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郑重关系不错,这次愿意来,也是受他所托,刚才见过对方,已经提前给他打了预防针:芮蕤就在酒店里。
只是他提醒完,还加了一句:“泊洲,听说你最近身体出了点问题?”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隐晦地看了一眼他的下半身。
“有问题得抓紧治,可千万别讳疾忌医,有的病不能拖。”
蔺泊洲的指节咯咯作响。
这也是他不太想进去看到芮蕤的原因。
就因为芮蕤上次那句男科医院的话,以及对待前男友让人瞠目结舌的表现,韩高卓那家伙接连几天都以一种奇怪的目光飘过他的下半身。
欲言又止,但又偏偏不说,所以他也不好主动反驳什么,显得欲盖弥彰。
后来韩高卓实在憋不住,结果也没问蔺泊洲,而是找了两人的另一个共同好友:“跟你讲个事儿,不过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
说完他是舒坦了,好友圈里也都传遍了。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她。
当初分手是他受不了先提出的,只冷酷地发了条信息就不再理会,给了个不错的资源作为弥补,不过被芮蕊自己搞砸了。
后来芮蕊也找过他很多次,有一次甚至直接闯进公司的高层会议,当着所有人的面泪如雨下。
被缠得最烦的时候,他甚至考虑过直接安排雪藏。
当然,后来他还是熄了这个想法。
因为发现根本用不着他出手,她自己就能做到。
最后是芮蕊投入了下一段恋情,他才得以消停。
芮蕤保持匀速跑着,后头的摄像小哥气喘吁吁地追。
她停下,好心道:“其实我只是来跑个步,应该没什么素材值得拍,要不你还是回去吧,别太累了。”
摄像小哥一向被业内同行称赞体力绝佳,更是郑重最为满意的跟拍选手,合作很多年,不愿让她看轻,“我没事儿,一点都不累。”
一直咬牙跟着。
芮蕤并不总是沿着平坦的道路跑,也时常跑过有坡度的草丛,或是树林里,不知道到底想去哪里,好像毫无目的性。
她身轻如燕,后面跟着的人心里叫苦连天。
直到后来提醒她该回去吃晚饭了,她才停下,居然只是微喘,气息未乱。
回头的时候,芮蕤一脸赞许,淡声说:“你不错。”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语气就是让人觉得,被她夸奖是一种莫大的荣耀,摄像小哥下意识挺起了胸脯。
回酒店时,门口除了一开始的门童,还站着另一个戴着墨镜的人,一席合身的西装将身板衬得挺拔。
摄像小哥停住了,那是蔺泊洲。
他怀着激动的心情,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听芮蕤的话回去,不然一定会被郑重批评出现重大失误。
谁能想到,这两位前任之间的第一面,会在酒店门口就猝不及防出现。
他将镜头转向芮蕤,咳了咳,暗示:“要不要去打声招呼?”
芮蕤看着门口那两个一左一右,站位对称的西装男人,心底对他的提议划过一丝疑惑,但没有表现出来。
来之前杨尖交待过了,一定要听从节目组安排,不可以使小性闹脾气不干,而芮蕤也擅长服从命令。
在摄像小哥看来,从碰面开始,芮蕤就表现得与传闻大不相同。
但在别的事上可能会有出入,感情的事却很难造假。
她以前喜欢过蔺泊洲,也努力挽回过,曾经狼狈得任人嘲笑,现在的心情不可能完全平静。
果然,芮蕤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轻声说了句你好。
蔺泊洲却毫无反应,就像没听到似的,墨镜下的眼睛也没去看她,直挺挺一动也不动。
与预料中一样,并不搭理她。
反观芮蕤,直到进入了旋转门,还不住地回头去看蔺泊洲。
摄像头给了她一个特写。
她的神情动容,显然大为触动。
看来她确实没有放下这段感情,虽然没有发生什么激烈的冲突,但这表情,就已经足够讲述未被道出的一切。
摄像小哥心中甚至闪过一丝不忍。
尽管蔺泊洲没有回应她,但实际脑内已经拉起了一级警报。
芮蕤方才说你好两个字的时候透着鼻音,就像刚刚才哭过。
呵,看到他就哭,还是分手时的那个她。
所以他肌肉绷紧,防备她突然扑过来。
直到听见身后的芮蕤有些感慨似的低声说了句:“现在的社会保障做得真挺不错的。”
大堂空旷,尽管音量不大,但这句话还是清晰可闻。
闻言,在场的两人均是一愣。
其实来到这里之后,芮蕤就很能体会到国家对一些特殊群体的关照,现在更甚。
见摄像小哥疑惑地看着她,她停下脚步,解释道:“我是说这家酒店,应该是为了响应政府保障残障人士就业吧——”
摄像小哥心中突地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接着,就见芮蕤指向蔺泊洲,温声说:“你瞧,还聘了个视障人士当门童呢。”
说完回头,又看了一眼,再次感慨:“真的,挺好的。”
摄像小哥:“……”
蔺泊洲:“……”
芮蕤知道,根据国家政策,企业聘请残障人士是有税务上的优惠的。
不过这样一家高星级酒店,应该不会在乎那么一点优惠,能让他直接当门面,可见其企业良心。
她搜寻了一番,没有在大厅里看见意见箱,不然她还能当场写封表扬信。
摄影小哥逐渐回神。
夭寿了,站在金字塔顶端,被万千少女追捧的高富帅总裁,在镜头前被前女友称为视障人士——发音乍一听还跟智障似的。
他在一旁朝她挤眉弄眼,试图唤醒芮蕤对自己前男友的记忆:“姐,您再好好看看啊,真觉得那位只是个视障人士吗?”
芮蕤一怔,重新去看门外的男人。
“你这意思是——”回想他刚才的表现,她终于意识到什么,在小哥认同的目光中恍然道:“还有听障?”
她鼓了两下掌,更动容了。
摄像小哥:“……”
蔺泊洲:“……”
他一抹脸,已经不敢去看蔺泊洲是什么表情了。
最初还觉得,芮蕤是在故意挤兑前男友,然而仔细观察后,不得不得承认:她是真心的。
他憋了半天,也只吭哧吭哧憋出一句:“你还怪有礼貌的。”没直接说瞎子。
犹豫了一下,如果这个时候点明,芮蕤尴尬,蔺泊洲尴尬,他也尴尬。
于是他紧闭口舌,假装门口站着的真的是两个门童,赶紧跟着芮蕤走了。
当助理终于找到掉到缝隙的文件赶到的时候,瞬间察觉到了蔺泊洲通身弥漫着寒气,心情似乎很不妙。
蔺泊洲的情绪在一众霸道总裁里算是稳定的,毕竟事业上一路顺风顺水,手下人更是都很得力,基本没有发怒的契机。
助理跟了他这么久,此前唯一一次见到他这个样子,还是那年,为了躲芮蕊,他匆忙坐飞机飞去国外,结果发现隔壁坐着芮蕊。
从那以后,他只坐私人飞机出行。
这次的程度竟不亚于上次。
除了芮蕊,到底还有谁,竟然这么有能耐把他给气到?
一进套房,蔺泊洲就立刻摔下墨镜、脱下身上的西装、重重丢到了床上,压得低低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芮、蕤!”
高级定制的羊绒西装都看不出跟普通西装的区别,到底谁是瞎子!
他勉强平静下来,给助理打了电话,语气冰冷:“给我重新买件外套。”
这里靠近山林,晚间温度还是有些低的,穿单衣不太行。
小助理正在猜测总裁为什么突然发飙,回想一番,记得他的西装并没有什么问题。
虽然摸不着头脑,但老板的话不容置疑,只是谨慎提醒了一句:“您带来的行李中,还有三套深灰色的西装。”
“不,重新买,什么衣服都行,”他一字一顿:“除了西装!”
谁知道芮蕤又分不分得清黑色和灰色。
“好的,我现在就去。”
出去的时候,恰巧遇到跟拍摄像小哥去吃饭,对方拉住他咳了咳:“蔺总现在心情还好吗?”
小助理:“不太好呢。”
发现对方似乎知道蔺泊洲发火的根源,他追问了一句:“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了?”
摄像小哥也无法原样复述,只说:“是芮蕤,惹他生气了。”
小助理一惊。
芮蕤可真是厉害!蔺泊洲唯二的两次大火都给了她!
这里毕竟算是偏僻,经济推动全靠旅游业,虽然时值旅游旺季,不过附近都被节目组包下来了,没有游客,自然也没什么店开着。
蔺泊洲身材又高大,普通尺码的衣服也不行,助理开着车跑遍了有人烟的地方,最后只买到了一件,就火急火燎地赶回来。
“蔺总,这个,您看行吗?”他轻声说。
蔺泊洲看着那件时尚的红色蝙蝠袖防晒服,张了张口。
“您说什么衣服都行。”
他又闭上嘴,半晌没说话。
最后还是找身高差不多的郑重借了外套,又联系外面的人加急寄了外套过来。
郑重送走满头大汗的小助理,继续蹲阳台上抽烟,又看了一遍摄像小哥从前方发来的录像回放。
“郑导,你说这段儿要删吗?”
“删?”他吸了口烟,神清气爽地笑了,“删什么删?留着,都留着。”
“哎对了,芮蕤人呢?”
“去餐厅吃饭了,我快吃好了,可以继续拍。”
掐灭了烟,郑重施施然出门。
径直到了顶楼的总统套房,等门开了,他道:“泊洲,一起吃饭去?”
“好了,别再麻烦你助理了,人为了给你买衣服在外头奔波这么久,你也得体恤一下下属,走吧,去餐厅,顺便给他也带一份。”
酒店的餐厅是网红餐厅,整体在楼中悬空架着,尤其是自助餐区域,底下是全透明的夹层钢化玻璃,网上的打卡胜地。
不过现在只有寥寥几个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在,大多数人都不敢来,去了隔壁。
芮蕤跑完步出了汗,感冒似乎稍微轻了些,食欲也回归了。
虽然她不挑食,哪怕干噎压缩饼干也吃得下去,但也乐于享受美食。
郑重和蔺泊洲到的时候,就看见芮蕤端着餐盘在柜台间穿梭。
踩在一尘不染的玻璃上,就像凌空行走于数十米的高空中,寻常人一低头,恐怕就要两股战战,她却看不出丝毫畏惧。
长长的睫毛微垂,堪堪坠着橙红晕染的落日余晖,嘴角因见到食物时的浅淡满足勾起。
像是仕女图中走出的主角,安静美好。
不带偏见地说,她这张脸确实优越过头,如果没有整出这么多幺蛾子,她在圈内完全不会是现在这个地位。
蔺泊洲也有些晃神。
曾几何时,他是真喜欢过这张脸。
这份追忆,直到与芮蕤的视线对上戛然而止。
芮蕤微微蹙眉。
尽管少了墨镜,衣着也不复西装,但她还是认出了对面的男人,正是门口的那个残疾门童。
但此刻,他深色的瞳仁炯炯,哪里有视障的痕迹。
脑中立即闪过了看过的新闻:不法分子假装残疾人乞讨。
二人对视间,郑重推着蔺泊洲上前,主动开口:“芮蕤,听说你下午跟泊洲已经见到面了?”
芮蕤一愣,听到郑重的称呼,这才意识到,对面这位正是原主第一个出场的前男友。
从理论上讲,视力正常,听力也正常。
那么下午那番话还真是冒犯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
她思索,应该没有听见,毕竟听到那种话,脑子正常的人会立即反驳。
“原来是蔺先生,抱歉,我当时没认出来。”芮蕤态度很好,客客气气地喊人,一点也不像是面对曾闹得不愉快的前男友。
也并不像旁人猜测的纠缠不休。
蔺泊洲不知道有没有信,只逸出一声冷哼算作回应,离她一米远。
郑重左右看看疏远的两人,坏心眼地建议:“一起吃吧。”
芮蕤敏锐察觉,郑重的心情比来时好了。
对上她时虽然称不上多和颜悦色,但也不至于横挑鼻子竖挑眼了。
于是她表示同意。
蔺泊洲是一点都不想跟芮蕤同桌的,但按理说,藕断丝连的该是芮蕤,他坦坦荡荡,要是拒绝,反倒显得心虚怕她,于是也点头。
“这儿的龙虾和膏蟹都不错。”郑重提了一嘴。
芮蕤将手头的盘子放下,又去拿了个空盘子。
站在一片蔬菜台前,看着上头绿油油的菜色,芮蕤突然目光放空,记忆中闪过一些片段。
多年以前,在她还是个小兵的时候,曾经短暂养过一条军犬。
一条古怪的,相比肉罐头更喜欢吃蔬菜的军犬。说起来,那也是她从戎生涯中最幸福的时光。
郑重和蔺泊洲只简单夹了点餐就回来,坐着淡淡聊起了天。
“一会儿多吃点,明天开始可就吃不到了。”郑重笑着说。
他其实并不乐意拍什么恋综。
因为本身就是硬汉一派,节目风格自然也更偏向硬汉,这还是第一次尝试之外的题材。
毕竟这年头,纯男性化的节目实在没什么出路,总要有点噱头。
不过即使拍摄恋综,他也维持着自己的风格。
“有多艰苦?”蔺泊洲说。
“早提醒过你了,比你想象的苦,你还敢只带西装过来,纯属预判错误。”
郑重又看向不远处穿梭的芮蕤,“你有没有觉得,芮蕤不一样了。”
蔺泊洲闭上眼,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沉声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看她能装多久罢了。
郑重一乐:“她今天还跟我说,早上有晨练的习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刚才倒是去跑了个步,听说是四处乱窜。”
他又一顿,因为发现芮蕤并没有去拿贵价的龙虾膏蟹,盘子里倒是多了不少无人问津的清煮西蓝花。
“泊洲,我记得,你是不是喜欢吃西蓝花来着?”
他看向蔺泊洲的盘子,里头确实有一半都是西蓝花。
蔺泊洲望过去,也有些意外。
自然而然就想起了过往。
两人还没闹翻那阵,一同出去吃饭的时候,芮蕊总是照顾,或者说是迁就着他的口味,点的都是他爱吃的,说要把他养胖。
郑重端起杯子,一贯的大老粗难得有了些感慨:“其实一个人的心意,总是会从细节里透出来,表面上装得不在乎,实际还是放不下你,冷不丁就会记起你的口味。”
蔺泊洲眼帘一掀,芮蕤不知何时看向了窗外,脸上的神情怅然,似乎也在回忆往昔。
但这并没有打动他,依旧冷冷道:“像她这样,只会给人带来困扰,更让人反感。”
“啧啧,你还真是无情。”
但郑重也赞同。
分手后还纠缠不休,的确让人生厌,而这种事,芮蕊做过不少了,只希望她现在能按捺住那颗不安分的心。
回来的时候,郑重瞥了一眼她的盘子,主动搭话:“怎么拿了这么多西蓝花,怪寡淡的,你这么瘦,总不至于是减肥?”
芮蕤坐下,“没有减肥。”
“那就是爱吃?”话题开始心照不宣起来,蔺泊洲冷淡地皱起了眉。
果然,她又摇摇头,低声说:“是爱吃,但不是我爱吃。”
对面两个男人同时抬眼看她,目光中带着复杂而了然的意味。
“很早以前养过一条狗,其实是它爱吃。”
蔺泊洲:“……”
郑重:“……”
蔺泊洲的脸色已然变得不好看起来,但芮蕤偏偏这时抬头,看到了蔺泊洲的盘子,礼貌一问:“蔺先生,原来您也爱吃?”
“真巧啊……”
显然,她还想继续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又收回了。
但两人都已在她眼中看到了一句话:真巧啊,狗爱吃,您也爱吃。
蔺泊洲胸腔里深吸一口气,声音冷凝似冰:“不、巧。我不爱吃。”
芮蕤看着他,虽有疑惑,但能感觉到他似乎不太高兴,没有继续问。
郑重掐着自己的大腿,死死压抑住嘴角的笑,脸皮却也因此而抽搐着,蔺泊洲甩给他一个眼刀。
郑重开始努力回想别的事情,希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想着想着,又想起了刚才蔺泊洲与芮蕤在酒店门口碰面的情景。
憋得更难受了。
好在芮蕤已经迅速将盘子里的食物都吃光了,看了眼时间,似乎还有什么事情要做,便与他们告别,打算先回房去。
郑重点了下头,难得关心了一句:“你那个感冒,好点儿了吗?”
蔺泊洲的手微微一顿,感冒?
他立刻想起了芮蕤与他说话时的轻微鼻音,起初还以为是见到他之后哭的,原来只是他单方面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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