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连医治都不得其法,无从下手。
叶二始终跟在两人身边,他也把过脉,确实是什么都好的脉象,自打世子妃生产时损了身体,师父精心给她调养,世子妃的身体早已恢复如常,身体没问题,那会不会是心里的?毕竟世子妃刚知晓她娘害叶家的真相。
他福至心灵,想起曾在世子妃给的医书上看到过一个词语叫着潜意识的深度沉睡,大致意思是,当人对外界某些事情感到绝望,排斥时,人的大脑潜意识里会下达保护命令,让人在潜意识里进入深度睡眠,有自我催眠的意思。
道理跟人受了重大刺激而选择性遗忘一样,世子妃曾因家中变故刺激得失了忆,这一次或许也是如此呢?
世子妃现在这样是不是就是她的潜意识不愿醒来,所以郭老和师傅他们治疗的世子妃的身体根本没有效果。
他把自己的猜想跟几人说了,无论是不是这样,只要能让叶筱锦醒来,萧墨晔都愿意相信,他忙问,“可有什么法子?”
叶二沉吟道,“大家都试试跟世子妃说话,说些让她放心不下,割舍不断的事情,逼得她不得不醒来。”
让叶筱锦放不下的就是家人和报仇。
萧墨晔想起什么,忙去将两个孩子抱来,他忍着心疼在圆圆的屁股上拧了下,圆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哭声穿透屋顶,如法炮制的又在团团屁股上拧了下,他将两个孩子放在叶筱锦身侧好让她听到孩子的哭声,心中牵挂及时醒来,可是没用。
他又在她耳边撒谎,说皇后被人救走了,他们没有及时拦截下来,依旧是没用。
叶鸿忧心孙女,直接咒诅自己老毛病犯了,恐怕日子不多了,让她快些醒来,否则怕是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萧墨晔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孩子和爷爷对叶筱锦来说有多重要,可他们都不能唤醒她,到底还有什么?
接下来,叶凯旋,镇南王妃他们都在她耳边说了许多话,依旧无用,到晚上时,皇上都带着御医出宫了,御医诊断的也是和府里的两位大夫结果一样,身体没问题,只是睡着了。
“会不会是中毒了?”皇上想到自己的经历,他又问无忧,“朕当初中毒后可是也这样昏睡?”
无忧摇头,“不一样,中毒能把脉诊断出来。”他更认同叶二的话,叶筱锦在他的印象里一直是强悍的,大概也只有一直渴望的亲情才能打倒她。
他想了想,看了皇帝一眼,在叶筱锦床前说道,“侄媳妇,皇上要给子卿赐婚,你快些醒来,再不醒来你这世子妃的位置就没了,你的孩子就得叫别人母亲,你的丈夫也是成为别人的丈夫。
还有我,你答应我的,会派人护着我游历大胤山川美景,可现在皇上要将我关进地牢,你得想办法帮帮我。”
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皇上倒是给了他一记白眼,真能胡扯,还顺带编排了朕,不过看在他是为了唤醒叶筱锦的份上,皇上也没真的和她计较。
想到刚刚看到的团团圆圆,皇上的心就软了,无忧说的没错,若叶筱锦不醒,他往后肯定要给萧墨晔赐婚的,继母再好也不如亲娘,为了孙子孙女有亲娘陪伴,他附和了无忧的话,“叶筱锦,无忧说的没错,你再不醒来,朕就给子卿赐婚。”
没反应,依旧是毫无反应,萧墨晔心里着火一样的着急,最直接的表现是他嘴上烧出了两个大水泡,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床上的人。
而被他们担心的叶筱锦,困在黑暗中走不出来,她感知不到外面的世界,手脚像是全被束缚,用力挣扎无果,想要大喊大叫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像是被鬼压床般。
后来她索性摆烂了,不挣扎了,任由自己身处黑暗,竟慢慢地睡去了,也不知睡了多久,她又做起那个梦,被一个女人抱在怀里拼命地跑着,后来有刀砍过来,女人便将她夹在腋下,一边应战,一边安抚她,“筱宝,听话,闭上眼睛,不要怕,我叫你睁开你再睁开。”
砍过来的刀剑越来越多,女人不知从哪里扯来布条将她捆在了背上防止打斗时她掉下去,女人双手持枪,叶筱锦能听到她粗重的呼吸,她应付得很吃力。
她听到了她吃痛的声音,叶筱锦想她应该是受伤了,她很想在梦里问一句,你是庄琴姑姑吗?
叶筱锦感觉自己的身子突然被矮了下去,背着她的人许是腿受伤了,跪在了地上,有刀剑砍来,她就地一滚压在了叶筱锦身上,叶筱锦感受身上沉重的重量,听到她说,“筱宝,有没有弄疼你……乖……继续闭上眼睛,别怕,别看,姑姑这就带你杀出去,姑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后来,她压弯了枪,以此借力,弹跳而上,叶筱锦听到耳边有呼呼的风声和她一句,“筱宝,别怕。”
叶筱锦途中偷偷睁开眼,看到满地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看到了二叔二婶的尸体,看到两个堂弟被人在床上抹了脖子,看到三叔手杵着枪杆,前后各插了一把剑,还有许多许多的熟悉的,不熟悉的人倒在血泊里。
追兵依旧在,她转而被塞到一个黑暗的地方,叶筱锦听到她压着声音说,“筱宝,乖孩子,忘了今晚的一切,一定要活下去,在这别动,无论等会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不要发出动静,不要让他们找到你好吗?就像我们从前玩捉迷藏一样,躲好别被人发现,等你赢了姑姑给你买好吃的。
乖,听话,你得活着,活着等你爷爷回来,在爷爷来之前,无论谁要带你走,都不要走,记住,无论是谁,除了爷爷不要跟任何人走……”
而后是黑暗中的痛苦呜咽声,隐忍又悲怆!
同样的梦境又重复开始,如此循环反复着,叶筱锦一次次感受着她的痛苦和绝望,她甚至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是梦境还是现实。
但是这次,她明白了庄琴那呜咽声背后的惨烈。
第381章 想回叶府看看
到了第二日上午,叶筱锦依旧没有醒来,大家能想到的让她放心不下的事情都说了个遍,叶二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这个法子没用。
萧墨晔双眸赤红,从发现叶筱锦昏睡不醒后他就一直不曾合眼,京城里有些名气的大夫,宫里的御医全都被请来瞧了个遍,无人诊断出问题。
叶鸿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叶凯旋更是满脸胡渣,他才刚醒来,女儿又沉睡,他因着担心叶筱锦,秦青画的事情都被抛开了,和萧墨晔两人守在床边不曾离开。
就在萧墨晔想着送叶筱锦去逍遥阁求医时,老庄走到了他面前,“世子,可否让我和小小姐单独说说话?”
萧墨晔知道叶筱锦把老庄当亲爷爷一样的,他要和叶筱锦说话自是没什么不可以,但是要让他离开昏睡的叶筱锦,他有些迟疑。
叶凯旋看了老庄一眼,再看向女儿,他开口道,“子卿,我们出去,让庄叔跟筱宝说说话。”
老庄苍老的眸光落在萧墨晔脸上,“世子放心,老奴绝不会伤害小小姐,老奴只是有些话想和小小姐说,兴许小小姐就能醒了。”
这句话打动了萧墨晔。
萧墨晔和叶凯旋出去后,老庄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盯着叶筱锦看了许久,忽而苦笑,“小小姐,老庄知道你娘的事情让你很难受,无法接受,你爹你祖父他们也是一样,可是,小小姐,老庄知道真相后是偷摸着高兴过的。
这样说很残忍,老庄知道你多想盼着和你娘团聚,可是老庄也有私心那,你娘是幕后黑手,那她说的关于庄琴的那些话就不可信,我家琴儿没有做对不起叶家的事情,她还是那个好孩子。
琴儿出事后,我一直很后悔,后悔跟着老爷出征前打了她一巴掌,那是我第一次打她,知道她出事后我痛苦的无处宣泄,对她的自责恨不得将打她的那只手都给剁了。
其实那时打完就后悔了啊,我的琴儿自小没了娘,我这个糙爹又是个粗心的,她人不及我膝盖高就知道要照顾爹了,这样善良听话的孩子,我竟打了她,因着想要她记住这个教训,我还忍住没给她道歉,后来我连道歉的机会都没了,我的琴儿死了。
小小姐,你知道老奴为何要打庄琴吗?因为她说你娘不守妇道,老奴只当她是爱你爹深切从而诋毁你娘,想都不想就打了她,一个闺阁女子惦记已婚男子已是错,还诋毁对方的发妻错上加错,她捂着脸告诉我,她看见你娘和一个陌生男子进了酒楼包间,两人抱在一起。
老奴不信,她是个执拗的孩子,拉着老奴去酒楼看,老奴到的时候,包间里的人已经走了,老奴多了个心眼,问了小二,确实是个衣着华丽的妇人和一男子在包间用餐。
没有真凭实据,老奴不能信,也不许她再提,叶家人再喜欢她,那终究也是叶家的家事,她不能搅和进去,何况你娘在叶家多年,永远是乖乖巧巧听话的样子,老奴很难相信她会与别的男子有出格的举动,老奴想定是我琴儿看错了。
后来老奴去了战场,琴儿被留在叶家,如今想来,那孩子必定是没听进去我的话,还揪着你娘不放,只是不知那晚大家都在叶府中了药,她为何是从外面回来。
小小姐,如今证实我家琴儿不是那个害叶家的人,她在努力救你爹,甚至她当时并没有劫持你,而是救你,看在这一点上,你快些醒来吧,醒来帮老奴找找我的琴儿。
老奴只要想到她在受苦,老奴肝肠寸断,老奴不知还能活几日,只盼着死前还能见她一面,让她脱离苦海。”
老庄缓缓站起来,搬开椅子,跪在叶筱锦面前,“小小姐,老奴给您跪下了,求您帮老奴找找老奴的琴儿吧,老奴做梦都是我的琴儿在喊疼啊。
老奴老了,眼睛也瞎了一只,天下之大,老奴不知琴儿在哪里受苦,等着老奴去救呢,可老奴能力有限啊,小小姐,老奴想求您帮忙。”
“好。”床上的叶筱锦睁开了眼,泪水自眼角滑落,她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老庄,“庄爷爷,我会找到庄琴姑姑的,您快起来。”
老庄没想到叶筱锦真的醒了,一时老眼含泪,叶二说得跟小小姐说一些让她牵挂的事情,他想的便是自己的女儿庄琴的下落,他就知道小小姐最是善良,会想法子醒来帮他找庄琴的,他想叶筱锦醒来是真,想请叶筱锦帮忙找庄琴也是真。
叶筱锦见他依旧跪着,深吸了一口气,从床上坐起,将老庄扶了起来。
她陷在那个梦里一遍又一遍重复,突然耳边响起庄爷爷请她帮忙找庄琴的声音,她便睁眼醒了过来,看着垂暮的庄爷爷,叶筱锦没告诉他皇后说的和梦里知晓的庄琴的情况,一切等找到人再说吧,何必让他多心疼呢。
门被推开,萧墨晔大步进来,后面跟着叶鸿和叶凯旋。
萧墨晔走到床边摸了下她额头,满脸惊喜,“你终于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我睡了很久?”叶筱锦看他和爹爹脸上的胡渣,才有此一问。
“今天是第三天了,你差点把爷爷这条老命给吓没了。”叶鸿提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叶筱锦笑得歉意,“让你们担心了,我不知道,一觉就睡过去了。”
叶鸿强颜笑着,“醒来就好,醒来就好啊。”
说着话的功夫,镇南王妃听说叶筱锦醒了,带着朱曼凝和萧娅亲自端着养胃的小米粥和小菜过来,叶筱锦睡得太久没进食,初醒来吃别的不好克化,她便吩咐了灶上一直熬着小米粥,听到丫鬟说人醒了,忙端了来。
叶鸿见此,带着老庄和叶凯旋出了房间。
“庄叔,庄琴真是那样说的?”三人一进叶鸿暂住的院子,叶凯旋就迫不及待开口,刚刚他和萧墨晔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门口,里面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老庄知道他们在门口听到了,便直接承认道,“是,老奴这些年从没跟老爷说过,是因为老奴想不出大少奶奶那样的人会做出格的事情,老奴一直当时琴儿看错了。
老奴知道大少爷很难接受这个事情,可若事情真就是这样的,那她出现在战场就是一场阴谋,谋害大胤天子和多次打退西夏入侵的叶家,这一切都于西夏有利,虽然老奴不知她既然那么做了,为何在大胤天子沉睡时又按兵不动。”
“她因不想被祭天才逃出西夏皇宫,为此,西夏国主赐死了她的母亲,这些都是当年父亲派人查过的,真实的,她当时恨极了西夏,怎么会……”叶凯旋实难相信,他连一点她坏的蛛丝马迹都找不到,可……他心里其实已经信了,只有这样才说得通这一切。
还有那晚事发后,他一直找不到她和筱宝,又在他昏迷醒来后突然出现,想到这里,他看向叶鸿,“爹,儿子想回趟叶府看看。”
叶筱锦喝完了小米粥,迎春他们已经备好了热水,萧墨晔打着担心她睡久了头晕的幌子,硬是钻进了盥洗室给她认认真真的洗了个澡,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在他帮叶筱锦擦拭头发的时间,迎春他们几个利索的给浴桶换了新的热水。
将叶筱锦的头发擦干,他自己宽衣进了浴桶,叶筱锦也不走,就在旁边坐着,烟雾缭绕间,萧墨晔似是看到了她脸上有一丝痛苦之色,而后听得她说,“阿墨,我想回趟叶府。”
去那个藏身的山洞看看。
第382章 恢复记忆
叶府虽被皇上赐还给了叶家,但因着这几日叶筱锦突然昏睡不醒,大家都担心她,没人想到要去修缮叶府的事情。
十几年没人住的宅子,又经历了那晚的打斗,如今已是破败不堪,就连前院的木门都因蚁虫啃噬腐烂,杂草有人高,大门上的封条已经在风吹日晒中只剩一个印记了,叶筱锦是被萧墨晔揽在怀里翻墙进去的,叶府的大门她等着爷爷亲自来推开。
她依照梦里的记忆寻到了那处假山,这么多年无人照料的假山上长满了杂草青苔。
这座府邸是当年爷爷立下战功,先帝赏赐的,府邸很大,假山占地面积也很大,她用梦里香入梦时梦见了许多在假山里面玩耍捉迷藏的场景,故而在里面穿梭也不陌生。
假山深处有些黑,原先叶府安好的时候,因着她喜欢带着两个堂弟在里面玩,所以叶老夫人命下人在山洞里点了许多风灯,防止他们摸黑摔着。
如今没有风灯的山洞,漆黑一片,对穿的风穿过来,在耳边响起呜呜的声音,似是有人在哭泣喊冤般,若是旁人来此定会觉得有种阴森恐怖的气息,但叶筱锦心里是亲切是悲鸣,这座宅子里住着她叶家上上下下上百个亡魂。
从空间拿出两颗夜明珠和萧墨晔一人拿了一个,他们执手一路走到了一根巨粗的大概需要三个成年男子伸开手臂才能合力抱住的石柱前。
叶筱锦蹲下在石柱的离里面两尺高的地方,手指扣进石缝里,用力掰出一块石头,露出一只洞口来,那石柱里面竟有个不小的山洞,里面四四方方平平整整,萧墨晔借着夜明珠的光线瞧见石洞壁上都似被人为打磨过般平滑。
只是洞口不大只容纳得了小孩子的身量进去,叶筱锦如今的身子是钻不进去的,她伸手将夜明珠照进洞里,洞里有些脏污的看不出颜色的东西,“阿墨,去帮我找根棍子来。”
她在梦里记得庄琴将她放进山洞后,给她塞了什么东西,让她交给爷爷。
萧墨晔知她是有所发现,转身便快步出了山洞,抽出匕首在一旁的树上砍了一根枝丫,又快速进了山洞。
“你帮我拿着夜明珠。”叶筱锦接过树枝,将夜明珠递给萧墨晔,萧墨晔想说他来帮她将洞里的东西弄出来,可见她脸上的沉肃和庄重,萧墨晔听话地拿起夜明珠替她照明,那洞里定是有对她十分重要的东西。
一个香囊,一根布条,上面都因为当初沾满了血迹经历这么多年而变得焦硬乌黑,叶筱锦拿起那根布条湿了眼眶,拳头攥的死死的,萧墨晔见她神情十分痛苦,忙揽着她的肩,“锦儿,过去了。”
叶筱锦摇摇头,没过去,庄琴还在受苦,仇人还没付出代价,过不去的,“阿墨,我最近一直做梦,梦里有个女人用布条将我捆在她背上,与那些黑衣人刺杀,先前我以为那人是我的母亲,这次昏睡我再次梦到才知,那是庄琴姑姑,庄爷爷的女儿。
阿墨,你看着布条上面沾满的都是她身上的血,每一次她都护着我,躲不开时就用自己的身体去挡……”
“如今皇上回来,我可以陪你去找庄琴姑姑,无论在哪里,我们一定会找到她。”萧墨晔心中震撼,一个寄养在叶家的姑姑会对锦儿以命相护,而她的亲娘却要她的命,他憎恨秦青画的同时,对庄琴充满了感激,若是没有她,锦儿只怕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