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莹闻言先是一愣,然后那双遗传自她生母的美目中便渗出了泪水。
她看起来柔柔弱弱,似乎即将摇摇欲坠。
似乎被朝霞郡主欺负了一般。
朝霞郡主再次冷笑:“少跟我来这一套,莫不是想等着父亲或二皇子来救你不成?”
“你给我住嘴!”身后传来孙驸马暴怒的声音,“朝霞,你母亲就是这样教你的么,不敬长辈,辱骂弟妹,你枉为我孙家的女儿!”
朝霞郡主回头,之间孙驸马从内院匆匆赶来,心疼的走到孙莹身边,安慰她几句,重新震怒的看向自己:“还不快给你妹妹道歉!”
虽说朝霞郡主是孙驸马的女儿,但她从小时常被宫里的长辈接去小住,不常呆在公主府,所以跟孙驸马之间缺少亲情。
孙驸马每年有一半时间陪在妾室那里,和一双庶子女待在一起,一家四口俨然才是真正的家人,对他而言,孙莹才是他亲生女儿,朝霞郡主不过是昭示他与皇室之间关系的工具人而已。
“父亲,我乃陛下亲封的朝霞郡主,皇室宗亲,就算在宫中见了寻常的妃子与公主,也可不拜,你确定要让我给孙家一个小小的庶女道歉?”
朝霞郡主瞥了孙莹一眼,见她似乎被吓得瑟瑟发抖,满意露出高傲的神色,“不说她承不承受得起,就是皇帝舅舅知道了,您猜他会怎么想?”
孙驸马被她顶的哑口无言。
其实根据他多年来揣摩圣意,皇帝未必有多喜欢景纹公主这个妹妹,所以他才敢大胆纳妾,并且将景纹公主糊弄于股掌之间。
景纹公主确实好骗,可朝霞郡主也不知随了谁,从小就是个聪明剔透的。
年幼时,一双明亮的眼睛纯净而又直白,每每与他直视,孙驸马都觉得自己仿佛被她看穿了所有心思,所以他愈发不喜朝霞郡主。
“你……”当着庶女的面,被嫡女威胁。
孙驸马一张脸青青白白,脸色十分精彩。
“哎哟,父亲,我头痛……”孙莹趁机扶着额头,晕了过去。
这给了孙驸马一个离开的机会,他立刻抱起孙莹往外跑去:“快叫太医!”
时隔大半个月,天黑的时候,前往营州调查卢涛的耿皓洲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惊喜的对言诉道:“师弟,你猜我这次去营州,把谁带回来了?”
言诉摇头失笑:“应该是卢涛的家人。”
耿皓洲喝了口水:“这都被你猜中了,真没意思,我带回了卢涛的寡母。说起来卢涛也是个可怜人,自幼身体差,脑子却十分管用,考上举人后在家养了几年身体,半年前终于身体好转,来京城参加春闱。估摸着在途中被人掉包了,真正的卢涛应该已经被人做掉。我把这事儿告诉老太太,她哭得什么似的,这个卢书伦真是作孽啊。”
第95章 被顶替的将军遗腹子9
京城一家位于不起眼位置的茶楼里, 言诉一进门,报上名号,就被掌柜亲自领入位于二楼走廊尽头的茶室。
“两位贵人, 福公子来了。”
掌柜对早已等候在里面的洪岚玉和朝霞郡主福了福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请言诉进去。
寒暄过后,洪岚玉指着朝霞郡主对他道:“师弟,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朝霞郡主,她前几天脸上莫名其妙长了疹子,请了不少大夫都没看出问题所在, 还请你帮她诊脉。”
言诉颔首, 示意朝霞郡主伸出手腕。
迟疑片刻,朝霞郡主将手腕露了出来,她怎么也没想到,洪岚玉说要介绍给她的神医,竟然是这样一个年轻俊秀的书生。
他身上还穿着普通的举子服,这在每隔三年一次的春闱前后, 京城里满大街都是。
最重要的是, 言诉看上去这么年轻,他有没有及冠都是个问题, 这样一个少年, 他真能治好自己的疹子?
朝霞郡主有些怀疑,毕竟洪岚玉自己脸上的痘块不也没消掉吗?
但思及太医院那些白发苍苍的老大夫都对自己的病症说不出所以然,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少年身上,一脸期待望着对方。
言诉给她两个手腕都摸过脉之后, 又道:“还请郡主摘下面纱, 我得亲眼看一看你脸上疹子的症状, 才能更好下判断。”
朝霞郡主眼皮一跳,她脸上可怖的红疹,连她自己照镜子时都感到害怕。
所以从那天起,一直戴着面纱,不愿被任何人看到。
可现在……
她求助似的朝洪岚玉投去一眼,洪岚玉对她的心思再清楚不过,毕竟她以前也有着同样的想法。
“郡主,二石他在治疗这方面确实很有一手,你不用担心,还记得我之前送你的圆叶胭脂吗?那个好用的胭脂就是二石他母亲和妹妹亲手做的,效果你也知道,很不错对不对?”
经过洪岚玉这么一开导,朝霞郡主总算放下心来,将面纱轻轻揭开,露出下面密集恐怖的红疹。
她这么做的时候还有点不好意思,担心言诉眼里会不会露出恐惧或厌恶的神色。
如果他敢,那她一定要命人把他抓起来,挖出他的双眼……
就在朝霞郡主越想越偏激的时候,她突然注意到,言诉脸上的表情没有半点异样,准确来说,他脸色变得愈加浓重,甚至凑近了自己的脸仔细端详。
朝霞郡主这辈子都没跟男人距离靠这么近过,近到她能清晰看到言诉双眼皮上的纹路,耳根一热,不由变得绯红。
“师弟,怎么样,能治好吗?”洪岚玉在一旁关心的问。
言诉沉默片刻,点点头:“郡主应该是中了一种南疆特有的毒,此毒在进入人体七天之内,危害性并不大,简单易解,但过了七天,倘若未能解毒,脸上的疹子会慢慢变少,当中毒者以为它能不治而愈时,疹子会再次复发,反反复复结痂留疤,无休无止折磨着中毒之人的皮肤。”
听到这里,洪岚玉和朝霞郡主心里都泛起凉意。
朝霞郡主下意识想摸摸自己的脸:“今天是第三天,福大夫,你可有帮我解毒的法子?”
言诉立刻往茶几上铺了张纸,挥笔写下药方:“按照此方抓药服用三次,等到明日就可见效,不过郡主近期千万不要食用人参相关的药物,人参会加剧此毒的毒性。”
“人参?”朝霞郡主喃喃道。
想起今早母亲专门让人送来的参汤,说是让她补身体的,她当时差点就喝了。
无意中得知参汤居然是孙莹建议母亲给她炖的,一怒之下掀翻了汤碗。
现在想想,多亏她脾气爆,逃过一劫。
朝霞郡主眼中的阴翳越来越深,孙莹,这个仇她记住了。
当天,朝霞郡主没有回公主府,反而在东宫洪岚玉这里借住了一碗,次日,确定脸上的红疹全都消掉后,她才松了口气:“太子妃嫂嫂,这次多亏有你帮忙,不然朝霞这张脸怕是要毁掉。”
洪岚玉抿唇一笑:“都是一家人,何必说这样见外的话,对了,我师弟说你被人下毒了,你可有想过凶手是谁?”
朝霞郡主点点头:“此事乃是家丑,不敢污了嫂嫂的眼,朝霞这就回府处理。”
临走时,她依旧戴着面纱,装作没有治愈的样子。
公主府,孙莹和孙驸马居然都在。
这会儿朝霞郡主都佩服起孙莹的厚脸皮了,前天两人都撕破脸皮,她居然还跟没事人一样往公主府跑,真是贼心不死。
“姐姐回来了。”孙莹看到朝霞郡主,站起来盈盈一拜,十足像个懂礼数的好妹妹。
紧接着,孙驸马不悦的看了她一眼:“亏得莹儿对你事事关心,为了你脸上的疹子,特意拜访了城东的神医,求来这道药方,可你对莹儿什么态度!”
他现在不敢提朝霞郡主没教养的问题,因为朝霞郡主肯定会以宫里贵人的名义顶回去。
“药方?”朝霞郡主挑了挑眉。
孙莹羞涩一笑:“妹妹担忧姐姐身体,昨夜在神医家门外跪了一夜,特意求来的,也不知对姐姐的病症是否有用,可毕竟是妹妹一番心意,姐姐不妨试一试。”
朝霞郡主不置可否,接过药方看了看。
果然,十几味药里,其中有一味就是人参。
“朝霞,我已经让人把药熬上了,不管能不能见效,好歹试一试。”景纹公主担忧道。
朝霞郡主瞥了眼毫不知情的母亲,心里暗笑,“行,那就试一试。”
“以前到底是我错怪了妹妹,总疑心妹妹暗中藏着坏心思,想不到妹妹竟肯为了我跪求神医一夜,母亲,我听说皇帝舅舅最近在为二皇子挑选皇妃,跟正妃一道嫁入二皇子府的,还有两位侧妃,以妹妹的身份,当然够不上正妃的位置,但若当个侧妃,还是没问题的,母亲不妨跟皇帝舅舅讨个人情,将妹妹嫁入二皇子府,如何?”
此话一出,不光景纹公主,孙莹和孙驸马都惊呆了。
孙莹这段时间上蹿下跳,又是讨好景纹公主,又是给朝霞郡主下毒,不就想抢了二皇子这门好姻缘么。
结果朝霞郡主居然主动把姻缘让出来了?
孙莹一时间竟不敢想会有如此好事。
倒是孙驸马还以为朝霞郡主知道悔改,愿意让着妹妹了,忙欣慰道:“你能这样想再好不过,公主,既然朝霞都如此说了,你不妨求一求圣上……”
景纹公主向来对女儿有求必应,宫中举办的春日宴上,皇帝和不少王公贵族的女眷都在场,众人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次是要给二皇子选妃。
按说以二皇子的年龄,早就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但一来太子殿下情况特殊,做弟弟的不好逾越了他,二来袁贵妃想给儿子挑个最完美的贵女,既有雄厚的家世支持,女方本人也才貌双全的那种,挑来挑去就蹉跎到如今。
袁贵妃本来将朝霞郡主作为备选之一,但前段时间听说朝霞郡主脸上长了疹子,一直没痊愈,她只好暗中将这个人选划去。
不料春日宴上,景纹公主竟然提出,想为孙驸马的庶女求一个二皇子侧妃的位置。
袁贵妃当然不乐意。
朝霞郡主拥有一半皇室血脉也就罢了,孙家一个区区庶女,凭什么也敢肖想二皇子侧妃之位,她配吗?
但她没想到,皇帝竟然答应了。
“爱妃,孙家那位庶女朕亲眼见过,虽长得柔弱了些,但懂礼数,识大体,当个侧妃还算合适。”
看到皇帝眼中一闪而逝的精光,袁贵妃有些心慌。
她仿佛从皇帝身上看到了,他当年忌惮太子时那种表情。
这么久以来,袁贵妃深受宠爱,便将陛下对她的偏宠当成了理所应当,但这一刻她才明白,她和二皇子不过是皇帝特意扶持起来,对付太子的工具而已。
如今太子势弱,而二皇子羽翼丰满,在朝中上蹿下跳,拉拢朝臣,自然招了皇帝的眼,所以他如今也想利用婚事打压二皇子。
电光火石间,袁贵妃想清楚了前因后果,她心底一片冰凉,却不敢再存着之前的妄念,想为二皇子娶一位雄厚靠山的贵女。
“陛下,妾身久居深宫,见识浅薄,哪懂这些,皇儿的婚事还要靠陛下做主。”她嘴角扯出一丝最能让皇帝动容的笑,然后虚虚靠在他肩膀上,做出依赖的姿态。
一旁的二皇子听了母亲所言,心急如焚。
这跟他们之前说好的不一样啊,母亲为何不替他在父皇跟前争取一下婚事。
不久后,宫中传来消息,二皇子澹台成濯于半年后迎娶一位正妃,两位侧妃入宫。
相比起太子当年娶亲的凄凉,二皇子可谓坐享齐人之福,唯一让人糊涂的是,皇子娶亲,原该在宫外开府的,可陛下大约太宠爱二皇子,竟连他娶亲都要在宫里举办。
别人都以为这是陛下的恩典,唯有袁贵妃知道,皇帝这是不愿再给二皇子更多殊荣,如果二皇子出宫开府,至少也该封个郡王之类的。
他竟如此刻薄寡恩。
袁贵妃那张绝美的面孔上露出狠意。
“皇儿,你父皇是指望不上了,以后咱们母子俩要齐心协力,把那个位置给抢到手!”
已经被袁贵妃科普过皇帝真实心思的二皇子满脸复杂,他毕竟年轻,对宠爱自己的父皇满腔孺慕之情,哪里能想到,这不过是皇帝掩人耳目的工具而已。
“母妃,我偶然听太医院院判说过,父皇的身体早年亏空太多,如今父皇又不知节制,一味宠幸新进宫的秀女,不如咱们一不做二不休……”
“嘘……”袁贵妃警惕的往外看了几眼,一双美目中略含薄怒,“你不要命啦,此事得从长计议,往后切记小心谨慎。”
“师弟,你猜我发现了什么,卢书伦这些日子跟袁家走得近,我跟踪了他,发现他和袁家一位寡居在娘家的女子偷偷幽会,那女子名唤袁嫱,比卢涛大十几岁呢,按辈分来算是二皇子的姨母呢。”
耿皓洲现在盯卢书伦盯得紧,一开始是因为两人的摩擦,后来得知他为了前途害了一位真正进京赶考的举子,便厌恶起来。
觉得卢书伦和沈瑞是一路货色,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饶是言诉见的世面多,也被卢书伦这一通骚操作给惊了惊。
他莫不是想攀上二皇子?
那这是他自己的意愿,还是福长杰的指使?
“你仔细跟我讲讲。”
耿皓洲把卢书伦最近的行动一五一十告诉了他,有卢书伦和福长杰见面的,也有卢书伦和袁嫱偷.情的。
“对了,我还偷窥到袁嫱给了卢书伦一封信,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然后卢书伦又把信给了福长杰,让他帮忙找人写一篇文章什么的。”
言诉拧眉思索,今年春闱的主考官里,其中一位似乎就出自袁家。
莫非……
“等会试结束就知道了。”
言诉笑笑。
卢书伦一个连秀才都考不中的书生,他何德何能敢冒充举人参加会试,若说背后没有猫腻他是不信的。
福长杰竟然胆子大成这样?
他想到什么,提笔写了封信,然后交给耿皓洲:“你往东宫跑一趟,把信交给太子妃。”
耿皓洲捏着信问:“你找师妹做什么?”
言诉摇头:“不是给师姐的,是给太子的。”
很快到了春闱开考的日子,送他进考场的人除了耿皓洲,还有洪岚玉和朝霞郡主派来的人。
言诉在他们的瞩目下,一脸自信走了进去,伸开双臂,任由守卫检查他身上有没有携带物。
偏巧他前面那个举子一回头,看到言诉这张脸,顿时像见鬼了似的,手指哆哆嗦嗦道:“福……二石,怎么是你,你居然来……参加春闱?”
这人正是卢书伦。
见着言诉后,他脑子一片空白,口齿都不清晰了,眸子中是满满当当的震惊。
谁能告诉他,他为何会在春闱中遇到福二石。
自从来京城后便顺风顺水,过得春风得意的卢书伦,终于发觉自己要栽跟头了。
毕竟他在老家那点事,旁人不知道,福二石还能不知道么,如果被福二石晓得他竟敢冒用别人身份,参加春闱,那他就死定了。
“官爷,这个人假冒举子,他是假的,你们千万不能放他进来!”卢书伦急的满头大汗,顾不得这样会暴露自己,“他去年刚刚考上秀才,今年不过十六七岁,怎么可能短时间内就中举,还来参加春闱,他肯定是假的,官爷,你们快把他抓起来!”
他住在状元楼的时候,那些外地来的举子忌惮他是昌平侯的好友,给他几分薄面。
可这些官差却不会管那么多。
京城里达官贵人那么多,真正有名的那几个他们都脸熟,谁敢得罪谁不敢得罪,心里都有杆秤。
卢书伦是谁?
他们可不知道。
再说他们只管负责检查考生身上有没有夹带,至于考生是否有资格参加春闱,那有其他专门的人查证,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闭嘴,不得扰乱秩序!”为首的官差瞥见不远处有皇帝派来巡视的大臣,心里一慌,忙跟手下使了个眼色,让人把卢书伦的嘴堵上。
“若是不想参加春闱,趁早滚出去,不然给我老实点!”
卢书伦眼睁睁看着言诉被放行,进了考场,心有不甘。
冷静下来后,他只好假意顺从,求官差放了自己,愿意老老实实参加春闱。
毕竟这次机会是他威胁福长杰得来的,两人私底下谈了不少条件,他才能假冒卢涛这个举人。
不能因小失大。
言诉胸有成竹,在考场上下笔如有神,顺顺利利写完了答卷。
当别的学子因题目苦恼,写文章写到头痛时,他在伏案睡眠养精神。
考试一结束,所有学子涌出考场时,其他人看上去面黄肌瘦,仿佛瘦了一圈,唯有言诉看起来精神饱满,似乎不是参加春闱的,而是踏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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