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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亲爹是当朝首辅(王廿七)


沈聿浅笑道:“正是在下。”
“恩公!”老汉忽然跪下,给沈聿磕了个头。
沈聿慌忙起身:“老兄快快请起,万万使不得。”
老汉起身,眼含热泪对沈聿道:“草民是本村的里长,幸蒙恩公相救,我们这些流民,才能有屋住,有田种,恩公您看,麦子丰收了!”
沈聿展眼望去,是一片片金色的麦田地,轻风拂过,麦浪滚滚。
当着祁王,他忙对里长道:“这是本官应尽之责,要谢就谢朝廷的方略,陛下的恩德。”
里长点点头,忙请各位大人去他家中一坐,喝碗水歇歇脚。
正是抢收麦子的关键时节,几人连连推辞,却敌不过里长的热情,被连拉带拽的往他家门方向走去。
“地里有两个儿子呢,草民本就是个打下手的,正要回家给他们送饭!”
里长一路上絮絮叨叨,对沈聿道:“到了家,草民给您引见一位高人,咱们雀儿村原本土地荒芜,今年能有这样的收成,全靠这位老兄!”
几人更感稀奇。到了里长家里,却只有一个妇人在生火做饭,见有客人到,忙多拿了几只碗碟,盛上大黄米粥,又从一个篮子里取出两盘杂面窝头。
祁王看得出,那应该是里长家两个儿子的午饭,此时竟要拿出来招待他们,可田里的两个壮劳力怎么办呢?总不能饿着肚子干农活吧。
他忙命左右,从随身的包裹中取出两摞油纸包裹的酥饼交给妇人。
酥饼对于寻常百姓家简直是奢侈品,妇人忙说不要,见推辞不过,便千恩万谢的接过来,放进篮子里。
里长屋里屋外找了一圈,对他们说:“老先生不知去了谁家的田里,等他回来,我再向各位大人引见。”
祁王点点头,几人便围着四方桌依次落座,端起手里的粗瓷碗,品尝真正百姓家里的饭食。刚喝第一口,一股苦涩的滋味直冲头顶,细嚼之下,粗糙的口感也难以下咽。
抬头却见两个孩子大口大口的喝粥吃窝头,他简直怀疑自己的味蕾出了问题。再看沈聿和其他几位官员,各个面带痛苦之色,仿佛下一秒就要掉眼泪。
看上去应该不是自己的问题……
荣贺见状,抬头劝道:“爹,寻常百姓家,有粥喝,有窝头吃,就已经很满足了,您可别辜负了人家的心意。”
怀安反问里长:“老伯,您觉得宫里的皇上平时吃什么?”
里长抬头,憨厚的笑笑:“皇上肯定不吃这个啊,至少得是大白面饼卷大葱吧。”
众人一阵哄笑。
怀安又问妇人:“大娘,您觉得宫里的娘娘每天吃什么呢?”
妇人停下手里的活计,用围裙蹭蹭手:“宫里的娘娘啊……那一定是顿顿有肥肉,大白馒头管够!”
众人又忍不住笑了,可笑声之后,纷纷陷入沉思。
怀安道:“其实百姓们所求的,无非是吃饱穿暖而已,能吃上白面肥肉,那都是皇帝娘娘般的生活啦。”
大人们普遍认为孩子娇弱,其实小孩子适应环境的能力要远高于成人,譬如他们难以下咽的食物,两个孩子吃的神色如常。
祁王有些惭愧,端起碗来一饮而尽,其他人纷纷效仿,几乎是捏着鼻子将碗里粗糙苦涩的粥灌进腹中,一顿翻江倒海,好险没全吐上来。
能供得起读书人的家族,普遍在小康以上,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官员们,只知道举业艰辛,案牍劳苦,却不知真正的人间疾苦,原来是这样的。
怀安和荣贺看着他们,面带欣慰的点点头。
祁王与沈聿对视一眼: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又说不上来是哪里……

第116章
正说着话, 果真有一位老先生从门外进来,大约五十岁上下的年纪,身材高挑, 面颊方正,肤色黝黑,看面相就知道脾气不是太好。
沈聿却忽然起身,朝他深深一揖:“临川公!”
随行的官员们也认出了来人, 纷纷起身朝他行礼。
此人叫张岱,号临川,丁未年进士、庶吉士, 散馆后授翰林院检讨掌修国史, 累迁至国子监司业, 是沈聿实打实的前辈。沈聿初授翰林院编修时, 张岱正是带他的师傅,但此人之所以德高望重,却不是因为当官, 而是因为辞官。
时值吴浚掌权之际, 朝中阿谀成风,同僚尸位素餐,官场风气败坏, 他不顾亲朋劝阻, 以奉养老母为名辞官回乡,先是在家乡开了一家书院, 将名下的田产作为义田, 供书院开销。后来书院入不敷出, 他便开始研究农事,提高农作物的产量, 为家乡百姓做出了不少贡献。又因为高风亮节、刚正不阿的品行和事迹,在家乡乃至全国都有着极大的名气。
此次进京,是受到郑阁老的邀请,郑阁老欲将他起复,去户部督理农事。
首辅的面子不能不给,于是他独自进京赴约,当面婉拒了郑迁的邀请。沈聿得知他进京的消息,想要见他一面时,已经联系不上了……
原以为这位来去自由的老先生已经离京回乡了,万没想到,他居然躲在这新开荒的流民村里,指导百姓耕种小麦。
张岱如怀安所料,是个十分严肃的人。方正黝黑的面庞上并未显露惊讶,只是并袖还揖,淡淡的说:“闲云野鹤之人,当不起诸位大礼。”
沈聿向祁王简单介绍此人的身份,祁王才重新打量起眼前面色冷峻的老者,道一声:“原来是张先生,失敬。”
其实他此前也没听说过。
祁王的身份不容暴露,沈聿也只是搪塞道:“这位是齐先生。”
张岱的心思仍在田间,只是略点了点头。
沈聿又指着两个孩子:“这是犬子,这是……齐先生的公子。”
二人十分乖巧的露出一排牙齿:“张先生好。”
“真乖,”张岱眼底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摸摸两人的头,“可巧,我那小孙子也一般大。”
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两块饴糖分给他们。
怀安是藏不住话的,张口就问:“张先生还随身带糖呢?!”
张岱浅笑着解释:“这是奖励给村里抓到田鼠的孩童的,他们很能干,不过月余,便将将整个雀儿山的老鼠消灭殆尽。”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张先生用糖果鼓励孩子们下田捉鼠。
“那我们真是无功受禄哇。”荣贺将糖果揣进袖子里。
众人一阵朗笑。气氛总算稍有缓和,几人分别落座。祁王不断向张岱提问,问得都是流民村今年的收成情况。
他们惊讶的发现,京郊一带的麦田普遍产量在一石三斗上下,而土地并不肥沃的流民村,居然可以达到一石五斗以上,多出来的两斗,就是张岱精心指导的结果。他从施肥、浇灌、防虫害、种植密度等方方面面给出了最合理的方案,使得产量显著提高。
怀安竖耳听着,心里生起一个念头,再看荣贺,同样贼兮兮的转着眼珠子,应该与自己想法一致。可惜小孩子插不上话,急得他不停朝荣贺使眼色。
荣贺鼓起勇气,扯了扯祁王的袍袖,小声提醒:“爹,红薯,红薯……”
祁王恍然,又向张岱提问:“先生可知道,吕宋国有一种粮食,名叫红薯?”
怀安瞪起眼睛。
张岱却摇摇头:“从未听说。”
祁王接着道:“听闻这红薯在吕宋亩产极高,十数倍于小麦,先生可愿去府上一看?”
张岱听完,只觉得智商受到了侮辱。
十数倍于小麦,亩产岂不是可达二十多石?真要是有这种粮食,早已经漫山遍野的长疯了,谁还苦哈哈的种小麦种稻子啊。
不过在他眼中,这些在朝的文官们大多都有些何不食肉糜的毛病,渲染出一些浮夸的祥瑞哄着皇帝开心,他忙得很,是真没时间奉陪。于是打了个哈哈岔开话题,说自己明日就要动身回乡,回去教书育人去了,无论几人如何邀请,人家就是不屑一顾。
眼见日头过了正头顶,里长夫妇还要去给儿子送饭、干农活,张岱也急不可耐的要去田里记录这批小麦的长势和亩产。
众人不便继续叨扰,只得作罢。
怀安和荣贺原以为红薯的产量有救了,结果大失所望,怏怏不乐的跟在众人身后下了山。回城的路上,沈聿带着两个孩子乘一辆马车,两人玩累了,车厢一晃,便睡得东倒西歪。
沈聿撩开车帘,望着官道旁一望无际的麦田,农夫头顶着烈日在抢收小麦,以免一场大雨,将一年的辛勤劳作化为乌有。即便如此,他们依然要将收获的大部分粮食用来缴纳赋税,还要经过各级官吏的层层盘剥,真正留在自己手中的寥寥无几。
如今国朝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土地与人口之间的问题,百姓占据少量土地,却要承担全部的税赋,权贵侵占了大量土地,却分文不用缴纳,广厦千万,百姓无立锥之地,国库空虚,富家有陈腐之粮。
这个国家已经烂到了根子,非得忍痛剜疮,下一剂猛药不可。
回头见两个孩子在车厢两侧,一边儿一个睡得正香,眼底露出笑意。一个是他的学生,一个是他的儿子,他们今天说的那番话,让他颇为感动,仿佛一棵腐朽已久的枯藤老树突然焕发出嫩绿的新芽儿,那一刻,他在至暗的黑夜中看到了希望的光。
两个孩子虽然爱胡闹,可心地是纯良的,能设身处地的体会民生疾苦,真是长大了,懂事了。
“嘿嘿嘿,哈哈哈哈……”怀安在睡梦中忽然迸出一串脆生生的笑,愣是将自己笑醒了。
荣贺也被他吵醒,撑起半个身子,揉着惺忪睡眼问:“你笑什么呀?”
怀安靠在车壁上:“我梦见我爹和我哥又升官了。”
荣贺满不在意的闭上眼:“又不是你升官,有什么好笑的。”
“要是你爹做了皇帝呢,你高不高兴?”怀安问。
“咦?”荣贺突然睁开眼:“那我就是太子啦!”
怀安点点头,两人同时发出了“嘿嘿嘿”的笑声。
“怀安,到那时候,我就封你做大官,让你想干嘛就干嘛。”荣贺道。
怀安煞有介事的摆摆手:“不用不用,非科举正途得来的官不值钱,要封就封我爹和我哥,只要他们官运亨通,我一样想干嘛就干嘛。”
“有道理。”荣贺道。
两人又发出了“嘿嘿嘿”的笑声。
“咳。”有个很沉的声音在一旁轻咳了一声。
笑容瞬间凝固。
“起猛了,梦见我爹了。”怀安闭上眼,往长椅上一倒:“重新睡。”
荣贺往另一边倒去。
沈聿揉揉生疼的眉心,从袖中掏出了佛珠。
次日,沈聿命他们一人写一份“观后感”交上来,旨在总结昨日巡视流民村之后的所思所想。既然总想着升官发财当太子,就要有与之相配的使命感不是?
怀安的脸色像开了染坊,变幻莫测。
荣贺虽然垮着脸,却也不明白好兄弟为什么表情如此浮夸,捂着胸口,一副中了回旋镖的样子。
“爹,您这招是跟谁学的?”怀安颤抖着声音问。
沈聿答不上来,坊间的私塾先生都在用这种方式折磨……呸,是训练蒙童的写作水平,他怎么知道源头出自哪里。
两人耷拉着脑袋回到各自的书桌后头,七拼八凑的写就一篇。
沈聿拿过来一看,灵魂险些出窍。
一人在结尾写道:“能唤醒上位者久矣泯灭的良知,吾得偿所愿。”
另一人在结尾写道:“能使尸位素餐之人茅塞顿开,吾老怀甚慰。”
沈聿蹙眉:“谁教你们这样写的?”
两人一摊手:“这就是当时的所思所想啊,您不会希望我们写假话吧?”
沈聿表示写的非常好,只是书法欠佳,让他们回去练大字,一个写“泯灭良知”,一个写“尸位素餐”,各写一百遍,随后带着他们的“大作”去见祁王。
此等好文,他岂敢私受,当然要与学生家长共同欣赏。
事情到此,沈聿依然抱着调侃的态度,祁王也是又气又笑,无奈的摇摇头:“原来在他们眼中,咱们都是毫无良知,尸位素餐之辈。”
沈聿笑道:“是臣教导无方,愧对殿下。”
祁王摇手笑道:“俗话说良药苦口忠言逆耳,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吧。”
二人正在说笑,陈公公入内禀事,支支吾吾半晌,还是附在祁王耳边嘀咕了几句。
祁王面色一变,猝然起身往殿外走去。
只见宽阔的殿前广场上躺着一个人——用麻袋套着,大抵看得出是个人形,倒在地上挣扎不已,发出“呜呜”的叫声。一旁还跪着两个小太监。
“怎么回事?”祁王提着衣襟上前询问。
陈公公擦着额头的汗:“回殿下,后厨有个角门,值守的太监发现这两个人扛着个大麻袋进来,麻袋在动,便报给了奴婢。”
“先给他松绑。”祁王道。
“是!”
来人可疑,陈公公请祁王和沈师傅往远处避一避。
两人只向后退了几步,祁王指着两个小太监问:“他们是哪个殿的?”
“回殿下,他们在世子所当值。”陈公公道。
“这小子……”祁王话音未落,便见麻袋里露出一个脑袋,五十岁上下的年纪,两鬓已有些斑白,不是张岱又是哪个。
“临川公!”沈聿先是惊呼一声,提着衣襟快步上前,亲自为他松绑。

前殿, 被叫来问话的两个孩子慌了神,他们的本意不是这样的啊!
荣贺问赵棠:“不是让你们拿着烤红薯去请老先生过来吗?怎么给绑回来了?”
跪在地上的赵棠解释说:“我们一直等在流民村外头,直到张先生出来, 才对他说:‘我们家主人有请’,谁知先生看到了何文何武,突然高声呼救,我们只好堵上嘴, 拖到没人的地方。”
杨庆接着道:“四下无人,我们掏出烤红薯给先生看,谁知先生抱头就跑, 根本不听我们说话, 何文何武只好去追, 先生又拼命挣扎, 我们怕引来村民,只好将他绑起来,带, 带回府里……”
张岱此时已然知道了祁王的身份, 也知道自己身在王府,惊魂稍定,坐在下首的位置, 沈聿的旁边, 怒视两个绑架他的太监:“那两个高大魁梧的汉子,一个比一个凶神恶煞, 我能不跑吗?!”
两个太监赶紧磕头赔罪:“张先生, 您老恕罪。”
张岱长长呼出一口气, 朝祁王和沈聿行了一礼:“殿下,沈祭酒, 我虽久矣不在官场,可也是大亓的子民。小孩子做出多大的事,全看背后有多大的人在撑腰,草民若还是官身,必定上本弹劾两位纵溺爱子,光天化日,绑架良民!”
“是是是,临川公息怒,是我管教不严,发生了这样的事。”沈聿起身向张岱行礼:“给您赔不是了。”
一直捂着额头的祁王也开了口:“先生,两个小子没有分寸,孤定然重重责罚他们,还有这些个不懂事的奴婢也会一并处置。还请先生消消气,孤已备好酒席,为先生压惊。”
说完,又命两个小的向先生赔礼。
两个孩子连忙打躬作揖:“老先生息怒,我们以后一定循规蹈矩,绝不再干这种绑架人的勾当!”
熊孩子家长,就要有熊孩子家长的觉悟,拿出态度,放低姿态,赔礼道歉撂狠话,都是缺一不可的。
他们这样的姿态,张岱也不好再发作,只是黑着脸朝祁王作揖道:“既然是一场误会,酒席便不必了,殿下,草民先告退了。”
“不不不,一定要去,一定要去。”祁王坚持。
沈聿也热情相邀,请他入席。
祁王回头,朝两个孩子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怀安瞬间会意,拉着荣贺去了膳房。
庖丁将半锅热油烧至六成热,在怀安的指导下将切成菱形小块的红薯下锅翻炸。
“你要做什么?”荣贺问。
怀安道:“一道甜点,拔丝地瓜。”
“地瓜还能拔丝?”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怀安道。
这是他前世小时候最喜欢的一道菜,或者说大部分小孩子都喜欢,成年人却未必那么热衷,多是觉得吃一两块尚可,多吃会感到过于甜腻。
但张岱不一样,他昨天观察到,张岱喜欢将一块饴糖含在嘴里,所以他袖子里的糖果并非只为村里的孩子们准备,而是自己也喜欢吃糖。
爱吃甜食的人,怎么能抵的住拔丝地瓜的诱惑呢?这叫投其所好。
席间,两个熊孩子家长殷勤款待。
总管王府膳房的徐公公从食盒中取出一条清蒸鲈鱼:“这是由进鲜船从松江运来的,新鲜肥美。”
祁王招呼道:“张先生快尝尝。”
接着是烧羊蹄,鹅巴子肉,羊肉水晶饺,胡椒醋鲜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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