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来非常地开心,嘴里还哼着歌,看见施青颜,热情地和她打着招呼,“姐姐!”
施青颜麻木的看着他向自己走来,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也不在意施青颜的默然,只是笑了下,转身自己回屋。
“....你爹爹。”施青颜看着他,终于是没忍住出了声,问了句毫无逻辑,莫名其妙还非常肉麻的话,“对你好吗?”
可男孩对这个话题跟感兴趣,他欣喜回头,“当然啦。”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储物袋,“这是爹爹给我的符箓,可多了。”
施青颜低头看着储物袋,死死扣住了一旁的树干,指尖都在发抖。
男孩继续说着他爹爹带他去河里抓鱼、御剑飞行、凡间游离的种种事迹。
施青颜冷着脸,甚至没有表情,她扶着树干,一寸一寸挪坐下来。
男孩也并不害怕她的漠然,甚至挤到她身侧坐下,不厌其烦的诉说着父子间的亲密事迹。
月亮从树梢挂到了树干,一路西落隐退,男孩甚至连他和爹爹的对话都说得一清二楚,说得再无可说,才长呼了一口气。
“哎,好累啊。”
小男孩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
“你是爹爹的朋友吗?要进来坐坐吗?”他笑眯眯的看着施青颜。
施青颜神色明灭,看不出情绪,她的目光一点点在男孩身上徘徊,良久后才道:“不必了,谢谢。”
男孩甜甜一笑,对她摆了摆手,“那以后再见哦。”说罢,这才转身回了山脚下的木屋。
施青颜闭上眼,睫毛煽动,紧紧攥住了手里的储物袋。
事已至此,白堕的意图非常明显,想让她知难而退,也明摆着不让她好过。
可现在,要不要去也都是施青颜自己的选择,她实在没有必要让自己陷入这样难堪的境地。
还要继续吗。
这些,可能都只是他的手段。
她听见自己说。
若不是呢?他都已经做到了如此地步,实在没有必要舍弃尊严。
施青颜悠地睁开眼,松开掌心,她急促的呼吸着,轻轻抚平了储物袋上被折出来的褶皱。
赌一把吧。
就赌最后一次。
日阳东升,落下金色的碎片,一点点染红了草坪上的露珠和温泉里的泉水,施青颜吃力地,终于爬了上来。
她回到右偏殿的时候,白堕正在古书籍里翻阅着,朝阳的光芒笼罩在他身侧,一如当年那样,好像从来没有变过。
施青颜盯着他,“山下木屋里的是你儿子。”
男人不为所动,头也没抬,“你不是已经看到了。”
施青颜哑着嗓子应了一声,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为什么不更早一点让我知道呢?”
白堕抬眸,和她四目相对,冷冷清清,“你明明早就知道。”
施青颜眼眶发红,呼吸陡然急促,心口沉痛,“是啊,我明明早就知道,可我为什么不走呢。”
“我真是无耻啊。”
男人的嘴角微不可闻的动了动。
她低下头,纤长的睫毛煽动,“你的目的,就是我自己离开吧。”
白堕静静看着她。
她殷红的唇瓣发抖发颤,语带哽咽,脸色发着白,似乎做了很大的心理准备,只是望着他,“那到此为止,不用再继续了,我会离开。”
白堕停了停,一把合上了古籍,五指下意识用力,神色仍然淡淡,只是望着她,神色变幻莫测,“要想好了。”
施青颜还没出声,他便盯着她再次强调,每个字都说得很重,“只有一次机会。”
施青颜强忍着始终没有让眼泪流出来,她眸光闪闪,看起来倔强又很委屈,“是。”
“好。”白堕应了。
施青颜站在哪儿,指尖捏着裙摆,轻声道:“偏殿里那颗驱崇珠可以让我带走吗。”
白堕望着她发红的眼眶未语。
“没有别的要求了。”她看他的目光甚至带了丝恳求。
白堕垂眸,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便挥动了手指。
灵气在半空中输送,暗红色驱崇珠浮动着鎏金光泽,不偏不倚,悬停在了施青颜眼前。
施青颜伸手,珠子就缓缓落入了她的掌心。
冰凉又发热。
冰凉是它的触感,温热是珠子散发的灵气。
她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是她的那颗,但并未展现出任何神色波动,只是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它。
白堕转过了身,没有一丁点儿留恋,“既然如此,那就请吧。”
如此冷漠,连告别都要背着她吗?
施青颜吸了吸鼻子,把玩着手中的驱崇珠,对他的无情置若罔闻,甚至声音都变得柔软,“白堕,你其实早就猜到了我在说谎,对吗?”
逆着光,他的脸被埋进了阴影里,没有回头,也没有应答。
即便如此,施青颜也好像已经猜到了他会是这种反应,她抬起头,看向他宽厚的背影,明知他看不见,眼神仍然流露出了自两人对峙以来从未有过的温和,自顾自道:“你知道我在说谎,可能也猜到了我在意储物袋的原因。”
她终于不用掩饰,目光中温柔不由自主染上了迷恋,定定看着他的后背,像是说给他听,又像是自言自语,“我没有订婚,没有其他伴侣,也从没有忘记过你。”
“事实上。”施青颜扯了扯嘴角,有些自嘲,“回去的那几年,我没有一秒钟是过得开心的。”
“我活在过去,被回忆绞杀,拼命记录着有关于你的过往,储物袋里的书就是我所有的摘抄,是我的精神支柱.....”
她说着说着,眼眶又开始泛红,她深吸了一口气,眼眶被泪水温润,她认真的看着白堕,“所以我害怕,才回避你的现在,视而不见你的一千五百年,执着的希望你还能记着我,又不想完全让你看穿。”
“我生气、胆怯,害怕,自私又懦弱....”她一字一句,颤抖着,柔声道:“都是因为不想让你知道,我很想你。”
男人唇瓣紧闭,生硬地将书推进了竹柜,紧握着竹柜的指节泛白,眸子里闪耀着点点火光,亮得可怕,却没有给到她任何回应。
“你若不将现实摆在我面前,或许我仍然会继续自我欺骗,拼命去追寻什么真相。”
她喃喃,“是我回来得太晚了,现在说这些也都没用了.....”
空气变得静谧,一时间没有人说话,气氛沉重,还带了丝决绝。
施青颜心口钝痛,盯着白堕,有些发抖,小心翼翼问道;“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男人没动,他不答,没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施青颜到底是没有忍住,她下意识朝他跑去,伸出手紧紧地拥住了他的后腰。
身前的男人气息带着寒意,掌心下的肌肉十分僵硬,却也并没有拒绝。
她不管不顾,死死将脸埋进他的后背,拼命索取着丁点温暖,让鼻息里充斥着他的气息。
大概是她太用力,又太悲壮,白堕终于动了。
男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摆脱了自己的腰间,缓慢地转过了身子。
施青颜仰头看他,和那双没有情感波动地琥珀色双眸撞在了一起,她终于忍不住了,她带着哽咽着,不甘又委屈,“不要这样看我。”
她的眼泪那么珍贵,此刻却大滴大滴地坠落,她泪眼朦胧看着白堕,委屈至极,“让我的白堕回来一次吧,哪怕是演的,我知道你可以,就当是骗我,一次也好....”
他眸光明灭,眼底清楚印下了女人痛入心骨的眼神,她哭得伤心,睫毛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好像只此是最后一次,再不相见。
白堕微不可闻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心软了。
他冰冷的眸子如冰山融化,给了她自回来后的第一个反应。
他的神情一点一点地开始软和,甚至露出了久违地心疼,冷冽的指尖拂去了她滚烫的泪珠,伸手将人拥入了怀中。
施青颜再也无法忍耐,她扑进了白堕怀里,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哽咽着语无伦次,“对不起.....”
她的对不起说得断断续续、一塌糊涂,不停地重复。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她一直在说。
白堕的呼吸在她一声声的对不起里慢慢急促。
“我一直想告诉你。”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特别,特别特别爱你....”
她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衣襟,浑浊的热气和一腔无处宣泄的爱意,于刹那间倾泻,跌跌撞撞又极进疯狂地向他发起进攻。
白堕冰凉的指尖也变得灼。
女人的唇顺着他的下颚胡乱亲吻,一下又一下,密密麻麻,像是要无孔不入的钻进他心里。
她总是无所畏惧,那么勇敢,他只是浅浅低头,便迎得四唇相撞。
触碰瞬间,她没忍住呜咽了一声。
她颤抖着紧紧拽住了他的衣襟,更加用力地靠近,害怕着他的拒绝。
白堕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她嵌入怀中,缠绵如同本能,亲吻是那么久违又渴望的事。
她不顾一切的泪水温热了他的脸颊,鼻尖呼吸只剩彼此的气息,如此炙热疯狂又委屈.。
她呜咽着,眷恋这样的他,一整颗心完完全全放入了他怀里。
这些都是那么的顺其自然又理所应当,曾经他们水乳交融,也回应了无数次彼此的贪心,如今只是太久没有遇到,寂寞的灵魂在叫嚣着碰撞,他几乎快要忘了这种感觉。
正当他就要忘形之际,与生俱来的警惕令他忽然惊醒,他的脖颈处如蚊叮般一顿,细不可查,可也足以惊动他醒悟。
白堕强制错开了气喘吁吁的亲吻,施青颜软在他怀里,全身心的依靠着他,迷糊睁开眼,眼底情义还没褪去。
这样的她也曾见过无数次,在日头的清晨,欢好后的迷离以及她离开的那一日眼中没说完的话。
他非常非常熟悉。
可就是这样熟悉的她,右手偏偏多出了一条红绳穿着的红珠。
和殷情不同,施青颜原本的眉目更加的清冷英气,比起殷情更多的是明亮清纯,干净且娇俏,而此时的她泪珠连连,唇瓣红肿,眼中却含着从未有过的清醒和欣喜若狂,水珠还挂在脸上,看起来柔弱娇贵,又格外招人。
施青颜听见了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和下意识地喃喃,“这颗果然在你身上。”
她声音沙哑温柔,嘴上却说着和刚刚截然不同的话。
男人眼底的心疼在刹那间不翼而飞,几乎是同时,两人都做出来反应———就是现在!
施青颜明明泪痕都未干,目光却逐渐清晰。
她却猛地推了一把白堕,并在对方攥住手腕的间隙狠狠地折断了自己的左臂,使胳膊瞬间摆脱了他的束缚,她顾不上疼痛,脚下瞬间化开阵法,刹那便消失不见。
上一秒两人还在缱绻,下一秒就开始了追击。
施青颜心跳如雷,眼前的四壁再次变成古楼破镇,她手臂断了,甚至还在哽咽,脚下却一刻不停,疯狂在沿路留下各种传输路径,又狠心咬牙将自己的左臂接了回去。
直至最后才跌跌撞撞朝着镇前狂奔,扬声高喊,“童煊,给我驱崇珠!”
厌火镇前一直惴惴不安的灵翰和童煊同时回头,女人衣衫不整,眼神却坚定又带着发狠的喜悦。
“我需要先确认你的灵体....”童煊伸出手重新开始探测。
她已经跑到了枯萎的巨树旁,伸出了手心,在她的手心里,赫然躺着两颗驱崇珠,甚至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红。
确认了灵体的重合,童煊掏出了他的那颗驱崇珠,认真看着施青颜道:“那么,你是心甘情愿进入荒漠吗!”
“是!”她焦急不已,甚至已经感觉到了那股灵气阵法的逼近。
童煊却不紧不慢,他仔细辨认了施青颜手中的驱崇珠后,才郑重地将自己的那颗递给了她。
“你要再次确认,是心甘情愿。”
施青颜冒着冷汗握住了三颗驱崇珠,一把抚住了巨树。
在催动灵气的瞬间,白堕地阵法也终于追了过来,她看到了白堕眼中不同于往的清冷和平静,眸子里写满了被欺骗的怒意和阴鸷。
不错,数分钟内,她看到了这么久以来白堕的第二个反应,愤怒。
可这一次,即便她伤痕累累,颊边的水珠还没有擦干,狼狈不已,也不会再害怕了。
心跳声还未恢复,她看着消失在金光中的男人人,神色莫测,抬起手背胡乱抹去了泪水,舔了舔红肿的唇哑声低语:“没有人比我更心甘情愿了.。”
好像成功进来了。
凌冽的寒风批头盖脸地砸来, 不过几瞬,耳边氤氲着邪崇的尖叫刚要萌发就被掐断,缭绕掌心的灵气戛然而止, 目光所及被亮白掩盖, 等再看清, 荒芜地沙地里一片虚空,没有灵植,没有生命, 只有无穷无尽阴寒的冷风和不知远近的一坐小楼, 以及一支执着地在楼前驻扎着不出原本颜色的旗子,摇摇晃晃地悬在一点, 像是天边生出的海市蜃楼,和这里苍凉的环境格格不入。
施青颜喘着气, 朔风劲吹, 她眯了眯眼,试图驱动灵气御寒, 恍然却发现灵气被没收了。
她被刀割般的冷风吹得手脚冰凉, 浑身颤抖,连忙用那条红绳系好了三颗驱崇珠揣进怀里, 心想,这可真是要命了。
她并不清楚远处那处是影子还是真的存在,可突兀立在这里, 摆明就是引她过去,遥遥望去看着近, 实则远不可及, 现下环境又如此恶劣,必须要加快速度。
施青颜迎着疾风勉强低头, 一把扯住了被吹乱的纱裙一把撕两片,先系住了迎风狂舞的长发,又掩面露出一双眼勉强挡风。
才刚刚开始,靴子已经被浸湿,可寒风迷眼,她根本无暇顾及,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地向前迈步。
这路走得极为辛苦,眼前白雪皑皑,她只能盯着那支破旗的帆布,感知着若是够到旗子大概就到了。
时间在恶劣的寒风中像被禁锢,施青颜现在不是凡人,体质好过于先前许多,但没有法术庇护,不过一会儿就精疲力尽,身如千斤,抬脚再落下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变得无比艰难。
她被刺骨的风吹得身心俱疲、头重脚轻,好像每次来到这个世界,总是要给她这样那样的苦头吃,还非要她坚持到底。
人在巨大的压力面前,拐弯抹角的念想就会被彻底淹没,施青颜不停地走着也不停地想着,怎么还没到。
就这样不知道这样深一脚浅一脚走了多久,走了多远,走到她耗尽体力,再无法支撑,才终于以近知远地到了旗子跟前。
到了这时她才发现,仅仅是旗子,小楼还在更远处。
施青颜手脚冰冷,被凌冽疾风刮得有些站不稳,只能东倒西歪撑住了旗杆,即在触碰到旗杆的瞬间天旋地转,阵法浮动,她还没反应过来,再落脚就已然踏上了土地砖瓦。
旗子就是结界,难怪怎么走也走不到小楼里。
她双腿一软不由跌坐在地,极寒瞬间被温暖包裹,风雪被蒸发成水,她头晕眼花跪坐着,浑身颤抖,水珠顺着衣角滴落,盯着实打实的地砖回神。
“.....竟然是你。”她侧缓缓响起了声音,这台词和童煊倒是如出一辙。
施青颜瑟缩抬头望去,睫毛上的寒霜化水,一点点模糊了视线,她用力眨了眨眼才看清偌大的大堂里没有任何门窗,四周皆是石壁,墙角下围满了酒坛,说话的人正后方有一盘法器,和霁月教主殿里那尊逆转时空的圆盘一模一样。
而男人则在盘着腿落座正中央,左手抱着一坛酒,右手把玩着酒杯,看着她倒了一杯酒推到这侧,“过来坐下,先暖和暖和。”
此时的施青颜忽然一下急冷急热,没功夫去想为什么又有一件相同的法器,她只觉浑身僵硬,混混沌沌再说不出别的话来,强撑住了膝盖站起身,扯下面纱,第一件事便是将怀中的驱崇珠掏出来系上了脖子,紧接着就哆哆嗦嗦走过去一把夺过酒杯一饮而尽。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冷了,一杯下肚的效果并不显著,手指还因为过度僵硬导致杯子从手中掉落,她含糊道了声失礼,低头盯着那坛酒,男人看出了她的心思,松开了酒坛往前推了推,施青颜便迫不及待提起酒坛猛灌了几口,直到嗓子肚子被辣出热意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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