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不想考验人性，完全多余的事情。
在刚刚见到那人无耻的一面后，他甚至都不想让母亲和妹妹知道他还活着的事情，就这样让他悄悄死了好了，可又担心妹妹的心病没有完全好，更不甘心往后的岁月里，母亲和妹妹依旧惦记这样的一个人。
叶筱锦将朱颢四肢尽数砍去，她答应了朱子盛等清平郡主他们回来，但她没法忍受叶三还不知何时能醒来，朱颢却能好手好脚地待在这地牢，甚至做起劝说朱子盛放了他的美梦。
“毒妇，你这般狠毒就不怕萧家人厌恶你……清平和子盛也不会原谅你……”
叶筱锦笑容冰冷，“同为男儿，萧家男儿顶天立地镇守边境守护大胤百姓，你却如同阴沟的老鼠一般只会在背后对同胞下手，你这种人怎配了解活在阳光下，光明磊落的萧家人的想法，我再毒，也毒不过你。
至于清平郡主和表兄会不会原谅我，这就不劳你费心，你就在这地牢里死熬着吧，以后每隔三日我便会来切一段你的四肢，直到你死。”
朱颢怒到极致痛到极致，面上疤痕都变得暗红，咬牙道，“你敢，皇后不会饶了你……”
叶筱锦诛心道，“你就不好奇为何皇后今夜出宫没带贴身大太监穆公公？他替皇后出宫去查顾臻死因去了，哦，对了，你知道当年皇后差点与顾臻议亲，心悦顾臻吧？”
见朱颢神情有些发怔，叶筱锦继续道，“她现在忙着找人医治四皇子，忙着查她的顾郎死因，可没空搭理你，她会感谢我，替她除了你，毕竟有顾臻那样的珠玉在前，谁会看上你这满脸刀疤如同鬼魅，还是个被女人摆布利用没有脑子，抛妻弃子没有担当的窝囊废呢？
我看你当年划花的不只是脸，连脑子也一同划掉了，你那狗儿子真成了事，怎么会留你这个随时可能要挟他们母子的把柄在，愚不可及。”
说罢，丢了两瓶伤药给看守地牢的护卫，让他给朱颢止血包扎，留着命不死就行。
她出地牢时，老王爷带着朱子盛已经走了，萧墨辰等在那里，给她带话，“子盛不会将此事告知朱家。”
“谢谢大哥，我知道了。”这也算是省了不少麻烦。
顿了顿，萧墨辰又道，“萧家没人会厌恶你。”
叶筱锦笑，他这是听到朱颢的话了。
跟着萧墨辰一同往院子走去，叶筱锦顺势问起顾臻的案子，“若是顾老夫人告的话，此案是大理寺还是刑部接手？”
萧墨辰道，“恐怕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都不敢接手这个案子，顾老夫人只能去告御状，这些日子皇上偶尔也上朝，隐隐有和皇后别着劲的意思。
现在四皇子出事倒是个好时机，怕是皇后无暇理政，皇上估计会管得多些。”
“早知如此，我该将他伤得更严重些，最好让皇后一心扑在他身上。”叶筱锦犹不解恨地道。
萧墨辰轻笑，“你这性子倒是没变，有仇就报，你小时也打过他。”
叶筱锦脚步顿住了，她打过四皇子？“为了谁？”
她听爷爷说过自己从小胆大包天，但也不是嚣张惹事的性子，会打四皇子，肯定是有缘由的，她下意识就觉得肯定是自己打抱不平。
萧墨辰想起当年四皇子想欺负萧墨晔反被萧墨晔揍，就仗着皇子身份来为难他，肉团一样的叶筱锦像只炮弹一样冲过来撞飞了四皇子，然后拉着比她大许多的他躲起来的情景，嘴角就勾起，脱口而出道，“为了我。”
第304章 叶筱锦觉得自己很绿茶
叶筱锦没想到还有这一出，既然话说到这里，她就索性问个明白，“为何？”
刚刚的话已是冲动，萧墨辰意识到大半夜与弟妹说这些不妥，便含糊道，“过去久远了，小孩子间的别扭而已。”
认识萧墨辰这些日子，越接触叶筱锦越认可这个大哥，行事为人一如他的长相那般，透着一股子正气，这样的人物该是得到上天眷顾的。
可大哥不经意间展露出来的神情总让她恍惚他们之间曾经有过什么，而自己这个渣女失了记忆负了大哥，她还担心因着过去的牵扯误了大哥一生。
事情不弄清楚，叶筱锦始终无法磊落地和大哥相处，上次在英国公马车上她与大哥的哑谜，阿墨是有察觉的。
但因着对他们的信任，他从不曾问过这件事，无论是与阿墨还是大哥，如无意外的话，他们都是要做一辈子家人的，叶筱锦不想留下隐患，这般想着，她决定直接把话问明白，“大哥，从前我是不是给过你什么承诺？亦或者我们曾经很要好？”
萧墨辰没想到她会问得这般直接，怔忡后道，“是不是我给你造成了困扰？娅娅婚后我会向圣上请求回边境的。”
这话让叶筱锦心里有些惊慌，她的本意不是要将大哥赶走，她忙道，“对不起，我，我只是想大哥能过得幸福。”
说完她都想给自己一巴掌，这样说话太渣，太绿茶了。
她几转变化的神情落在萧墨辰眼里，他的心突然就豁然开朗了，不再是如从前那般强迫自己放下，而是打从心里彻彻底底释怀了。
自己所求的不就是和她成为一家人，被她纳入护着的范围内，而他也护着她，给她幸福。
现在他们成为一家人的方式虽与自己先前预想的不一样，给她幸福的人也不是他，可刚刚她脸上的神情透露着她对他的在意，小心翼翼，懊恼，都诠释着她是在意他，盼着他好的。
甚至因为担心他有心结而不得不直面她已经忘记，却可能让她难堪的过往，萧墨辰心里所有的不甘都消失了，叶筱锦早就将他纳入自己人的行列。
便是忘记了从前的事情，她依旧如儿时那般护着他，在意他，这就够了。
释怀之后，有些话就能坦坦荡荡说出来，他用手比划了下，“你这么高的时候说长大了要嫁我，让我多吃鸡腿快些长高来娶你。”
叶筱锦瞪大了眼，她那么早熟，“那时我多大？”
“四岁。”萧墨辰一本正经道。
叶筱锦没忍住笑出了声，她的心稍稍落定，“所以我们以前没什么事？”
“没有。”萧墨辰微微摇头，笑道，“那时我也不过十岁，你想有什么事？”
叶筱锦拍了拍胸口，还好是四岁娃娃的童言，不是真的两人有什么事。
想到什么萧墨辰又补充道，“去边境前我时常跟着祖父去军营，你也常被叶祖父带去，他们忙的时候是我带着你玩，自认对你有些了解，长大后初见，发现你与儿时有些不同，故而多关注了些，是不是因此给你带来了困扰？”
叶筱锦心道，可不就是嘛，害她一直担心自己以前和大哥有什么，后来忘了誓言嫁给了萧墨晔，担心大哥对从前的自己有执念，心结解不开一时不肯去接受别的女子，毕竟大哥年纪不小了。
可这些自作多情厚脸皮的想法她也没好意思说出来，她有些尴尬道，“我误会大哥的意思了，因为不记得从前的事情，总担心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大哥的……”
“没有。”萧墨辰及时打断她，“我很高兴多了你这样一个家人。”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她感觉到大哥先前对她的那种感觉没有了，她的心稳稳地落地，语气都松泛了，“我也很欢喜多了一个大哥，阿墨从前总说大哥有多好，接触后，我便知道了他一点没夸张。”
萧墨辰也难得开玩笑，“嗯，那你们往后有什么好东西多往大哥这扒拉点，大哥要攒着给你们娶嫂子。”
“好。”叶筱锦当了真，应得爽快，真的就在想下次回赣北府时，去山洞里拿些黄金来给大哥将来做聘礼娶嫂子，大哥应该比萧墨晔还穷的。
黄金的事情在心里拿定了主意，便跟萧墨辰说了下自己患病后，魂魄去了异世再回来的事情，也是跟他解释为何她与从前有些不同。
萧墨辰含笑听着，看她神情明显地松快了，便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的。
这辈子他都不会再告诉她，那年他十岁跟着父王往边境时，四岁的团子用帕子包了鸡腿塞到他怀里说，抱着他的腿说，“萧哥哥，娘说多吃鸡腿能长高，你要多吃鸡腿长高了来娶我。”
她七岁，他从边境偷偷回京看她，她从狗洞钻出来，带了许多吃食和鸡腿给他，那时的团子已经知道害羞了，而他也朦胧懂了情意，她说，“萧哥哥，等我长大了去边境看你。”
那一次他刚回到边境就听说她家中出事，他想再回京城看她，可因为先前的偷偷离开军营他被父王按军规处罚，并对他看管更加严格。
三年后，他借着跟队出去做任务，又偷溜出队快马加鞭赶去了赣北府，也只能呆一夜，她那次似是病了，叶祖父和老庄一直守着她到半后夜，他也在屋顶陪了她一夜，天刚蒙蒙亮时，他想与她说上几句话再走，她却是完全不认识他的样子，把他当成贼人引来了叶祖父和老庄，而他也得快马赶回去小队聚合。
去年，父王收到祖父的信，叶祖父要将她嫁入镇南王府，父王母妃都认定她是要嫁给他的，让他不许嫌弃她如今的身份。
他想到肉团子已经长成少女，即将成为他的妻，他喜的那几天嘴角都是翘起。
一场梦因着弟弟的来信而破碎，后来他去了京城将弟弟揍了一顿，他也享受着被弟弟揍，是自己错过了，总以为还可以等……
“大哥，我到了，你也早些休息。”叶筱锦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好。”萧墨辰在墨竹院外站定，看着叶筱锦走进院子，看着守门的小厮缓缓将门关上，一如他们从前的事情也彻底被封存。
萧墨晔第二日晚上便回到镇南王府了。
郧阳那边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原是想亲自押着犯事的官员回京，把证据全部呈于圣上面前，借此撸下吏部尚书。
听说叶三出事，他便连夜马不停蹄先回来了，留了暗营肖焱和肖城处理后续。
他担心叶三出事会让叶筱锦冲动犯险，这个时候他必须得在她身边。
可是没想到还是来晚了，好在她冲动但没让自己有事。
他严肃的神情里带着点后怕，“我接到肖铭消息，真怕你不管不顾直接闯了皇宫。”
“我答应你了，不入宫的。”叶筱锦很是乖巧道。
萧墨晔气笑，强撑起来的严肃再也绷不住，将人抱在怀里，狠狠亲了一口，“对，你不入宫，但你把人引出宫。”
说到这个，叶筱锦不无可惜地道，“可惜了，四皇子被皇后带进宫了，否则还可以再伤一次四皇子，让皇后再出一次宫，届时你陪我去她宫里好好翻翻。”
“会有机会的。”
叶筱锦看着萧墨晔因赶路而有些倦色的脸，停止了这个话头，总归事情要一样一样做的，先让萧墨晔好好休息才是。
萧墨晔却不依，拉着她，让她把自己不在的这段时日做的事情详详细细地跟他说一遍。
叶筱锦没瞒他，事无巨细，包括和大哥说开的事情也一并告诉他了，“事后想想，自己好自作多情，幸好是我自作多情胡思乱想了，大哥那么好一个人，不能被我连累了。”
萧墨晔揉了揉她的头发，“傻丫头。”
心里也跟着松了口气，叶筱锦能发现大哥的异样，他同为男人怎么会察觉不了，再想到大哥回京城时莫名其妙与他打的那一架，心里便也有个七七八八了。
可一边是他爱的女人，一边是他敬的大哥，他还没想好要如何处理这事，大哥自己就先放下了，大哥愿意瞒着过往，他便也不会去追究从前的事情，总归，叶筱锦现在是他萧墨晔的妻子，以后也只能是。
心里对大哥也是有丝愧疚的，他抱着叶筱锦道，“我也得努力给大哥赚聘礼，往后给大哥娶个世间第二好的姑娘。”
“为什么是第二好？”被压着的叶筱锦不解。
萧墨晔轻笑，“因为第一好的姑娘已经在我身.下了……”
门外准备敲门，让叶筱锦陪着他去趟顾府的无风，听着小两口的话，抬起的手放下了，算了，也不急于一时，让顾老夫人再等一日好了。
第305章 跟话本子学的
萧墨晔第二日恢复早朝，犯事的官员虽还在押来京城的路上，但该有的证据萧墨晔全都带回来了。
他于早朝之上一样一样的拿出来，吏部尚书秦志远脸色煞白，眼神求助地看向皇后，他是皇后的人，是四皇子忠实的拥护者，可惜，隔着帘子他看不到皇后是何神情。
四皇子昨晚痛得一晚上大吵大闹，皇后一直陪着他安抚他，几乎一夜没闭眼就来早朝，她隔着帘子用衣袖遮掩打了个哈欠。
对于萧墨晔拿出来的证据，她有些意外也有些警惕，萧墨晔竟能从郧阳的买官事件里查到那么多证据，连京城吏部尚书秦志远的陈年旧事都被他查了个透，他的能力远比自己以为的要好，皇后幽冷的眸光看向萧墨晔，看来，他从前藏拙的厉害。
不过她并不担心，证据呈到她面前，是要重罚还是轻放由她说了算，萧墨晔蹦不出什么水花。
将证据收上来让大理寺慢慢查证，而后找个由头不了了之，此事也就掀过去了，至于证人杀了便是。
皇后揉了揉因着熬夜隐隐有些发痛的太阳穴，正欲开口把这事处理了好回去补觉，一声尖锐的“皇上驾到。”将她的瞌睡都惊醒了。
她坐直了身体，心下突然有不好的预感，这浑人不顾他们的约定最近出来搅局的次数实在有点多，恐怕今日这么早过来又是想坏她的事，念及此，皇后忙道，“把证据收上来给本宫瞧……”
“给朕看看。”皇上从殿外阔步进来，及时打断了皇后的话。
萧墨晔立即双手将证词和证据呈上，皇帝接过瞄了两眼，将证词递还给萧墨晔，“子卿，把这些大声念出来。”
萧墨晔会意，将证词一字一字朗声在大殿内念了一遍，众臣哗然，这证词远比萧墨晔刚刚说得更详细，时间地点证人证物交易几何，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吏部尚书秦志远已经是出了一身冷汗，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皇上脚下。
皇后在帘后盯着那配合默契的君臣俩，眼底是恨不得把萧墨晔和皇上挫骨扬灰的怨毒，他们这是提前商量好的，跟她玩了一招暗度陈仓？
皇上一脚踢开他，怒目圆睁，眼神凛然威仪，帝王气势一下子便出来了，他问秦志远，“秦志远，你可觉得自己冤？”
秦志远原是皇上的第一批天子门生，由皇上一手提拔而上，后来皇上不理事，他又在皇后那里得到了不少甜头，爬到了吏部尚书的位置，纵观皇上的几个孩子唯有四皇子继位的可能性最大，他便站向了四皇子阵营想捞个从龙之功。
如今再看皇上这君王威严，眸光冷锐，秦志远一下子想起当初皇上理政时的雷霆凌厉手段，前朝后宫尽在他掌握，这些年他几乎都要忘了皇上曾经是位出色的帝王。
他抬头迎上皇帝居高临下的似曾相识的锐眸，皇上从前的那些手段皆从脑海冒出来，回忆的闸门一打开，往日对君王的敬畏悉数涌上来，他吓得不敢反驳，软软地跪在了地上，再也起不来了，“臣认罪。”
证据确凿，陛下亲临，皇后于帘后没了声音，他脱罪无望，只盼着自己认罪及时，能求得皇上轻饶他的家族。
皇上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就认了罪，有种不费吹灰之力的感觉，他昨晚想好的招数还都没用上啊。
早知如此，他该早些来收拾这些王八羔子，稍稍愕然走神之后，皇上学着记忆中那人的样子，沉声道，“朕念你认罪态度良好，若查明此事与你家人无关，朕留你秦家一门性命，流放南夷边境充当军户，往后便在边境为守护大胤国门出份力吧，至于你，死罪难逃。”
“臣，谢陛下隆恩。”秦志远额头触底，眼含泪花，此时心中全是庆幸，庆幸自己未将子女拉到这些事中来，他没想到因着自己一念之间的选择救下了全家的性命，按他犯的事，全家问斩都不为过，怎还敢奢求自己能活命。
“皇上。”皇后见事态发展再次背离轨道，禁卫军已经被皇上在里面搅了局，不能再让他将吏部握在手中，忙道，“您许久不曾临朝，或许不清楚秦尚书并非是那样的人，其中许是有什么误会，这些证据证词也尚未查证是真是假，就判了秦尚书的罪未免有些欠妥。”
皇上讶异，“皇后是不是昨晚照顾四皇子没有休息好，今日犯了糊涂，当事人都认罪的事情，还要如何查？
也怪朕，这些年让你这般辛苦，如今我那可怜的四皇儿被人砍了一只胳膊一条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