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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是我们的牡蛎(爱吃肉好不好)


原来,A 司亚太区从今年起,悄悄地开始了对供应商的整合。
一个大公司如 A 司,各类型的供应商数不胜数,他们也如寄生在水牛身上的跳蚤一般存活,这里面涉及到的人和钱的东西多了去了。每一年,A 司支付给供应商的钱,可能都抵得上几个中小公司的年收益之和。
这轮供应商整合,明面上的说辞是集中业务给效率高报价低的供应商,提高工作效率,淘汰不合格的,还能更好向合作供应商压价。实际上,是财务吃力开始动刀的前兆。
伊莎贝不解,“亚太区的情况这么不好吗?”
“也不算最差,你知道的,比亚洲市场差的大有人在。可是连亚太都这样了,可见其他国家的状况。”
伊莎贝虽然知道市场波谲云诡,可一时也难以接受曾经金光闪闪的 A 字招牌如今陨落沟渠。她又问:“其他国家还能差到什么样啊?”
“听说—只是听说啊,有些国家总部上层人员已经降薪了,说的是‘做为领导者,大家要同心协力帮助公司走过这段困难时期’。还有,尽管公司一直都在压,还是陆续传出来门店关张的消息。”
A 公司的门店关张大吉,想想都知道这新闻的惊爆程度。
翠妮缓缓说:“所以啊,至暗时刻可能才开始。”
所以呢,她打算从这条下沉的大船上跳下来了。
“现在看起来,你的决定很明智。两年前在亚太变糟之前离开,现在干脆直接离职了,经过了 A 司辉煌的几年,打磨了履历。现在…A 司亚太就是艘泰坦尼克…”
“那老安亚瑟他们怎么样?他们是首当其冲的问责人啊。”伊莎贝没心思沾沾自喜,她还挂心着这二位。
翠妮用吸管搅着杯里的冰块,漫不经心地说:“不用担心他们。老安的棺材本早就攒够了,实在不行就提前退休回美国呗。亚瑟嘛,职业打工人,还怕找不到工作?树倒猢狲散,再正常不过了。”
她说的轻松痛快也似冷酷无情。伊莎贝轻吁口气,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
翠妮又说,不说这些糟心事儿了,你最近怎么样,在忙什么啊。
伊莎贝向她说了最近的项目,道出了困扰自己的钱和资源的事。
翠妮却一撂吸管,“缺钱就去找钱啊!”
“我上哪儿找去啊,姑奶奶?”
“当然是上有钱人那里找去啊,现在有钱人乐意干这种事儿。什么财阀啊,大集团啊,大土豪啊,华侨啊…”

第83章 是世界上只要有华人的地方都不陌生的故事
翠妮告诉伊莎贝,再过一两个月,把上海的事情都安顿好她就动身去加拿大。
临分别前,翠妮说:“改天到我家里来捡捡破烂儿吧。房子虽然是我自己的,不卖也不租,但我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里面的东西正好借机清理一下。”
伊莎贝在边上鼓掌,“捡你的破烂儿,那敢情好,我早看上那个描金的木漆盘了!”
“算你眼尖!”
和翠妮扬手道别后,伊莎贝往地铁走,掏出手机看看时间,估摸着合适,就打了过去。
她开门见山,“老朱,你方便吗?”
电话那头说:“方便,我刚想给你打呢。”
“怎么了,什么事?”
老朱声音里满满的喜悦,“我们收到石刻村项目的款了。就咱吃完饭第二天,那边就传话来了,说让准备发票,这会儿款都收到了,真敞亮嘿这老华侨!”
伊莎贝一听更放心了,“那挺好挺好。”
“你给我个卡号,我给你转钱过去。”老朱非要给伊莎贝“咨询费”。
伊莎贝一口回绝了:“我打电话给你可不是问你要钱啊。”然后又说:“你甭给我了,我现在啊也盯上这老华侨的钱了,我自己从他身上弄点。”
老朱一听不妥,“别啊,他那么大年纪了,你还想跟他跑啊?”
“我呸呸呸,朱肉丝,你想什么呢!我是那样的人嘛?”
上学的时候,老朱给自己起了个英文名叫 Rose,“朱肉丝”这外号就这么被伊莎贝叫起来了。
老朱连忙澄清,“嘿嘿那倒不是。甭管你想怎么着,这钱我都得给你,要不然我睡不着觉。那天就跟你说了我从不拖欠工资,伤天害理!你不能把我逼到这份儿上吧?”
推搡几个回合,伊莎贝说不过她,就把卡号发给了她。
隔天,银行短信来了。伊莎贝一看数字,心想老朱这一单可以,够撑半年。
心下正感欣慰,陌生电话打进来说是有她的货,她不明就里来到门口,师傅搬着一个纸箱,上面写着几个大字“贵州茅台”。
“朱小姐给您的,麻烦签收一下吧。”
一边签字一边打过去,“朱小姐,你这是干嘛啊?我又不喝茅台。”
老朱解释:“送给你又不是让你喝的。这是硬通货,懂吗?”
“这硬通货你自己留着不好吗?还能宴请个领导啥的,我又没有那种场合用得到。”
“欸,跟你怎么说不明白了还,硬通货,留着别喝,越搁越值钱!”老朱说的掷地有声。
“行!那我就搁着,看能不能下几个小的出来!”
本以为自己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硬通货”这事儿的人,起码我们的香港同胞在这方面该比自己落后一点吧。
结果,出差回来的贾斯汀看到地上搁着的这个纸箱子,马上蹲下左右打量起来,手指着箱子扭头问,“这里面真是茅台?”
伊莎贝从手机上抬抬眼,“是啊。你打开箱子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他听了马上侧目,“怎么能打开啊,不能开!包装完好香气才不容易跑,而且更值钱。”
乖乖,这风气,感染人是挺快的。
其实伊莎贝给老朱打电话,不是问她要钱,她压根儿也没想过问她要钱。只是想借此事一管窥豹,看看老华侨是不是真有钱、是不是真愿意花钱、是不是个正直的人。
现在看来,真是老天把一块大肥肉送到她身边来了。
第二天到了公司,她就去找文森特说也许资金的事,有一点点希望了。她把老华侨的事告诉他,跟他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种人一般不会匀时间见我们的,除非…”
文森特老谋深算,伊莎贝急了,“除非什么?”
“除非他身边信任的人引荐我们。”文森特说。
“信任的人…”伊莎贝心里差不多有数了。
当天 Project Metis 项目组又进行了原型的发展,“云课堂”这个 solution 的模样和所需关键资源愈发清晰。
能不能找到愿意分享自己资源的好学校,变成项目成败的一大重要因素,也是令伊莎贝整日愁眉不展的原因。
好在那段时间贾斯汀去出差了没在家,伊莎贝就放任自己沉浸在苦思冥想之中。
阿文再来找她期期艾艾,她就开玩笑说:“北京孩砸,真是无甚烦恼啊!姆们这些穷孩砸,一天苦哈哈的,真是旱得旱死涝得涝死啊!”阿文不明白她何出此感慨。她就把那个学校实验的视频发给阿文看,问她:“你看看,你们是不是出生就在我们前面了?”
阿文看了嘿嘿一笑,说:“好像是有点。我父母虽然没有受过大学教育,但我舅舅是海淀区教育局的,我从小择校倒是沾了点光…”
“你看看!您上的可是海淀区的学校,而我们小地方呢,只能做海淀出的练习册…”伊莎贝激烈陈词。
突然她语气变了,“哎,等会儿,你舅舅现在还在海淀教育局吗?”
“在啊。怎么了?”
海淀区,名校云集,教育资源多且优,谁上学时没做过几张海淀的试卷,那是除了黄冈之外,另一个“噩梦”般的存在。如果海淀的学校分享自己的“云课堂”,那不是会祸害,不是,造福更多孩子吗?
伊莎贝向阿文道出项目和自己的请求。
“方便跟你舅舅问问么?”她试探。
阿文不置可否,“我帮你问问,但是你知道,跟北京相关的事儿都有点那个,很难说…”
“明白明白,完全理解。我本来是一筹莫展的,现在好歹你给了我一个思路。”
从此,伊莎贝开始了各处走动的日子。这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的,有朝一日,自己会到处求人。
以前她总不理解古代的说客是干嘛的,或者纸牌屋里 Underwood 最早做的党鞭是干嘛的,现在看看自己,“天下熙攘皆为利往,庙堂蝇营皆为名来”,逃不过啊。
文森特那天说,见老华侨,要先得到他信任的人的引荐,伊莎贝倒是有个合适人选,于是她决定先单独约这个人见个面。
约的是老华侨的孙子—世界公民卡斯柏,来的却是两个人。
伊莎贝坐在咖啡馆最深处看他走进来,牵着一位风姿绰约的亚洲女孩。那女孩细腰长腿风光无限,像早期大牌广告里的美人,现在的广告里是很少见这种款了。她穿了一条薄纱裙,光泽的布料空气似的抖动擦过大腿,让伊莎贝想到一句古早的广告词“纵享丝滑”。
她还想起在纽约时卡斯柏的那位 ABG 风女友,看来这位二世祖偏爱亚洲脸,还能在不同文化地域找到不同的亚洲脸。他眼光也毒,这两个女孩都能和他的某部分气质契合,看着相当登对。所以,卡斯柏的其他能力如何她不便评价,但他找女朋友的能力,真能算百里挑一了。
他和女孩翩翩走来,向伊莎贝介绍:“这是 Nana。”
伊莎贝紧跟着做自我介绍:“你好 Nana,我叫 Lin。”
席间 Nana 没说什么话,举止恬静得体,倒也有种老派作风。
这种场合,做为地主,肯定要先关切,“卡斯柏,对上海印象如何呀?上次你说跟爷爷来的,要在这长待吗?”
卡斯柏答说,很喜欢上海,非常 international,简直出乎意料。关于爷爷呢,他已经古稀之年,落叶归根的心越来越强烈,以后可能要跟他频繁来国内了。
伊莎贝其实关心的是老华侨理查德季先生,但又担心追问卡斯柏的身世不礼貌。况且 Nana 还在旁边,万一人家二世祖在隐藏身份呢。类似查尔斯和贾斯汀做了许久朋友,才得知他的身世一样。
她就转而说:“石刻村的项目汇报上得见理查德老先生,很荣幸他欣赏我们的方案。”
卡斯柏已经听人说了此事,说爷爷对石刻村项目非常看重,之前找的设计公司做的方案都不满意。但是这家公司入得了他的法眼,最终汇报后第二天,他就安排付款了。
他说:“其实复兴石刻村是爷爷一直想做的事。”
伊莎贝把来前准备的功课用上,“小时候读一些华侨报效祖国的故事,比如捐学校啊教学楼啊之类,没想到现实中见到了这样的人。令人敬佩。”
“实业和教育,是两个主要的渠道,”二世祖卡斯柏说。
伊莎贝表示愿闻其详。
他解释这里面的原因是,早些年那些出国的人并不像现在这样,他们是一贫如洗只能去国外挣生活。
因为穷,当年家乡缺少实业且教育落后,反过来它们也加剧了穷的程度。所以,很多华侨在有所成就之后,会通过这两种方式帮助家乡。
伊莎贝没接话,静等着他继续说。
果真,世界公民卡斯柏在上海地界上忆起祖辈流传下来的故事,感慨颇多。
他缓缓道出,爷爷理查德季出生在福建一个很小的地方,爷爷的爸爸只会打鱼,他自幼贫苦。福建的移民传统盛行,他们那里也不例外。十岁出头,刚长成样子,爷爷就跟着同乡一起漂洋过海,下南洋谋生去了。
这倒不假,她从签证官阿文那也听说福建人特别爱往外走,用各种方式。
爷爷到了南洋之后发生的事,是世界上只要有华人的地方都不陌生的故事。
勤劳、肯干、诚信,爷爷从在海上干苦力到做小生意,后来被一个英国商人相中,成了他所在公司的代理。之后他以此为基础,慢慢积累,又涉足其他投资,房地产、钢铁制造、酒店等等行业都有他的项目。
他就这样从吃不上饭的渔民的儿子,变成了当地华侨中知名的企业家。
也以一己之力,改变了后代的生存环境。他的儿子,卡斯柏的父亲出生在泰国,孙子卡斯柏生在美国长在美国。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命运。像理查德老先生这样的故事,也许只能发生在彼时。在如今这个上升通道极其狭窄的年代,年轻人通过吃苦耐劳加上聪明勤奋,能改变出身的十之五六已实属不易。寒门再难出贵子,已是不争的事实。
伊莎贝当然清楚这样残酷的现实,难道她现在的处境还不够让她明白吗?为了更好的教育这个崇高的梦想,她不得不依赖人脉、圈子,不得不瞄着有钱人的钱。说到底,钱和资源才 rule the world 啊,没他们,什么也干不成。
那么这样的话,搞教育又有什么意义?即使孩子们受到很好的教育,能变成世界公民卡斯柏吗,未来能挣到很多钱让世界听自己的吗?答案都是否定的。

又回到这个哲学命题。
她像一个陀螺,时而充满干劲转得飞快,时而又懈怠慢下来,不断地和自己辩论。
直到她看到那个操场上学生奔跑的视频,哭得稀里哗啦之时,贾斯汀开导她:“首先,你没有用违法或者不道德手段得到有钱人的钱,你只是把这个机会放在他们面前。他们也许一直在寻找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方法呢,你不是帮了他们吗?再说,钱没有好坏,让它们用来做教育难道不比做其他伤天害理的事好吗?”
伊莎贝满腹忧虑,委屈巴巴地说:“可我究竟能帮孩子们多少呢…”
贾斯汀答:“你不能彻底改变孩子们的命运,你得承认这一点。也没有谁该这样做。你只能帮他们从 0 走到 或者 ,人生的路还有那么长,距离 1 剩下的那些路,谁都得学会自己走。但那些 或者 、 让他们和原来的自己不同了。而且,不是每个人的 1 都得是功成名就。即使因为学校多了个篮球场,就让一个小孩从此找到了一生的爱好也很好,哪怕他从来没走出过那个小县城。”
“看看你...”贾斯汀玩笑似地从头到脚打量她,“你一身穿戴加起来不到 500 块钱,没车没房,世俗形式上不算成功吧,却立志筹个几百万几千万干大事。你没变成我。但你比跟他们差不多大的时候的你自己,有力量多了不是吗?”他指指视频里的孩子。
她不置可否地点头。
“你说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是对权贵的蔑视。权贵既然不是天生,没有固定姓氏,那我也可以当,但我也可选择不当啊,这才是一种彻底的蔑视和自由。我觉得啊,这才是教育该给人的底气。”
伊莎贝听得一愣一愣,心里想着,“不当权贵”这几个字从游弋人间的二公子贾斯汀嘴里说出来,轻飘飘的。二公子们能无事一身轻,还不是因为有父兄负重前行,哪里是教育给的底气。
她红着眼,吸溜着鼻涕问:“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你又没经历过。你出生就在罗马了。”
贾斯汀揽她在怀里,刮刮她的鼻子纠正道:“我出生在香港。你忘了我刚去英国时候在学校的遭遇了?比客观条件,永远没有尽头,永远有人比你强。所以视频里才说‘世界本来就不平等’,我也是不平等世界的一份子啊—所有人都是,这是必须接受的。”
他眼神愈发淡然却映出层峦叠嶂,顿了顿又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关于‘出生就在罗马’,但我想告诉你,对有些人来说,不选该走的那条路,不做该做的那个人,更需要底气。这底气,不是出生带来的,而是我学到的。当然,你可以说那是因为我出生优越,上了最好的学校才有机会学到这最好的东西,我不否认。可是,这就是我的出身,我亦无从选择。”
所以,我们都只有在自己的跑道上,从自己的起点线往前跑。
“卡斯柏,”听完他的祖辈故事,伊莎贝郑重地看着他说:“我钦佩尊祖父一生拼搏始终未忘自己的家乡。刚刚你提到他老人家对教育的重视—包括让孙辈的你从小在美国接受世界上最好的教育。他的祖国有许多孩子出身贫困,一如当年的他。教育,是当今留给他们改变命运的为数不多的方法中的一个。但是,也因为贫困,导致他们缺乏良好的教育资源,这加剧了命运的不公。”
她提了口气,“不瞒你说,我曾经是这些孩子中的一员。如果我和我的家庭没拼尽全力,如果我没有运气相助,没出国,我和你不会在纽约的博物馆里因为聊巴齐耶相识,今天不会坐在对面听你说祖辈的故事,我更没机会给尊祖父的石刻村设计出满意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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