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几天,久久就满三个月。等到十个月好喂了,咱们就给她断奶。”
“十个月就断奶吗?”辛珊思又有点舍不得。
“也可以多奶两个月,满周岁了再断。”
这晚,苏玉芝跟她娘一个屋,母女两好些年没长谈了,聊到夜半才歇。翌日天大亮,她起身拾掇了番,就带上银票出了房,没找阎晴,直接去了天字二号房寻风大夫。
风笑可不敢私做主张收她的银:“等我问过主上…”
“您先收着,之后我跟黎大夫说。”一事归一事,苏玉芝坚持。风笑还是为难。这时隔壁门开,黎上走出:“收了吧。”
“是。”风笑双手接银票。苏玉芝长舒口气,弯唇笑起。虽绝煞楼的牌子还无法撤去,但二十余年了,她的命运终于不再被束缚,这真的令她通身舒畅。
天字六号房,顾尘歇了一夜,叫了儿子过来:“你跟凤喜一是怎么回事?”
顾铭亦早等着问话了,如实回答:“正在相互了解。”
“她的身份你该清楚。”顾尘不是反对,就是做个提醒:“你与她在一起,她不能像你娘一样帮你操持内务。你们生的女儿,亦只能随她姓凤。”
“我知道。”顾铭亦也没想让凤喜一为他放弃什么。至于孩子,姓凤还是姓顾,不都是亲生的吗?
“你知道就好。”顾尘不再多说这事,问起林汪两家:“林奋还活着吗?”
“汪家的人已来过,说汪成身上一共两处伤势,身前一掌是林垚打的,背后一掌是林奋出的手。林奋已死,汪柏盛亲自动的手。”
“死了好。”昨日林家也是叫他看了回新奇,顾尘决定回昌山一定将这的事细述给宁娘听听。世上真的是什么人都有。“待玉芝离开,我们就与苏家母子一道往回。”
“是。”
下午,闻明月来。辛珊思没跟她在大堂里坐,叫了顾铭亦和凤喜一进了一号房,给他们倒上茶。
“你有事。”凤喜一很肯定,两手抱臂不沾茶杯:“先说,说了本族长再决定喝不喝你这杯茶。”
黎上把睡着的姑娘小心地放到窝篮里,用块方巾给她盖住小肚皮,轻轻摇窝篮。辛珊思不管凤喜一喝不喝,自己端了茶先来一口润润喉:“我给你们讲个故事。”
知道点情况的闻明月,眼睫颤动了下:“话本?”
“不知道,但我怀疑是。”辛珊思看向顾铭亦。凤喜一顺着她的目光瞅了一眼,问:“什么话本?”
“一会再说这个,先讲故事。”辛珊思组织了下语言:“从前有个大户姓秦,这家嫡支不甚出息,倒是一个旁支很会来事…”
才听几句,顾铭亦就知阎夫人讲的是南雁城秦家的事。
“旁支的独子死了,就留下一多病的女儿,嫡支就找上门要旁支过继…”辛珊思讲的是声情并茂:“老头老太终于把孙女拉拔大,立马将家底合拢合拢放到孙女的嫁妆里。这个孙女就带着亲爹的剑和十里红妆远嫁到千里之外…有人就看不过去了,你家里宽裕成这样,还吃绝户…”
讲到暗市遇佳人赠剑以身相许时,顾铭亦和凤喜一面上都不好了。
“正常情况下,这青年该入圈套的。可事实是人不贪,不要剑也不要美人了。”辛珊思问:“你们说对方会不会甘休?”
闻明月已经寻了几本话本在看了:“如果中圈套的话,那…那个顾家呀最后肯定是落白衣姑娘手里。”
不行了,她要喝点茶压压火。凤喜一端了茶杯,揭了杯盖,想问两句但又不知问什么。阎晴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主,她绕这么一个大弯子,不可能是闹着玩。
辛珊思神色一正,问顾铭亦:“那个捧剑的婢女长得如何,是练家子吗?”
顾铭亦已经在回忆:“她也是半蒙着面,眉眼比白衣女子要英气一些,眼神…眼神有点利,应该是有练功。”
“两个至少有一个是极厉害的。”闻明月一手托着下巴:“不然她们哪敢带宝去暗市,还一月都无事。”
辛珊思也不卖关子了,直接到:“二十年前坦州黎家遭灭门,与这回西蜀城的事,都跟方阔写的话本有关。”
“什么?”
“对对,就是这个表情。”闻明月指着凤喜一:“我之前听说的时候,跟你一样。虽然觉不可思议,但昨天看清方阔的表现后,我信了。”
顾铭亦没凤喜一那般惊讶,原他心里就对东林水暗市那出有疑影:“阎夫人,您的意思是方阔把我家的事编进了话本?”
“不止你家,还有苏家、黎家…别家。”黎上道:“韩震死后,闻小掌柜来告诉韩家是使的一个姓米的男子到绝煞楼挂的牌子。恰逢方阔找来,我与珊思就问了他,确定了西蜀城这出跟他年轻时写的一本话本有关。
按照话本,苏家会遭灭门,但会逃出一个人。那个人便是话本的主角,他会将苏家灭门的事查清楚,然后报仇。”
凤喜一缓了下,问:“你们介意我骂人吗?”
顾铭亦抬手拽她:“不用气。”
“那方阔呢,他是死的吗?出了这样的事,他对苏家一句解释都没?”凤喜一急眼:“昨天你们怎么不把事挑明?那老不死的竟还有脸要剑当念想?他一个和尚写话本写灭门,还敢拿出去卖?”
“方阔背后还站着少林,我们也不能欺人太甚。等擒住那个米掌柜,再去少林问罪也不迟。”辛珊思继续说事:“我们分析过,怀疑方阔的话本都是根据一些事实编写的。当然他是怎么编的,我不知道。但…”指向顾铭亦,“你不得不防?”
黎上点到:“你是没吃绝户,可…”目光落到凤喜一声,“娶了她就等于娶了整个苗人部落。眼睁睁地看着小人得志,那背后的人一定难受至极。”
凤喜一也不傻,问阎晴:“你刚提到那个婢女…”
“苦练功夫,为主报仇,时不时缠上顾铭亦打一场。”辛珊思问:“所谓虐恋情深深…”
“不会。”顾铭亦笃定:“我会送她下去与她主子团聚。”他并不良善。
“你怎么送?”凤喜一没好气地说:“人家有心算计你,还不防你一手。再说,对方要有底线就不会灭这家门灭那家族了,给你来点情香、迷魂香,你就完了。”
闻明月拐了下凤喜一:“要不…你给他种上情蛊?”
好主意,凤喜一假意翻翻身上藏着的竹筒。顾铭亦抓住她抽竹筒的手,:“别闹。”
凤喜一看向阎晴:“你说这么多除了想让我们防着点,还有别的打算吧?”
“揪出米掌柜。”辛珊思回视凤喜一:“若真的应了,那婢女要想接近顾铭亦,对方势必要支开你。怎么才能支开你,你自己应该一肚数。”
确实,凤喜一扣住顾铭亦要抽回的手:“叫我碰上,我不给她种上几种蛊都对不住祖宗。”
“要部署这么多…”顾铭亦沉凝几息,道:“他们不是一两个人,而是股势力。”
黎上认同:“黎家被灭门的当天就遭搬空。银子富裕,二十年足矣培养出一股势力。”与珊思对视一眼,看向闻明月,“联手吗?若真的应了我们的猜测,一界楼为一剑山庄、苗族提供及时的情报,只要能揪出米掌柜,一切由我结账。”
大生意呀!闻明月斜了眼边上两人,没怎么犹豫就点头了:“能挣银子又能解我好奇,何乐不为?”
“我们有银子拿吗?”凤喜一扯下自己的钱袋子,把里面的零碎全部倒出来。
“别装穷。”辛珊思笑道:“就你帽上的那些金银叶子,哪片都够你花用一段时日的。”
“好吧。”凤喜一松开顾铭亦的手,将桌上的碎银、铜子捡起,装回钱袋子:“我决定接下来的日子招摇点。得了这么好的夫婿,不让所有人都知道,我都对不住我凤家的祖宗。”
第69章
“你要不要先给寨里去封信?”顾铭亦看她细致地收钱袋子, 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眼里的神光都多了柔软,收拢手, 强留着属于她的温。她的掌有薄茧, 虽不够细腻,但却有力。他…很喜欢,热烧上脸。
这就夫婿了?辛珊思看顾铭亦的样儿, 真心替凤喜一高兴。闻明月有些羡慕凤喜一的爽朗,不似她只敢偷偷欢喜着, 总是怕这怕那。
凤喜一点头:“肯定要去一封。”她还有一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是敬仰方阔敬仰疯了,还是为证明自己很厉害,能掌控一切像神仙一样?”
“不管是出于什么心理,都逃不过一个‘利’字。”黎上点到:“黎家的财, 苏家的铸剑术,一剑山庄还有…成就跟满足。”
顾铭亦收敛了心绪, 移目看向对面:“阎夫人之前问我孤山,是对孤山已经起了怀疑吗?”
“我是怀疑米掌柜就在方阔的身边。”辛珊思道:“方阔是二十一年前离开少林的,他自己说的在黎家遭灭门之后就没再写过话本。且,写了黎家灭门的那本话本就只有一本,放在释峰山下的一家书屋里。另他还透露了一点,我杀魏舫的事是米掌柜去信告知他的。他四处走, 米掌柜怎么知道的他在哪?”
“还有…”闻明月道:“米掌柜知道那话本是方阔写的, 这事可是极隐秘。”
“昨日方阔劝苏玉芝放过林家的那口吻…”顾铭亦又回味了下:“跟孤山劝我带上白衣姑娘的腔调像极。”
“幸亏没叫他坐上少林方丈的位。”凤喜一都想不通, 一个大和尚要念经侍佛要练功要领弟子, 他哪来工夫写话本的,还写那么多本?
闻明月端茶小抿了一口, 目光在阎晴身:“玉芝姐随我师父她们离开后,你们去哪?”
“去看个地方,然后往叙云城那向。”辛珊思屈指敲了敲桌:“你们寻常也帮着留意留意,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可以通过一界楼的网传递给我们。”
“您可真会用!”闻明月笑了。
黎上大气:“付银子。”
“这个好使。”闻明月看过几人,发现跟他们相处起来真的很舒服。什么都摆到明面,不用去猜不用去深想,没有勾心斗角只有协同合作。
说完正事了,辛珊思问闻明月:“你来是…”
“我明天就要随楼主离开西蜀城。”之前没觉得,现在…闻明月牵唇,她都有一丝不舍:“昨夜里收到的信,达泰将要回中原追查寒灵姝的死。蒙都最近也不太平,诚南王蒙曜查到博尔赤·巴尔思府上的那个乌莹,并非真正的博尔赤·乌莹,而是巴尔思跟妻妹乌孛尔·萨婕雅通奸生下的女儿朱碧。
真正的乌莹已被虐杀,蒙曜在洛河城南郊小阴山坟场找到了遗骨。乌莹的遗骸多处断骨,嘴里还被堵着桃木塞…”
凤喜一像听不懂一样,她不明白:“乌莹不是巴尔思亲闺女?”亲爹虐杀闺女,她…她活了二十几年头回听说。
“不用奇怪。”辛珊思勾唇:“辛良友还想把我炼成人丹呢。”
“他俩是亲兄弟吧?”凤喜一扭头:“小掌柜,你先告诉我巴尔思现在还活着吗?若还活得挺好,你就别往下讲了,我不想听。”
“活着,但还不如死了好。”闻明月继续:“蒙曜跟乌莹是打小的感情,两人母亲早就口头约定了亲事。为了乌莹,蒙曜甚至拒绝了皇帝的赐婚。
乌莹的死,对他打击很大。他不但将朱碧千刀万剐,还把巴尔思一家拿了,让巴尔思和萨婕雅在小阴山坟场亲眼看着他们生的儿子被杀。日前,他更是当朝复述萨婕雅说的话,质问皇帝和百官,他活着是不是很碍事,皇室是不是如萨婕雅所言都想要他死?”
“以蒙曜父亲的身份,坐不上那把龙椅,就该死了。”顾铭亦以为皇帝最大的错便是低估了诚南王,送他进了军营。
这话说的不错。黎上道:“皇帝就是有心,也不敢表露分毫,那最后受罪的便只能是博尔赤氏和乌孛尔氏。”
“对,这两家已全下了狱。”闻明月微笑:“蒙曜在蒙都的城墙上挂了几十人,皇帝连句声都不敢吭。当年一箭废了嫡长的那公主,也被责令闭门礼佛为蒙曜爹娘祈福。”
可以,辛珊思对蒙曜这通处置很满意:“乌莹呢,葬在哪?”
“还没葬,密宗的上百僧人正在为她超度。”闻明月盯着垂目喝茶的阎晴,有意问:“你说蒙曜是怎么知道朱碧不是乌莹的?洛河城见过乌莹的百姓都没发现她有什么变化,蒙曜可是有几年没见过乌莹了。”
辛珊思抬眼:“要不哪天遇上蒙曜,你问问?”
她可没那么大的脸面,闻明月偏头去看窝篮里的小久久:“蒙曜那人心机深沉,很危险。你们跟他接触的时候,可得紧着点心,别被算计了。”
凤喜一意外,打量起那两口子:“你们跟他还有接触?”
“接触也不是坏事。”黎上摸摸窝篮里闺女的手脚:“有些人,只能他来对付。”
闻言,闻明月立时就懂了,转脸向阎晴:“沁风楼?”
辛珊思笑而不语。
“是东安街那个沁风楼?”凤喜一怎么觉得自己跟不上趟?想想还是他们苗寨子太闭塞了,对外面的事了解太少。
应该是,顾铭亦早几天就听说黎大夫在坦州城亲上沁风楼要诊金…一万金!沁风楼想不给都没成。
沁风楼的事,黎上不想多谈,问到闻明月:“要付定金吗?”
提到这,闻明月立时正了神色:“能付一点最好。”这样她对一界楼对她大哥也有交代。
“我去取。”辛珊思起身往里间,打开她搁在床头柜上的藤篮,从鼓鼓的钱袋子里抽了三张金票出来。
看到三张千两金票,凤喜一眼都直了:“好想帮你收起来。”一听这话,闻明月决定多查检几遍金票:“不劳。”有这三千金,揪出米掌柜就是一界楼接下来的日子最紧要的事。
凤喜一厚脸:“阎晴,咱们的师父是老相识,我跟你也算是性情相投…”
“有什么话你就说,别扯这些没用的。”辛珊思笑。
“以后我生了儿子,能送到黎大夫身边学点手艺吗?”
“不能。”黎上拒绝得毫不留情。顾铭亦再板不住脸,笑得都露齿了。闻明月将金票收起来,转脸:“我心情好,免费提醒你们一句,以后遇着谈思瑜有多远离多远。尤其是对她的求救,你们千千万万别理。”
“求救?”顾铭亦知道谈思瑜,有人要杀她?
闻明月很郑重:“对,弄月庵肯定要杀她。”
点到弄月庵,顾铭亦立时就明白了:“她是密宗的人?”
“这个不便说。”闻明月起身,抬手拱礼,“几位,能与你们相熟是我厚福,先告辞,”鼻子有点酸,“我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送走了闻明月,顾铭亦与凤喜一也没多留。辛珊思将闺女抱到床上睡,拿了地舆图,自个也上了床,招黎大夫过来。东出西蜀城三十里,便是小樟山岔口,北去、东去还是南去都便宜。
黎上拿着削好的频婆坐到床边,看向地舆图:“怎么了?”
“黎大夫,你有没有想要落居的地方?”之前选地的时候,她没有把黎大夫算在内。可现在不一样了,辛珊思倚靠着他,不能只顾自己。
“有你有久久,我在哪落居都会很安逸。”黎上把频婆送到她嘴边。辛珊思咬了一口,嚼起来声脆脆的:“坦州也不错,我特别喜欢窝冬。外面下着大雪,我们在屋里烘着火,再抓把花生烤烤。”
“那崇州、盛冉山那片就很好,处北地但不是太北,冬里会下上好几场雪,雪大也就一尺余深。”黎上指点着地方:“还是中北部的中心地。”
“不要在坦州吗?”辛珊思仰首看他。黎上摇了摇头,咬了口频婆:“没必要,家里出事的时候我还很小,对坦州并没有多少留恋。”
好吧,那还是按照她的规划来。辛珊思目光落到崇州、盛冉山的位置,这地什么都好,就是离魔惠林不远。两口子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频婆,全没留意到睡在床里的那位小人已经睁开了眼,小嘴裹了裹,没人理她,气得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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