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匕首,云曦将验尸情况一一道来。
在言说其死因是“蚀心幻兰”过量导致的气血暴毙,圆月郡主再度红了眼。
“燕钧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圆月郡主拂袖将茶盏砸在地上,老嬷嬷赶紧上前劝阻道:“主子息怒啊!快来人,将碎盏收拾了!”
片刻,两个手脚麻利的丫鬟便将的地上的狼藉收拾了,仿佛从未破坏屋内的一丝一毫。
云曦能理解郡主心中的悲愤。
郡主深知女儿的秉性压根不可能同人苟且。但谈、燕二人的尸首在那种腌臜场面下齐齐被发现,所有的脏水必定都会泼向谈姑娘。
“为今之计,只有调查清楚燕钧身死一案,郡主才能得偿所愿。”
云曦一番话说进了圆月郡主的心坎儿里,她闭了闭眼,再睁开后、眼底都是果断的决绝。
“你想让本郡主做什么?”
“还望郡主告知云曦,谈姑娘真正的心上人究竟是谁?”云曦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扭脸就被圆月郡主主仆赶出了院门。
直到朱红的大门在云曦主仆面前死死闭上,云曦讪讪地摸了摸鼻尖:“走吧。”
“太奇怪了吧?”青果愤愤地爬上马车,小声道:“刚才明明还好好的呢!”怎得说翻脸就翻脸了!
云曦正想开口,一个熟悉磁性的嗓音在马车外响起:“谁翻脸?”
“陆大人!”云曦心头一动,掀开窗帘子,便瞧见了那张熟悉英俊的容颜。
许是快马来得着急,陆青帆的额头已经沁出薄薄的汗水。
云曦体贴地递上一张帕子,耐心地道:“青果在说圆月郡主前后态度反转极大,难以预料呢。”
陆青帆囫囵地擦了一把额头,剑眉已经蹙起:“不顺利?”
“也不算。”云曦摇摇头:“圆月郡主既想为女儿证明清白,又要让燕侯府,付出代价。没点实打实的诚意,恐怕郡主不会站在我们这边。”
陆青帆眸光微敛,随即古怪地反问:“你知道了凶犯的线索?”
“嗯,”云曦狡黠地笑了笑:“有点猜测。”
青果愣了:“小姐,郡主娘娘明明啥都没透露!”她在旁边听得真真的!
小姐咋就知道凶犯的线索了?!
第74章 真的狗
陆青帆哑然失笑,“好啊,倒是吊起人的胃口来了。”
他将马拴在马车后方,自个儿则钻进了马车。偌大的车内多了一个高大的陆青帆,周遭的环境立刻变得拥挤起来。
男子正襟危坐,墨眸却专注地望着云曦,等待她说说自己的发现。
分明是办正事的模样,空气里却悄然弥漫着一股难掩的情愫,熏得青果晕晕乎乎地,索性到车板上坐着去了。
“谈云蝶颇有少女情怀,但她屋中有几样东西很不符合气质。”云曦指出了琉璃盏、地理志等物,还有一些细碎的小物件。
青果揪着车帘子,人不在、耳朵却忍不住支过来听。
“番邦的物件?”陆青帆恍然:“你是说这些东西是她的心上人送的。”
云曦微笑点头,“是。就连那匕首上的红玉宝石都是后嵌入的。我怀疑这些皆是那情郎所赠……所以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从青州一路走来,有一股势力始终跟随、不论是奴隶贩卖事务、还是番邦入贡的新奇玩意儿,都掌握在一个人的手中。
户部侍郎,易铎。
陆青帆手支下颌,片刻后道:“精通对外邦交庶务、同户部侍郎易铎沾亲带故,且能与郡主府打交道的男子,便有可能是杀害燕钧的凶犯。”
“与燕钧、谈云蝶年岁相仿,我猜世家子弟或者易大人亲眷中人最有可能。啊,身上有实权差事。”云曦补充道。
能接触到那种成色的红玉宝石,没点子权力,怕是够呛。
云曦说完,将怀里的锦盒递给陆青帆。
陆青帆打开一看,他确认的不是匕首、而是云曦精准的验伤推断力。
“我一直有个疑问。”陆青帆将盒子合上,墨眸浮现一丝笑意:“这些凶器图,到底是怎么画得那样逼真的?”
一只碳笔作画竟能精准至此,属实稀罕。
云曦疑惑地歪歪头,她反问道:“普通画师不是这般作画吗?”
“水墨画居多。”
“哦,懂了。”云曦一派认真吸取意见的模样:“那我下次用水墨画。”
陆青帆哭笑不得:“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新奇。”
“小姨是如何教我的,我也就如此学的。”云曦眉眼微弯:“画凶器和伤口的话,炭笔比水墨画好用些。”
何止好用、还颇为逼真呢!连投在纸上的光影都能用黑雾似得炭色画出来,放眼大明,谁能有这能耐!
“那……大人我不用改了吧?”
“嗯,用炭笔吧。”陆青帆摁了摁发痛的太阳穴,心里暗暗发誓,再不随便逗弄小姑娘了。
在他不注意的时候,云曦唇瓣微扬露出一抹狡黠的坏笑,又很快散去、不见踪迹。
车帘外,青果兀自反省着:“小姐居然能在那些乱七八糟的物件里发现凶犯的线索……我咋一点没看出来呢?”
光惦记着琉璃盏好看、地理志繁多这些个没用的事了!
既然给凶犯再度划分了范畴,筛查的差事就落在了卷宗能手冉杓大人的身上。
待冉杓带着一沓卷宗来驿馆的时候,眼袋大得都能养鱼了。
“冉大人辛苦。”
云曦实在不忍,立刻给年过不惑的冉杓大人写了一张方子:“此乃养气益血的调养方子,最适大人这般熬夜办差的人。”
身子才是办差的本钱,得好生调理才是啊!
冉杓忙不迭摆手:“此乃下官分内之事,哪里用得?”
开玩笑,仵作的方子谁敢用?
“云曦师承神医谷,冉大人用得。”陆青帆意味不明地点了冉杓一句。
他一眼便瞧出冉杓的小心思了。
但云曦的美意谁都不能辜负,属下也不成。
“如此、如此有劳云仵作了。”冉杓见推辞不得,硬着头皮接了。他随意将方子折装起来,压根没想着用一用。
案卷主要分为两批,一批是与户部侍郎有亲的、一批是与圆月郡主、燕王府有些干系的。
今儿的主要任务,就是在这两批人中间,筛出可能潜在的凶犯。
冉杓办差跑腿不行,但筛查卷宗、调阅文书当真是一把好手:他还特意将燕侯府草草审结的案子也悉数翻出来了。
三样卷宗交叉分筛,总有一款凶犯符合推论。
云曦和陆青帆最清楚凶犯特征,复筛由二人分开行事,冉杓则去隔壁房歇息补眠。
期间冷海特意前来回禀,圆月郡主两年前确是相中了一户人家,但并未正式说亲就黄了。
搅黄亲事的人,便是燕钧。
“这燕钧做事真是狗一样的,坊间传闻他相中的姑娘、不允许旁人再碰。”
冷海满脸鄙夷地道:“如同狗撒尿占地盘,燕钧便利用权势相欺……寻常人家哪里惹得了燕侯府?只能忍气吞声,不敢再纠缠。”
“怪不得……”云曦一边快速翻阅着手里的卷宗、一边听冷海的消息,脑海里再度浮现出郡主府凋敝的模样。
“什么怪不得?”陆青帆偏头问道,不放过云曦的任何思绪。
云曦迷糊抬头,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把想的给说出来,就提起到郡主府的时候人言冷落的府门和凋敝零星的仆从,当真破落得紧。
“天哪,郡主娘娘日子这般艰难,不会是被燕侯府给迫得吧?”青果实在忍不住了:“这都是一家子什么人哪!”
陆青帆眸子一亮,“冷海,你现在去查圆月郡主府最近几年的家产、进账为何艰难……顺藤摸瓜,看看郡主府的遭遇跟燕钧或者燕世子有没有关系。”
冷海立刻了然,抱拳领命,笑着走了。
“晚上给你加餐。”陆青帆对青果道。
青果不好意思地小声道:“多谢大人。”
她也没出啥力呢。
云曦莞尔,抬手揉了揉小丫鬟的脑袋。
说是加餐,实则三人忙碌得晚膳的点儿都过了。
等到冉杓睡眼惺忪地从门外进来,见到三人还保持着午后的姿势。他又迷茫地看了一眼天色,才终于确定,是睡到天黑了,并非做梦。
“大人,您三人大半天没挪过地儿吗?”
“冉大人醒了。”陆青帆的嗓音有些喑哑,他端起茶盏才发现是空的。
冉杓忙不迭给自家上峰大人满上,随即道:“要不先用膳吧?两个姑娘也扛不住啊。”
陆青帆悄悄瞟了一眼云曦,小姑娘的脑袋已经埋进了卷宗中,秀眉蹙着、手上翻阅的动作却不慢,想是也维持这个状态许久了。
陆青帆抿了抿唇,“劳冉大人传膳。”
“哎,下官这就去。”
听人劝吃饱饭,冉杓就喜欢这般平易近人的上峰大人!
第75章 嫌犯数人
“云曦,吃饭了。”陆青帆率先起身活动活动脖颈,随即走到云曦身边招呼她用膳。
喊了几声,都不见应。
云曦全情投注在眼前的卷宗上,已经许久不曾翻页,沉吟着不知在想什么。
陆青帆眸光落在云曦手里的卷宗上。
“高长东?”
高长东,户部侍郎易铎的外甥,任明州市舶提举司从五品提举。
别看市舶提举司提举只是个从五品的官儿,却掌检查出入海港之船舶、征收商税等诸多庶务。
尤其明州是江南最大的港、往来商船不知凡几,真真是个富得流油的肥差。
“易大人对这个外甥极好的。”
冉杓进来后,也看到了云曦主查的卷宗,小声说道:“高大人是会察言观色的主儿,听说宫里的娘娘每年都盼着他归京呢,说是能从他手中得不少好物件。”
能干、长袖善舞,且精通商货流通庶务,与户部侍M.L.Z.L.郎有亲……除了身量不知,当真是可疑得很。
陆青帆略一沉吟,低声道:“冉大人,此人……”
“明白,下官回去后,一定将此人的大小卷宗一一调来!”不等陆青帆说完,冉杓就立刻接茬儿。
二人说小话的动静终于将云曦从思绪中唤醒。
她一回头便瞧见两位大人跟柱子似得钉在她身后,一双清眸瞪得溜圆,显然吓了一跳。
冉杓讪讪一笑赶紧后退:“用膳了云姑娘!”说完脚底抹油就开溜。
徒留陆青帆俊颜尴尬,苍白地补了一句:“我唤你好几声了。”
她都没应。
云曦忍俊不禁,笑着掩唇道:“陆大人也有表情这样丰富的时候。”
耳朵的红晕悄然浮上脸颊,陆青帆转身就走,刚走了两步又是一顿:“那个……吃饭。”
“哎,来了。”云曦笑笑起身,就对上了自家小丫鬟幽怨的眼神:“怎么了小青果?是不是饿极了。”
“不饿。”
“那是?”
“噎。”青果喝了口茶,一本正经地揶揄自家小姐:“啊,顺多了。”
“好啊,我看你也别吃饭了!就噎着吧!”云曦红了脸,笑骂着青果就要上前撕她的嘴。
青果吓得哇哇叫,立刻冲到外间去,嘴上还嚷嚷着“陆大人救命!小姐要杀人啦!”
主仆二人笑闹着入了席,饥饿困乏上涌,桌上的膳食变得愈发美味。
云曦难得比寻常多用了一碗饭,青果更是没客气,将自己跟前的饭菜全都扫荡了个干净。
等到冉杓跟陆大人说了会儿话的间隙再去夹菜,就发现以桌子正中间为界,云仵作那边的饭菜颗粒不剩,他和陆大人这边的饭菜还剩下泰半……怎么说呢,有一种独属于医者的工整。
冉杓头皮有些麻,又勉强用了些,就光喝粥了。
陆青帆忍笑不语,继续慢条斯理地用膳,看得冉杓食欲再起、填满了五脏庙。
除了高长东,他们还筛出了几个可疑人物:靖宁伯府庶子乌涛;吏部尚书嫡次子蒋寒;大理寺卿外孙于植;还有安郡王。
靖宁伯府乌涛比那些嫡子们有出息,考取功名后外放为官,几年就升到广州市舶司任副提举,三五年才回来一趟。
吏部尚书嫡次子蒋寒曾心悦于谈云蝶的貌美,但发乎情、止乎礼,见谈云蝶无意,并未过多纠缠。蒋寒后迎娶了圆月郡主娘家侄女儿,倒也成就一桩美姻缘。
“至于大理寺卿于植公子,坊间曾传闻二人险些定亲,后来不知怎得又没了消息。”冉杓叹了口气:“于公子性子温良,是个极不错的。”
屋内众人皆是一默。
恐怕就是因了于植不错,燕钧才干出仗势欺人的事来,就怕于植和谈云蝶成功议亲。
“那安郡王呢?”云曦还没听过安郡王其人,不会是跟圆月郡主同辈儿生人吧?
“云仵作说对了,这安郡王确同圆月郡主同辈儿、他还得喊郡主娘娘一声表姐。只是二人沾亲却出五服,京城不少人不知道他们祖上的关系。”
冉杓解释完,云曦点头表示明白。
“郡主娘娘都不年轻了,安郡王不会也对谈姑娘有那方面的……”青果在一旁小声问道。
“并非。安郡王是同燕钧、承郡王的关系极好。”
冉杓微笑解释这其中的弯弯绕:安郡王是众多郡王里年岁最小的、仅三十有余;祖上蒙荫数载,老安郡王还曾是当今身上的左膀右臂。
如今的安郡王袭爵后,空有一副好相貌、却是个荒唐的主儿,整日跟燕钧、承郡王等人混迹一处。
“安郡王年轻时不知招惹了谁家的女子,早早有了庶长子,好人家的女儿都不愿嫁给安郡王为妻。”冉杓眼底冒着灼灼的八卦之光,“现在那庶长子的生母为何人都无从知晓。”
荒唐的安郡王还有这段神秘的情缘吗?
云曦偏头去看陆青帆,恰好他也正转头望她。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相触又迅速挪开。
至于燕侯府那些无疾而终的古怪案件也都了个七七八八:有些是误会、有些恐怕已经私下了结。
独有一桩失窃杀人案子,让云曦和陆青帆有些在意:一京城女子被抢了荷包,她孤身去追便没了踪迹,次日就被人发现死在街头,死前被人凌辱。
“大人怀疑此事也是燕钧所为?”冉杓诧异地瞪大眼:“不能吧……”
杀人跟强娶女子、迫人交媾可是截然不同的罪名。
这燕钧当真如此胆大?
“燕公子一直不是个胆小的主儿啊。”云曦认真反问:“他不是也在宴客时暗算了谈姑娘么?”
冉杓一想也是。
“一看就知。”陆青帆望向云曦:“三四个月前的案子,尸首已经入土,验起来……”
“没问题。”云曦颔首。
腐烂的尸首有腐烂的直白、完整的尸首有完整的好处;只要验察得当,都能有个明确清晰的结果。
早就习惯云曦厉害的冉杓,此刻也不禁叹服小姑娘的伶俐能耐。
加上高长东,剩余四人亦皆是京中勋贵,想要调查起来不易。
大家决定兵分三路:陆青帆亲去拜访几位公子;冉杓回刑部调查几人卷宗,若除了高长东还有更可疑的,着重调查。
云曦跟着冉大人去刑部,等着重验尸首的批文下来就去挖尸首。
第76章 牵系颇深
云曦万万没想到,第一次来刑部不是跟着陆青帆,而是被冉大人带进去的。
刑部衙门确与旁的衙门没甚不同。
许是因了常年与凶犯打交道,行走的差役也好、办差的大人也罢,眉宇间都透着几分戾气。
“云仵作稍候,下官这就去申请重验批文。”冉杓压低声音道:“此处人多嘴杂,您二位可不要乱跑啊!”
“我和青果就在这里等着大人。”云曦认真承诺道。
冉杓这才放心离开。
云曦主仆拎着包袱站在回廊下好奇地四处打量,偶尔路过官员们目不斜视,间或有人瞧见陌生的云曦主仆,眼底涌上两分惊艳便匆匆走了。
大半个时辰过去,竟无一人跟云曦二人搭话。
青果无聊地把脚边的草都揪秃了,她打了个哈欠问道:“小姐,批文下来要这么久吗?”
“能当日就出来算是相当快的了吧?”云曦轻声喃喃道。
她听说有些衙门,三五日都未见得能出一张批文呢。
“来了来了!”云曦话音刚落,冉杓就满头大汗地从侧面跑过来。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重验批文已经到手了,尸首埋在城郊……云仵作可需要个差役随同前往?”
“不用,我和青果两人够了。”说着,云曦告别冉大人,和青果离开。
冉杓还是不放心,寻了个差役跟上。好歹是陆大人心仪的姑娘,于公于私都该安排妥当才是。
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云曦主仆驾车从刑部衙门出来,轻车熟路地朝着城郊驶去,冉杓派去的差役连车轱辘都没瞧见,只得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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