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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黑莲花夫君后/夫君他不可能是黑莲花(扶霜)


屋外,温相看向默不作声跟出来的温初云,叹道:“你长姐不喜你,但你也应该学会讨她欢心才是。可你呢?祖母那边也不去侍奉,长兄也不知互通书信联络,长姐这边也不常走动,你莫不是想着日后随便嫁了人家,便与温府脱了干系?”
见温初云眼中浮上泪意,温相握了握拳头,终是放缓声调,不忍怪责,“莫哭了,为父也并非说你,当初那事你也是无辜的,只是既来了温府,便该学着融入进来。雪杳是我看着长大的,她心肠软,你若真心待她,她不会不容你。”
“爹爹……初云也并非没有试着亲近长姐,可长姐实在不喜我。”温初云咬着下唇,脸上泪痕未干,“女儿自知在温府身份尴尬,已是万事小心,生怕哪里触了长姐霉头。长姐着素,女儿便不敢穿红,长姐不喜参加诗会马会,女儿也不敢独自去抛头露面……还需得处处藏拙,生怕一不小心,便叫人说我抢了长姐的威风。”
温相听之脸色渐沉,“为父只是让你与她好好相处,也不是让你这般卑躬屈膝。”
想到雪杳连他的面子也不给,温相摆手道:“也罢,是你委屈了。”
温初云低着头,柔声道:“若能帮上爹爹一二,女儿就不委屈,只恨初云能力小,不能帮爹爹排忧解难。”
“哎,此事也怪不得你。”温相想起方才温初云话中的诗会马会,又瞧见眼前的女儿满脸乖巧退让,心道这个庶女还是懂分寸的,无非是跟着自己吃了苦,被温雪杳“恨屋及乌”。
“过几日吏部尚书家的大娘子会趁着寿辰举办马球诗会,若你长姐仍不愿去,你自己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温初云眼神亮了亮,垂眸掩下眼底的情绪,温婉行了一礼,“女儿谢爹爹关心。”

阴雨连绵的日子总算过去,天气放晴,瞧得人心情也透亮不少。
小暑熬好药端进来时,温雪杳正懒懒倚在窗下的美人榻上,手执一卷话本子,心不在焉地看着。
纤细的手指捏着纸缘,半晌也未见她翻过一页。
小暑见温雪杳神色恹恹,想到刚才撞见的事,心头更多了几分气。
“小姐,四小姐来了。”小暑瘪嘴道。
她将盛满汤药的瓷碗递过去,看温雪杳皱眉喝下,赶忙递上去一碟子蜜饯。
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化开,温雪杳面上苦相总算散去。
她抿着蜜饯,说话有些温吞,“既来了,便让她进来罢。”
说话时,她的视线都未曾往门外看一眼,可见对那位庶妹的到来并不感兴趣。
小暑哼了声,“这会儿子人还在倒座房呢。”
倒座房。
那是元烨的住处。
温雪杳捧着话本子的手微颤,再没心思去看,索性将它搁置到一旁。
“这四小姐也不知是来看小姐你的,还是专程来看那马奴的,真是半点儿不懂礼数。”小暑愤愤道。
温雪杳以前只觉得温初云出身低微,所以便更容易同丫环小厮们亲近些,所以对方并不是第一次私下会元烨,只不过以前她并不在意。
如今有了那梦,她惊觉自己一直以来竟忽视了许多。
温雪杳闭上眼,把那梦中的几个关键节点在脑海中又过了一遍。
她一直不敢确信那梦的真假,是因为这几天发生的都是再寻常不过的小事,就算有些事与梦中对应上,但也不排除是偶然。
若要完全应证,还得需一件大事。
她想到那梦中的赛马会。
若无差错,也就是这几日的事了。
温雪杳自知并不聪明,但也不是真相摆在面前还自欺欺人的蠢货。若那梦真印证了,就算再痛,她也会快刀斩乱麻,彻底斩断与元烨的关系。
绝不让他利用自己,伤害她与家人。
半盏茶的功夫,院外的丫环传话,说四小姐前来问安。
温雪杳让小暑将人带进来。
温初云昨日得温相嘱咐,今日特熬了一盅滋补的粥带来给温雪杳。加之今日吏部尚书家大娘子的帖子送到府上,她不得不跑这一趟。
原本昨日得了温相的首肯,允她一人也可赴会,不过她昨夜想了想,虽然她自己去也能抓住机会一举在上京城贵女中闯出名堂,可如此重要的时刻,她更想让温雪杳亲眼看着。
看自己是如何胜过她这个徒有其表的温家嫡女,最好是她温雪杳能趁着大病初愈在马场上出糗丢人,那便更好不过了。
斜倚在榻上的温雪杳听到动静,连头都未曾抬一下。
温初云看着那张如玉人般精致雕琢的小脸,暗自绞紧了手中的帕子。
“三姐姐。”温初云柔声走近。
温雪杳点头,随意道:“不必拘礼,坐吧。”
“三姐姐,这是妹妹早起熬了两个时辰才煮好的粥,里面放了红枣、桂圆、银耳很是滋补。”说着,她轻轻朝身后的随行丫环点了点头,后者打开食盒,将一盏清丽的瓷盅放到温雪杳手边的小几上。
温雪杳有些意外,这些讨好她的表面功夫温初云早就不做了,如今又折腾起来倒是稀罕,她的视线落在瓷盅上,秀眉微蹙。
须臾后摆了摆手,示意小暑将粥先收起来放到小厨房。
面上露出几分歉意,“四妹妹来得晚了些,我方才饮过药,此时是一口也喝不下了。便让小暑先收下,晚些时候我肚子空些再尝尝四妹的手艺。”
“不妨事。”温初云摇头,一副恭顺模样,“三姐何时想喝再喝就是,也怪妹妹我思虑不周,该早些来的。”
温雪杳但笑不语,没有戳穿她早就来了,只不过先去寻了元烨。
她猜想,温初云去寻元烨,自然是有什么事要他帮忙。
毕竟在她身边,如今能说上话的只有小暑和元烨。小暑忠心,断不会听她蛊惑,也就剩下元烨。
她浅浅笑着,也不接话,只等她自己将狐狸尾巴露出来。
果然,两人闲话几句家常,温初云便提起“马会”。
“过几日便是吏部尚书家大娘子的寿辰,她今年不欲设宴席,只办了马会,邀上京城中的贵女去游玩。”
吏部尚书家的白大娘子膝下有两个嫡子,长子已过而立,次子才刚弱冠,正是相看议亲的年纪。
这马会表面说是因寿辰举办,不妨说是白大娘子想为嫡次子相一位合适的娘子。
温初云莫不是看上了白家公子?
温雪杳想了想,觉得不像如此,且那梦中她与许家公子也并未有什么交情。
若换了往常,她是不愿参加这些马会、诗会的。
但眼下她心中有急要验证之事,也就是那古怪的梦,是以,她几乎没有多虑,便主动道:“听起来倒是挺有趣的。”
温初云面露惑色,她完全没预料到温雪杳竟会轻易松口。她本想着,若要劝说对方赴会,单靠自己的三寸之舌必然是不行的。
是以,她才先去寻了元烨,佯装若温雪杳不能去马会,那她也不能去,以此博得元烨同情,继而帮她。
以往也的确如此,所以元烨听闻并没有怀疑,见她面露惨色,果然答应相帮。
可谁知......温初云勉强维持住笑意冲着温雪杳道:“三姐竟对那马会有兴趣?”
温雪杳视线投过去,轻声反问:“四妹同我提起此事,不就是想让我去赴会么,怎么如今又一副很意外的模样?”
温初云神色几经变化,堪堪稳住,“我自然是想三姐去的,妹妹惦念姐姐病愈也该出去走走,不然总在这屋子里闷着,是要闷坏的。”
“那就去罢。”温雪杳淡声。像是对此事浑不在意,只是一时兴起随口说说罢了。
“还有一事......”温初云面上露出几分小心翼翼和忧虑。
或许是温雪杳一直给旁人的观感便是温温软软十分好糊弄,所以温初云的小动作几乎不算太将她放在眼里。
温雪杳装作没有看到对方的视线,只在心底愈发肯定了那些萌生出的念头。
面上茫然:“何事?”
“白大娘子虽说不办寿宴,可若我们前去,总归不能失了礼数。”
温雪杳颔首,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但若备礼太过贵重,也与白大娘子初衷有悖......”温初云抬眼,“所以,不知姐姐要如何挑选贺礼?”
说完,她有些紧张的攥紧手中的帕子。
温雪杳笑眼弯弯,摇了摇头,故作为难,“这倒是一桩难事......”
闻言,温初云松出一口气,接话道:“妹妹我倒是有个主意。”
温雪杳眨眼:“你说。”
“妹妹以前便听府里的丫环们说姐姐的女红不亚于绣阁的绣娘,不若我们姐妹就亲手绣件寿图?”
温雪杳看她,“会不会委屈了妹妹?”
温初云摆手,体贴道:“无妨,便是姐姐的贺礼出彩,妹妹尽心而为就好,想那白大娘子也不会怪责我绣技粗鄙。”
温雪杳想了想,“也好,礼轻情意重,亲手所绣更显心意。”稍顿,她问温初云,“那我们绣什么好呢?总要商榷好,避免重样。”
温初云面上一喜,先道:“那妹妹我便绣观音寿图好了,姐姐若是没主意,绣百寿图倒也是极好的。”
温雪杳一时没接话,她绣工尚可,但一手字却是实在拿不出手。而要绣百寿图,考验的不仅仅是绣工,还有书法。
不过她没说什么,淡淡点头,算是应下。
临走前,温初云似是想起她的字,还替她出主意,劝她若是不放心,便让代笔先生写了字样,她再绣就是。
等温初云离开,一直静默守在旁边的小署才出声,“可要替小姐买一副写好的百寿图?”
她也清楚温雪杳的字实在难登大雅。
温雪杳陷入思考。
小暑又道:“不若就买宁世子的?”
上京城无人不知,宁珩一字千金,不过比他字迹更贵的还是他的丹青,可谓是有市无价。
旁人若想买他的字,尚且备足银钱也不是不可能,但想得他一幅画,却是千金难求。
温雪杳讶异看向小暑,满脸写着“宁珩怎么可能卖字给她?”
他如今厌她,连顺路捎她一程都不愿。
“你当真敢想。”
小暑讪讪,咽下剩余的话。
她之所以敢想,还不是因为宁世子是她家小姐名义上的未婚夫么。
况且......“小姐许是忘了,你刚与宁世子订下婚约那阵,就是离京之前,他待小姐也是极好的。”
温雪杳想起来,小暑说的是两年之前。
且不论时过境迁,就是她回京后闹出的动静,怎么好意思一而再再而三的求到宁珩面前啊。
宁珩该有多大度,才会愿意帮她。
温雪杳不敢想。

都说最美人间四月天,然再美的景色在温家女身后也不过是陪衬。
只见温雪杳玉手掀开马车帘,细腻的面颊白得好似会发光一般,就将旁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墨黑的发盘成同心髻,不带任何装点发饰,更显干净利落。一身窄袖天青色缎面长裙,腰系一条月白色长穗带。
随着她提裙下马车的动作,腰间飘带飞舞,分外灵动。
美得宛若玉人。
温雪杳从前便鲜少露面,更别说自下江南一别近两年,自然也就淡出了上京城的圈子。是以,好些看呆了的人不禁泛起嘀咕,小声交头接耳议论起她的身份来。
直到她身后的帘子又一次掀起,紧跟着下来另一个身穿藕荷色长裙的少女,人群中有人眼熟,方才恍然大悟。
那后下马车的是去年及笄的相府四小姐,与她同车而来的,想必便是传闻久居江南的相府嫡女温雪杳了。
他们只听说过温家嫡女与宁世子闹出的笑话,却未曾想对方竟是这般钟灵毓秀的美人。
一时间,与同伴对视的眼神都显出几分意味深长来。
温雪杳与温初云两人在白家下人的带领下走到马场外的坐席边上,寻到白大娘子的身影后,双方点头会意。
“白大娘子。”温雪杳声线温和软糯,像四月的荔枝,嫩的仿佛掐得出水来。
她身后,温初云也行礼随着唤了声。
白大娘子面上挂着端方的笑,经身后丫环小声提醒,得知面前两位少女的身份,方才的笑又踏实几分。
温雪杳本就生得白净惹人眼,又是嫡女,白大娘子不免多打量了两眼。
温初云看在眼里,脸上依旧端庄让人挑不出半分错,只藏在握紧的拳头中,指甲几乎陷进肉里。
她自知比身份比相貌,自然逊色于温雪杳,但她有自信,今日之后,温家最出色的女儿将是她温初云,而温雪杳只会是一个徒有其表的笑话。
温初云压抑着激动,手肘碰了碰越过她半步的温雪杳,示意该是献礼的时机。
温雪杳会意,两人身后的丫环便分别将两个精致的盒子捧上来。
“来便是了,怎得还带这些。”
温雪杳不善交际,尤其对方还是初次见面的生人,正淡淡笑着正琢磨措辞,身后的温初云就已经先一步接话迎上去,“白大娘子客气,今日是您的寿辰,总归礼不可废,这也是我和姐姐的一番心意,不甚贵重,乃是我们亲手所做,还望白大娘子莫要见笑。”
“你们亲手所做?”白大娘子闻言来了兴致,迎着两人在席面上坐下。
周围听到动静的贵女也被吸引来视线。
毕竟见惯了金器玉饰,陡然出现一样别出心裁的物什,众人也难免感兴趣。
除此之外,也是因为她们对这两个不常出现的相府女心存好奇。
席间有一少女,忍不住俏声问出:“究竟是何物,温家姐姐便别同我们打哑谜了,让我们看看赏赏眼!方才那些俗物我都看腻了,想必二位姐姐的礼自然同人一般脱俗。”
白大娘子闻言被逗笑,捂嘴笑了两声,才说道:“这是我家小女流双,家里胡闹惯了,出了门也没个样子。”
温雪杳顺着声音看去,对上一双神采奕奕的眸子,对方朝她一笑,她也受到感染笑起来。
她倒是极羡慕那样活泼的性子,真心道了句:“许妹妹的性子很是讨喜。”
许流双当即接话,“我也喜欢美人姐姐你。”
温雪杳未曾想到那少女说话会这般直白,不由一愣,稍许又笑开。
阳光之下,红润的唇翘起的弧度分外和暖,就连一向活泼大胆的许流双都看得红了脸。
一旁的温初云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
她忍不住又将众人视线从闲散的攀谈中引到寿礼上,几句之后,羞涩道:“不若姐姐就将寿礼打开让大家伙看看,也算全了大家的好奇心。”
这话听起来像是询问,却没有给温雪杳拒绝的余地。
话都说到了这里,再扭捏便显得有些矫情。
温雪杳只得点头。
她知道温初云今日存了什么心思,但她明知如此,却还是依照对方的设计绣了百寿图。
原因无他,她不愿改动太多,以免破坏原本梦境应发生的事。
如此,她也好一一对应去验证那些人的反应究竟与梦中一不一样。
小暑打开匣子,露出里面的百寿绣图。
温家嫡女曾在江南久居,江南盛产丝绸,当地绣娘的绣艺也是其余地界难与之比拟的。
绣图一出,便引得四座惊艳。
周围好几座贵女都围上前欣赏起来,白大娘子率先夸赞道:“温三小姐的绣工的确在上京城内都堪称一绝。”
温雪杳浅笑谦声道:“小女母亲家乡那边,几乎是家家养蚕,户户刺绣,是以便学来一二,但也称不上‘一绝’,白大娘子谬赞了。”
说着,在众人期待的视线下,温初云又让身旁的丫环将自己那份也一并掀开。
匣子甫一打开,众人的视线便齐齐聚在了她那处。
竟也是一副百寿图!
温雪杳的百寿图绣工的确出色,旁人难比,但温初云的竟不算逊色太多,尤其是她百寿绣图中的百个寿字各有千秋。
红缎为地,平金绣的针法也不甚显眼。但正是如此,反突出了那百个寿字。字中楷、行、草、隶无一不精,有的笔力遒劲,勾如露峰。有的圆润俏皮,点似仙桃。①
这一对比,乍看之下,倒显得温雪杳整面均由小纂打底的绣图过于寡淡了些。
而一旁的人不过是看个热闹,又怎会细看?不过都是随意瞟一眼,便开始跟风图热闹、七嘴八舌评论了起来。
温初云视线落在两人的绣图上,像是先前未曾注意到般,露出惊呼,“姐姐,你怎么也绣的百寿图......不是说你不擅长书法,要绣观音贺寿图么......”
此话一出,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众人纷纷猜想,或是温家嫡女想趁此机会压庶妹一头,便在得知对方选择绣百寿图后,特意效仿,想着能靠绣艺碾压,却未曾想竟技不如人,也没有庶妹的别出心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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