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你考的怎么样?”耿皓洲等在外面,一看见他,忙把自己提前准备的鸡汤送过来,“快喝点鸡汤暖暖胃,这几日下雨,你在里面应该很冷吧。”
言诉接过鸡汤一饮而尽,擦了擦嘴道:“马马虎虎,我之前跟你说的……”
他声音忽然被打断,“福二石,终于让我逮到你了!”
卢书伦上前一把扭住他的胳膊,尽管在考场里挨冻这么多天,他嘴唇看起来都是青的,精神也不怎么好的样子,十分疲惫,但他却牢牢抓住言诉。
“你这个欺世盗名之人,竟敢假冒举子,我定要揭穿你的真面目!”
哪怕在考场里思索这么久,他都无法接受福二石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从普通村民,一路考到举人,如今还参加了春闱。
如果春闱上榜,那他的前途不可限量。
卢书伦想想都嫉妒。
他一个童生,考了那么多年也没考上秀才。
凭什么福二石能轻易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好你个卢涛,竟敢欺负我师弟!”耿皓洲撸起袖子,上前就跟拎小鸡崽似的把卢书伦拎到一旁。
卢书伦这才发现跟他起过冲突的耿皓洲居然跟言诉是一伙的。
他之前就看不上耿皓洲,觉得他膀大腰圆,一脸憨相,看上去傻里傻气,哪像个读书人。
听到对方自称言诉的“师兄”,马上来气了:“你们师兄弟果然蛇鼠一窝,举人的名头是骗来的吧,我这就上告官府,革去你们的功名。”
他还记恨着福花当日做的一切。
卢书伦弄出的动静惊扰到其他学子,他在状元楼那么高调,不少学子都认出了他。
反倒是言诉平日基本闭门不出,认识他的人很少,当下便有人窃窃私语。
“卢涛又看谁不顺眼了,他可真是狂妄,仗着昌平侯的势欺压外地举子!”
“不对吧,卢涛刚刚说哪个举子的功名是假的,还要告到官府。”
“得了吧,卢涛的话岂能相信?我看他自己肚里就没墨水,空空如也,还不知道他的功名怎么来的呢。”
声音传入卢书伦耳中,他立刻惊恐起来。
怎么忘了,他站出来指控言诉,那言诉不就也有了他的把柄,万一说出来……
卢书伦有些后怕,色厉内荏低声警告言诉:“我的事不许说出来,否则,我背后可是有昌平侯做靠山,你给我小心点!”
这天晚上,他和福长杰私下碰面的时候,忍不住道:“你究竟有没有关注老家的消息,福二石都考中举人,来京城参加春闱了!”
福长杰悚然一惊:“什么?”
他临走时的确让爹娘帮忙关注着福二石等人,但这个年代交通不发达,信息传递慢,再加上言诉可以隐瞒,茹氏等人能传来的消息太少。
“他在考场看见你了?”如果被福二石发现卢书伦也来参加春闱,那就糟了。
卢书伦心虚的避开他的目光,没有说是自己主动挑衅,“那小子眼尖,不知怎么就注意到我了,万一被他破坏了咱们的计划就不好了,要不要……”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大约和福长杰相处久了,被他大胆除掉卢涛,让自己取而代之的手法所影响,卢书伦也没了是非善恶观念。
毕竟抛开道德和律法层面的枷锁,占据一个举人的身份,呆在京城这几个月,是他这辈子最快活的日子。
“不急,先调查一下他的虚实再说。”
福长杰哪看不出他的心虚。
说实话,当初如果不是被卢书伦找上门来,以揭穿他并非真正寒仲之子的身份威胁,他还真不愿提携此人。
那时他在朝中孤立难援,涂家又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福长杰想着自己作为天选之子,都当上侯爷了,肯定要培养自己人,勉强就把卢书伦收为小弟吧。
但他打心眼里看不起卢书伦。
也不晓得这次费这么大功夫,把卢书伦举荐给袁嫱,又冒着天大的风险做了那件事,能不能见到成效。
他可是把所有宝都押在二皇子身上了,但愿二皇子不要让他失望。
春闱过后,所有举子们最期待的就是放榜了。
不过这天京城出了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吸引到举子们的目光。
景纹公主和孙驸马和离了。
有消息灵通的就要问,前不久景纹公主不还把孙驸马的庶女送进二皇子府当侧妃,怎么突然就和离了?
紧接着有人再次曝出消息,原来孙驸马的庶女竟是个恶毒的人,为了替弟弟抢占景纹公主的财产,竟然不惜给朝霞郡主下毒,害得朝霞郡主毁了容貌,谈了好几门婚事都崩了。
景纹公主岂能忍?
朝霞郡主是她的心肝宝贝,她宁可孙驸马纳妾,在孙家生一堆庶子庶女,也绝不容许有人暗害她的宝贝女儿。
公主府,孙驸马脸色惨白领着小妾和庶子庶女跪在景纹公主面前:“公主,这肯定是误会,莹儿她柔弱善良,为了朝霞的病情愿跪求神医一夜,如此赤忱心肠,怎么会给朝霞下毒呢?”
这段时间一直满怀期待备嫁的孙莹面如白纸。
她就说朝霞郡主怎么会变好心,愿意把嫁给二皇子的机会让给她,原来在这里等着。
如果此事被宣扬出去,她一个行事恶毒,恩将仇报的庶女,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孙驸马此时真正感受到绝望。
多年来,他总是嫌弃景纹公主端着高高在上的皇家身份,不能像普通女子那样对夫君柔顺,可真当景纹公主要跟他和离时,他才发现,如果孙家没了景纹公主这个靠山,后代还能有什么出息?
“公主,一日夫妻百日恩,看在我们多年感情的份上……”
景纹公主第一次对他冷下脸:“感情?我之前对你还不够纵容吗?可你是怎么回报我的,竟然纵容你的庶女给我女儿下毒,你到底有没有把朝霞当成你亲生女儿,莫非在你心里,只有那双庶子庶女才是你的子女?”
若不是朝霞郡主把多年来孙驸马等人背地里做的那些告诉她,她还真不知道,这些人原来都惦记着她的财产,想害了她女儿,好接收她的家财。
“母亲何必跟这种人动气,反正您请求和离的折子已经递上去了,皇帝舅舅一定会答应的。”朝霞郡主抿起唇笑了笑,目光掠过孙驸马等人时,冷得如同冰霜。
呵,孙莹不是想嫁给二皇子吗?
那就成全她。
她倒要看看,最后的赢家是二皇子,还是太子。
第96章 被顶替的将军遗腹子10
景纹公主和孙驸马和离一事闹得太大, 满城沸沸扬扬,和离的折子递到显德帝那里,显德帝看了大惊。
“岂有此理, 身为皇家驸马,纳妾生子已经是冒犯公主的威严, 这姓孙的还敢唆使庶女给朝霞下毒,不想活命了不成?”
旁边的太监总管见他气得七窍生烟,没敢提醒,那孙驸马胆小如鼠,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对郡主下毒, 估计是那庶女滋生出了野心, 自作主张。
但显德帝正在气头上,哪管这个。
他只觉得孙驸马冒犯了皇家的威严。
想当初,他登基之前,作为皇子的时候,不受先皇宠爱。
先皇昏庸无道,喜怒直抒胸臆, 更偏爱那些颜值高傻白甜的子女, 比如景纹公主这样的,而显德帝年少时容貌普通, 性格孤僻, 与其他皇子格格不入。
所以哪怕景纹公主和他一母同胞,显德帝向来也嫉妒这个妹妹,甚至在先皇为她挑选驸马时,不着痕迹推荐了行事荒诞不靠谱的孙驸马。
他心里对景纹公主的感情是矛盾的, 所以就补偿在了朝霞郡主身上。
至于孙驸马, 多年来他一直睁只眼闭只眼。
但这次孙莹的举动着实触犯到他的逆鳞了, 千不该万不该,孙莹不该对朝霞郡主下毒。
显德帝毕竟已年迈,他看膝下疼爱的皇子都觉得对方心怀不轨随时想谋杀自己夺取皇位,更别说孙莹成功毒到了朝霞郡主。
这让显德帝感受到了极大的危机。
“来人,把孙驸马,还有孙家给朕……”
他正要下旨,一旁的太监总管忙小声提醒,“陛下,景纹公主还未与孙驸马和离,而且孙莹是您亲自给二皇子选的侧妃。”
显德帝也不是傻子,反应过来后不着痕迹皱了皱眉:“此事不宜声张,赐孙驸马一杯鸩酒,至于孙莹……”
他原本还拿不准孙莹该如何处置,眼神不小心飘在书案的折子上。
这本折子是上奏弹劾东宫花费奢靡,太子妃放着皇家内务府采购的胭脂水粉不用,特意去宫外采买昂贵的。
折子的主人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官,弹劾的内容更是匪夷所思,竟连东宫内太子妃用度都搞得一清二楚。
然而类似的折子足有五六本,同样都是由小官呈上的。
显德帝不用想,都知道背后指使他们的二皇子。
他能明显感受到,自从上次指婚给二皇子后,他和袁贵妃似乎着急了,迫不及待想要把太子拉下马。
显德帝眼中的阴翳愈加明显,二皇子也成年了啊,这些年扶持他与袁贵妃一脉,和太子保持朝堂上的平衡。
历时太久,太子一方竟被打压的气都不敢喘,朝臣们纷纷站队在二皇子一边,导致太子成了孤家寡人。
若不是太子体弱,常年久居东宫养病,去年难得离京办项差事,还遭遇贼人,差点丢了命,恐怕朝中废太子立二皇子的呼声早就越响越高了。
看来二皇子的气焰太过嚣张,必须得打压一下。
“孙莹废侧妃称号,也不必等大婚了,立即送入二皇子宫中。”
太监总管愕然的看了显德帝一眼,见他眼中涌动着风云,立刻不敢多言,宣旨去了。
当夜,一顶小轿便把孙莹没名没分送到二皇子那里。
二皇子却在袁贵妃宫中大吐苦水。
“母妃,父皇也太过分了,把一个犯下如此罪行的庶女送到我宫里是什么意思?他赐死了孙驸马,惩治了孙家人,却把孙莹塞给我,他心里究竟对我有多不满!”
他对自己的婚事早就有意见了,显德帝赐给他的正妃侧妃全都是表面光鲜,实际上没有半点助力的女子。
先前在母妃的劝告下,他也就忍了。
但这次孙莹一事,他实在忍不住。
“你冷静点!”袁贵妃脸色也很难看,只是她经历得多,此时便想起当年太子娶妻的风波。
三位太子妃,没有一个能平平安安嫁到东宫。
“眼下还不算最糟糕。”她飞快转动着自己的脑子,“你父皇既然对我们生出忌惮之心,那我们也得加快行动了,免得落到太子那个下场。”
春闱放榜之日,耿皓洲比言诉更积极,一大早天就跑去等候了,等言诉起床后慢悠悠吃过早饭,耿皓洲便领着一帮官差敲锣打鼓回到状元楼。
“喜报!喜报!”
“恭喜福举人荣获会试第一名,小的特来送此喜报!”
“恭喜恭喜!”
伴随着官差的吆喝声,无数举子羡慕的随着人群来到寒梅院,将言诉围了个严严实实。
“师弟,你太争气了,这次又考了第一名,我马上给老师写信!”耿皓洲激动的比他自己考中都兴奋。
从屋里拿了一把钱,见者有份。
寒梅院其他举子也纷纷祝贺言诉:“恭喜福兄。”
“同喜同喜!”
接连几天,言诉不知费了多少口水,和无数人寒暄过,收到过旁人的称赞,也接受过其他人的嫉妒和白眼。
洪岚玉和朝霞郡主也都送来贺礼,被有心人看到后,立刻酸他是靠裙带关系上位的。
但参加会试的举子大都是读书人中最聪明的那波,什么该信什么不该信他们又不傻,说言诉有靠山还行,但要说他考中会元是靠太子妃和朝霞郡主的裙带关系,那简直无稽之谈。
而其中最震惊的要数福长杰和卢书伦了。
自从得知言诉来京城参加春闱,福长杰就派人去平阳查了查。
一查才知道,原来他这位前堂弟竟然这么厉害,不但拜在太子妃父亲跟前做老师,短短半年时间就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中举人,直接来京城参加会试,这次又考了第一名会元。
如果这个成绩保持下去,能取得殿试第一名,那他不就成了三元及第的状元郎了么。
福长杰越想越嫉妒。
哪怕他已经代替言诉继承了昌平侯的爵位,但一想到言诉轻轻松松就考中进士,而自己花费了福家不少钱财,读了几年书连童生都没考中,他内心的酸涩越来越强烈。
特别是……
这几日连他妻子涂海棠都随大流在称赞福二石天纵英才,十六七岁的少年举人,也有可能是少年进士,放眼几十年以内都很稀少。
一些大户人家的闺秀甚至在偷看了言诉的长相后,暗戳戳想让家里人榜下捉婿呢。
假如涂海棠知道,那个少年英才应该是她原本的夫婿。
福长杰简直不敢想象,她会是什么反应。
他唯一欣慰的是,这次春闱,卢书伦以倒数的成绩榜上有名。
看来自己之前那番功夫没有白努力,有袁家和二皇子的面子,就算卢书伦成绩差点,殿试后想必也能混个进士当当。
而他也就成为自己穿越古代后铸就辉煌事业的头号小弟。
想起成为昌平侯以后,自己多次向朝中那些品级较低的官员示好,对方明面上对他阿谀奉承,实际上根本不搭理他,福长杰就忍不住想为自己掬一把辛酸泪。
他一个气运王者,本世界的天道之子,想开创一番事业怎么这么难。
以前想通过读书改变命运,童生考不上,好不容易投机取巧成了侯爷,身边全是虚与委蛇之辈,老天爷还给不给他活路了?
福长杰倒也没敢想造反的事,毕竟他知道那有多难,得吃多少苦。
他只是觉得区区一个侯爷配不上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侯爵之上还有国公,还有皇族那些郡王亲王之类的。
他高低不能浪费自己现代学的知识,怎么也得混个异姓王当当吧?如果能有兵权在手那就更好了。
人总是这样得陇望蜀。
当年做农家子时,福长杰想的是只要考科举做官,享受荣华富贵就行。
现在荣华富贵有了,他还想要更多。
“卢书伦,机会我已经给你了,如何想办法哄好袁嫱,让她替你在二皇子面前说好话,在殿试中给你一个无量的前途,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另外,福二石可是太子妃的师弟,他是太子一派的人,跟二皇子是死敌,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卢书伦点点头:“这次一定借二皇子的手除掉他。”
他才学虽然不行,但在哄袁嫱时下了真功夫,从福长杰这里学到不少现代男追女时那套甜言蜜语。
袁嫱被他哄得找不着北,拍着胸口保证一定在二皇子跟前多多美言。
“放心,二皇子是我大外甥,他一向听我的,那个什么会元福二石,竟敢背地里欺负你,我一定让他在殿试中落榜。”袁嫱一拍脑袋,想起最近家里父兄商量的那些大事,冷笑道,“太子的人么,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至于如何夹带东西混入考场,我会让手下的人帮你安排好的。”
卢书伦听得惊心动魄,喝了口茶压惊,眼里却精光四射。
也不知显德帝有意还是无意,殿试这天,特意命人把太子和二皇子都叫来。
威严肃穆的保和殿里,几百名贡士在严密的监督下开始答题,因显德帝极为重视本次殿试,派来监考的不但有太子皇子,还有朝中重臣。
在这么多人的监视下,心理素质不好的差点都要昏过去了。
二皇子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考试过程中始终面带微笑,在考场中来回巡视。
一名学子刚审完题,正苦苦埋头思索,想了一炷香的功夫,灵感乍现,他一高兴,提笔蘸墨正要书写,感觉眼前一片阴影落下。
抬头一看,竟是穿着紫金蟒袍饶有兴致望着自己的二皇子。
学子心理素质差一些,前不久得罪过卢书伦,想起坊间传闻,说卢书伦背后靠山来历很大,不知脑补了些什么,心里一紧,手发抖,墨水便落在答卷上。
眼看答卷作废,学子差点昏过去,又见二皇子死死盯着他答卷看,脑子一片空白,然后晕倒在地。
“呵,真不经吓。”
二皇子嘟囔道。
他如法炮制,吓坏了好几名应试的学子。
翰林院一位考官看不过去,仗着胆子道:“二皇子切莫走来走去,会影响学子答题。”
二皇子撇撇嘴,不以为意:“既然参加殿试,就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能被吓昏过去的,说明他合该被淘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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