了动, 想撑着地坐起来, 然而一双手却在这个时候捂在了他的耳朵上。
季言礼侧眼看过去。
女人眼眶红着, 眼睛微微湿润, 不太明显, 在夜色的看起来亮亮的。
她抖着声音,用从未用过的恶狠语调, 冲远处的男人:“你闭嘴!他欠你家的吗季松亭,你给他的那点善意跟他给你家开的绿灯比,连根小拇指都算不上!你哪有脸提他的父亲,季松亭你闭嘴行吗?!”
季言礼还维持着屈膝坐在地上的姿势,搭在膝盖的手,血顺着指尖滴下去,林行舟他们也已经从后面跑了过来。
但季言礼都不大在意,他此刻眼睛里只能看到沈卿。
其实季松亭说的那些话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在早知道国外那两件事季松亭都有参与时,他就已经不是他的那个三叔了。
但此时季言礼还是凝着沈卿的侧脸,没有转开眼睛。
捂在自己耳朵上的那双手,带着深夜的凉气,但好像又比夜风暖和一些。
“卿卿。”他没受伤的那只手抬起来,虚握住沈卿的手腕,想拉她起来。
但气红眼的沈卿根本就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她直勾勾地盯着季松亭,语调虚抖,带着不可抑制的气愤,像在骂那个男人,又像在很愧疚地说自己:“都没有人对他好过,你对他做的那些怎么能一点真心实意都不掺呢,现在还...,...”
沈卿声音哽咽。
季言礼把她往怀里揽了揽,低头在她耳侧,语调温柔的:“卿卿,不说了。”
沈卿垂着头转过来,脸埋在男人的肩膀上,眼角泛处微微湿意,沾湿了他肩头的布料。
夜色浓重。
但此刻,却好像并没有那么冷。
季言礼手上的伤伤到了手指的经络,确实很严重,两道口子加一起,要缝十几针。
季松亭被警察带走,沈卿是当事人之一,善后工作也需要她来完成。
林洋保证了好几遍,说自己和林行舟一定会安稳地把季言礼送到医院,让她先跟警察走,把后续事情处理完。
涉案资金数额太大,牵扯到的人又有一些社会地位,所以光警车就来了三辆。
三辆警车,十几号人,沈卿不可能让大家等她。
沈卿忍不住往季言礼坐上车的方向又看了眼,再次拉住林洋的胳膊,叮嘱他晚会儿一定要打给自己。
林洋应和着点了两下头,催她赶快上车。
忙忙叨叨到警局,已经是早上五点。
配合调查,取证,录笔录,再整合提交手头所有材料,一切忙完已经是晚上十二点。
中间沈卿给林洋打过两个电话。
林洋说季言礼已经缝了针,也挂上了点滴。
消炎药里有安眠的成分,他人睡了会儿。
沈卿从警局出来时,将近一点,她走在余曼前面下了台阶,再次拨了那个白天打了好几遍的电话。
听筒里“嘟——”了两声被接起来,但这次接电话的不再是林洋。
低缓的男声,拖拉着尾音,那副要死不活,懒洋洋的语调:“事情办完了?”
沈卿楞了下,加快脚步,往车边去:“是在家吗,还是医院,我过去?”
听筒里灌了风,听起来不甚清晰,那边人轻轻地笑了下:“不用。”
季言礼换了个坐姿,半靠在围栏上,望了眼不远处的山路:“我在菩洛山脚下的别墅。”
“你明天上午来找我?”季言礼问。
沈卿车门拉开一半,皱了皱眉:“不是下午还在医院吗,怎么突然去那边?”
菩洛山在淮洲的西北侧,离得不远,从市区开车不过一个多小时。
但季言礼这个时候不好好在医院呆着,往那边跑干什么?
“天气预报说明天有大雪,”季言礼背靠着栏杆,低声笑,“想带你看看。”
菩洛山那块海拔高一些,是看雪最好的地方。
“明天是周末。”季言礼补道。
沈卿把刚拉开的车门推上,看了眼表:“那我现在过去?”
“明天来,”季言礼说,“天太晚了,开车不安全。”
通往菩洛山的那条路是环山高架,这个点了,是不太安全。
沈卿想了想,同意了季言礼的说法,挂电话前,不放心地又道了句:“那你等我过去。”
对面男人嗯了一声。
昨晚一夜没怎么睡,沈卿确实累了,余曼送她回华元府的路上,她在车上睡了一路。
但等到了家,洗过澡上床,她又不怎么能睡着了。
在床上翻来覆去躺到两点多,沈卿实在觉得躺得不舒服,掀被子下了床。
整个华元府,她裹着睡袍从二楼逛到一楼倒了杯水,又去三楼的储物间拿了按摩仪,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还是一点困意都没有。
沈卿最后一次回到卧室,坐上床,盯着窗外看了两眼后,终于不得不承认。
她大概被“和季言礼明天的见面”影响了心绪。
两人认识这么久,结婚也结了这么长时间。
沈卿却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有点像,上学时准备第二天去看某个男生球赛的小姑娘。
有些......忐忑?
沈卿拧了拧眉,从床头捞了手机想给季言礼打电话,手机拿起来,抓了把头发,却又放下了。
她捏着手机在床上坐了十几分钟,再次翻身下去,径直去了右侧通着的衣帽间。
裙子,大衣,毛衣,裤子,拿了五六七八套,被她扔在试衣镜前的地毯上。
沈卿手拎着衣服在镜子前比了比,绷着唇,干脆还是脱掉睡衣上身试了试。
搭了一套衣服,又在中央的玻璃台下找首饰,耳环,还有腕表......
往耳朵上戴了好几副,最终却还是觉得空着耳朵比较好看。
沈卿把挑好的衣服搭在架子上,点了下手机屏看时间——凌晨三点半。
现在天冷,早上七点多天才会完全亮起来。
沈卿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
所以还有三个半小时......要干什么呢?
沈卿抓着手机想要不要给余曼打电话让她帮忙订对戒指,但左思右想又觉得无论怎么算时间,好像都来不及。
而且......沈卿拢了拢头发,略有点烦。
再接着,她忽然想到先前去瑞士时,听季宛若和段浩说的,季言礼订回家的那对对戒。
沈卿两手支在玻璃台上想了几秒,过了会儿,决定了似的,从衣帽间走出去,去了书房。
戒指不难找,就在季言礼桌子右侧的抽屉里。
沈卿把戒指连同包装袋一起拿出来,随后去自己的桌后的书柜上找叠鹅黄色的折纸。
她手很巧,对叠纸泥塑之类的也很感兴趣。
她拿着叠纸坐在自己桌后,用手机搜了向日葵折纸的教程。
......
第二天早上七点,天刚蒙蒙亮,沈卿开车从家里出发。
菩洛山脚下有一块私人可承包的地,有点类似于海边富豪自己的私人海滩。
最东面稍高一点的区域属于季家,大约有三四百公顷。
季家买下后并没有开发,仍旧维持着它原先最自然的风光。
不过沈卿倒是没想到,季言礼在这深山老林里,给自己建了套别墅。
车停在山脚下的私人停车场,沈卿顺着淋了雪的山路一直往上。
天气预报上说的雪,昨天半夜就下了起来。
菩洛山人烟稀少,下多少,这雪就积多少。
两米宽的山路两侧堆了,厚厚一层的积雪,静谧的山林,高挺的松柏白茫茫一片。
沈卿一路往上走了不过十分钟,低头朝手心里哈了一口气,再抬眼时看到了不远处的红房子。
板材厚实,用料考究的木屋别墅,两层,外壁却被刷成了比酒红亮一点的红色。
白茫茫的雪山里,极鲜艳的一点红。
年轻的男人内里一件浅灰色的毛衣,外面是深灰的线衫外套,长到小腿,没穿,只是披在肩上。
他靠坐在门口的栏杆,看着这边。
尽管因为离得远,沈卿并不能完全看清楚他的表情。
但她还是能想象到他眉梢吊着,那副要笑不笑的混蛋样子。
脚下是松软的雪。
沈卿却在这时候轻轻站住脚。
她略微侧歪了头,目光从这房子再次扫过。
继而,低头,弯着眼睛很浅地勾了下唇。
沈卿总觉得这房子的建筑风格真的和季言礼很搭。
茫茫雪山里的鲜红色屋子,就像孤独又傲娇的他。
不是声势浩大的一排别墅,而是单独挺立的一栋。
也不是低调的黑或者隐在雪山里的白,而是骄傲,鲜艳,站在那里就让你知道他不会屈尊降贵先看你一眼的红。
沈卿想,季言礼这个人是真的不会低头。
都这个时候了,还是自己先过来,让她再来找他。
沈卿低头看了眼自己拎着的戒指和花束,再次眯着眼无声地笑了笑。
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他不低头就她来低,爱不爱的,她先说,也没什么关系。
沈卿拎着东西走近,听到几米外的台子上,男人懒洋洋的语调:“不是约的上午十点?”
沈卿抬头看他。
季言礼往后坐了点,扯了下身上要掉下来的毛衣,轻抬眉骨:“怎么这么早来?”
沈卿停住脚步,微微歪头看他,有揶揄和无奈:“那你怎么也这么早等在外面?”
清晨八点,风从耳尖掠过,带着不知是从地上卷起,还是空中再次飘零的细小雪花。
季言礼轻轻挑了眉,和楼梯下的女人对视着。
她瞳仁很好看,印在此时只有白和红的景色里更好看。
像是淡黄的琥珀,又像是谁的太阳。
季言礼唇角噙着笑,轻咬着字,答得随意:“出来等你。”
沈卿垂了下头,因为季言礼这分难得的不嘴硬,不可抑制再度弯了眼。
接着,她提着东西从浅褐色的木质阶梯走上去。
季言礼垂眸瞥她手里的袋子,吊儿郎当的语气:“干什么拿我买的戒指?”
沈卿把袋子放在窗前的茶几上,白了一旁的人一眼:“因为没有来得及买新的。”
季言礼吊着眉眼“哦?”了一声,接着在沈卿放好东西,转过去看他时,拉着她的手腕把人扯到了自己的身前。
沈卿身形不稳,腿撞到了他的膝盖。
天气预报难得有准的一次。
今天的雪确实有些大。
下了大半个晚上,这会儿又有想飘的趋势。
远处一缕泛着淡金色的日光从错落的雪松中穿过来,在雪地上留下一片浅黄色光影。
光景太好,让人想说点什么。
季言礼摩挲着掌心里的手腕,盯着面前女人的眼睛。
“你是不是喜欢我?”
男人嗓音清哑,染着此时白净的雪意。
沈卿对上他清润的眸色
片刻后轻咽嗓子,嗓音弱了下,紧接着又扬起,调子虚哑:“对,我......”
但随后,下一刻,沈卿又被问她这话的人截住。
“我好像问过很多遍你这个问题,”季言礼抬手,食指在唇间比了个噤声的动作,“让我先说完。”
沈卿站在季言礼两腿之间,她扬手把手臂从季言礼手里抽出来,不同意道:“什么你先说。”
她总觉得她骗了他这么久,现在这种事应该她先来讲。
季言礼笑了下,没再执著要拉她的手
他往后靠了靠,闲散的:“你先说的话,我接下来说的这段话就没意义了。”
沈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过倒是犹豫了一下,没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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