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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医高源(唐甲甲)


钱陆华看着窗外,目中不停闪着凶光,他摸了一根烟出来,颤抖着手放到嘴边,又伸手摸打火机,举起打火机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手控制不住地抖,刚才打人太用力了,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好不容易才把烟点着,钱陆华无力地把手垂下,他慢慢吸着烟,感觉体力在一点点恢复。很快,一支烟抽完,他往外用力一吐香烟,骂了一句家乡的脏话,然后用手撑着自己,吃力地爬起来。
看着跟死狗一样的严旬,他走了过去,用力把严旬扶起来,而后拍拍对方身上的脏东西,他露出招牌性的笑容:“不好意思啦,刚才冲动了,不要见怪,也是你自己先耍我的啦,我小舅子现在很麻烦的,我们算扯平了好吧。”
“严院长,我说过的,我们是朋友来的嘛。你就算不帮我,我也还是拿你当朋友的。这次的事情就这么算了,以后我们还要继续合作啦。以后,你可不能再耍我了,嗯?”
钱陆华盯着严旬的眼睛。
严旬也看钱陆华,最后他颓然地点了点头。
钱陆华拍拍严旬的肩膀,他说:“回去好好洗个澡,忘掉今天的事情,但,记得你刚才的承诺。我是把你当朋友,可你别把我当凯子。”
“好。”严旬应了一声。
钱陆华转身出了门。
严旬擦了擦嘴角的血,扶着墙慢慢往外走,他回到办公室休息了好一会儿,才觉得稍微恢复一些,他出门往高源办公室走去。
走到时,高源还在办公室,里面乱糟糟的,没有收拾。
“老师。”严旬叫了一声,可却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高源转身看他:“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
严旬目光变得黯淡。
高源道:“这些年跟着我学医的人有很多,我已经数不过来到底有多少了。但我真正的医学传人其实只有你一个,可你也是我最不愿意承认的学生。”
严旬嘴唇微微颤着,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高源微微叹了一声,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说:“其实我挺失败的,算了,我们师徒关系到此为止,以后你不必叫我老师,我也不再有你这个学生。这里的纷纷杂杂,阴谋诡计,我真的没有心力再去管了。我走了,往后余生,你我不必相见。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高源出了门。
“老师!”严旬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高源却并没有回头,而是朝着走廊另一头有光亮的地方走去。
次日,高源去张庄参加李胜利的葬礼。
外面来了不少人,不是什么亲戚朋友,只是普通村民,也没有人邀请过他们,他们是自发来的,他们都曾经或多或少受过李胜利的恩惠。
李胜利就像是一根蜡烛,燃烧着自己,照亮了世间太多丑陋和虚伪。
短短两日,何雨已经憔悴的不成样子了,都不知道哭了多少回,眼睛都肿了。
高源走到灵前,看着摆在当间的黑白照片,他鞠了三个躬之后,抱着曾经的那个茶缸子上前,放在李胜利照片前面,他道:“李胜利,你是一个合格的大夫了,我已经比不上你了。”
深深地望着李胜利的黑白照片,高源沉沉地叹了一下,而后站到一旁。
李胜利的儿子李为民走了过来,叫了一声:“高伯。”
高源看小伙子,道:“节哀,好好照顾你妈妈。”
“我知道的。”李为民拿出一个信封,他说:“高伯,这是我爸给你的。”
高源接过来一看,信封上面写着“高源”两个字,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大大小小不同面额的钞票。
高源知道李胜利日子过的艰难,所以每次来看他,都会给他带钱。而李胜利每次都会笑嘻嘻收下,还说打土豪大户分钱理所应当。可其实他一分都没有动过,半厘都没有要过。
高源紧紧抓着信封,心绪难平,他问:“为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要不要我帮你安排一下工作,如果你有什么想法,一定要跟我说。千万不要觉得会麻烦我,只要是我能帮的,我都会尽力而为的。”
李为民摇头:“我已经想好了,我打算留在村里做乡村医生。”
高源听得愣住了。
李为民说:“我爸说了,要为农民再服务二十年,他没干完就走了。做儿子的,总不能让他的誓言变成吹牛吧?农村不能没有医生,我爸没了,我就去顶上。再说了,我的脑子比我爸强多了,就他那两下子,我早学会了。我爸都能干的了,我就更加没有问题。”
高源喃喃道:“为民……”
李为民却抬手打断:“高伯,我不叫为民了,我叫伟民,伟大的人民。”
说完,李为民对着高源露出了笑容。
这一笑,高源似乎一下子回到了从前,他又看见了年轻时候那个热情洋溢,永不知疲倦的李胜利。
高源再也绷不住了,他蹲在地上,失声痛哭了起来。
后,高源递交辞呈,63岁,高源在中医院院长位置上离休。
离休之后,高源回到张庄,跟赵焕章做起了伴,两人一起开着联合诊所。
高源望着光秃秃的门脸,他道:“我觉得诊所得有个名字。”
赵焕章看高源:“那你给起一个。”
高源道:“就叫李胜利联合诊所吧。”
“好。”赵焕章答应下来。

1994年,分税制改革。
地方财政开始变得捉襟见肘,为了发展,土地财政成为地方上的重要收入来源,再加上城市化进程的迅猛发展,房地产传奇自此而起。
对于卫生事业而言,地方财政吃紧之后,补贴变得更加艰难,所以进一步加大了卫生事业的市场化进程。而对于工业和经济都非常薄弱的县城,则更加吃力了。
所以有些县就把乡镇卫生院的财政补贴下放到乡镇,由乡镇自己解决。而大部分乡镇财政则更紧张,所以对卫生院只能采取放任态度,有些乡镇为了甩包袱,甚至开始拍卖起了卫生院。
“我说你别老在我跟前晃悠行不行?”高源看着沈丛云就来气,这老小子三天两头跑到他们诊所来串门,烦都快把他烦死了。
沈丛云被高源嫌弃几十年了,他早习惯了,所以一点不往心里去。他要是没被嫌弃,反倒会不习惯,他道:“我没动,我就站在这儿,是你自己晃来晃去的。”
高源骂道:“你又不是我们诊所的人,老杵在这里干什么?跟个电线杆子似的挡路,让开让开,抓药了!”
沈丛云委屈地站到一旁,他道:“我这不是过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嘛。”
高源没好气道:“谁要你帮?让你来诊所,你又不肯来,不来就不来吧,瞎来凑什么热闹?怎么,打算帮你儿子赎罪?”
沈丛云尴尬地说:“他们……那不是他们做的……”
高源翻个白眼,自从他来了之后,诊所的业务非常好,他们离着卫生院又不远,所以非常影响卫生院的业务。沈丛云那俩儿子当然不敢明着跟高源对着干,只是暗地里散谣言,诋毁诊所。
赵焕章心态则比高源好多了,他道:“人家是生意人,正常的商业竞争嘛。”
高源道:“你这个地主儿子倒跟人家心心相惜。”
“嘿!”赵焕章也被气够呛。
高源抓了药,然后对沈丛云道:“老家伙,别整些没用的,要不你就干脆过来,你要是怕了儿子呢,就乖乖待在卫生院里,别两头不讨好,你何必呢?一辈子都这么窝窝囊囊,教训没吃够?左右逢源能有出路?”
沈丛云被骂的没脾气。
赵焕章却说:“人家沈大夫怎么会来我们这小庙呢?等他那俩儿子把卫生院拍卖下来,沈大夫可就是老板的老子了,妥妥的太上皇。”
闻言,高源把药篓往柜台上一扔,说到这个,他就来气。
沈丛云更加尴尬了,他搓着手,说:“不会的,不会的,这可是一家卫生院,他们哪里来的那么多钱,怎么能拍卖的了呢。”
赵焕章又看高源。
高源也知道自己这邪火没地方发,他又把篓子捡起来,继续找药去了。
见又来病人了,沈丛云撸了撸袖子,说:“这边,这边,我来我来。”
沈丛云刚走上前,就听外面有人喊:“沈大夫,沈大夫,院长找你。”
赵焕章和高源对视一眼。
高源摇摇头:“快去吧,回去晚了,你宝贝儿子可就要不高兴了。”
沈丛云更尴尬了,干笑着溜了。
高源见状,更是无语,道:“谁老子,谁儿子都分不清,老子怕儿子怕成这样,我也是第一次见。”
赵焕章则说:“沈大夫家庭情况特殊,他也不容易。”
高源把药收拾好,他说:“赵大夫,这里病人你管一下,我回趟村里。”
赵焕章问:“去给老杨书记送药?”
高源点头,眉间出现愁容,他道:“老杨叔年后中风到现在,一直没好,很麻烦。”
赵焕章问:“你也治不好吗?”
“我又不是神仙。”高源紧皱眉头道:“老杨叔这一辈子干的比牛还累,操心劳累太多了,身体耗损过度,有点什么好事好东西都让给村里人了,自己吃糠咽菜的。其实老杨叔这几年一直非常虚。现在油尽灯枯,我也没什么好办法了。”
赵焕章沉沉点头。
沈丛云回到卫生院,去办公室找儿子,他进去问:“找我?”
“对对,爸你过来坐下。”严宽对着沈丛云招了招手。
沈丛云过来坐好,问:“怎么了?”
严宽抽着烟,拿出一沓文件来说:“爸,有些文件需要相关部门批一下,你帮着我去跑一跑。”
沈丛云拿过来看。
严宽又拿出一沓钱,放在沈丛云面前,他道:“该吃吃,该喝喝,这种时候别省钱了,事儿能办成就好。”
沈丛云看了看,又想到前面赵焕章的话,他突然问:“怎么,你打算买卫生院?”
严宽手指在嘴里比了一下,示意小点声:“别往外说,乡里急着甩掉这烫手山芋,咱不接过来怎么办?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喝西北风去?再说了,本来就是我们承包的,没什么区别,就是咱们话语权更大了。”
沈丛云又着急问:“你哪来的那么多钱?”
严宽笑了:“这些年已经攒不少了,再说,干什么事业不得冒风险,差的数我去信用社做贷款。这里的关系你去跑,信用社那边我去跑。”
沈丛云却眉头紧锁。
严宽见老爹这幅愁眉不展的样子,他问:“应该问题不大吧?你不是跟那些老领导关系挺好的嘛。”
沈丛云不知道该咋说,沉默了一会儿,他问:“那以后……卫生院就你说了算了?”
“什么?”严宽没明白他爸的意思。
沈丛云看着那沓文件:“补贴越来越少,你又投了这么多上去,什么时候才赚的回来?”
严宽笑着道:“原来你担心这个,放心吧,这事儿还得感谢高源,当年他做院长的时候,底子打的足够牢。咱们卫生院是周边乡镇实力最强的,不缺病人。”
沈丛云看严宽,说:“高大夫与我平辈论交,你得喊他叔。”
严宽一噎,随即摆摆手:“都一样,行了,别废话了,赶紧办好,我也要忙了。”
沈丛云慢慢站起来,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等走到门口的时候,沈丛云忽听得儿子开口。
“爸,等医院买下来,我打算改个名,就叫沈氏伤科专门医院。”
沈丛云身子顿时僵住。

“怎么样?”杨德贵紧张地问高源。
高源刚给杨爸施针结束,嘱咐他好好休息,然后走到了门外。面对杨德贵的询问,他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不……不行了?”杨德贵心里咯噔一下。
高源道:“补阳还五汤吃了半个月了,我也调整了几次用药,可是老杨叔的底子太虚了,怕是要不了多久就到极限了。”
杨德贵有些苦涩地问:“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或者可以试试别的方子?”
高源道:“急病好治,慢病难治。实病好治,虚病难治。老杨叔已经不是好治不好治的问题了,而是油尽灯枯,寿命到尽头了。如果没有别的意外情况,可能也就这么一周的时间了。”
说完,高源往屋里看了看,杨爸的眼歪嘴斜已经好很多了,可还是无法起身,只能躺着,他又说:“你们俩别再吵了,你也别耍性子了,多让让你爸,他没多少时间了。”
杨德贵搓着自己的脸,他道:“我倒很希望他能再起来跟我好好吵一架。”
高源沉沉叹气,拍了拍杨德贵的肩膀:“有什么情况,赶紧联系我。”
杨德贵点了点头。
高源转身离开了。
杨德贵走进了房间。
“高源肘了?”杨爸的声音还是有些含糊不清。
杨德贵道:“走了。”
杨爸说:“也……也不留人吃个换。”
杨德贵看着父亲,没好气怼道:“人家是大忙人,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就知道躺着,一点活不用干了呗,晃晃悠悠多舒服。”
闻言,杨爸一点不生气,反而咧了咧嘴,说:“一辈只,就舒服了这几天。”
杨德贵却是红了眼眶,上前扶在床沿上,问:“还想吃点啥?还想见谁,要不我去把我姐叫回来陪你两天?”
“不麻烦他们了。”杨爸怔怔看着天花板,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说:“把我抽屉里的本质……本子拿过来,最厚的那个,然后把笔拿来……拿来给我。”
杨德贵把东西拿过来。
杨爸手脚不是很灵便,吃力地翻着。
杨德贵想上前帮忙。
杨爸却道:“你肘,干你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来。”
杨德贵担心地看着父亲。
杨爸说:“我还有工作没有浊完,你肘吧,我自己可以的。”
“好吧。”杨德贵只得答应。
杨爸拿着笔吃力地写着什么。
高源的心情变得有些沉郁,他没有几次再见杨爸的机会了,一想到一直照顾着自己的长辈将要离去,他心里就难受的紧。作为医者的无能为力,让他更是失落和自责。
回来的时候他绕去看了看李胜利的儿子,李伟民。到的时候,发现何雨正在里面跟儿子吵架,说他窝在农村里面哪里也不去,一把年纪了连个老婆都讨不到,狗脾气比李胜利还倔。
李伟民从来不跟他妈顶嘴,只是低着头挨骂。
骂了好一通之后,何雨又开始哭了起来,说自己命苦,嫁了李胜利那么一个王八蛋,又生了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儿子,一天天一点不让她省心。
李伟民依旧是低着头,反正他老妈每次来就这么一套流程,走完了也就好了。他一直都是坚决认错,但死不悔改。
高源在外面就听到了里面的动静,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所以他连门都没有进,只是转身又出去了。回去的路上,他不禁产生了哲学家的思考。
这个时代,大家追逐的价值到底是什么?
利他和利己,究竟哪个才是对的?
如蜡烛般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的人,怎么就成为了别人口中的傻子?
高源望着路上行色匆匆的人,这个时代正在以一个极度迅猛的速度发展着,老百姓的日子过的越来越好了。往前看看,任何一个时代也没有现在富足,可曾经那些美好的品质和理想怎么越来越不受推崇了?
高源越想越烦,因为他根本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最近来的倒是不勤。”高源看沈丛云。
沈丛云讪笑道:“这几天在忙别的事情。”
“哦。”高源随口应了一声,见沈丛云情绪有点不对,他又问:“怎么,又被儿子骂了?”
“没有,就是心里有点乱。”沈丛云神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赵焕章也看了过来:“马上要拥有这么大家业了,心里还乱什么,有钱人的烦恼?”
沈丛云说:“他们想把卫生院改成沈氏伤科医院。”
赵焕章也不再打趣,而是道:“那你多年的夙愿终于可以达成了。”
沈丛云却挤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然后他问高源:“高大夫,我想跟你聊聊,以前我有不懂的事情,都是来问你的。”
高源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只是微叹一声,而后点了点头。
可还不等沈丛云张嘴,杨秀英却急匆匆进来:“高源,高源,我爸不行了。”
高源唰的一下站起来,可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没有过多意外之色,顿了一顿,便道:“我跟你马上回去。”
杨秀英道:“我雇了王家老三的拖拉机,让他拉我们进去。”
高源赶紧带上出诊箱,对赵焕章道:“诊所你看一下。沈大夫,我现在有急事,要不我们下次再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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