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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大杂院来了个独生女(榴昕)


与此同时,大杂院的后院门前人山人海。
“霞萍,你说的是真的?真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放着楼房不住,要跑到这破院子里来?”
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女人得意地笑笑,翻了个白眼看向那人:
“是!齐大爷,人家可是独生女,金贵着呢,你千万别让你家那几个游手好闲的儿子惦记!”
院子里的人听了哄然大笑,表面是笑齐大爷吃瘪了,可其实是笑江霞萍太过自信。
就她们这间着了魔的“邪院”,现在就是去外面请,都没人乐意来住。
若真是个家世好的姑娘,怎么可能来这种地方受苦。
整个巷子的人都知道,他们这间大杂院的后院风水不好。
原先常住的两户人家,一家因为生孩子没了三个儿媳妇儿,另一家出了三四个离婚的子女。
这年头,哪件事说出去都够人们聊上几个月的,偏偏全都落在一个院子里,多是被吓跑的租客。
后来搬走的就不止是租客了,后院里长住的这两户都前后搬离,只留下一家仅剩的儿媳和另一家离了两次婚的女儿。
要不是今天听说了有人要搬进来,他们才不愿意来看热闹。
门前虽然围着许多人,但没人敢踏进后门,就算谁家都有难念的经,也不愿沾上这种不好的运气。
夜深了,人群渐渐散去,江霞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听到院门有动静,便知道是同院的沈穗莱起夜回来了,赶忙披了件衣服走到院里。
“穗莱,你说那姑娘是真的要搬进来吗?”
“萍姐,我也是听那家姑娘的小叔说的,听说她没什么心眼儿,应该挺好相处。”
沈穗莱笑笑,尽量把话说得谁都不得罪,她娘家和柳和富一家住在同一层,刚才她去吃晚饭时听到了这个消息。
她知道刚才江霞萍尽管嘴上说着她们院子好,盼望着那姑娘早点儿搬进来,但其实都是为了气前面几个院里的那些个邻居。
那四间屋子没人住,早被江霞萍堆了一堆杂物,还想着介绍人进来偷偷住,自己赚点小钱。
那一家人一直都很少来这儿,她们都以为这几间房子早都没人要了。
江霞萍闻言叹了口气,彻底断了自己发小财的大梦,但忽然眼睛一亮,又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她忙趴到沈穗莱耳旁窃窃私语了一阵儿。
“这...这能行吗?”
沈穗莱听完心里满是担忧,这法子要是没办好,她们这院子里又要不安宁了。
“为啥不行!正好我明天要去找那位,一块儿把两件事都办了!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江霞萍自信地说完,安安心心地回房睡觉了。
这件大事,她一定能干成,管她什么独生女,只要有她在,这人就肯定搬不进来!

柳和孝一整夜都没睡踏实,总是忍不住担心女儿的未来。
他白天之所以没开口阻拦柳沄沄用工作换老房子的事,是因为从医院回来的路上,女儿便和他说,自己对未来已经有了规划,让他不用担心。
一开始,他还很是感动,和妻子结婚二十多年了,两人就生了这么一个孩子,当然盼着她对人生有自己的想法。
但那几间老房子实在没什么用,他想了一整晚也猜不到女儿的心思。
“别想了,她还小,有我们在,慢慢会长大的。”
柳夏英也没睡好,听到丈夫的叹气,翻了个身劝慰道。
她知道丈夫心里不好受,她又何尝不可惜那份工作,但她当惯了慈母,总是开解自己,女儿那么做是有原因的。
“还怪我这个当爸的不争气,要是那次没发烧就好了...”柳和孝自嘲地笑笑,又长叹一口气。
家里的空间太小,两间卧室之间就隔着一堵很薄的墙,柳沄沄坐在床边把夫妻俩的对话都听得真切,忍不住眼底泛酸。
昨天她照镜子时,就发现原主竟然和她长得很是相似,尤其像她现实中八九年前的样子。
来到这里之前,她也是家中的独生女,但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便去了别的城市追求梦想,一直到她穿来之前都很少见面。
她也曾有过那么一刻犹豫,要不要留下来再多陪陪这对善良的夫妻,但时间紧迫,她必须要早一步占住那个位置。
她这么着急想搬去大杂院里,除了怕在家里待得时间久了,会在父母面前露出马脚以外,更是因为得先去那里抓住机会。
那几间房子虽说很值钱,但也是很多年以后的事,她现在把工作已经让出来了,除了她小叔一家许诺的一点钱和粮票,再没有其他的收入来源。
虽说原身的父母一定不会亏待了她这个唯一的孩子,但她也不好心安理得地一直啃老。
再说她把工作让出去这件事,不知会惹来多少流言蜚语,她自己倒是不怎么在意,但柳夏英还在厂里工作,她不想让家里人跟着她受人指点。
而那间大杂院里,正好有两个人能帮她走上发财路。
在原书中,她表姐柳小文再过几个月就要返乡了,因为家中住不下,所以住进了那间大杂院。
最终柳小文能发家致富,也是和大杂院里的人有直接间接的关系。
柳沄沄算过了时间,再过没多久柳小文就要回来了,她没有时间再等。
吃过早饭后,柳母便去上班了,恰巧柳父要去探望一位老朋友,柳沄沄也就没和他们说自己今天的出行计划。
等两人走后,悄悄跑到了公车站。
车站的人很多,若是换在平日里,江霞萍一定会止不住抱怨。
但今天不同,她很快就能遇到她的贵人了!
一大早,她就抱着不满一岁的儿子溜出了大杂院,反复确认过没人跟踪后,直奔乡下。
她在附近机械厂的食堂工作,前几天和领导说了很久,好不容易才请了一天假,能去找一趟这位在乡间算命的婆子。
这人虽说名气不大,但这位神婆曾给她算得特别准。
今天她要算的这件事若是放在别人家,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不就是想再生个孩子吗,她才生了一个,家里的条件也还凑合,完全有能力再生。
但谁让她夫家中了邪呢,她现在是唯一一个没有因生产出意外走了的儿媳。
想当初结婚的时候,她妈是拼了命地反对,当年还和她谈对象的丈夫已经没了两个嫂子,谁能不害怕?
别说旁观者了,就算当时两人爱得火热,她也心里没底。
后来还是有天在路上遇到那位神婆,说她一定能长命百岁,江霞萍才说服了自己去结婚。
怎料两人才结婚一个多月,丈夫的三嫂就又是大出血,至此,一家四个儿子,没了三个儿媳,留下五个孙子。
那时不光她怕得要命,娘家说什么都要把她接回去,趁着她开货车的丈夫在外地送货,把她带回了家。
她妈原本想着,先让两人分居一段时间,等过段时间再去离婚,殊不知过了两个月后,江霞萍竟发现自己有身孕了。
日子就在两家人的担惊受怕中缓慢前行,到了生产那天,全医院有空的妇产医生全都聚进了产房。
一个多小时后,终于传出了一句母子平安。
所有人都乐乐呵呵,只有江霞萍连连叹气:她盼了二十年的女儿还是没能实现。
自打懂事开始,她就知道自己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儿,等结婚后,不仅丈夫有三个哥哥,下一代同样也没有一个女儿,她还以为会与众不同呢,可惜还是一样。
这不,感觉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她就想着去找那位再算算,自己还能不能平安地生个女儿。
神婆听了她的话,也不说结果,只和她说今天能遇到一位贵人,让她全听贵人的话。
她一路注意着来往的人群,生怕会和贵人擦肩而过。
但神婆又没再说更多,她只能留在人多的车站再等等,想着碰碰运气。
只是大人能等,孩子可等不了,她早晨走的时候没带尿布,怀里的儿子哭闹得厉害,她哄了半天抬头一看,人更多了。
现在就是她想回去,也挤不上车了。
人本来就不少,还有不少因为没挤上车的人心烦意乱,孩子止不住的哭声引来无数白眼咋舌。
正当她坐立难安之时,忽然听到一句关心:“同志,我是去看我孙子的,带了些还没用过的尿布,给孩子先用吧。”
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妇人打开包裹,露出一沓米黄色的粗布, “虽然布料粗了一些,但救急还是可以的。”
江霞萍的第一反应是想拒绝的,现在谁家都不容易,这妇人看上去也不像是有钱人,两人又是素不相识,她就怕欠人家人情。
但周围人的不满更甚了,怀里的孩子又闹得厉害,她一咬牙,只好挤出笑意:
“多谢了大婶儿,您家住哪儿?改天我扯两块布给您送去。”
“不用!出门在外谁没有个急事儿,这布也不值钱,你拿去用就行。”
那大婶儿也是个爽快人,看她一个人不方便,还帮她一起给孩子换了尿布。
江霞萍说了半天感谢的话,等上车的时候又发现两人的目的地竟还一样,对方轻车熟路地给她指了一条更省钱的回程路线,她忽的就想起神婆的话。
“大婶儿,您家里有人需要租房子吗?”
“我家里没有,但可以帮你回去问问亲戚,你家,这是有房子要租?”
小客车上人挤人,江霞萍尽量压低了声音:“不是我家,是邻居,您要是想租,我帮您出一半的租金,就在市北的那片胡同里。”
这是江霞萍想了一晚上的主意,她以前就听说过那个独生女娇气的很,还特别任性。
后院除了她家所住的三间房,和沈穗莱家的两间房,就剩柳家的四间房,和她两家不同的是,人家是正房,冬暖夏凉的好位置,可比她家几乎见不着太阳的东厢房好多了。
以前刚成家那会儿,她夫家还没搬走,三间房住不下那么多人,他俩就租了一间柳家的房子。
后来公婆带着几个大伯子都搬走了,她又住回到以前的屋子。
但她总惦记着那间住了几个月的朝阳房,如果那个独生女来了,哪还有她们家的位置。
于是她就想着找一户人家先占着那间房子,千金小姐吃过什么苦,被她们这些人烦怕了,自然就会跑回家的。
“那好啊!我家正好有邻居在那附近上班,我回去就问问他。”
听了她所说的位置,大婶儿也兴奋地拍了下大腿。
“行!那就拜托您了,最好是那种特别不讲理的人家,越闹腾越好!”
“放心吧,他们家绝对符合你的要求!”
听着对方胸有成竹的承诺,江霞萍再一次坚信自己找到了算得最准的神婆,眼前这位不正是她的贵人吗!
感谢的话又被她说了一番,能不能生女儿的事还没问出口,她们就该下车转乘公交了。
这里比起之前的车站人少了太多,旁边孤零零的几个建筑尤为显眼。江霞萍看着那个公厕犹豫了半天,正想要作罢,就听大婶和蔼可亲地笑道:
“去吧,我帮你抱着孩子,就站在旁边等你。”
再一次的,江霞萍在心里把神婆的八辈祖宗全都真诚地了一遍。
只是很快,她脸上的喜悦就消失了。
“哎呦,你说你这个孩子!偷了我们家的钱就算了,但不能把我孙子也带走啊!”
从厕所出来后,她正要从大婶手中接过孩子,就感受到一股极强的力道,下一秒,孩子又回到了对方怀里。
“是啊嫂子!你拿走钱可以,但别把我侄子也带走啊!”
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一个男人,江霞萍看着面熟,努力回想了一下,好像是在车站那会儿坐在她对面的人。
变化太快,江霞萍感觉有一股黑漆漆的雾罩在自己脑子里。
她的手还在本能地拽着对方的衣服,但说出来的话已经支离破碎:“孩子...我的孩子...我没偷钱...你别抢我的孩子!”
怎知那大婶反应很快,都已带了哭腔:
“孩子是你生的,但你也不能嫌贫爱富把他送人再嫁啊!那些钱可都是我儿子的血汗钱,你缝在棉衣里面的那个袋子,里面不就装着我们家的钱嘛!”
一片厚实的乌云随风而来,拦下了亮堂堂的阳光,江霞萍耳边嗡嗡作响。
刚才她压根儿没想过,要防着眼前变脸这么快的女人。
这里太偏僻了,周围没什么人,仅有的两三个男性本想来劝和的,但听了她藏钱的地方,又都避嫌走远了。
胳膊惯性的供力快要难以维持了,在手掌被迫松开的一瞬间,她似乎看到有三人朝这边跑来。
有一道急呼声同时飘来。

“两位公安大哥,他们就是人贩子!”
妇人的哭喊,男人的辩解都是朦胧的,一直到那个小姑娘抱着孩子走到江霞萍身边,她才听清楚话音:
“大姐,孩子给你。”
“同志,你一定要提高警惕,今天要不是这位小同志去找我们,说她听到这两人在密谋怎么偷孩子,你儿子很有可能就被他们带走了。”
两位公安同志看她神情恍惚,也不好再说太多,又对柳沄沄表扬了一回后,带着那两人回去了。
“谢谢...谢谢...”
柳沄沄怀里还抱着孩子,险些没拦住江霞萍的大礼。
“没事大姐,我也是恰巧听到了他们的计划,孩子平安就好。”
话虽这么说,柳沄沄却是一阵后怕。
在车站等车的时候,她忽然想到书里曾提到江霞萍弄丢过孩子的事。
在不慎弄丢儿子后,江霞萍就变了个人,每天都是萎靡不振。等过了几年后,她再次怀孕时才好了一点。
然而那一次,她没有之前这么幸运,也和夫家的三个嫂子一样,倒在了生产的手术台上。
也正因如此,江霞萍现在住着的那几间房,全都被柳小文收入囊中,后来的盈利可想而知。
柳沄沄昨天来的时候注意到现在已经是五月了,书中江霞萍第一次出现,是在这一年的六一儿童节那天,她举着菜刀冲进托儿所,非说别人偷了她的孩子。
柳沄沄大概记得,当时距离她和孩子出事,好像过了一个月左右。
她算了算时间,连忙赶往大杂院。
刚踏进后院,就恰巧碰上了回来取东西的沈穗莱,她便找了个理由和对方寒暄了几句,套出了江霞萍的去向。
沿路的车站太多,回程的路线也不止那一条,正当柳沄沄一筹莫展之时,倏然想到后来江霞萍她丈夫经常把车停在一个公车站附近抽烟,有一次还差点点燃了旁边的草丛。
全市有那么多站点,直觉告诉柳沄沄,那一站应该就是正确选项。
幸运的是,在她赶到这里的前一站,碰到了两位正在巡逻的公安同志。
她谎称自己在车站听到了有人商量怎么偷孩子,那两人听了二话不说直接带她一起往这里赶。
这几年市里常有拐卖孩子的案子,谁听了都不敢大意。
也多亏他们一路加速,要不然从这附近的一条小路穿过去就是火车站,一旦错过后果不堪设想。
柳沄沄回过神来,忙把面色苍白的江霞萍扶到树边,等看她脸色稍好一些了,才一起坐上回大杂院的公车。
“谢谢...”
一路上,江霞萍反复嗫嚅着这两个字,等车到站时,才无声地流下两行泪。
柳沄沄本是想直接从车站回家的,她出来的时间太久了,虽说留了字条,但再怎么说也是大病初愈,柳家父母少不了挂念。
但她又不免担心走起路来晃晃悠悠的江霞萍,能不能独自把孩子抱回家,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送他们回去。
“大姐,孩子找回来就好,你一个人带孩子难免有疏忽,这很正常,再说谁知道那些人这么歹毒,竟然还是合起手来做坏事,这不怨你,千万别因为这事怪自己。”
快到大杂院门口的时候,柳沄沄刻意提醒了一句,她知道江霞萍最好面子,哭得这么狼狈地从大门走到后院,不知道又能惹来多少谣言。
听她说完,江霞萍才像是大梦初醒一般,慌乱地擦擦眼泪,清了清嗓子,挤出尽量自然的笑意:“妹妹,今天太感谢你了,请你一定要进来喝杯茶,这是孩子他爸从外地带回来的,味道特别好!”
恢复了常态的江霞萍热情起来非同常人,不顾柳沄沄再三推让,一定要把她请进屋里喝杯热茶。
“哟!江大厨师不是劳模吗?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这会儿还不到人们下班下学的时候,院子里除了各家的老人,就剩几个还没找到工作的年轻人。
江霞萍厌恶地瞥了一眼齐家的两个儿子,挡在柳沄沄身前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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