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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嫁(枯草藏烟)


“其实你想和离的原因很简单,你不爱他。”
姜佩兮怔愣半晌,不由苦笑,她看着地上粗劣的沙土,放缓了声音:“我们不相爱。我讨厌他家的一切,也不愿意为他忍受留下。”
似乎想通了什么,姜佩兮舒了一口气,承认后她有一种莫名的坦然,“我的确不爱他。”
“他也不能为你离开家里吗?”
“绝不可能。”
“他直白和你说的吗?你问过他吗?”
“不用问,我很清楚。”
阿娜莎不由叹气,“看来他也不爱你。”
“这真是太糟了。”阿娜莎看向她的眼神满是惋惜,“这样的婚姻实在太遭。”
“既然你们没一个爱对方,你为什么会和他成婚?”阿娜莎同情地看着她,“你刚刚说是家里安排的婚事,一点你自己的选择都没有吗?”
姜佩兮苦笑摇头。
阿娜莎握住她的手,承诺道:“等出去后,我一定帮你和离。没感情的婚姻绝不能继续,你和离是对的。”
姜佩兮失笑。
她大约能猜测出,阿娜莎是嫁给王氏子弟了,王氏一个个眼高于顶,极度排外,真不知她丈夫对她死心塌地到了什么地步,又花了多大代价才能说服家里。
阿商的眼珠子在姜佩兮和阿娜莎之间来回转圈。她是周氏的仆从,此次姜夫人命她侍候,她本以为是得了主子青睐,要在建兴扬眉吐气了。
结果闹半天,姜夫人要离开建兴了?
而眼前这个外邦女子,真是大言不惭。夫人和周司簿的婚事,哪是她能插手的?
周氏鼎盛时,弄死帝王也不过是点点头的事。
周氏是延续三千年的大世家,论起资历,就是宛城王氏也不能与之相提。
如今建兴是落魄了,但弄死一个外邦女子和踩死蚂蚁一样简单。
姜佩兮并不需要她的帮助,一个外族女子能帮她什么,就是王氏主家也没法插手建兴和江陵的交易。
但阿娜莎绝不能插手她和周朔的和离,周兴月可没那么好性。
“不用,我可以和离的。不过他家里麻烦些,但我夫君脾性很好,他会帮我说服他们家里的。”
阿娜莎看着她,诚恳认真:“我会帮你的。”

傍晚的夕阳垂落在天边,边地辽阔,整片天空都染上了红色。
火红的云霞占据了大半的天空,红艳的颜色看得让人心惊。
周朔拿着册帛匆匆从沙地上走过,掀门帘进房时,他不由抬头看向天边的霞光。
烈火一样的云彩霸道地燃烧着碧蓝的天空,像是夜晚将燃起的火光。
他不由皱眉,他总觉得有一股不安萦绕在心头,人质真的能安全逃出吗?
然而此刻已经不能再反悔,王周两家埋伏的人马已经就位,只待太阳落下,攻势就会发起。
周朔走进房屋,摊开册帛,借着烛台的火光看邙山的地形图。
这张图他已经研究过许多遍,细致寻找每一条可能有人质逃跑的小道。但他仍旧不放心,生怕看漏了一条,遗漏一个人的生命。
门帘被再次掀开,霞光暗了些,投进来的光不再刺眼。沛荣快步走到周朔身边,禀告道:“姚县公安排了人马,也打算去邙山伏击。”
“他打算在哪伏击?”
沛荣在图册上指了一处地方。后山的大路出口。
周朔眉梢微动,“王郡公怎么说?”
“王郡公说他负责前山,后山他管不着。山两侧和后山都是周氏的管辖范围,让姚县公征得您的同意就行。”
王氏从前山攻入,匪徒只会正面应对。他们唯一的活路就是进攻,逃跑意味着流散,一旦流散不再团结,他们的死期近在眼前。一群亡命之徒,没有逃奔的资格。
王柏已经说过,他在人质里的内应会带着人质从小路四散逃下山。人质也不可能走大路逃跑。
大路开阔一览无余,哪个人质会从挑大路逃?不是当活靶子吗?
王柏倒是好算盘,懒得和姚籍攀扯,把麻烦直接丢给他。
围攻的人马倒是不缺,但搜寻救援人质的人手却难以安排。
王氏人马全数攻山,周朔也抽出大半周氏兵马给他调配。周氏剩下的小半人得安排去救人质,还得留人守住本营。
姚氏若真想帮忙,不如一起去救人。
但周朔光是想想姚籍对人质的态度便罢了,让他去救人质,不添麻烦就是开恩。
他揉了揉额角,不由无奈,和这样骄纵的小少爷讲什么道理呢。
“随他折腾去。”
周朔折起册帛,回看沛荣,“每条小道人都安排到了吗?”
“都安排好了。”
“让他们都机灵点,救到人质先安抚,有伤的安排马车送回来。”
“是。”
他带上臂鞲,将宽松的衣袖整理收束。再次掀开门帘,太阳已经一半在地平线下,火红的云霞降到了天边,那些失去颜色的云朵像是燃烧后的灰烬。
周朔翻身上马,领着已经等候许久的人马往邙山行进。然而走了几步,他看着天边逐渐灰暗的色彩。
他回头看向沛荣,“你去跟着姚县公,万一有事也好看着些,别让他太过。”
“是。”
周朔望着沛荣驱马离去的身影,皱着的眉仍旧没能松开。
灰暗的天色,荒芜的山峦,猎猎的长风,满是阴森可怖的氛围,让人觉得不详。
终究叹了口气,他看向身后的人,“走吧。”
“等火起来,你就跟着小钧从小路往山下跑。”阿娜莎拉过男孩,让姜佩兮看个仔细。
姜佩兮愣愣地消化着阿娜莎的话。今夜会有世家从前山攻入,山上会起火,她们可以趁机逃跑,山下会有人接应。
“等到了山下,你也跟着小钧,先别自己走。回头我去找你们。”
姜佩兮找到疏漏,看向阿娜莎:“你不和我们一起吗?”
阿娜莎弯腰伸手摸向靴子,她解开复杂的带子,松了松靴口,从里面抽出一把匕首。她一边系上带子,一边回答:“不,我东西还在他们那,我先去拿东西。”
阿娜莎到底是个女子,匪盗人多势众,她怎么敌得过?
姜佩兮起身拉住她:“什么东西?很要紧吗?若只是钱财,回头我给你。”
阿娜莎嫣然一笑,明朗的笑容带着草原的率性:“你夫家富裕,但你不是要和离了吗?你还打算问他们要钱?”
“我也富裕,虽不能和主家相比,但……但也不拮据。”
姜佩兮一时语结,虽然她除渡口外的产业总是亏损,但那些地产商铺是实打实的,转手总能换到钱。
阿娜莎笑盈盈看着她,“那东西很要紧,不是钱财能估量的。”
姜佩兮拽着她衣袖的手松了松,非钱财能估量。她上辈子,便是被太多非钱财能估量的东西牵绊。
无论是阿姐,阿青,又或者是周朔,她总是什么也舍不得,最后却什么都没留住。
姜佩兮松开手,她看着阿娜莎,“那我的侍卫,我该怎么找到他?我能带他一起走吗?”
“那可能有些麻烦,他应该和另一些人质关在一起,我待会会去把他们都放出来。不过你的侍卫,我先前看他腿都断了,你怎么带他走呢?”
姜佩兮抿唇,垂眸看着地面:“我把他带出来的,就得把他带回去。”
她还蛮倔,阿娜莎想了想,“那回头看看有没有好心人,愿意把他背下去吧。”
她们静默地等着,等待变故到来。
在夕阳完全落下,土房里已经看不见光的时候,外头忽然涌起一片红色,透过狭小的窗户传来源源的热度。
外头嘈杂起来,有很多人杂乱的叫喊声,还有马匹嘶鸣的声音。
阿娜莎挽起披散的长发,将匕首背在身后。她走到木门后,目光盯着狭小的门缝,往后退了半步,抬腿踹向木门。
脆弱的木门受到冲击,发出断裂的声音。
阿娜莎毫不犹豫,又补了一脚。这一下,木门被完全踹开。
热浪与喧嚣一起涌进阴暗的牢笼。
姜佩兮被光线刺痛眼睛,她眯起眼,适应了几息,才完全睁开眼睛。
这一看便吓得退了一步。
阿娜莎脚下躺着一个匪盗,他颈脖不断溢出鲜血,渗进沙土里,那一片都变得鲜红。他仍旧睁着眼睛,似乎不可置信。
阿娜莎回头看她,“一起走?救你的侍卫。”
姜佩兮伸手摸向颈侧,摸到绳子,她沿着红绳将玉佩拽出。那是一块小玉佩,纯白的玉佩被姜佩兮取下。她塞到阿商手里,“你先跑。”
她看向那个稚嫩却沉着的男孩,向他欠身行礼:“麻烦你把她带出去,你会得到丰厚的好处。”
姜佩兮握住阿商的手,阿商惊慌的神情落在她的眼里:“你一定要跑出去。”
话说完,姜佩兮不再犹豫,松开手向外跑去。
阿商试图拉住她的衣袖,却没来得及,“夫人……”
外头已经全乱了,火光嘶喊,马匹到处乱窜。
阿娜莎拉着姜佩兮目的明确,路上不断有匪盗来干涉,但来一个,阿娜莎杀一个。
匕首上滴落粘稠的鲜血,阿娜莎半身都被鲜血染红。
姜佩兮跑得踉踉跄跄,她按着胸口喘息。阿娜莎停下来等她。
她弯腰手撑着膝盖,发丝垂落,不用照镜子,姜佩兮就能知道自己相当狼狈。刺鼻的血腥味引得她一阵阵犯恶心,过量的运动让她喉间都有一股腥气。
姜佩兮抬头看向阿娜莎,她实在是拖累人家了。稍稍喘过气,姜佩兮直起身,“走吧。”
阿娜莎拉着她继续往前,她的气息很稳,不见一丝疲态:“你得练练了,这才几步路啊。你们世家女郎难怪命短,这样的身体素质,怎么可能长寿。”
她们来到一排低矮的房屋前,每一间门前都挂着锁。阿娜莎拿起锁,从长靴里摸出一根铁丝,将铁丝对准锁孔。她用铁丝探索角度,“咔哒”锁被撬开。
“你这个都会啊?”
阿娜莎抬头看姜佩兮。她半身是血,脸上挂着血痕,明明是可怖的模样。
火光照亮深邃的眉眼,异域的容貌在焰火与鲜血下美得惊心动魄。
她灿然一笑:“在外闯荡,可不得多会点。”
难怪她丈夫能抛弃世家的成见,坚持娶她为妻。但这样的女子却陷在世家里,好可惜。
姜佩兮想。
建兴不是什么好地方,难道宛城就是什么好地方吗?世家会把所有的生机活力都磨灭殆尽,把每一个人都变得面目可憎。
“快出来跑了,找小路跑,山下有人救你们。”阿娜莎打开木门,朝里面喊道,她看向姜佩兮,
“你等没人出来了,再进去找你的侍卫,他腿断了,跑不了。这间没有就下一间,一间间找,总能找到的。”
阿娜莎继续去撬下一间的门锁了,姜佩兮在第一间矮房前等待。
里面不断有人涌出,狭小的门总是三四个人一齐挤出,女人孩子的哭喊声翻炒着火光。姜佩兮这才知道,自己表明世家身份少受了多少罪。
姜佩兮在第一间看到窝在角落里的人影,她小心走近,呼唤没有得到回应。伸手触碰,冰冷僵硬的肤感。
一阵寒意爬上姜佩兮后背,她止不住发颤。她伸手拨开尸体铺在脸上的头发,借着透进来的火光看清这是一个女人。
姜佩兮本该松一口气,这不是她的侍卫。但她看着眼前面色苍白,额角皮肉外翻、血肉模糊的女子,她的眼泪却一下就涌了出来。
上辈子阿青便是撞墙自尽的,陪伴了她二十七年的阿青,在背叛出卖她后,于地牢不明不白地自裁。她没见到阿青最后一面,也没见到她的尸身。她不敢想,不敢问,不敢看。
她和周朔的关系,在阿青死后迅速恶化。
那些她自以为是的夫妻情谊的表象被揭开,露出冰冷的利益关系的骨架。
她给自己织的美梦,终于彻底破灭。
姜佩兮颤抖地收回手,颤颤巍巍站起,逃一般地跑出矮房。她无法面对阿青的背叛,也无法面对阿青的死亡,更不愿意想起她和周朔是如何从温情和睦一步步走向相看两厌。
她跑出矮房,喘了口气,擦掉眼泪。走向第二间屋子,她没敢进去,只在门口呼喊:“有人吗?还有人吗?刘侍卫?”
她的声音并不平稳,带着哭后的颤音。姜佩兮探进门里看了看,没有人。
她在第四间屋子里收到了回应,微弱的响声,是铁链相撞的声音。
姜佩兮走进屋子,她看到背靠墙席地而坐的侍卫。
她小跑着上前,在他身前蹲下:“你怎么样?他们给你治伤了吗?”
侍卫的手脚套着沉重的锁链,他勉强抬头看向眼前的人。
她不再端雅尊贵,脸上蹭了灰,发丝凌乱,衣裙上沾着大片血迹。谁能想到江陵姜氏无比尊贵的郡君,会落魄成这样。
都是他不中用,不能保护主子,反而一直在拖累。郡君以自己性命逼迫匪盗救他时,他简直羞愤欲死。
要不是他手脚都被折断,他必要当场自裁谢罪。
“都是属下无能,害郡君被俘。请郡君降罪,属下请求以死谢罪。”
姜佩兮拉起他的右手,研究套在上面的铁锁。
她没看他,只专心看锁孔,“别胡说。你能活着,比什么都好了。”

阿娜莎找到人时,便见姜佩兮蹲着身,握着一个男人的手,专心致志。
她不由挑眉,不是说世家讲规矩吗?男女大防,难道没有吗?
想起姜佩兮在匪盗面前的决绝,还有她连逃跑都不忘这个侍卫,再结合眼前的情景。
阿娜莎有了一个微妙地猜测。
地上侍卫很快就发现了站着门口的她,他低声说了什么,阿娜莎听不清。
但姜佩兮转过脸看向她,看清是她后,是满眼的惊喜。
她立刻站起身,向她走来:“阿娜莎,我的侍卫手脚都有锁链,你能撬开吗?”
她的声音已经听不出异样,但阿娜莎看见了她湿润的眼睛。
是哭过的。
脱臼没哭,给她接骨没哭,被匪盗恐吓没哭,现在见到侍卫,哭了。
阿娜莎终于恍然大悟,难怪要和离,原来有喜欢的人啊。
面对狼狈中原女子的请求,阿娜莎向侍卫走去,“我试试吧。”
仍是那根铁丝,阿娜莎对着锁孔轻轻转了几圈,锁扣被轻巧打开。
姜佩兮松了一口气,看向阿娜莎满是感激:“谢谢,多亏有你。”
阿娜莎了然,瞧瞧这感激的神情,果然是在乎的心上人。
“我找了个人,他愿意背你的侍卫一起下山。”阿娜莎叫外头等待的男人进来。
看男人背起侍卫,姜佩兮小心帮忙,生怕触碰到侍卫身上的伤口。
他们一起走向屋外,阿娜莎给她指了条路,“沿着这条小道走,你们就能下山,下山后你们就安全了。”
姜佩兮抿唇看着阿娜莎,拉住她的衣袖,“阿娜莎,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阿娜莎笑道,“我们以后可以常来往。”
“如果我们在山下不能碰到,你就去新宜,我会定居新宜。”怕阿娜莎不知道是哪两个字,姜佩兮解释道,“是新旧的新,适宜的宜。”
他们渐行渐远,阿娜莎站在原地看他们走远。突然那个中原女子回头看向她,清淡的声音被刻意提高,隔在火光与吵嚷中显得渺远,不那么真切。
“瑾瑶,我的封号。阿娜莎,我的封号是瑾瑶。”
阿娜莎不由失笑,她抬高手挥了挥,示意自己听见了。
中原人就是麻烦,名字号,号又有什么自号、封号。一个人,搞那么多称呼,也不嫌麻烦。
她的丈夫就有一堆名头。阿娜莎曾捏着他的脸问他,究竟哪个才能代表他。他赖在她的怀里,露出迷茫的神情,半晌闷闷地回答:“哪个都不能。”
“那你为什么要搞这么多名头?”
他扯过她的衣袖盖住脸,一副无赖模样:“他们都这么搞,我也没得选。”
阿娜莎给予批评,“瞧你没出息的怂样。”
吵嚷的喧嚣声更大了,被烈火卷入的房屋越来越多。
阿娜莎从腰上扯下自己的鞭子,向匪首的砖房走去,她要拿回自己的东西。
周围的匪盗越聚越多,但敢冲上来的却越来越少。阿娜莎身上没再染血,她长鞭上挂着血肉。
她往砖房走去,回首嫣然一笑,“不要进来哦,不然误伤了,可别怪我没提醒。”
她一甩鞭子,鞭上挂着的血肉横飞,撞到匪盗的脸上,落到他们的头上。
阿娜莎走进砖房,看着执刀等待的匪首,勾起笑,“爷不是说晚上找我吗?我怎么也等不到,只好自己来了。爷可别怪我呢。”
匪首冷着脸,“倒是小瞧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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