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曲子换粮
她稳了稳心神，唇角一勾，朝叶筱锦媚眼一飞，碧波流转，“小公子找姐姐何事？”
叶筱锦没有铺垫，直言目的，“想要跟姐姐做个生意，姐姐这里可收曲子？”
“小公子要卖曲子？”月眼里有丝心疼一闪而过。
“对。”
月娘闻言，涂着丹蔻的手指就往叶筱锦脸上捏，“小公子倒是有趣，卖曲子卖到青楼来了。”
脸被她捏着，一阵香气袭来，叶筱锦出奇的竟然不反感她这样动手动脚。
“小公子先唱几句听听，姐姐看看这曲子值不值得买。”
叶筱锦找台上姑娘借了把琵琶，坐下便开唱。
“我有一段情呀，”
“唱给诸公听，”
“诸公各位，”
“静呀静静心呀，”
“让我来，”
“唱一支秦淮景呀，”
“细细呀，道来。”
一时间大堂安静无声，只有吴侬软语低吟浅唱，众人沉醉其中。
“好听。”良久，一位男子站起来叫好道，“公子请继续。”
叶筱锦没有继续，而是对着月娘浅笑道，“姐姐觉得如何？”
月娘自诩琴棋书画样样不俗，却被这曲子惊艳到了，抬袖掩唇，咯咯笑道，“走，跟姐姐去房里，我们详谈。”
话落，起身拉着叶筱锦的手便往楼上去。
又朝着刚刚喊继续的客人道，“诸位莫急，待我们楼里的姑娘学会了，届时再唱给诸位听。”
“这曲子小公子想要怎么卖？”上楼坐定后，月娘开口问价。
“我要粮食，姐姐看着能给多少，曲子我这里还有很多，若是价格公道，以后还有许多合作机会。”
月娘眼神陡然凌厉，风情不再，“小公子如何得知我有粮的？”
叶筱锦神色平静，“一路走来，外面人间炼狱，姐姐这里宛若仙境，能做到这般的自是有本事的，想必粮食这事难不倒姐姐。”
月娘神色缓了缓，“你要多少？”
叶筱锦微微抬头，嘴角上扬，“姐姐给得了多少，我便要多少。”
月娘沉默片刻，伸出手掌，“两千斤，粗细粮各一半，五首曲子。”
叶筱锦眼神一亮，与她击掌，“成交。”
月娘被她这击掌动作弄得愣住了，片刻后，又咯咯笑起来。
叶筱锦是在回春楼吃了午饭，教会了五首曲子才出的门。
“可要我安排人给你护送到家？”临出门时，月娘问她。
“谢谢姐姐好意，帮我送到指定位置便可。”
月娘的人在叶筱锦的指引下，将粮食护送到一个偏僻的巷子里，便回去了，叶筱锦感知附近没人后，忙将粮食收进空间。
回春楼里，二楼，清丽女子推门而入，冲着踏上侧卧的女子行礼，“主子，可要我派人跟去将粮食截回来？”
床上女子，腕间红绸一拂，击打在清丽女子脸上，不重，却警告意味十足，“清风，你主子我何时是个欺负孩子的人？”
清风闻言忙跪下，“奴婢知错。”
床上女子挥了挥手，清风退身出屋，并关好了门。
却想不通，一向心狠手辣的主子为何对那姑娘另眼相待。
欢场混迹的人，怎么会看不出那是女扮男装。
五首曲子换两千斤粮食，别说是眼下粮食难求，换做平时，主子也不会这么大方。
虽说那曲子确实很不错，很快便能在主子名下的所有回春楼赚回粮食的钱，可，这太不符合主子这些年的作风了，思及此，清风不由心中告诫自己，下次对那位姑娘客气些。
见时间离与萧墨晔约定的时间还早，叶筱锦又在城里逛了逛。
途经书铺时，如法炮制，用肉换了些笔墨纸砚和书籍，无论身处什么朝代，文盲活得都不容易。
前世跟着爷爷那些年，她因没有户口无法上学，进入杀手组织后，她所学也只是看得懂中文，并没有许多时间去练习如何写好汉字，直到后面两年她买大量的字帖练习，但大胤朝这种复杂的繁体词，将她又变成了文盲。
她没忘记村里少农具的事情，又找去了铁匠铺子，换了些农具。
铁匠铺子后是药铺，叶筱锦拉着药童到一边，问是否可以用肉换些东西，药童请示了掌柜的，得了掌柜同意，叶筱锦换了些硝石，原本还想换些小茴香，花椒，甘草之类的调料，奈何找了两家店铺要么售空了，要么贵得离谱，叶筱锦放弃了，还是去山里找吧。
经过县府衙门时，见长长的队伍，是城里百姓排队买水，派了衙役守着，有不守规矩不排队的就是长长的鞭子挥过去。
叶筱锦心里沉了沉，城里的百姓虽有城门阻挡，流民进不来，但上涨的物价，稀缺的粮食，甚至连水都要花钱，日子也并不好过。
叶筱锦只愿，村里的井水能坚持得久些，不要那么快干涸，不然去深山运水可不是个轻松活。
胡思乱想间，便到了与萧墨晔约定的地方，萧墨晔已经等在那里了。
见她回来时穿的男装，萧墨晔什么也没说，把马匹递给她，翻身上马往城门方向去。
城门外有官兵把守，两人下了马，待出了城，再上马，已经有些适应骑马的叶筱锦，这才有精力分神去看城门口的流民。
形容槁枯，衣衫褴褛，目光呆滞。
见两人衣衫干净还有马可骑，就有冲过来的架势。
“抓好缰绳，快走。”萧墨晔行至她身旁时，扬手朝她的马屁股上抽去，马扬蹄奔了出去，叶筱锦抿唇紧紧抓牢缰绳，策马狂奔。
她知道这时候快速离开才是对的，不然大批饿疯的灾民冲上来，别说马儿不保，他们都有可能被缠住脱不了身，成了流民口中的粮食。
她帮不了那些人，就只能先保住自己。
两人跑出很远，才放慢了速度，萧墨晔紧随她身侧，以为她会问些什么，结果她什么都没问，只浅笑道谢。
她能顾着全村几百人不让他们饿死，说明不是冷酷无情的人，现在却对流民不闻不问，显然是她想通了其中关键。
能在那么短时间想通，还做出配合，萧墨晔一时间看她的眼神带了些赞许。
一个时辰后，两人回到了水湾村，见萧墨晔熟练的通过阵法，叶筱锦嘴角抽了抽，他还真不客气，视她的阵法如无物。
“你跟谁学的阵法？”今天所见一幕幕，让他心底萌生许多疑问。
“自学的。”她没说谎，那人只是给了她大量的书籍，然后负责检验成果。
萧墨晔眼底错愕，随即脸色下沉，她不愿说就不说，何必找这样蹩脚的理由敷衍他，阵法何其高深，她一个女子如何自学，何况这些都是门派传承，她又从何处得到秘籍自学？
叶筱锦看他甩袖而去，眸色沉了沉，他开始怀疑她了。
第35章 叶一认主
叶筱锦没有跟他一起进村，她将阵法查看了一遍，又回到村口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将今日换来的粮食布匹从空间挪出来后，静静的等在村口。
果然，叶一见她没和萧墨晔一起回家，便找了过来。
“叶一，你想过离开这里吗？”叶筱锦盯着叶一，不错过他脸上的神色，“或许你已经猜到你的失忆与我有关，是吗？”
叶一怔忡，他确实怀疑过，却没想到她问得那么直白，“是，怀疑过。”
“你们的记忆确实是我抹去的，如果你们想离开，我可以放你们离开，但离开之前，你们关于这里的记忆我会抹去，若是决定留下，以后便真正是我的人，我自不会亏待你们，但我要你们绝对忠诚，永不背叛。”
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这三人秉性不坏，身手不错，且都受过很好的调.教，叶筱锦决定真正收下他们。
“叶一想问姑娘，我们可有家人？”
“据我所知，没有。”叶筱锦想了想，还是决定把从爷爷处得知的关于他们的来处告知他们，她希望将来主仆之间没有猜忌和隔阂。
事后她也跟招财打探过，像叶一这样的暗卫确实都如爷爷所说是孤儿，且招财告诉她，三公主的侍卫换的最勤，因为她生性暴虐，月月都要打杀那么几个侍卫宫婢。
听完，叶一苦笑，是他们妄想了，想起三人背后层层叠叠纵横交错的疤痕，他们怎么可能有好的来处，继续回到那人身边，他不愿，叶姑娘虽把她们当随从，却也把她们当人看待，她甚至对他们说谢谢，满身疤痕毁的是皮肉，不是脊梁，有选择的情况下，他想当人，而不是牲畜般被人随意打杀。
他单膝跪地，低头拱手，“叶一愿奉姑娘为主，任凭姑娘差遣，决不背叛。”
叶筱锦展颜，“起来吧，我这里不兴跪，只需做好该做的事，但，叶一，若有朝一日，你们做出背叛之事，我必杀之！”
“叶一不敢。”姑娘说那话时，他真真实实感受到杀意兜头兜脑袭来，他相信，姑娘要杀他们，有的是法子，他是没了记忆，但脑子还在，这些日子与姑娘的接触，他见识了她的能力，这也让他心甘情愿臣服。
“他们两个的去留，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叶筱锦有信心他们都留下，她早已看出三人隐隐以叶一为首。
东西交给叶一，叶筱锦先回了家，她交代叶一粮食那些不必躲着藏着，大大方方的搬回家。
叶一果真喊了村里巡逻队的人帮忙，从村口一路经过村子搬到叶家，众人见到这么多粮食，一时间有羡慕，有嫉妒，但更多的还是高兴，叶筱锦能弄来粮食，可见她的本事，跟着有本事的人他们总不会那么容易饿死。
确实，叶筱锦弄来这些粮食，不仅仅是自家吃。
萧墨晔看着众人进进出出地搬东西，他想问刚刚她把那些东西藏在哪了，是怎么带回来的，可碰触到叶筱锦不躲不避磊落的眼神，他的话反而问不出口。
是的，他今日一直跟在她身后，知她警觉，没敢离得太近，只远远跟着，见证了她空手走进他的视线盲区，出来时背上便多了背篓，见证了她跟着粮食一起进了巷子，出来时，双手空空，粮食却不见了，现在这些粮食又出现在了村口，由众人搬进叶家。
叶筱锦迎视着萧墨晔探究的眼神，平静回视着，不卑不亢，她没打算解释，若他因此做出伤害她的事情，她便送他一杯忘情水，让他忘得干净彻底。
她也知道，空间的使用迟早会被身边人发现，道长那样的借口骗不了萧墨晔，两位老爷子之所以相信，是因为他们有对她感情的加持，他们自己愿意相信，甚至会自动为她加层滤镜。
可，萧墨晔旁观者清。
见他什么都没说，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身回房了，叶筱锦也舒了口气。
她转身进屋，拉着两个老人，用布匹在两位老爷子身上比画，看看哪个颜色适合给两人做衣裳。
一边将进城的事情跟两人说了，原先两人见弄回来这么多东西，还以为是萧墨晔出钱买的，听说是她空手套白狼换来的，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家里确实再也拿不出银子给孙女进城，怪自己没用的同时又心疼她的成长。
“老爷，小小姐的本事真的是道长传授的吗？”老庄开始有些怀疑了，道长还会传授唱曲的本事？
叶鸿苦笑，真真假假，孙女有机缘是真，但那一魄在别处受了苦也是真，道长能传授技能，但如今什么都扛在肩上像个保护者，沉稳冷静的心性必定是吃了许多苦才磨炼出来的。
叶筱锦不知爷爷对她的心疼，她此时正在王奶奶家，请她帮忙做衣服。
“爷爷和庄爷爷各两套，我与招财叶一他们四人各一身，统共九套衣服，您看这些布料够吗？”她指着青、蓝、灰三匹布问道。
王奶奶拿了一匹布，寻摸了一会道，“够了，还能有些余出来。”
几个男人的衣裳都做短打样式，没有宽大的袖袍，又是夏季款式，能省去不少布料。
她拿出从家里带来的纸和自制的炭条笔在纸上画了个样式，“我的衣裳就按这个样式做。”
她将繁复的衣裙简化了，袖口换成直筒，领口V领开低了些，裙子改短遮挡臀部，裤子类似现代工装裤，上面画了几个口袋，要不是时代不允许，她都想将上衣做成短袖，现在可是夏季，好在这个时代的衣裙是允许露出脖子的。
她之前的衣裙美是美，但行动十分不便，这些日子山里进出，尽管已经很小心，那些衣裙还是被勾破了许多。
王奶奶看着图纸上怪异的服装，想说姑娘家还是穿裙裳好些，到底还是忍住了，这是个有主意的孩子，先前穿的衣裙确实不适合她如今在山里行走。
叶筱锦又递给她一个图案，“这是背包，挎在双肩背在背上，您看能做出来吗？”新做的衣裳没有袖袍遮挡，她需要一个背包掩饰，总不能在所有人面前暴露空间。
“老婆子稍后仔细研究研究，应是可以的。”
叶筱锦点头，笑道，“那辛苦您了，做这些我给您五斤粮食算做工钱，您别嫌少，若布料还有多余，您就给两个孩子做衣裳。”
王奶奶忙放下手中的图纸，双手一起摆，“你们帮我们这么多，做这点事情，我怎么能要你工钱呢……”
叶筱锦见她拒绝的话一直往外冒，知道这个老人是真的不肯要，便开解道，“王奶奶不要工钱，那我如何好意思找你做，五斤粮食虽不多，孩子们这些日子吃的都是山里的猎物和野菜，您也让他们换换口，再说了，后面我还要请村民们做些事情，到时也是以粮食抵工钱，王奶奶就给他们打个样。”
第36章 梦魇
老人见她这样说，才点头同意了，又迟疑着开口，“筱锦，能不能让翠娥和我一起做，她年轻手脚快，绣工又是村里最好的，工钱我分她一半。”
她不是傻到非要将粮食分出去，她怕自己的手脚不够快，误了筱锦的事，翠娥也是村里除了叶家对他们祖孙关照最多的。
张翠娥，也就是村里大家口中的张寡妇，原本叶筱锦是不认识的，因她每日练功积极，叶筱锦才注意到她，二十出头的年纪，虽没了丈夫寡居带个孩子，脸上却不见半点哀愁，见人总是一张笑脸，开朗利索，叶筱锦对她很有好感，点头道，“好，完事后，你们一人三斤粮食作为工钱，我们现在就去找她然后一起去给爷爷他们量尺寸。”
话落，不等王奶奶再说什么，拉着她便往张翠娥家去了。
张翠娥听完，爽快答应，拿着尺子就跟着拉着两人往叶家去了，叶筱锦就喜欢她这爽快劲。
给两个老爷子量完，又给叶一叶三量了，招财叶二不在，身量与叶一差不多，参照叶一的尺寸便可。
进宝隔着窗子看着这一切，眼神有些哀怨地看着自家世子，他的行李在与黑衣人搏斗时掉了，如今也只有身上这一套衣服。
“出息，等回京城，本世子给你做个十套八套。”萧墨晔拿眼横他，没看他这做主子的都没有吗？那女人倒是对随从好得很。
叶筱锦可没管这主仆俩什么心思，见张翠娥利索地给大家量尺寸，算布料，想了想，又去把那匹她准备自己摸索做小衣的细棉布抱了出来，再次跟着两人往王奶奶家去了。
这古人的衣裳她还是不太习惯，尤其是里面的，很是没安全感。
先前找王奶奶做衣服，她还不好意思让老人家给她缝制小衣，如今有了爽利不扭捏的张翠娥，她就不打算为难自己了，拿刀杀人行，拿针缝衣裳，呵呵。
张翠娥看到图纸，也是眼睛一亮，称赞道，“叶姑娘心思真巧。”
嘴里说这话，手上也不耽误，拿起布匹照着量好的尺寸就裁剪起来。
回家吃完晚饭后，叶筱锦又跑出去了，她想等萧墨晔睡着了再回来，夜深人静，适合聊天，万一他问起今天的事情，她还得应付他。
她到了翠娥家，屋里亮着烛光，这还是先前她丈夫走镖时带回来的蜡烛，一直没舍得用，今日才拿了出来。
她手上缝制的正是叶筱锦的小衣，翠娥三四岁大的女儿小米抱着泥捏的小狗，乖乖巧巧地坐在旁边，见到有人来，腼腆地笑着，一双水润润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像爹爹一样的衣裳又长得比娘亲还漂亮的人。
叶筱锦没有和这么小的孩子打交道的经验，两人便大眼瞪小眼，你笑一下，我回你一笑，循环往复。
翠娥见了，有些好笑，给她解围道，“这件快好了，今晚赶赶，明日上午前能把小衣全部做好，下午就可以开始做那个背包了。”
“不急，别累着。”要不是今晚不想那么早回去面对萧墨晔，她都想让翠娥早些歇下，别费眼睛和蜡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