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第一修理工(逾九)

宋小熙倔强：“九点六十分罢了。”
时冽：“……”
好歹人齐了，一行人陆陆续续登录星网。
时冽首先看到等候在虚拟休息室的苏乐。
“久等了。”她打招呼说。
“我遇到点事被绊住脚，也才刚到。”苏乐说。
苏乐平时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会为迟到的人找台阶下，所以他应该真遇到了别的事情。
时冽有些讶异。
苏乐的社交圈她一清二楚，除了他们和黑店顾客谁找他他都爱答不理，只沉迷数据。
很难想象有谁能在虚拟星网里绊住他。
看懂她眼里的惊讶，苏乐直截了当揭开谜底：“沈应珂。”
时冽脱口而出：“他认出你了？”
“没有。”苏乐嘲讽似的笑笑，“他通过我的私人帐号和黑店订单找了我好几次，我原本以为他看出了什么，约在星网里打算会会他。”
时冽沉思：“他没有认出你，却执着找你——该不会是想撬我墙角吧？”
她震惊地提出猜测。
苏乐侧过头对上她的视线，没有直接回话但是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
“很可笑。”时冽发自内心感慨。
待到某一天沈应珂知晓苏乐真实身份，会不会为今时今日的举动羞恼到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花多少钱收买你？”时冽好奇追问。
“五千万。”苏乐轻描淡写，“我没同意，他说再加一倍。”
时冽咂舌：“不愧是沈家，光底价就比许家大气不止一个档次。”
她跟许锐意费尽口舌讨价还价才努力将价钱提高到一千万。
人家沈应珂出手就是五千万，不用苏乐还价自己还屁颠屁颠翻倍。
时冽不爽：“他怎么不给我一个亿让我别跟他作对，就因为我上次挤兑他？太小心眼了。”
她又问：“沈应珂对你态度好不好？没因为你拒绝合作为难你吧？”
苏乐本身跟沈家的恩怨是一码事，被她牵连又是一码事，她不希望苏乐因她而遭到羞辱。
“没，我拒绝了以后他反倒挺欣赏我，说什么第二军团大门永远为我敞开。”说到这里苏乐嫌恶皱眉。
“你不为金钱所动，表现得又这么侠肝义胆，他该不会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才从此盯上你吧？”
时冽嫌弃地后仰，她才不要有个莫名其妙的人整天在身边神出鬼没勾搭她朋友。
“不会。”苏乐斩钉截铁否定。
时冽莫名：“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他恶心，忍不住把他砍出了星网，他记仇都来不及，不会再来拉拢我了。”苏乐回答。
“干得好！”时冽为他鼓掌。
许梦忱教完宋小熙新手教程，过来喊他们去报名挑战赛。
“收到收到。”时冽身为队长先一步去填写申报表格。
苏乐跟在她身后。
他其实没有说出完整经过。
他没有直接把沈应珂踢出星网，而是揍了他一顿。
沈应珂被打之后更兴奋。
他高度赞扬了他对伙伴不抛弃不放弃的精神，并继续鼓动他出卖时冽。
当时被打倒在地的沈应珂捂着伤口不忘挑拨离间：
“我观察你有一阵子了，很欣赏你的能力和性格，看过开学考核的人都被时冽吸引去了注意力，但我注意到了你，你攻破了军队淘汰下来的系统，数据天赋无与伦比！我知道你是因为性格孤僻又被时冽救过所以对她死心塌地。”
他露出自以为真诚的笑容。
“可是你不觉得时冽一直在有意压制你吗？你周围所有人都是她介绍给你认识的，可她如果真的关心你为什么不鼓励你自主交友，而是控制你的交际圈？她分明在精神控制你！而且她自己开一个破店，强留住你做她的店员浪费你的天赋，既狠又坏！诚心邀请你加入第二军团，你未来会在第二军团结交真正优秀的朋友，他们会与你并肩作战交付后背！”
他说完盯着苏乐看。
苏乐俯视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除了时冽以外的任何人，自然不会主动接触别人。
之所以愿意接纳后来的朋友，只不过因为时冽喜欢。
——因为时冽喜欢。
想到这里苏乐自己也愣了下。
他被沈应珂点醒了半分。
为什么他经历了那么多死里逃生人性黑暗，却轻易地接纳了时冽的朋友？
为什么他明明做什么工作都可以偏偏只想终身留在小黑店里？
沈应珂陡然拔高声音：“五个亿！我给你五个亿！再为你量身定制最顶级的数据化研究所！第二军团愿意为人才提供机会！”
他说的这些东西对沈家而言不过九牛一毛，可对一个从偏远星球来而且具备超高天赋的数据师来说几乎是努力一辈子都得不到的资源。
苏乐神情愣怔，眼底划过思索。
沈应珂以为他心动了，扬起不屑的笑。
哪有坚不可摧的情谊，利益动人心，最开始的坚定不过是因为给的不够多。
他正准备加码再添一把火，却见苏乐缓缓笑了。
苏乐不自觉抚上机械腕带，因身处虚拟世界摸了个空。
他不在意地握住手腕，琥珀色的漂亮瞳孔里亮起一道意味不明的光。
“原来友谊这么值钱。”他戏谑地笑了，举起利刃刺入沈应珂胸膛，“可惜你的资料有误，我和她不是朋友哦。”
“我和她是爱情。”

时冽填好申报表格后站在报名处东张西望。
“找啥呢, 咱们人齐了，宋青樾和言瑞有课来不了。”是筝明对她说。
“物色物色有没有合适的机甲师能拉进我们小队。”时冽一边张望一边回答，“但是大家都穿日常服装, 我分不清哪个是普鲁托校友。”
联赛初赛为校内选拔, 只能找同校学生组队。
“今天这个挑战赛面向大众, 不限年龄身份报名，想从茫茫人海中找校友太难了。”是筝明说完问了句, “联赛要求若干名机甲师，封顶几个来着？”
时冽不负队长身份，对联赛规则细节了解清晰：“五个。”
是筝明“啊”了一声：“太多了, 我们怎么凑也不出五个人。苏乐许梦忱完全不交际，蓝蓝的大三同学不肯和我们大一新生组队竞技，我接触的全是机械师, 你又才来帝都星不认识多少人。”
宋青樾和言瑞倒是能找来不少同班同学, 可大一新生的整体能力摆在那里, 大多跟不上节奏，没必要找人充数。
时冽肯定了她的说法：“我连梦忱都拉过来了，很难再找到其他靠谱的同校队友。”
联赛分为机甲赛和异能赛，二者分别同时举办，异能学院的许梦忱本该参加异能赛, 但被她拖来了机甲队伍当后勤。
他们已经竭尽所能凑到他们所能接触的人。
“我记得初赛选拔结束后突出重围的前三名小队才有资格参加帝国高校联赛。”是筝明思考, “保险起见最好把五个人招满，但是要说以少胜多……”
她犹疑, 她自开学后有固定的伙伴，很少接触外界, 因此不太了解学长学姐的实力, 只隐隐感觉到时冽和苏乐两人是超标的。
而队伍人多不见得完全是一件好事, 不熟悉的后来者会增加不可控风险，尤其他们队的指挥官是要求队友严格执行指令的文亦蓝。
时冽显得很轻松：“碰运气看看，找不到也无所谓。”
离开闹哄哄的报名处，他们来到赛场入口。
“怎么比？我没具体看海报。”时冽问。
苏乐拿着宣传册简练提取关键字眼：“淘汰制团队擂台赛，简称混战，主办方提供几种不同类型的基础款机甲。”
时冽活动筋骨：“宋小熙，你要不要考虑直接退出？”
打架的时候照顾不到他。
宋小熙拒绝：“团队有我名字，主动退出太没面子。”
“没事儿，我们不嘲笑你。”时冽笑说。
“可是我告诉我同学我的好哥哥好姐姐要带我赢。”宋小熙眼巴巴地拽住时冽衣角，“好姐姐，你会带我赢的对吧？”
小孩儿牛皮吹出去了，当家长的怎么着也得努力一把。
时冽：“行吧。”
小滑头笑眯眯：“我很有用的，带上我准没错。”
时冽意味深长：“可说好了，你得听从队伍安排。”
“嗯嗯，保证完成队长安排的每个任务。”宋小熙期待亲历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正当他们准备去往擂台，入口处传来一阵骚动。
一张巨大的白幡高高升起，上书“组队”二字，一个身着简约白T的男生倚靠在杆子上。
距离都掩盖不了他周身的傲气。
“怎么又来了，哪个比赛都有他。”旁边有人吐槽，“他能不能好好呆在学校里学习，给普通人留条活路。”
“就是就是，得亏这一次是团队比赛，谁也不愿意跟他当队友，不然比赛奖金又要被他包揽了，他一开机甲跟疯狗似的。”
“团队比赛那就不急了，不可能有人脑子不好跟他组队。”
“幸好上帝到底给他关了一扇门，没人受得了他的狗脾气和卖队友的习惯，我们不用担心团队比赛也被他占领。”
几个人议论纷纷。
时冽全程旁听。
她压低声音对队友们说：“你们看他符合我们队伍要求不？”
文亦蓝远远地看着那人：“好像有点眼熟。”
“既然蓝蓝觉得他面熟，可能是咱们普鲁托的。”时冽琢磨。
文亦蓝扭头看向宋小熙，她极信任他的卜算：“要不你算算？”
宋小熙眉头微蹙，手捂住肚子：“虚拟世界不给吃饭，算不出来。”
时冽瞟他一眼。
进入星网前她便猜到星网承载不起宋小熙的异能，于是提前找好借口打算在他发现无法占卜的时候向他解释。
现在看来不需要她出马，宋小熙自己脑补好了原因。
“去问问呗，听他们描述实力挺强的。”是筝明跃跃欲试搓手，队伍正好缺人，能招到实力强劲的队友那就太妙了。
说去就去，时冽绕开人群走到周围空无一人跟瘟疫本疫一样的男生面前。
对方傲气的模样让她联想到许锐意，但不同的是许锐意的傲尖酸刻薄让人觉得很不舒坦，这人的傲倒没有这种感觉，是一种不带有攻击性的傲气。
缀在后面的文亦蓝瞧了半天，终于记起来他是谁了。
“我想起来了。”她说，“帝国大学大四姚聂，一个狂热的战斗疯子，人送外号‘妖孽’，跟他哥并称帝大双战神。”
“我去，帝大！”是筝明惊到一个踉跄，“没搞错吧？帝大还需要出来挣外快？”
帝国有几十万所大学，可有资格称为“帝国大学”的只有一所，那就是整个帝国最顶级的朱庇特大学。
文亦蓝解释：“可能参考时冽常说的，有钱不挣王八蛋。”
是筝明眼冒金星：“哇，我们今天要跟神人一起组队了！”
文亦蓝脸上却不见开心：“他是我们联赛的对手。”
是筝明稍稍收敛，转念一想说：“也好，我们趁机摸摸他的套路，另外他要是真那么强，交流赛选拔肯定能过，说不准哪天就要跟冽儿成队友了，提前熟悉熟悉也好。”
时冽听到身后的对话，心中了然。
她打量姚聂，姚聂也观察她。
“组？”他昂昂下巴，狭长的眼眸微眯。
“组。”时冽言简意赅，“填个报名表。”
她递出小组成员表格，姚聂欣然接受。
“姚聂。”他报上名字。
“时冽。”时冽同样。
姚聂抱胸审视时冽：“我打架不看队友位置，你们别拖后腿。”
时冽的目标远大，不拘于区区联赛，她内心已经将姚聂当成了半个预备队友，于是道：“我觉得团队比赛还是要顾及一下队友，我看你跟我年纪差不多也在上大学的样子，那么今年肯定会参加联赛，联赛可避免不了团队合作。”
姚聂想了想她说的有几分道理，点头妥协：“好吧，我可以接受指挥，但是拒绝接受指手画脚，任何指令三秒内说完，我不喜欢听到有人对我一直唠叨。”
“放心，我们是要参加联赛的队伍，有一定基础经验，队内交流保证简明扼要。”对于用得上的人，时冽一向态度温和，“我们指挥能力顶尖，你稍微拿出一丝团队合作精神听从她的安排就行。”
“你不是指挥？”姚聂以为瘦削温雅的时冽该是指挥。
“我是机械师。”她侧开身体让出后方的文亦蓝，“那个才是指挥。”
文亦蓝龇牙挥手。
姚聂看向他们几个大人一个小孩的奇怪组合皱眉：“谁是输出？”
“两个输出今天没来，我和数据师和你打配合。”时冽指了指苏乐，信誓旦旦向他保证道，“我们小队很有团队合作精神，你大可放心把后背交给队友。”
姚聂嘴角抽了抽，顿时有点后悔加入这么离谱的队伍了。
算了问题不大，他只借他们队伍混进比赛，胜利由他自己争取，一拖六罢了。
团队集结完毕，他们上了擂台。
路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这回妖孽几分钟卖队友？”
“这队伍怎么还带了个小孩？妖孽可最烦有人拖后腿了。”
“上次他觉得指挥官被对手集火碍事，直接把队友踢下台，不晓得这回能忍多久。”
时冽他们各自操控机甲，连宋小熙也欢呼雀跃登入一台轻捷型侦察类机甲。
虚拟星网中的机甲面向大众，操作毫无压力，驾驶者掌握控制权后直接与机甲融为一体。
宋小熙头回操控机甲，高兴得忘乎所以。
“时冽，我也要学机甲！”他当即做出决定。
“随你，家里全是搞机甲的，你想学什么都有人教。”时冽说。
宋小熙眼睛亮晶晶的：“那我能拥有一□□属于我自己的机甲吗？”
时冽不想他三分钟热度，提了个条件：“你会开了我就给你量身制造一台。”
她又补充：“我指的是现实里的机甲，星网撇去负重和痛感的不算。”
“好耶！我肯定好好学！以后我开机甲传道！”宋小熙举起手臂欢呼。
许梦忱微笑：“他们几个忙，你有想了解的就问我。”
自从决定参加机甲联赛，他为了当好一个合格后勤恶补了机甲相关的基础理论知识。
他们有说有笑，不顾忌身处比赛现场。
姚聂感到头疼，他答应了时冽暂时听从指挥安排，不想言而无信，但是小队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裁判吹哨，擂台骤然间乱成一锅粥。
“我认为我们需要一个英勇的勇士冲锋陷阵。”时冽一改散漫。
姚聂望向她，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宋小熙。”时冽忽然唤他。
“在在在。”宋小熙被提名立马心潮澎湃地回应，期待时冽给他安排酷炫的作战任务。
姚聂心道时冽还算靠谱，知道先安排好孩子的安全。
时冽朝他勾勾手指，一脸温柔问：“你放过风筝不？”
宋小熙笑容僵在脸上。
妈耶，牲口开口说人话了！
一分钟后。
进入状态的文亦蓝仿佛换了一个人，她面色沉静，低头紧盯与所有队友处于共享状态的面板，不放过任何细节。
“宋小熙，东南方向。”她简洁明了说道。
宋小熙生无可恋地在枪林弹雨中一路向东南方向狂奔。
到处都是掀起的灰尘，他压根辨认不出周围有谁，只咬牙按文亦蓝说的去做。
一个半大的正太化身团队钓鱼的鱼饵，简直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时冽我屮艸芔茻！你能不能做点人事！”他百忙之中迎着炮火朝队内通讯呼啸。
是筝明堪称抱头鼠窜：“别叫了别叫了，我身为冽儿挚爱的小金兰都和你一个待遇，咱们这个队伍里跑得慢的都是鱼饵。”
时冽动作没有变化，有条不紊地单方面殴打追击宋小熙的一台机甲。
“小孩子不要讲脏话，梦忱你管管他。”她抽空停下动作说道。
“啊？哦！”许梦忱忙着替大家更换新弹夹，茫然地回应了一句。
面前的机甲抓住时冽原地不动的工夫试图反击，被她当机立断一脚踢飞出去滚下擂台。
她扛着激光炮朝另外一台机甲脸上开了一炮，不悦的表情有几分瘆人：“真没礼貌，没看到我在跟人说话么？哦对，队内通讯你们确实看不到。”
宋小熙瞧见烂在时冽手底下的两台机甲，对比自己东奔西跑的状态内心有种扭曲的快感。
好歹他只是诱饵，不用和时冽作对面临被轰的危险。
重重压力之下他无师自通学会了自我洗脑。
心里畅快多了，他然后继续朝文亦蓝指定的方向逃窜。
姚聂砍下一条机甲手臂，对队内通讯里的交流内容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