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筱锦微微点头，让他们将两人绑了和昏迷的大牛一并收进空间，大家继续往邺城去。
到了邺城城门不远处，一行人才从空间出来，大牛和那两人被留在了空间里。
邺城城门外，有士兵们还在打扫战场，尸体被抬到木板车上垒得高高地往远处的焚尸坑拉去，有士兵认出叶筱锦，见他们一行人满脸满身的血迹，忙去向依旧守在城楼之上的赵副将禀报。
赵副将是知道叶筱锦带着人离开的，具体去哪里却是不知道的，叶筱锦不是军中的兵士，身份又是皇子妃，她不主动说，赵副将不好过问她的行踪。
听说了士兵的汇报，赵副将忙下了城楼，与刚进城的叶筱锦一行人遇上，赵副将忙问道，“三皇子妃这是？”
这满身的血，可千万别是受伤了。
叶筱锦见他神色担忧，笑了笑，“无事，我们去了趟西夏军的驻扎地，我爹他们可回来了？”
赵副将闻言，瞪大了眼，都顾不得要回叶筱锦的问题了，确认道，“您去了敌军后方？”
“是，用的还是下药的法子，端了他们的老巢。”
赵副将一时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这叶家的女儿胆子也太大了，只带着百余人就敢去闯敌军的营地，偏偏看这样子……还成功了！
“我爹他们可是回来了？”叶筱锦把今晚的行动说出来，也是想给大胤将士涨涨士气，今晚的行动若不是有空间加持，她根本办不到，是以，赵副将的惊讶是情理之中，倒也没怪他只顾着震惊没回自己的话，她再问了一遍。
赵副将这才回过神来，正欲开口回话，耳廓一动，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阵阵，赵副将眼眸一亮，“定是将军回来了。”
叶筱锦此时也听到了动静，她转身看向远处，马上的人影越来越近，是爹和无风师兄他们回来了。
叶凯旋靠近城门便看到叶筱锦浑身的血，心下一突翻身下马，声线都有些不稳了，“出什么事了？怎的一身血？可是哪里受伤了？”莫不是他走后女儿也上阵杀敌了？
“我没事。”叶筱锦忙回道，又把自己带人去西夏军营的事情说了一遍，只不过这次说得很详细，叶凯旋听说女儿带着人一夜之间宰割了几万西夏军的人头，朝赵副将道，“去敌营下药，趁机杀了他们是我的主意。”
他并不是要抢女儿的功劳，而是今晚的事情，在战时是功劳，等将来女儿要陪着楚墨晔走到那高位上时，这件事有可能就会被朝臣拿来口诛笔伐，他不能让女儿留下个残暴嗜杀的恶名，成为第二个赵韵，被人忌惮着，讨伐着。
同为父亲又全程目睹了赵韵因着一杀成名后被众臣弹劾的事情，赵副将几乎一瞬间便明白了叶凯旋的意思，看向远处走来的左右两将军，忙道，“将军的主意好，总算给我大胤出了一口气。”
赵副将自己都没意识到，先前他还反对叶筱锦用迷药之类的手段，如今却是觉得这一战打的十分解气。
叶筱锦也明白她爹的思虑，她只要大胤将士知道，他们大胤人摸进敌军军营杀了西夏几万人，还将大胤的军旗插到了西夏军的主帐之上，狠狠打了西夏的脸。
至于名声她倒是不那么在意，可若有个爹事事为你考虑周全，她很愿意享受这份父爱。
她看向昂首挺胸回来的将士们，问道，“爹这边情况如何？”
叶凯旋有些遗憾道，“让那将领带着一小部分逃回了西夏的地盘，没来得及过境的都被我们留下了。”
这一战西夏败的狼狈，过了西夏境地的那些人，他不能带着大胤将士冒险去追，攻城又是另一种打法，而不是莽撞的带着将士们直接入了西夏境地。
这样的结果叶筱锦已经很满意了。
空间还有人等着送去给程大夫医治，叶筱锦说完该说的，便带着人回了将军府。
大牛是西夏人，叶筱锦此事做的周密，将人放在了暗营卫他们的院子，请了程元青过去，那两人则由叶一带去审讯。
叶筱锦回到房间，沐浴更衣，将那身带血的衣裳吩咐迎春忍冬她们拿去烧了。
她这边收拾好，暗营卫来报，大牛醒了。
见到叶筱锦，大牛挣扎着要从床上爬起，被叶筱锦制止了，“世子妃，求您，救救我家公子。”
他还不知道叶筱锦身份的变化。
迎春搬了把椅子，叶筱锦在床边坐下，“你家公子怎么了？追杀你的又是什么人？”
“我家公子被国主下了死牢，追杀我的是贵妃娘娘的人。”
“你说清楚，秦无殇为何被下狱，那贵妃娘娘又为何杀你？”按她先前了解的，前世秦无殇最后成了西夏皇，能打败众皇子坐到那个位置，手上应是有不少筹码，不至于落得自己下狱，大牛被追杀的地步。
大牛略作迟疑了下，看向屋里的迎春几人，叶筱锦道，“说罢，无妨。”
得了这话，大牛也不瞒着了，想要叶筱锦帮忙救人，就得据实相告，“国主要公子此番领兵攻打大胤，公子不愿意，国主一气之下将他禁足在了府中，贵妃娘娘为公子求情，公子被解了禁足，进宫谢恩时趁机刺杀贵妃娘娘，公子他不想活，他是打算拿他那条命去换贵妃的命。”
叶筱锦的人传来的消息，秦无殇被认回皇家后是记在西夏贵妃娘娘名下的，他与西夏国主的关系非常不好，但西夏国主对西夏贵妃很是宠爱，有西夏贵妃在中周旋，西夏国主对秦无殇还算纵容，这般看来那西夏贵妃对秦无殇应是还不错的，可，“他为何要杀那贵妃？”
第411章 西夏不发兵真相
“公子说，他欠你的太多，能做的便是替你杀了她。”大牛说罢，撑着身子俯身在床上将头磕在床沿上，求道，“世子妃，大牛不知道公子口中的前世今生究竟是什么意思，可公子这辈子从不曾做过对您不好的事情，因为担心你出事他呆在大胤不肯回西夏惹怒了国主和贵妃，也因此搁置了许多自己原本的计划。
世子妃，大牛找不到其他人可以救公子了，求您看在他为您杀贵妃娘娘的份上，求您看在他当初担心您难产特意花重金买的救命圣药，求您看在她真心待您的份上救救我家公子吧。
国主宠爱贵妃，公子刺伤了她，国主不会留公子的命的，公子和贵妃翻脸，贵妃也不会再替公子求情，公子不再听从她的安排，她现在怕是巴不得公子死，公子他没有活路了，世子妃，求您了。”
见叶筱锦沉默不语，大牛继续磕头道，“世子妃，我家公子自打去年突然开始噩梦，人就消沉了，我时常见他半夜睡梦中落泪，梦里都是说着对不起您，自责的话，大牛不知道他从前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您的事，可是自打他梦见前世的事情后所做所想都是为了您好，甚至不惜违背贵妃娘娘的命令，破坏她在大胤的计划，就怕那些计划会损害到您一分一毫。
我家公子命苦，当年国主外出游玩遇见了我家夫人，惊鸿于夫人的美貌，可那时我家夫人已经成亲，她夫家为了讨好国主，将夫人献给了国主。
被国主侮辱后夫人就想着寻死，可她夫家献出夫人就想攀个荣华富贵，他们盼着国主接夫人入宫便命人日夜看着夫人，等发现国主无意夫人，回宫后许久不见人来接夫人就将夫人扫地出门了。
夫人再想寻死时，发现肚子里已经有了公子，我奶奶是夫人的奶娘，便带着夫人回了我们家乡。
夫人舍不得肚子里的孩子，又痛恨那是国主欺辱她的证据，在这样的折磨中夫人精神失常，好的时候会搂着公子喊儿子，疯起来不是将公子推到池塘想淹死他，就是要拿刀砍死他，公子就是跟着这样的夫人长到了十岁。
尽管夫人时常发起疯来就要公子的命，好歹公子还有个娘，公子十岁那年，一群兵痞子闯进我们家，我跟着奶奶外出，他们垂涎夫人美貌，当着公子的面侮辱了夫人，夫人貌美，公子又何尝不是，那些人害了折磨了夫人不算，还惦记上了公子，公子为了让夫人不再被那些人欺负，便，便主动……那些人欺负完他们母子还不算，杀了夫人，又将公子买进了小倌馆。
我们在小倌馆找到公子的时候，他，他被那些人折磨得只剩一口气，公子用了好大的力气才从那段经历中走出来……”
大牛说起秦无殇的过往原本是想博取叶筱锦的同情，想让她可怜可怜自家公子救救他，可说着说着，想到秦无殇经历的那些，一个大男人竟是哭的不能自已，他缓了好一会，才道，“世子妃，公子梦魇时曾说，他生来不被父母喜欢，除了我和奶奶，他不曾得到别人的善意，只有你对他好，所以他才想这份好留在身边，这种执念让他做了伤您的事情，每次他想起便会犯心悸，无论他曾经做错了什么，这些惩罚都已经够了，我家公子太苦了……”
“那贵妃就是我娘，对吗？”叶筱锦其实并不是对大牛说的无动于衷，大牛说秦无殇是为了她才去杀贵妃，她便想到了那个可能，西夏与她有关的人就是那个人了，她顿时脑中就像炸开了一般难受，那个人害惨了他们叶家，摇身一变竟成了西夏受宠的贵妃娘娘。
大牛后面说的话她也听见了，秦无殇的遭遇她很同情，她也想到了在赣北府的客栈里第一次见到秦无殇时，她第一感觉便是这人和现代时的自己一样，是身处暗夜中的人。
知晓了秦无殇的事情，她倒是有些理解前世的秦无殇对自己的偏执了，想必前世里自己的出现就是他黑暗生命里的光亮，所以他才那么偏执地想尽办法要得到。
前世的事情，她早就同秦无殇说了翻篇，照现在大牛的说法，只怕是秦无殇被前世的事情折磨的已经钻了死胡同出不来，能让他痛苦地犯了心悸，他是真的很自责愧疚自己前世所为，也是真的对自己投入了很深的感情。
既是有那样深的执念，如今又要克制着，或许这也是让秦无殇一心求死，生无所望吧，他的深情她不能回应，他的命她会尽力救。
许多事情，秦无殇并不想让大牛知道免得他担心，可他不知道他梦魇时会泄露许多，大牛日夜伺候在他身边，自然就知道了那贵妃娘娘就是叶筱锦一直想找，公子却不想她找到的亲娘，他抬头对上叶筱锦的视线，点了点头。
叶筱锦说不上是怨恨多一些，还是难受多一些，压下与秦青画相关的情绪，她问大牛，“既是你公子刺杀的她，她何至于连你都不放过？”
大牛擦了一把眼泪，“当初是她的人带着我们从那种地方救出公子，而后她将公子接回宫里，她虽得宠却多年没有子嗣所以将公子记在了她的名下，对公子各方面要求严格，公子是她手中的棋子，手中的刀，替她做了许多事。
大牛一直跟在公子身边，那些事大牛也都有参与，这次公子出事，普天之下真心待公子的不多，大牛能想到的愿意救公子的只有您了，便带着人来大胤求救，这才招来了追杀，许是她怕大牛泄露一些事情给您。”
“西夏军中的童子军吗？”叶筱锦问。
“您……知道了？”大牛脸上尽是讶异之色。
“知道一些，如今你求我到我这里，想必也是对西夏绝望了，便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要知道，我对西夏情况了解得越多，救出你家公子的把握才越大。”叶筱锦这倒也不算是假话，想要跑到敌国救人，不清楚那边的情况谈何容易。
大牛叹了口气，“这也是我家公子不愿领兵出征的原因，我家公子看着冷心冷血，心肠最是软和，他不想那些孩子们上战场做无谓的牺牲。”
他借此为秦无殇说好话，在他心里他家的公子是真的好。
“当年叶将军重挫西夏，西夏军折损严重，这对西夏打击很大，可更大的打击还在后头，军中突然爆发瘟疫，二十几万大军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死了个干净。
为了增添军力，贵妃向国主提议，让西夏的女子多生多育，国主采纳了贵妃的建议，却没能制定相应的政策，那些州府的官员为了完成国主下达的每年增添人口的要求，任由风气恶化，那些年男子随意欺凌女子的事情在西夏随处可见。
我家夫人和公子便是这场浩劫下的受害者，公子恨毒了国主和贵妃，可我和奶奶的命在他们手里，直到奶奶去世后，公子也有了自己的势力，严惩了一些人，这几年这样的事情才少了许多。
年前，朝廷大肆招兵，那些十来岁的孩子便都入了伍，且不说他们年纪小，又是急招入伍都不曾好好训练过，上了战场便是去送命的，公子自是反对，可他的反对在国主看来就是对西夏的不忠，加上那段时间他因着担心您留在大胤，国主和便疑心公子叛国，公子刺杀贵妃正给了他杀公子的理由。”
叶筱锦没想到西夏这些年垂涎大胤却不发兵的原因竟是无兵可发，身为女子提议将其他女子当生育工具的人，叶筱锦实在无法和梦中见到的样子联合起来，一个人为何会有这样极端的两副面孔，她究竟是有多会装？
第412章 兄妹乱伦？
大牛得了叶筱锦会去救秦无殇的承诺后又昏迷了过去，准确说是昏睡过去，他一路被追杀，不曾好好合过眼，身体受到重创也是凭着一股子要救秦无殇的执念才撑到了现在，已经是撑到了极限。
叶筱锦让迎春留下照顾她，带着忍冬回了自己的房间，没多久，叶一也将审讯出来的消息禀告了叶筱锦，与大牛说的差不多，只不过关于西夏贵妃的事情说的更详细些。
带着得来的消息，叶筱锦去了叶凯旋的书房，经历战事后，其余几位将军各有分工处理手头的事情，叶凯旋一人在书房看下面报上来的将士们的伤亡情况，见到女儿过来，忙放下手中的公文，原本严肃的脸瞬间温和，嘴角扬起笑意，“找爹可是有事？”
知道自己忙，没事她不会来书房找他。
叶筱锦点头抿了抿唇，想着要如何开口，最终还是直言问道，“爹，你确定她是西夏公主？”
叶凯旋知道女儿口中的她是谁，面上僵了僵敛了笑意，视线转向窗外眼神悠远，似是回忆道，“当初我们成亲时，西夏那边的人找了过来，她向我们坦白了身份，多年的相处不只是我还有叶家其他人都对她有了割舍不断的感情。
那时的她实在太好了，对每个人都掏心掏肺的好，永远都是一副温温柔柔没有脾气的样子，我自认自己不是个蠢的，真是我蠢，你爷爷奶奶也足够聪明，若她对我们的好是假的，一日看不出来，几年十几年我们不可能看不出来，至今我都难以相信做出那些事的会是那个对下人、乞儿都和煦宽和的人……”
意识到自己话题扯远了，叶凯旋清了清嗓子，回到正题，“你爷爷也担心过她是奸细，派了人前往西夏查探，那边查到的消息确实如她所说那般，她不想被祭天而逃出宫，为此连累她娘被赐死。
查探的人连她平日里的性情如何都打听了，与我们接触的人是吻合的，带过来的画像也与当初她到叶家时相似，只是养了几年，长开了些多少会有些变化，你问这个，是不是得到什么消息了？”
叶筱锦不瞒他，“她如今是西夏的贵妃娘娘。”垂下视线，不忍见她爹的反应。
“怎么会？”叶凯旋不可置信，“他们，他们是兄妹……”
叶凯旋突然顿住了，看向叶筱锦，“所以，你怀疑她的身份？你怀疑她并不是西夏公主，否则西夏满朝不会接受他们兄妹乱伦。”
还这般名正言顺，便是换个身份入宫，宫中众人也不会认不出来，总不能把认识公主秦青画的人全杀了。
况且叶家出事时，她肚子里有西夏国主的孩子，得心理扭曲到什么程度兄妹乱伦，还留下虐种？抛开那个女人是自己的妻子，叶凯旋也完全无法接受这样违背伦理的事情。
叶筱锦点点头，“女儿是有这个怀疑，可爷爷也说了，西夏所有的皇家子女自落地时肩上都会被烙上他们皇家印记。”
爹与她多年夫妻，最是清楚她有没有那印记。
“她肩头确实有那个印记，知晓是她害了叶家后，爹想过种种原因，甚至怀疑她是不是被调包了，可……”叶凯旋沉声道，“她就是她。”
脸可以易容，同床枕头那么多年，他熟悉她身体的每一寸，尤其是那个肩头的印记，事发前几日，他们在一起时，那肩头的印记都是刻在她的皮肉里的，根本做不得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