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茗看不到的地方,容兆南的一张脸,变成了与外面的夜色同等深度的晦暗。
沈茗只顾拉着容天琪往前走,走了两三步,突然发现怎么也拽不动,回过头来一看。
原来车里那人也下车了。
容天琪站在原地,神智渐渐清醒。
推开了沈茗拽着他的手,立定在地面上。
“抱歉,沈茗,今晚我喝多了,你给我助理拨个电话,叫他尽快来接我。”
她现在哪有心思给他助理通电话,他既然不想跟她进屋,那她自己走。
转过了身,只丢了一句话。
“叫你哥给你拨电话吧。”
然后头也没回的,回了自己的小洋楼。
门口的感应灯自动亮起来,她从包里拿出钥匙准备开门,忽然,身体猛的一轻,人吓了一跳,闻见了熟悉的味道,才知道身后的人是他。
他将她连人带着包一把抱了起来,脚步离了地,钥匙还差在门上。
他不光是将她抱了起来,还将她转过了身,抱着挂在身上,压着门就亲了下来。
“容兆南,你松开我!”
怎么可能松得了手,抱着她,抽出手来,开了房间的门,将人抱进了屋里。
仔细检查了一遍,这才气喘吁吁地松开了她。
“你敢背着我偷男人?”总算说出来一句话,却是怒意滔天的话。
她向外推开他,往屋里走。
“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管得着吗你。”
他管不着。
“沈茗,你别忘了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她什么身份,好,那她倒要问问他,她这样的身份,他又对她做了什么。
“我什么身份,容兆南,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
转过身来,她的面上有道不清的屈辱。
容兆南神色一怔,难道,她都已经知道了。
就是这样的神色,沈茗才越发确定,有些事,一定是他捣的鬼。
想到这里,她气得呼吸都喘不上来。
“你给我滚出去,滚!”
抓到茶几上的茶壶就向他扔了过去,他没有躲开,茶壶磕着脑袋,轰的一声,她便看到,他的面上,从额头上往下,流出一摊血迹。
顿时静了神。
他竟然不躲开。
大少丝毫不觉得这点痛算什么,抹了一把面上流下来的血迹,迈着阔步,便向她走来。
走到她身边,眼神有说不出的晦色,看着,连熠熠的光亮都没了,全是委屈的模样。
“茗茗,你到底在和我闹什么。”
他那个血还在往下流。
看得她,满眼的通红。
伸出手去,想去摸摸看,被他握住了手。
他望着她,说话还是那么温柔的样子。
“我今天去见了二舅,你小公司的事,那边会派人来查,跑了一天,晚上才回来,到现在都还没吃上一顿饭,茗茗,我们不闹了,回家好不好。”
他为什么是这么委屈的样子。
他到底有没有做那些事。
是在骗她,还是真的去了他舅舅那里。
她已经想不明白了。
头埋进他脖子里,再也忍不住,放声低低地哭了出来。
“容兆南,我怎么就一点也看不透你,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到底要怎么样,她才能真的走进他的内心。
他有哪句话是真的。
到了现在这步田地,她还该信吗。
低沉的啜泣。
就埋在他怀里哭。
哭得他连心脏都软了,他的确欠她一声道歉。
“对不起,茗茗,是我骗了你,结婚证是假的,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发现了,只要你愿意,我们明天就去补办,当时那种情况下,是逼不得已,对不起,茗茗,原谅我……”
她哭的断断续续,脑子也有些缺氧。
听完他说话,哭音渐渐也都断了。
退开了身,从他肩膀上抬起头,吸了下鼻子,表情是极其惊诧的模样。
“结婚证是假的?”嗓音也因此拖长了好几度。
他微微拧眉,发现她似乎很是惊讶。
难不成她哭成这样,不是这个事。
结婚证竟然是假的。
她跟他的婚姻是假的?
抽噎顿时停住,整个人彻底懵了。
脑子里有星星在打转,她听到了什么。
迷迷瞪瞪地抬起头,望着他,整个人怔了神。
眼睛渐渐放空,下一瞬,才仿佛抽回了神,猛的向外推开了他。
“我们结婚这事,是假的?!”
原来她家这个小丫头不是在说这个事,不设防,反而被他自己先说了出来。
那她哭成这样,是在烦忧些什么事。
大少眸里的紧张显而易见,可越是这种时候,越焦急,反而没用。
“茗茗,你愿不愿意听我说两句。”
被刺激到的沈茗几乎快崩溃了。
结婚是假的,那什么是真的。
他还带她去见他家的家长,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那纸股份转让,还能作数吗。
刚刚是委屈,而这会儿,是滔天的怒意。
“容兆南,我真是看透了你,你就是个无恶不赦的大混蛋,你打的一手好算盘,怪不得杀人不见血,想着法的各种坑害我,我去你妈的,我以后再信你,我就不信沈,你tm的给我滚,滚!我和你没完,容兆南,我一定和你没完!”
歇斯底里地喊完,这股怨气不可能消得掉。
这会儿人已经疯了,见到什么砸什么,短短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家里都快被砸成了稀巴烂。
容兆南试图想靠近她,也要谨防她扔过来什么。
东西砸完,身体卸力过多,整个人有些摇摇欲坠,扶着沙发把手,她大口喘气,看着还没离开她家的容兆南。
“我叫你给我滚,听见没有!”
容兆南迈着脚步,走到她身边,并没有因她吼骂的这两句话就因此离去。
走到她身边来,反而抱住了她。
她自然是不想让他抱,使劲挣扎,越挣扎,他抱得越紧。
将她牢牢抱进怀里,摸着她的后背,知道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可这也是自己留下的债。
“茗茗,别生气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不停地摸着她的后背,替她顺着气,还摸着她的头发。
她被抱在怀里,脸贴在他胸膛上,由最初的挣扎变成了无法抗拒,闷着声音,心情一度糟糕到了极点,双手重重地捶着他的后背。
“你为什么,为什么就这么喜欢骗我,你还有心吗,容兆南。”
说到最后,她竟然哭了。
哭的很突然,从心底的发凉,她总该知道,这回,他无论再说什么,她都不能再信。
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怎么就一点记性也不长呢。
他抱着她,牢牢地抱住,半点也不撒手,克制着嗓音,也是到了极致的那种,再开口,亦是有着低低的哭腔,沙哑至极。
“茗茗,对不起。”
他的道歉来得也实在是太迟了。
这时,已经是晚上11点。
她恢复了平静,尽管家里被砸了个稀巴烂,可现在没有心思去收拾这些,她和容兆南待在楼上的书房里,她拿着医药箱,在给她做伤口处理。
这期间,谁也没说话。
好不容易换下来的平静,似乎谁也不想开口打破。
伤口处理完,她擦了擦手,抹了一把眼睛。
这时情绪好了很多。
她知道自己,多少还是相信他的,不然也不会到现在才来问他这些话。
越发替自己感到心寒,都这样了,她还信他吗。
“容兆南,结婚证的事,我们稍后再谈,都理性点,先说说我公司的事好吗,我有话要问你。”
他深深地望着她,眉眼沉墨,仿佛有流不完的深情。
被这么一双眼看着,她心里又起了涟漪。
她确实喜欢看他这张脸。
哪怕是这样,她对他这张脸,却是一点也讨厌不起来。
避开了他的视线,她转过了身去。
“你今天干什么去了,为什么我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他说话压着声,“今天去临省看望二舅,跟他说了江添出事故一案的疑点,他会派人过来查。”
“你去看你舅舅,有必要一整天电话都失联,容兆南,你真的是去了你舅舅家?”
对此,容兆南面色有所停顿。
从他的神情就能看出,他确实没说实话。
“茗茗,这事是个意外,看完我二舅,我临时又接了通电话,被人请过去喝了杯茶。”
“谁?”
容兆南摇头,“我答应那人,今天跟他见面的事,还不能告诉你。”
他就是在撒谎。
“好,你为什么失联,我先不追问你,既然你说你跟你舅舅商讨了江添这个案子的疑点,那你就没看出来,害他的那凶手,根本就是你们容家以前的老人?”
对此,容兆南承认了,但他似乎想明白了什么,想明白她为何会庞然大怒,会冲他发这么大一顿火。
登时从座上站了起来。
“茗茗,你怀疑这事是我干的?”
他还有脸发火,真是搞不明白了。
难道是戏路太广。
他都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应对她。
但他的火气俨然是铺天盖地的,半天也压不下去的那种,面上的戾气都快冲到她脑门上,说出来的话也着实令人生气。
“沈茗,你是脑子被猪吃了吗,这种事也值得你怀疑。”
秉着他的怒气,她冷目望了过去。
“我难道不该怀疑,你要不解释解释这人到底和你家是什么关系,他不是从你们家走出去的?容兆南,我不光针对这一件事,还有施落,你那个大表妹,我不信都这么久了,热搜上换了好几拨词条,卓航是一点消息也不告诉你,她是如何得罪我,又如何被我挂上了热搜榜,她会毁约,这也不是你的主意?”
听完她说话,他竟然望着她,轻嗤了一声。
赤果果的嘲笑。
光是这一份嘲笑,她便有些受不住。
大少提了一整晚的心,到这个时候,可算是放心了两分,尤其是在他知道她的想法有多么狭隘后。
转念一想,又觉得,她对他,怕是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一叶障目的事,她竟然也看不明白。
“施落跟你毁约,你也觉得是我的主意?”
他说话的语气,过于阴森,以至于能凉到她心里。
她抬高了头。
“难道不是?”
“我这么做,能换来什么好处,茗茗,你想过没有?”
她怎么会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
他不过就是享受着将她踩在脚底,骗完就甩,以解他和苏瑜言过去的恩怨。
“你记恨苏瑜言,所以也记恨我,什么都是假的,见家长也是假的,你就是看不见我好,所以派施落来毁我公司的名声,派人去撞江添,等这些都做完,你就打算拍拍屁股走人,主意打的很好,容兆南,所以你下个接盘的对象是谁,你是不是还要回去找你那个心狠手辣的白月光妹妹顾枫?”
容兆南用手刮了刮眉眼的不平。
发现她现在想事情就只剩半个脑子。
“所以我兜了那么大一圈,不惜辞去容氏集团大区总裁的职位,带你去见我家小老太太,让老爷子上你们家求和,每晚陪着你睡,吃饭哄着你吃,三天两头见不着面,想你想得睡不着觉,这些,都是假的?”
他为什么突然说起了情话。
“你卸去了大区总裁的职位,这难道也和我有关?”她实在想不明白。
“你说我没心,沈茗,你自己先看看,你这颗心又在哪里,我容兆南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才陪你演这么一出,事情发生后,你一点都不去打听吗,光知道那人是我们容家出去的,知不知道他原先是容家谁手底下的人。施落要真是我派过去的,我至于用这么卑劣显见的招数?沈茗,你怀疑我,你竟然怀疑我,你这回,可算是让我失望透顶。”
他失望透顶……
他越硬气,反而越显得她没理。
殊不知就在半个小时之前,哭成狗一样的人,分明是她。
她抬高头,这是自己最后的倔强。
“我不该怀疑你吗,我们这样的关系,到头来,你却跟我说,我们的结婚证是假的?”
这一句话,可算是消散了他满眼的戾气。
他是理亏的。
他暗淡着双眼,面上是克制不住的情绪波动。
“结婚证这事是我有意瞒着你,当时那种情形,要不说领证,怕是你跟我都走不到今天,我也没打算再瞒你多久,顶多到年关,开春来会告诉你真相,只等我手里的事忙完,茗茗,这件事就算扯平了,你不信我,我欺瞒了你,明天,我们就可以去趟民政局,把这纸证给扯了。”
她连求婚都没感受过,还要再跟他扯一次证。
这一通说法结束,她整个人几乎晕头转向。
“容兆南,你先回去吧,我现在跟你待在一块,整个人都气不匀,我们给彼此一点时间,相互静静好吗,也给彼此一点空间,你让我想想,我们这段关系,还要不要继续——”
“沈茗!”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话。
今晚再闹下去,对彼此都没好处。
真相揭开,有些事,他会求证清楚给她看。
她这颗脑子,是越发的蠢。
蠢成这样,还要去开公司。
屁大点事都想不明白,只会跟他耍横。
他倒吸口气,压住心中的情绪起伏。
“好,今晚就让你静静,你去客室睡,到底怎么想的,是不是欠我声道歉,我们明天早上再掰扯。”
她去客室睡。
用手指了指自己,话还没说出来,他已经捡起地上的西装外套,独自出了房间,重重关上了房门。
以往,他从不会做这么稚气的事。
可见,今天是真的被她气到了。
他走后,她瘫坐在沙发上,整个人,脑子都是放空的。
所以是她误会了他。
但他瞒着她,没跟她扯结婚证这也是事实。
这一晚睡的太晚,以至于第二天早上起的比平时晚。
早上起来时,头微微发昏,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受冷的原因,嗓子也有些不舒服,微咳着下了楼。
下了楼一看,家里干干净净的,像是被人打扫过了的模样,一点也看不出昨晚留下的狼藉。
大少不会做这种事,应该是请了来打扫的阿姨。
整个小客厅都是安安静静的,只有厨房有动静。
她揉了揉嗓子,走过去,正好看见他从里面走出来,手里端着做好的早餐,很简单的起司,和一杯加热牛奶。
这是为她准备的。
她望着他,想跟他说话来着。
却发现他根本不理她,放下面包到餐桌上,回过头来,只跟她说了一句话。
“牛奶记得喝。”
便从餐厅走了出去,拿起他放在沙发上的大衣,拧开门,头也不回地,就直接走了出去。
她甚至来不及和他多说一句话。
心情本就难测,也不知道要和他说什么,昨晚的事,双方都有错,但显然,他好像气的更严重,似乎还有些怨她。
早上连早餐都准备好了,可偏偏不肯跟她再多说一句话。
喝着他准备好的热牛奶,心里一阵一阵的沉,到最后,只留下一声叹气。
“唉。”
跟大少的矛盾一时半会儿化解不开,公司的事却还要进行。
早上到公司时,小吴跟她说,吴樱已经来了,正在跟法务走合同。
她竟然真的来了。
宁致谦说话算话,他派吴樱过来,到底还有什么别的企图,一时间,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小吴看她沉思,问,“沈总,这合同,我们签吗。”
沈茗把心一沉,公司到了这个关口,吴樱的代言,无异于雪中送炭,她就大胆地跟她赌一把。
“签,你亲自去负责。”
“好,这就去。”
吴樱来她们公司签了合同,签完后,不顾底下的小助理阻拦,直接坐着电梯上了顶楼到了她办公室。
“吴小姐,你不能进。”
“让开。”
外面吵吵闹闹一片,沈茗从桌面上抬起头,看见吴樱已经闯了进来。
“沈茗,我这是给宁总面子,你不要以为我是在帮你,就这一次,我们的合作,绝无下次。”
沈茗放下手中的钢笔,对守门的助理招招手。
“吴小姐签合同累了,请她下去吃点东西。”
吴樱冷哼一声,拢紧身上的白毛羊绒,转身带着助理便从她办公室走了出去。
脾气一点也不小。
像是示威来着。
她前脚走,沈茗后脚就接了通电话,她哥苏瑜言打来的。
“那司机的来路我打听清楚了,资料一会儿邮箱发你,是容家出去的人没错,却是容家二爷身边的人,沈茗,你让容大当心点,他二叔敢对你下手,只怕是,容大那边最近闹了不小的事。”
是他二叔那边的人?
相似小说推荐
-
穿为炮灰,但和男二艳情远扬了(金九寅十) [穿越重生] 《穿为炮灰,但和男二艳情远扬了》作者:金九寅十【完结】晋江VIP2023-10-20完结总书评数:293 当前被...
-
明眸皓齿(灯轻) [现代情感] 《明眸皓齿》全集 作者:灯轻【完结+番外】晋江VIP2020-06-30完结总书评数:1470 当前被收藏数:133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