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女生小说 > 全文免费阅读

怀拢春腰(松松挽就)


木箱斜开一条缝。
程延打开了木箱。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被摆在正中央的一对小泥人。
恍惚间,耳边蹦出一道声音。
“喂,别看了。不买,赶紧跟我走!”
程延扯了扯嘴角,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有些感动又有些心酸。
又想起当时待在那倌馆里,他发现屋里少了一位男郎。他还在瞎想那男郎会不会与凝珑发生了什么私密事,如今却后知后觉,想来凝珑就是在那时让男郎替她出去买泥人的吧!
那夜凝珑是故意气他,所以哪怕她对小倌无意,也得装成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势必要把他气死。
听闻这些小倌最爱宰客,凝珑怕是被宰过去不少真金白银,才能请得动人家出山。
她那么仔细,却还是弯弯绕绕地花重金把泥人买下。
再仔细看去,原来他以为被扔走的那些小玩意,今下都好好地卧在木箱里。
木蜻蜓、金耳坠、银簪、陶瓷瓶……
那些被她说丑不拉几的物件,都被她好好珍藏了起来。
放在最不显眼的地方,让这些物件,连同俩人只见那点不清不白的情意,一起落灰。
凝珑很聪明。她曾无数次怀疑冠怀生就是程延。
她已经掌握足够多的证据,只要她敢直面真相,她立马能破出冠怀生就是程延。
但她不愿深想,宁愿信冠怀生是程家私生子,都不愿信冠怀生是程延。
她就是那么宠爱,甚至是溺爱冠怀生。
她把那些情意,藏在她鲜艳的裙底。他以为探进裙里,以为看到的只是她那幽深神秘的世界,却没想到,那里面还是不可多得的真心。
高贵的小娘子很会察言观色,讨好撒娇简直是信手拈来。但她学不会大方地表示真心,只能别扭地唤他来,说一句:“喂,我要罚你。”
程延一直以为,他们过去那些事不过是年轻人特有的躁动。
他动了真心,但他没想到,凝珑也动了真心。
而他用理所当然,亲自践踏了她的真心。
他或许明白了为什么她那么恨冠怀生。
但,为时已晚。
又过去几日,狱卒漫不经心地给凝家人讲外面传来的最新消息。
“听人说,只是听说啊,陛下是不可能再见你们了!都传你们家要被满门问斩呢!”
话音刚落,岑氏便哭晕过去。
凝玥赶紧掐着岑氏的人中,一声声娘喊得无比凄惨。
凝检已经明白陛下想做什么。陛下辛苦排一场大戏,那他也得好好附和,演得酣畅淋漓。
凝检再也抑制不了内心的苦闷,抓着铁栏杆痛彻心扉:“陛下,我错了,求你再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演得认真,还落了两滴泪。
凝理自然不信陛下当真会处死凝家所有人。他在诏狱里安插了几个巫教派的线人,往常这些线人会借问话之由把他叫出,给他通风报信。
可现在不知怎么回事,早该到的线人迟迟未到,来的都是他不熟悉的陌生面孔。
凝理心里一慌,线人一事想是已被发现,所以他现在不知道斩首是真还是假。
凝珑平时无比镇定,因为她观察到,平时凝理与凝检这俩狐狸都是胜券在握,所以她便以为,自己万不会死,甚至还能风风光光地走出去。
可今日,一向老谋深算的凝检跪地痛哭,一向平静澹然的凝理无比慌乱。
看来是真的要去赴死。
凝珑的心彻底凉透,抬头望着一缕阳光,只觉这样温暖的阳光,怕是见不了几次。
真到生死关头,她反倒哭不出来。
反而是云秀再也藏不住眼泪,小声地哭着,哭还不是为她自己,而是为凝珑。
“姑娘这么好,怎么就要……”
那个“死”字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只泪眼汪汪地贴紧凝珑,想在最后时刻多看她几眼。
到处都是哭声,到处布满绝望,凝珑这时倒成了最平静的那个。
因为平静,又被凝玥骂她是白眼狼。
见骂白眼狼不起效,凝玥又臭骂冠怀生,骂完他再骂凝珑:“都是你这个扫把星,你在哪,灾祸就在哪!”
本来凝珑都在心里恨着冠怀生,如今听凝玥这么一说,恨意更甚!
一时怒气上头,凝珑气冲冲地走过去,一下把凝玥揪起来,“啪”地扇她一巴掌。
凝玥的脸立马浮现出巴掌印,“你……你敢打我!”
她想把岑氏推搡醒,可岑氏尚在昏迷。那边父兄都失了半条魂,没人能来给她撑腰。
凝珑再不愿忍让,“打的就是你!反正都要死了,死之前我非得把这口恶气出一出才行!”
“死”字深深刺痛了凝玥,她不顾得委屈,跟凝珑厮打在一起。
云秀抹一把泪,也加入了这场大战。
凝理还在焦虑地来回踱步,尚弄不清实情。凝检还在跪地嚎啕大哭,把自己演得心累。
过会儿,凝理终于注意到对面牢房的动静。
仨人扭成一团,难舍难分。
“够了!”凝理怒斥道,“凝玥,你还要不要脸!你现在跟泼妇有何区别!”
凝玥被吓得身子一抖,正好又挨了一巴掌。
凝理十分头疼,“大妹妹,你不要闹了。”
又厉声责备云秀:“天底下竟有你这种贱婢,不识好歹,还敢打主家!”
自此三人终于分离开来。
凝玥脸颊红肿,头发松散。云秀衣裳凌乱,嘴角渗血。
惟有凝珑只是掉了根木簪,发丝顷刻散落,贴在腰间,旁处毫发无损。
凝玥见自己惨败,差点气晕过去。
这几日,外面风声传得沸沸扬扬,诏狱里哭声不断,像座人间监狱。
凝珑依旧盯着高窗看日光,心里期盼着转机出现。
等啊等,等到几近麻木时,终于等来一道转机。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感谢在2023-09-10 21:00:22~2023-09-11 02:33: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mall-one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凝家在诏狱里迎来九月。
起初得知要被满门抄斩, 大家都不敢相信。后来被狱卒告知消息属实,狱道里哭声回荡,这个嘶吼那个哀叹,很是聒噪。
叫唤两三天, 大家都不再吭气, 死寂的氛围到处蔓延开来。
大家都在心里演习过一遍赴死流程, 现在不再期待转机,只期待能少受些疼痛。
所以当转机真真切切地出现时, 没几个人愿意相信。
凝检被单独叫去问话。
狱卒说道:“有位贵人愿意力挽狂澜,顶着万千压力保下凝家。”
凝检眼里先是一亮,之后那点光亮又转瞬即逝。
他佝偻着腰, 头发凌乱, 浑似将死之人。
“小哥, 你就不要再开玩笑了。官家要我死, 谁还敢护我?”
狱卒一脸认真,递给凝检一封信。
“贵人既然都愿意出声保你了, 那定是在官家的允许之下。或者是官家也得给那位贵人几分面子。”狱卒说道,“贵人托我传信,具体的事都在这封信内。”
凝检攥紧信,起身踱到门前, 想去牢房里拆信。
却听狱卒说:“不必,就在这屋里拆。贵人提前交代过, 老爷别为难我。”
凝检只好把信拆开。
那贵人说, 他会保下凝家,只提一个条件。
他要凝珑。
他要凝珑完全脱离凝家, 从此待在他的身边。
这条件不算过分。
于凝检而言, 凝珑只是一个能给他挣面子的外甥女。他尽心照顾外甥女二十年, 让她吃饱穿暖,让她饱读诗书,在允许范围内给她自由。平心而论,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很好了。
贵人想要她,而她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那他正好做一桩媒,撮一桩婚事,何乐而不为?
凝检没有犹豫,当即应下这条件。
信纸上的笔迹他无比熟悉。瘦劲清峻,是世子程延所写。
凝检问:“这……这位贵人可是程世子?”
狱卒摇头说不是,“既然一直称‘贵人’,那人家定是不愿意暴露身份。若那人是程世子,何必专门借一个‘贵人’之名?再说,你入狱这么久,程世子若想救你,那早就想办法去救了。”
凝检却只是看着那张信纸沉思。
消失的冠怀生,隐匿的程延……
过了半刻,凝检才开口说知道了。之后推开门,刻意把步子放缓,独自走在幽深黑暗的狱道里。
凝检现在可以确信,那贵人正是逃走的冠怀生。
从前他并不关心后院那些杂七杂八的事,但那不代表他对一些变化毫无察觉。
在冠怀生进府的第一日,他便觉得此人很是怪异。
不过他不便出面去查,想着后院自有人去挖掘。凝珑心思细腻,或能把冠怀生的真实身份勘察出来。
只不过凝检没想到,那冠怀生正好生得一副惹凝珑喜爱的模样。俩年轻人天雷勾地火,黏得一发不可收拾。
凝检只好托管事多多操心。管事说,冠怀生每次出去的时,凝珑也恰好动身去宁园。
什么私生子,什么扔到奴隶窝……
这些理由能唬住小年轻,但根本唬不了他。
他心里渐渐浮起一个猜想,不过苦于无凭无据,那也仅仅是猜想。如今收到这封信,那猜想终于落到实处,成了事实。
凝检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个事实告诉凝珑。
他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糟老头子,自认不懂小年轻的心思。
凝珑那么聪明,一定早就猜出来了冠怀生的真正身份。
这或许只是年轻人你勾我引的一个小情趣,他不便插手。
狱道墙上挂着烛台,每走几步就能看见一盏烛台。
凝检把信纸撕得粉碎,而后将其投入烛火。
话又说回来,其实凝珑猜没猜出来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无论是冠怀生还是程延,都很喜欢凝珑,都愿意为得到凝珑做一些危险事。
“贵人”,哼,这么神神秘秘,想必就是等着出场给凝珑一个惊喜吧。
重要的是程家的心意。
程家的心意能保凝家一世荣华富贵。
狱道那头,凝玥缠着岑氏问:“娘,你说这转机可能当真?听狱卒说,问斩风声传得沸沸扬扬,但陛下始终没给准信。你说,陛下是不是在暗地里保咱们家?”
岑氏揩干泪眼,“陛下若想保,那早就出面保喽。玥丫头你不懂,为君王者,最是忌讳随意透露自己的想法。君王喜怒哀乐不行于色,你根本琢磨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想干什么。”
凝玥心里一沉,“那这转机……”
岑氏:“等你爹回来再说。”
话音刚落,抬头便见凝检走来。
他板着脸,刚想凑近说些什么,就被看守的狱卒搡到对面牢房里。
大家便只能隔空传话。
凝理苦于牢狱之灾,身子本就不适。又恰逢换季,一下染了风寒。
这会儿身上烧得能把人烫死,穿着一身单薄素衣,一声接一声地咳嗽。
狱里灰尘多,吸一口空气,呼出的却是脏兮兮的灰尘。
凝理眼神发散,虚弱问道:“这转机可是真的?”
凝检:“千真万确。”
岑氏问:“是何转机?”
凝检苦笑道:“那贵人说护凝家周全可以,但提了一个条件——他要珑丫头自此跟着他。想是个好色歹徒,只不过我们不知他姓甚名谁,家世如何。不过他既然敢违背皇意,那想必也是个风云人物。”
闻言,大家一起看向凝珑。
凝珑却是有些精神恍惚。凝检说话时,她正站直身,抬头望着阳光。直到云秀戳了戳她,她才回过神。
她已经很久没暴露在众人的注视之下。
从前她容光焕发,很享受大家朝她投去惊羡的目光。
如今却感到天大的惶恐。
她的脸憔悴到不能再憔悴,她的衣裙素净到不能再素净。
他们在看什么?看她的笑话吗?
不,她决不允许!她能带着尊严赴死,却绝不能活着遭人笑话!
“怎么了?”凝珑转过身,轻声问道。
凝检叹了口气,重新解释一遍。
“贵人点名道姓要你。珑丫头,我知道你一素自尊心强。从前跟程世子那事,已经委屈过你一次。如今人家要你,也不知是要你做妻还是做妾和外室。”
凝珑本来不慌,但听凝检这么添油加醋一说,心里顿时升起一阵抵触。
她本能地想说不。
凝检刚才解释道,那贵人一定不是程延,否则不会大费周章。若答应贵人的条件,那不就是打了程延一巴掌吗?她和整个凝家都不该得罪程延。
可再一想,这么多天,程延那厮去哪儿了?他若想救,那早就出手了!
现在这情况只能说明,程延已经放弃了凝家。凝家,连同她,一齐被他抛之脑后。
所以她该答应。何况她有不答应的余地么。
凝珑抬眼扫视一圈。凝家这四口人死死盯着她,仿佛她若不答应他们就能把她吃进肚子里一样。
岑氏等得不耐烦,催了催她:“珑丫头,你愿意吗?”
事到如今,凝检也愿意做一些让步。
“珑丫头,舅舅舅母对不住你。这二十年没能把你教得更好,舅舅我目光短浅,一步走错,祸害了全家人。你那笔嫁妆我没动过,等出来后,你就拿走吧。”
岑氏闻言,瞪了凝检一眼。
凝检也回瞪岑氏一眼。
凝珑勾起一抹笑,笑得苍白。
“我自然愿意。”
凝检又道:“只要你说愿意,那剩下的事就好办了。明日,贵人会亲自来诏狱里接你。”
凝珑把笑意加深,“好。”
这一夜,除了凝珑与云秀,其他人都睡得死沉。
他们倒是很安心,反正要做付出的又不是他们。
云秀侧过身,小声抱怨着这几人有多自私。
凝珑说道:“明日,你跟我一起走。”
云秀自然愿意,“只是……贵人他会同意吗?”
凝珑:“会的。”
她就带着一个贴身婢子过去,受委屈时还能互相倾诉。那贵人应该不会那么小心眼。
云秀叹她太过善良,“姑娘,你恨他们吗?”
凝珑问他们是谁。
云秀先说了凝玥的名字。
凝珑摇摇头说不恨。
“从前大家共享荣华富贵,没有正面的利益冲突,凝玥还能做做面子。她知道我因情蛊与程延走到一起,要受情蛊奴役,做着不喜欢的事,还要攀附程家,那时她还能心疼心疼我。后来她跟情郎要好,便没精力来找茬。现在大家共沦陷,项上人头不保,她自然会急。”
在家长里短方面,凝珑一向很清醒。
“在凝玥眼里,我始终是霸占她家的外来人,分散了她得到的爱。所以她会嫉妒,会找茬。但她的心机都流于表面,这是最低劣的心机。真正高深的心机向来看不透摸不着。”
云秀听得认真:“比如呢?”
“比如……”
比如冠怀生。看起来人畜无害,实则浑身是毒。
云秀猜到了答案,便不再追问下去。
到最后,失眠一夜的只有凝珑。
她闭着眼,整合着过去掌握到的所有有用线索,试图把那贵人的身份拼凑出来。
同样失眠的还有程延。
他脑里回放着与李昇的对话。
李昇让他做好万全准备,又问:“既然你想让她逃离凝家,那要不要借此机会,让她把姓氏改成‘赵’?”
他回:“这得问她的意见,我们怎么想没用。”
李昇再问:“你的想法呢?你觉得要不要改?”
他回:“不要改。”
李昇很吃惊,问他原因。
他说:“‘凝’是她舅舅的姓,但更是她母亲的姓。她的父亲没有担当,撇下她殉情。夫妻俩死后,赵家对她不闻不问,全当没她这号人,后来见她长得优秀才来认亲。‘赵’这个姓氏配不上她。我想她更愿意随母姓。”
李昇却直白地戳穿他的小心思:“你是借她的事来抒你的情吧。你俩的经历倒是挺像,都有一个不称职的父亲与一个早逝的母亲。你难道也想改姓?你是想做王延,还是房延?”
他却说:“如果可以,我只想做冠怀生。”
他只想做冠怀生。
那至少是由他完全赋予的一个身份。
夜里,程延辗转反侧。心里不舒服,脸上也很难受。闭上眼,那张脸仿佛在被人胡乱捏造着。
他感到自己原本的那张脸变了。
仿佛有鬼魅在凿他的脸,把脸凿成另一番模样。
起夜时照了照镜子,倒把自己吓一跳。
程延抚着侧脸,忽然想起很久之前制易容膏的周老伯说过的话。
“再好的易容膏也有副作用。不要一直抹,否则脸真的会变成你最常抹出的那般模样。还能不能变回来?哼,当然变不回来了。易容,好就好在能易容,坏就坏在,是真能易容。”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