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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仵作小娇娘(每天吃糖)


何玉平看了一眼两位同僚、又瞧了瞧一脸正色的云曦,知晓这一番事怕是躲不过了,否则岂不是显得他心中有鬼?
“罢了,你等只能看、不能记录拿走。”何玉平沉声道。
“刑部知悉大人难处,断不会再添烦乱。”云曦颔首。
可惜何玉平不知道,云曦颇有几分过目不忘的能耐,默账册不在话下。
冉杓心中愈发暗暗得意。
不到一个时辰,云曦和冉杓就告辞离开工部,临走前还不忘提溜上正猫在人堆里嗑瓜子的青果。
回去路上,青果竹筒倒豆子似得讲起三位大人来:韦建平官职不高、但家中富裕,入朝为官不过是图个好听,故而行事一向散漫得紧;那宁平烨虽然是三人里品阶最低的、但来头不小,有个拐弯的亲戚是皇亲,在工部当差的时候便是左右侍郎都得礼让三分。
说及此,冉杓这才想起来,“宁平烨家中的拐弯亲戚,当是镇国将军江晋吧?宁平烨母族的外家表亲,按辈分,他得喊镇国将军一声表舅。”
镇国将军江晋是个人物,年轻的时候跟随先帝驰骋沙场、后来又任兵部尚书,如今在家中荣养。
有这一层关系,工部的人可不是得对宁平烨客客气气的?
“对对对,”青果点头:“确如冉大人所言的那位,那七拐八歪的亲戚奴婢实在记不住。”
云曦点点头:“这么说来,三人之中,唯何员外郎的出身差些?”
“小姐怎么猜到的?”青果惊讶地瞪圆了乌溜溜的眼:“奴婢还没讲呢!”
第193章 再细究
“这还用讲?你小丫头必然是在卖关子呢!”冉杓哈哈一笑,随即道:“这何玉平的官声几何,且说来听听!”
云曦弯了弯眉眼,手肘轻轻碰了碰小丫鬟的手臂。
青果是个心大的,吐了吐舌头继续道:“何大人确实是几位大人中间最有出息的,当年是甲榜前几名出身,后在殿试上被人比了下去,没能得前三甲。听说他是在翰林院混得不行,被贬到工部的!”
她一说起八卦整个人都精神了,一双眼睛贼亮贼亮的。
云曦闻言眸光一闪,“境遇这般曲折?”倒是很符合易铎利用为棋子的特性。
“此人可是家境一般?”冉杓也意识到问题所在,神色一肃。
“奴婢不知。工部大人们十个里面八个都痴迷手艺,对外间事多少有些不关心。方才那些还是奴婢拿不少零嘴儿换来的。”
说完,青果戳了戳下巴:“何大人习惯独来独往,工部只听说他有个卧病在床的妹妹……”竟是连父母兄弟的情况都未曾提及。
此言一出,云曦和冉大人便越发觉得何玉平可疑。
“云仵作你先回衙门,下官去探听一些事情。”口供在手,冉杓务必得去调查一番、确认他们三人的不在场罪证是真的。
云曦闻言点点头,说道:“好,冉大人自去忙,我们回衙门看看汪世书的招供。”
“好好。”冉杓说着便已经挥着手离开,那匆忙的模样颇有几分滑稽。
青果小声喃喃道:“冉大人老当益壮啊……”这脚下生风的模样也太凌厉了。
“噗,偏你词儿多得很!”云曦轻笑一声,挽住小丫鬟的胳膊,二人再不耽搁,径直往刑部去了。
此刻,刑部。
云曦主仆进来后,见陆青帆人已在便知事情顺利。
她先向任师爷描述了三个“平”字官员的长相,请师爷画出来;青果则绘声绘色地把在工部的事情一一道来。
“不错。”陆青帆颔首。
汪世书招供了,所言与云曦和冉杓的猜测相符:这厮之前确是跟着易铎的。
“烟花场的账目是易铎着人来接头的,他从未见过。”
陆青帆说完,看云曦小脸划过一抹明显的失落。
“这些人也真是,对自己的接头人一无所知,便敢暗地里行搅和朝廷、贪墨之事。胆子也太大了。”云曦喃喃道。
“蛇鼠一窝,这些人在诸多大事上拎不清、反而被人教唆铤而走险之时显出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气魄来。”陆青帆冷哼一声,心下亦对其行径不齿。
至于那汪同一家,确系汪世书所杀。
“汪世书招了么?”云曦有些惊讶:“可大人不是说,他分明是假的……”
冷峻无双的俊颜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他点点头:“这样正好。”
就怕汪世书没有按照计划招供,那才麻烦。
云曦闻言神色一晃,“难道大人想摆他们一道?”
汪世书招供,幕后之人必然放松警惕。
届时他们再将其抓获、顺藤摸瓜,说不定还能得些更大的收获。
云曦一听再也坐不住了,她立刻起身就要走,陆青帆眼疾手快拉住她的手腕:“作甚?”
“我去看看验尸记录。”
云曦双颊绯红地望着陆青帆的手掌,小声说道:“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到些许猫腻,拆穿汪世书的‘假凶手’身份。”
陆青帆这才惊觉是自己反应过度,忙不迭松开手,偏生屋中的任师爷和小青果个顶个儿地盯着二人瞧,直瞧得云曦羞得耳根子都红了,赶紧离开;陆青帆轻咳一声,亦悄然红了脖颈。
被推出来的汪世书不是真凶,那杀害汪同一家的一些细节里,必然是有他不知道而只有真凶知道的细节。
今儿的走访让云曦有了更多思路,在重新看验尸记录的时候,逐渐发现了一些此前未曾注意的端倪。
不到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云曦就从仵作房出来,跟青果要了马车、准备再去一趟汪家村,末了还不忘拿走任师爷给三个工部大人的画像,打算顺道去汇丰客栈指认一二。
陆青帆立刻让冷川跟上,保证二人安危。
她们主仆前脚刚走,后脚核实完口供的冉杓就回来了。
“哎,云仵作她们先下官一步回来,人怎得不在?”冉杓的屋子一眼尽收,没看着云曦主仆他瞬间有些慌乱。
“别紧张,人去案发地了。”任丹青瞟了冉杓一眼:“有啥线索赶紧说来。”
陆青帆坐在书桌后面,示意冉杓坐下慢慢说。
“下官已经去查探过工部三个人的不在场罪证,没啥问题。只是……”冉杓神色一紧:“下官听说,何玉平曾经在办外差的时候救了个赌徒,后来还帮助那赌徒改邪归正了。”
他猜测,那“赌徒”就是汪世书。
得了再造之恩、必然肝脑涂地相报……只是这相报的并非他们此前猜测的“易铎”,而是一直以来不显山不露水的何玉平!
陆青帆直觉有哪里不妥,一时间却说不上是何处不妥。
“大人,怎么了?”冉杓小心翼翼地问道:“咱们是有啥没顾及到的地方?”
“……不曾。”陆青帆倚靠在桌边,将汪同一家的灭口案前前后后细思一遍,并未有发现。
江南学子爆炸八人身死一案,还没彻底跟汪同一家挂上关系。
无故消失的账册、何玉平的谋算,还有隐藏在暗处似是而非的易铎,将两桩凶案仍旧区分得清晰。
不对劲。
这案子的牵系必然存在。
陆青帆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决定姑且放一放。等云曦寻着更多线索了,兴许还能有些思绪。
“冷海,盯住何玉平,找人重新调查一下他的不在场证据。”
“是。”冷海抱拳离去。
屋内只剩下陆青帆、任师爷和冉杓,继续对着诸多卷宗思虑案情。
云曦来到汪家村之后,径直朝着汪同一家所在的案发地去了。
刚到门口,她就撞上了仍旧守护在此的樊志。
见过礼后,樊志看云曦一直盯着门边蓦然多出的许多悼念句话,便主动解释道:“这几日村子里不少人经过的时候都会给门口放一朵菊花。他们说汪同的媳妇儿黄氏伶俐、热情善良,跟村民们关系是极好的。”
当初汪同一家子进了烟花场做活,日子一天天好起来,没少给村里人送吃喂喝、连带着几个没人看顾的老人都是黄氏照应的。
“村里人朴实,一直记着他们的情谊。”云曦轻声道。
“是。云仵作是又要勘察一次案发地吗?”樊志跟云曦说话客气得很。
“嗯。”说话的功夫,云曦已经戴上了透明手套子和脚套子,随即她突然想到什么,回身问道:“樊差可有让人盯着汪世书的院子?”
“有的,小人差人暗地里瞧着,想着万一拿账册的人又回来了呢……”
云曦莞尔:“樊差细致入微,辛苦了。”
樊志忙不迭挥手,直言乃是依命行事。
昨日夜里,冷川下了密道之后就发现了那密道通向京郊的大路,人已然是跟丢了。
虽然心知肚明那拿走账册之人必然不会再回来,如今守株待兔,也不过是想碰碰运气。
云曦走进屋内,汪同一家的尸首已经被带走,地上残留的痕迹和血水仍旧清晰地描画着当时的惨状。
青果已经将小牛皮纸袋子提在手里,时不时跟着云曦在周围转来转去。
冷川和樊志守在门边并未近前,二人大眼瞪小眼了片刻,樊志讪然告退去守院门了。
云曦看过桌上的菜肴和后院的垃圾之后,确认跟验尸时脏腑的食物一致,便在屋子里四下转动。
灵动的清眸落在卧房内,云曦打开衣柜,观察着屋内人的生活习惯。
“黄氏不算顶爱干净的,倒是这个汪同将自己的衣衫收拾得很齐整。”云曦说着,就发现这屋里大部分拾掇的手笔都更像汪同的。
她福灵心至,决定到汪小虎的小间里去瞧瞧。
果不其然,进去后,云曦就在小桌子前后的那两个书柜上察觉到了这书房摆设也同汪同收拾书本的习惯一致。
她望着几个不属于汪小虎这个年岁会看的书册,一点点地翻阅过去……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云曦和青果就从屋子里出来了。
“川护卫,咱们往汇丰客栈走一趟。”马车内,云曦嘱咐道。
“是。”
冷川二话不说,调转马车头,全速赶往京郊外城处的汇丰客栈。
汇丰客栈还是差役遍地的老样子……汇丰客栈的老板薛继仁也仍蹲在门口嗑瓜子,时不时地跟旁边的差役唠叨几句。
云曦下了马车,客气地朝着薛继仁行了个礼,温声道:“薛掌柜,有几个人想让您过目一下。”
薛继仁拍了拍手,从地上站起来还了一礼:“姑娘是……”
“刑部衙门仵作。”
薛继仁闻言一讶,“女仵作倒是罕见得很。”
云曦微微一笑,就当薛继仁在夸她了。
她示意青果将画像掏出来:“薛掌柜瞧瞧,这三位里,哪位是经常出入此地的‘平大人’?”
青果、冷川、云曦三人一人支着一幅画像,薛继仁一一看过,喃喃道:“咋都有点眼熟呢?”
此言一出,刑部三人皆是一怔。
“薛掌柜再瞧瞧,确都来过?”云曦不疾不徐、从容再问。
第194章 因果一条链
薛继仁被云曦一追问,心里也有些打突。
这刑部衙门弄来的画像十有九真,他一眼就能瞧出谁是谁。
“确是都来过,小人没认错。”
云曦和青果面面相觑,连冷川的目光都跟着冷厉起来、吓了薛继仁一跳。
“他们撒谎了。”这三个人在工部全都隐瞒了自己认识江南八个学子的事情。
“爆炸起火那日你见过谁?”云曦继续追问道。
薛继仁对那日的事情印象颇为深刻。
数日来,不止刑部问过,顺天府、工部,还有那八竿子打不着的礼部和吏部都来探问过!
“小人已经说了好几次了,就这何大人他来了两回!那会儿爆炸的时候他人还在火海里呢,是差役把他从我们客栈的道道里把人拉出来的。”
薛继仁说完,又迟疑着道:“当时这位也在,不过他倒是没进去……”
他的手指向了韦建平的画像。
云曦神色一肃,不待薛继仁说完她便急急告一声谢,跟同伴上马车赶回刑部。
冉杓差房内,众人皆在。
云曦和青果坐下之后,将今日收获悉数道来:“我在案发地找到了汪同被杀害的原因。”
她从放置证物的牛皮纸袋子里倒出一张小小的账本:“这才是汪世书和那幕后之人要偷走的重要物件。”
烟花场的账册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陆青帆闻言翻阅几页,墨眸骤然一沉:“汪同一直在私下为汪世书和那幕后之人制作火药。”中间收取的“抚恤”银子,是制作火药的风险银。
而他手里的账本,成了致全家于死地的催命符。
陆青帆脑海里生出一个大胆的推论,沉声说道:“两桩案子的扣子竟然让我们找到了。”
“大人的意思是,汪同便是提供给江南八子杀人案爆炸烟花的工匠?”云曦此言一出,其他人浑身一震。
那么,杀害汪同一家的真凶,岂不就也是杀害江南八个学子的幕后真凶?!
汪同一家在烟花场打杂,实则暗中搜集烟花粉末回来制作火药,给汪世书身后的何玉平、韦建平二人取用。
两个案子终于串联在一条因果链上,得见明晰的线索了。
陆青帆说完望着云曦道:“你不是说还有另外一件事?”
云曦点点头,将薛继仁所言悉数道来。
“乖乖,工部这三个人都撒了谎,那不在场的罪证想必也是假的了!”
冉杓想起调查的时候,那几个工部官员信誓旦旦表明当日确实看到了何玉平和韦建平二人;甚至他们归家时途径的店铺都说确实瞧见了人按时下衙。
“这就怪了。”陆青帆沉声道。
工部官员也好、普通百姓也罢,若是点头之交,只怕未必会沆瀣一气、助其作假供词。
“敢问冉大人,你去探问的时候工部的官员也好、商贩也罢,他们是不是说这两位每日的行事轨迹都差不多?”
“是啊,云仵作怎得知晓?”冉杓微讶,他是独个儿去调查的。
云曦沉吟片刻,说道:“那这些人未必是在撒谎,而是自以为他们看到的确实如此。”
“啥意思?”冉杓彻底听懵了,连旁侧的任师爷也一脸不解。
陆青帆淡淡解释道:“记忆的习惯。”
“对,”云曦点点头:“假设冉大人和任师爷早就计划好要做什么,寻人做假证颇有风险,那就可以寻找一些间接的、无形中的证人,在我们去探问调查的时候,给予看似为真的口供。”
“但这需要日积月累形成记忆,比如每日去买同一家包子铺买包子吃;纵然有哪一日不去,人家也会以为你是去了的,可是这个意思?”
任丹青很快反应过来云曦和陆青帆所言。
云曦颔首,“确是如此。”
何玉平和韦建平蓄谋已久,二人暗地里达成共识,经过同一条街、跟同一人打招呼,每日按同一时间下衙……这就不可避免让周遭人成为他们隐匿犯罪的“真证人”,提供的却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伪证词”。
“好隐忍的谋算、好伶俐的心计!”冉杓一想到自己和那些人一样无形之中被戏耍了,委实气愤。
“只还有一点说不通。”
云曦转眸望向陆青帆:“处心积虑做这么多,却在薛继仁身上露了馅儿,他们当时难道没想着把薛继仁这个最重要的证人收买了?”
虽有疑虑,但工部那三人得重新提审;撬开汪世书嘴巴的突破口也来了。
“冉大人找卢尚书,派人将工部三个嫌疑官员押送正堂重新提审,”陆青帆站起身来,“云曦,带着证据跟我去大牢。”
他们要从汪世书的口中听到何玉平的名讳,彻底将两个案子并入一案!
“是!”冉杓一听要单独提审,激动得跟什么似的。
任丹青在一旁无语地朝天翻了个白眼,“出息!”
“你也别闲着,走走,给我当个文书去!”冉杓拽上任丹青出门。
“是,”这边云曦也应了一声,和青果拎着证物跟上陆青帆。
一行人在院子里遇上了拿着情报来的冷川。
他将字条递过去说道:“江南急讯。”
马汝培等八个江南学子的消息确凿了,他们的领头人不是旁人,正是汪秀峰。
“都是姓汪的,汪秀峰来京城之后委托的不会就是汪世书吧?”云曦看过字条之后,惊讶地道。
“不错。”陆青帆薄唇扬起一抹讥诮的冷笑:“好一个汪世书。”
这下,他倒是要看看那厮还如何攀咬易铎!
云曦主仆急急跟上,来到大牢内、看到了倚靠在墙边的汪世书。
汪世书双目无神地望着高高的小窗、左手叠握着那残了的小指,不知在想些什么。
“攀咬易铎的心思不错。”陆青帆神色淡然、难辨喜怒,望着牢内人淡淡地道:“可惜了,你指望借此顶罪何玉书怕是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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