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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是我们的牡蛎(爱吃肉好不好)


“不过啊,我觉得恋爱真的是女人的药。我现在陪他加班,晚上 1 点睡,第二天起来照样面色红润。以前我晚上 10 点睡都不行,对吧?什么空虚无聊,辛苦心酸,有了这个人在,一切都不存在了。你啊,也抓紧找找这个人昂,别天天光工作,女人还是得为自己打算...”
伊莎贝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心想,这两口子真是,每人教育了她一次。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回家后,伊莎贝又想起王总这句话。这两句意在提醒人们珍惜时光、及时行乐、珍惜眼前的人。
这一天先后见了两个失败婚姻里走出来的人,伊莎贝躺在沙发上,不由自主地算起自己离婚多久了。离婚当天的情景她不愿想起,但是日子嘛,已经不多不少快三年了。
三年,够读完一个高中了。
从初中毕业到高中毕业,知识、智力的进步,人的成长众所周知。
那自己在这三年里,有成长和变化吗?
这是她的习惯,阶段时间内自己的成长和改变是她最看重的,类比的标准嘛,只好对照自己最熟悉的学校生活。
这个问题让她不知如何回答。
因为总得先找到病症在哪,才能判断康复了多少啊。但这恰恰是最难的地方。就像阿文和王总的婚姻,不,像所有失败的婚姻一样,很难简单地断定错在哪一方。还是那句老话:幸福的婚姻是一致的,不幸的婚姻,却各有各的不幸。
那自己失败的婚姻,错又在哪里呢?是遇人不淑还是自己单纯好骗,是决定得草率鲁莽还是自己粗心大意,是缺乏吸引力还是纯粹走了霉运?
千头万绪涌上心头,她长叹一声,起身准备去健身房冷静一下。
圣诞放了几天假,阿文没空找她玩,伊莎贝也懒得出去见证一片欢乐祥和。自己在家的时候,难免思绪泛滥。
想着想着,酒店那晚的场景不请自来。
四下无人,扪心自问:“你希望那个吻发生吗?”
没有明确的“是”或“否”,脑子只像脱缰野马,一路飞驰不受控制,眼前出现他湿润的眼睛,淡粉色的嘴唇,宽阔的臂膀和惊心动魄的呼吸声。也许只是嘴唇相碰轻轻一吻,也许是湿长的 French kiss,也许他是个接吻高手,也许他一只手放在自己脖子上另一只手捧着自己的脸,也许吻到深处两人都发出叹息,也许还有其他什么...
可他的风度,很好,也不好。
再次长叹一声,起身去健身房冷静。
贾斯汀的信封和照片没像阿文说的“像礼物包装纸似的,给人家借着就进垃圾桶”。
伊莎贝把它放在了自己抽屉底层,不会拿出来看。疲惫到趴下的时候,想一想就过了。
其实,他回香港越久,她反而越放心下来,不用时刻紧握,生怕自己为老不尊。毕竟他是一个香港出生、国外长大、生得好看的年轻男孩,他有殷实的家庭,有大把年轻漂亮优秀的女生愿意搭上这个钻石贾老五。而自己的故事,却比他的年纪还长。
他们两个太不同了。
于是便每天更埋首工作里,铮铮铁骨。
她绝大多数时间呆在和室外隔绝的办公楼,在大理石和金属拉丝饰面板中穿行。那里面充斥着人造光、人造温度和人造风,和自然原本的风貌隔绝。人也变得像机器人似的,单线程,关注当下,任务导向。每天早上模式设置,start.
星期日,补好觉起床,在阳台上晾刚洗好的衣服,她才发现春天到了。
春天的第一个使者是春风。
赶走了从海上吹来的呼呼的大风,春风和缓,轻抚人发丝。行人的脚步也慢了下来,不用为躲避冬日寒风而加紧脚步。小区中庭多了穿着轻便的年轻人打羽毛球,孩子好奇地观察嫩芽。怪不得自然界动物交配发生在春天,在这个美好的季节,沉寂了一冬天的活力理所应当蠢蠢欲动。
阿文整日忙于恋爱,好久没见,伊莎贝只能通过朋友圈和大众点评了解到她和新欢一起回了北京,去了北海公园、玉渊潭、后海...吃了涮羊肉、新疆菜馆等等。看着照片中阿文在春光里明媚如花的笑脸,她的心也软和了。
是啊,严寒已去,春日将来,能翻过旧的一页,有充满可能的崭新一页,是令人兴奋的。就像每年有那么多人兴致高昂地制定新年计划,那是对未书写的新日子的期许。
伊莎贝讨厌冬天。日光像供能不足的暖气,温温吞吞,还过早的收工。漫长的黑夜总是令她倍感抑郁。以往每年她都数着日子盼望着冬天结束,春光再次明媚。
但是,这次她却有些不舍得放手让这个冬天溜走。
这个冬天对她来说,有认真欣赏过的圣诞灯光,有某个人漆黑眼球上闪动的火苗,有突如其来的鹅毛大雪,有差点融化她的身体散发的热气...
想着这些,血液终于到达神经的最末梢,伊莎贝的耳朵跟着红了起来。她身体放松下来,靠着阳台栏杆沐浴在熹微春光中,放纵自己沉浸在回忆里。
但也就片刻之后,她直起身子站好,不无冷漠地告诉自己:冬天已经走了。走了几个月了。没有音讯。
随即准备转身回室内,突然裤兜里的手机震了起来。

拿出手机,上面显示着“贾斯汀”三个字。
伊莎贝的心跳快了,手也跟着抖了起来。吸了口气平静了一下,才按下接通。
“喂,是我。没打扰你吧。”贾斯汀清峻的声音传来。
“没有,我没在工作。”
“是这样,我来上海了,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
“我想租个房,但是内地我又不熟,可不可以请你帮我参谋一下?”
“租房子?你们出差不是都住酒店的吗?”一般出差就一两周,不至于租个房子吧。
“这次不是来出差,我准备定居上海了,”为了增加可信度,贾斯汀又说:“工作也已经转过来了。”
“怎么来上海生活了?”伊莎贝吃惊,她还记得文森特这个老港对于香港的执着,以为香港人都不会愿意远赴大陆生活。
“见面再告诉你。今天有空陪我看看房吗?”
伊莎贝本想借着难得的休息日,把研究生时上的商科课程的 slides 再复习一遍。她希望在开商业会议时,能表现的对那些商业概念信手拈来。虽然有些商业概念和她没有直接专业联系,可总得先把自己武装的十项全能,才能不轻易被牛鬼蛇神发现软肋。
但她却鬼使神差地说:“可以,要我开车吗?”
“不用。给我发个地址,我来接你。”
挂了电话,伊莎贝赶紧去洗漱找衣服。
她不仅在工作上条理清晰,对自己的生活,也始终保持掌控感。
她有自己各种场合的 dress rules着重的规则并搭配好合适的衣服。比如上次黛娜的 party,属于职场好友生日聚会,没有特定的 dress code着装要求,比如要求大家全穿黑色,全穿裤子,但会有黛娜的外国朋友、高管朋友,就得穿的介于正式和非正式之间,还不能抢寿星的风头。她穿了一条黑色无袖连衣裙,有细细的亮珠串从领口处滑下,正面看起来保守,背面顺着脊柱却有一条宽度不大的镂空,能隐隐约约看到骨感分明的脊柱,带着一点点 sexy。这种 party 通常没有固定座位,到场的人会四处走动聊天,所以背后的小设计是不能被忽略的。又比如日常工作的时候,她会穿 Theory 套装,里面穿衬衫或者开司米。这个品牌的西装出了名的材质精良,版型也衬得人睿智冷静,是伊莎贝最常用的武装战甲。
所谓“武装到牙齿。”
而和阿文出去玩的时候,她喜欢穿 unisex无性别,男女通用的衣服,廓形或者硬朗中性的,加一点点跳脱的色彩,令人随心所欲,不用端着。大波浪包臀裙子的阿雯屡次说她这装扮和上班时天壤之别。她不在乎。每种服装搭配都有自己的气质,能带给穿衣服的人合适的感觉才最重要。
这次,她却不知道该穿什么见贾斯汀。
穿露肩装?太 over 了吧。穿连衣裙?太冷了。穿卫衣?e on.把半个衣柜的衣服都拿出来,放在身上比过之后,一向极速出门的伊莎贝摊在了床上。
这时候,手机进来一条信息“我在楼下等你”。
她呆呆地躺在床上。
因为所有暧昧的情话里,伊莎贝最中意“我在楼下等你”这句。它清洁得甚至不能被称为情话。但她固执的认为它有种少男少女的兴奋懵懂。男孩也许精心抓过头发刷过牙,在女孩楼下紧张地踱步,女孩一路蹦下楼梯却在一楼停住,故作镇定地走出来。也许还有家长和邻居的侧目,不过,它们只让心跳悄咪咪更剧烈了。
她把手机拍在床上。一转头看到自己做的 fashion mood board,上有一张钟小姐的照片。钟小姐(Alex Chung)是英国著名 It girl,钟爱将女孩感、男孩感和有些性感的单品混搭,言谈幽默风趣还有些搞怪,性格和黛娜神似。是伊莎贝最爱的时尚 icon。
她突然有了灵感。
出门前看看镜中的自己,终于满意了。
28 岁的伊莎贝当然不会蹦跳着下楼梯,但出了一楼,楼下等她的人还是让她看得一愣。
准确地说是一人一车。
贾斯汀笔挺地站在那里,穿着修身的黑色运动装,材质发出类似绸缎的光泽。他身后是一辆黑色路特斯跑车。
路特斯是英国品牌,世界著名跑车生产商。因为不菲的价格和维护费用,所以在国内比较小众。如果有人开一辆路特斯,第一能证明他有钱,第二,证明他真的懂车。整车线条流畅又动感。停在那里,像一只正低俯身体、铆足了劲准备向猎物发起进攻的黑豹。
还真引来了邻居的侧目。
贾斯汀见她下来,马上打开车门,把她送上副驾,自己也坐进车里。
伊莎贝客套:“哇,车什么时候买的?”
“在香港就定了,过来提的。”
“车牌呢?”上海的牌照,靠摇号遥遥无期。
“买的。”贾斯汀笑笑说。
“啧啧,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他只是笑笑,没说话。
“怎么来上海工作了?要常驻吗?”伊莎贝问。
事情是这样的。
圣诞收假后,贾斯汀来到公司,直奔文森特办公室。
但一看到文森特,贾斯汀就注意到他气色欠佳。
按理来说,过完圣诞假期不久,之前工作的辛苦应该恢复的差不多了,再说,之前天天熬夜,第二天在公司见到文森特,他也是精神奕奕的。
发生什么事了吗,贾斯汀心头一紧。
文森特先开了口:“怎么了?”
“文森,感谢你这么久对我的关照。我有些个人原因,想转去上海公司。”
文森特很惊讶。他知道贾斯汀家在香港,并且有一定财力。而且和 A 公司的项目一开始,只有贾斯汀站了出来,当时他并没对还是新人的他报什么希望,但他的表现出乎意料。正打算趁着手下缺人,好好栽培栽培他,他居然提出要去内地。
对他来说,真是雪上加霜。
“内地公司工作强度比香港要大很多。”文森特言下之意是劝退他。
贾斯汀不为所动。
他再出一招:“你转到内地,薪资不会变的。但你到那边要租房生活,和你在香港的花销可不一样。”这些问题贾斯汀都考虑过。
见贾斯汀坚定,他知道这又是一个吃了秤砣铁了心的人,和奎茵一样,他一个也挽留不住。
索性做罢。
他递给贾斯汀一份文档:“记得上次在黛娜的生日派对上,我们遇到的她那几个在大陆工作的西班牙朋友吗?”
“记得啊,有个在 N 公司的。”
文森特喝了口咖啡,点点头:“他们听说了我们给 A 公司做的那个 case,有意和我们公司合作,但因为种种原因他们只能接受内地公司的服务。我问过内地那边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来主导,你去接吧。”
机会当然是极好的,但贾斯汀心想,要是去主导这个项目,也应该是文森特啊。他为什么不愿意去呢?
“那你呢?”贾斯汀问。
文森特把眼镜摘下来,放在桌上,双手揉了揉额头,说:“我不去了。”过了几秒又说:“奎茵已经搬去了上海,圣诞时候走的。”
对奎茵这个美籍华人来说,圣诞是个重大的节日,怎么会在这时候离开香港,和文森特分开呢?结合今天文森特的状态来看,两人一定是发生了重大的分歧和冲突,奎茵才会选择在昨天直接离开。
“你已经决定了不和奎茵一起 move 去上海了?”
“是的,不说我了,”文森特重新戴上眼镜,“你去内地主导这个 case,可以借此将你的 contract合同转到内地公司,也就意味着你以后会 base 上海。不过,要做完工作交接才能走。”文森特最后在桌上敲了敲,以示郑重。
贾斯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对文森特与奎茵的状况,他感到遗憾。
但文森特的支持,就像刚睡意袭来,旁边就递来一个枕头。顶了文森特的名带着客户 move 过去,内地公司会对他高看一眼。而且,这样一来,他能名正言顺地去上海,打消父母的反对。
但是,对着伊莎贝,他只简单说了文森特给自己 case。
然后,观察着伊莎贝的脸色说:“但这些不是最重要的。记得那天晚上我说的话吗,陌生的城市,都是因为有了一些人和事,才产生了羁绊。这才是我来上海最重要的原因。”
贾斯汀在上海无亲无故,说到这里的人和事,自然指的是自己。
她突然沉默了。这个男孩,就这样为自己跑到上海来了?他对自己有多少了解?她承认也许他们之间存在一些好感,但...
“好啦!别臭美了,”他看清她脸色突然凝重,沉默不语,于是他笑着说:“我巴不得离开父亲的统治。”
她斜眼去看他,他桀骜的脸上坏笑着,边笑边偷眼看自己。年轻男孩笑起来时,和有城府的人不一样,他不会控制,笑得时候一边眉毛也跟着挑起来。如果不是年轻干净,这表情着实是油腻的邪魅一笑了。
气味都没散去的新跑车里,他腕上手表反射阳光闪了一下伊莎贝的眼睛。
哪一样不是财力雄厚的父亲给的,他却口口声声说逃离,多么典型的小开,怎么会为自己离开香港。
而且刚刚看到他的车牌号“HK1997”,也太幼稚了吧。
她轻笑一下,嘲笑自己多虑了。
这样更好。伊莎贝公事公办,问他对房子的要求。
“我希望有阳台,有电梯—我听说上海很多房子没有电梯的。还有,离这边近一点。”
“这边?你指我住的这里?”伊莎贝问。
“嗯。”贾斯汀手握方向盘,眼睛看着前方说:“这样,有事我们可以互相帮助。你喝醉了一个人回家,我也能放心些。”
贾斯汀旧事重提,他还记着雪夜伊莎贝自己回家,并且没有回他的信息。
有了刚刚的铺垫,伊莎贝权当他是个不讨厌的浪荡公子了。
“那天真醉了,断片儿了。”为了证明那晚自己的失态是酒精作用,她只好编了个谎话。
“我看未必,顶多喝到 7 成。”贾斯汀不依不饶。
“切,”伊莎贝翻了他一个白眼,开始反击:“你呢?喝了几成?”
“我一点都没醉。”
“吹吧你就。”伊莎贝不相信。
贾斯汀依旧看着前方,但把头歪向副驾方向:“你怎么对自己酒量那么自信?”
“喝酒和其他事一样,越练越熟。”
“听起来练习了不少啊。”
“没办法,烦心事太多,只能借酒消愁。”
“Hmm,太巧了,我也一样。”
“你不可能,喝那么多酒怎么可能有那么好的身材。”伊莎贝脱口而出。
贾斯汀贱兮兮地挑眉一笑:“你注意到了?你身材也不像喝了很多酒的人啊。”
伊莎贝语塞又白了他一眼。
谁也没再提起酒店晚上的事。
在伊莎贝家和他公司中间,一处有阳台有电梯的高档公寓,贾斯汀爽快的签了合同。
中介小哥跑前跑后,自然是高兴的紧。伊莎贝只刚查看完厨房,本想提醒他再多看看,这公寓实在价格不菲,而且每月的物业费都够一套普通房子的租金了。并且,也不用急着今天就定下来。
贾斯汀却看着她说:“我不想再等了。”
然后从身后推着她的双肩,把她带到阳台上,说:“你看。”
伊莎贝往外看去,不太远的地方居然伫立着东方明珠塔!红色反光材质,优雅别致的造型,正毫无保留地展示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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