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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我描春(二时肆)


“走不动了,就算太阳下山了我也走不动了,要走你自己走,老娘不奉陪了。”
她一边扯着鸡蛋仔,一边撅着嘴巴,极其熟练地耍着脾气。
宋允比对着自己导航与自己手机备忘录里提前做好的攻略,距离完成今天一天的观赏任务就差最后一个太平山夜景。
按照白郁声的性子,这座山看上去是去不成了……
他叹了口气,打算调整一下备忘录,把后面的行程往前面调整一下。
之间刚刚还蹲在原地的白郁声突然站起身,往下一个路口的转角折了过去。
连一分钟都没到,她又重新出现在转角口,双臂大弧度地朝自己挥舞着。
“宋允!这有个老剧场!今天晚上的片单是《胭脂扣》哎!”
白郁声朝着宋允跑了两步,余光掠过其身后喧闹的人群,突然顿住。
视线中好像闪过一抹杏白身影,她眨了眨眼,身影随之消失不见,就好像刚刚那一瞬间只是风沙迷了眼出现的幻觉。
“老剧场怎么了?”
宋允依旧低垂着脑袋,摆弄着自己的备忘录,他刚刚才发现自己的攻略手册里边,晚上的项目都得徒步走上不远的距离,根本没法换。
他有些苦恼,再配合上他的那个沙雕面罩,简直就是海绵宝宝里的颓丧章鱼哥。
白郁声回了神,晃了晃脑袋。
“就是呢,待会儿你玩你的,我玩我的,结束了咱们就在剧场门口汇合,怎么样?”
宋允调整备忘录的手指一顿。
倒是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行。”
白郁声找到的只是一个老式影院,就连卖票方式都保持着最原始的手写票,凭票据入场,没有锁座的机制,位置随自己挑,只要有空位,喜欢坐哪就坐哪。
整个影院只有一个大影厅,甚至放映室依旧采取的是老式的电影放映机,入口处用厚重的红帘遮着,场内只有她一个人,衬着偌大的放映厅这会儿显得有些空落落。
时代在快速发展,人们的生活节奏也在被推着逐渐加快,所有人都凝固着一张脸,行色匆匆,很少有愿意在老影院面前停驻,买一张手写影票坐下来安安静静看一部老电影的人。
老剧院依旧停留在原地,就好像支着拐杖静默地看着自己那些孩子逐渐走远的垂垂老者。
电影还没开始,场内灯光大亮,白郁声找了一个靠后排的中间位置坐了下来。
整个放映厅都能够被她收纳在眼底。
颇有种君临天下、睥睨众生的感觉。
约莫等了十几分钟,荧幕开始闪烁起电影画面,场内的灯光尽数熄灭。
白郁声翘起二郎腿,正打算全身心投入影片当中。
影厅门口的红帘却被人掀起。
她有些小不满,偏头往那边看了过去。
红帘外是灯光明亮的影院售票大厅,那人逆光而来,只有部分侧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白光,连带着发丝都染上了银白,衬衫被折起,挽到小臂处,衬衫背后透着光,勾勒出引人深陷的身材曲线。
白郁声呼吸一窒。
那人摸着黑,抬脚沿着影厅的楼梯往上走。
最后找到了白郁声那一排,阔步走了过来,微微倾身,一双琥珀般澄澈的眸子直直地撞了过来。
“请问这位小姐,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作者有话说:
沈猫猫,恋爱脑,实锤啦!
◆防盗比例目前为50%,68h,这是根据倒v结束到现在为止算出来的比例,也就是说看过的宝依旧不用再回去买倒v章节,日后会根据这个标准逐步提高,感谢大家支持正版!

第34章 小孩别看
白郁声愣怔了好一瞬,这才把注意力从沈知言脸上抽回,视线下移,擦过他那高耸的鼻梁,最后停留在那片略显刻薄的唇上。
不知道是影厅内部的灯光问题,还是什么其他原因。
白郁声觉得这会儿沈知言的唇色,似乎比以往更加红了几分,就像暗夜中绽放的曼珠沙华,又像是寂静深夜种的一轮血月。
借着老式放映机的暗光,她隐约还看到了沈知言唇上的一抹水色。
那一抹水光点缀得恰到好处,将欲念不断扩大,吸引着无知懵懂的幼兽深入险境去尝试碰碰它。
“小姐?”
沈知言似乎注意到了白郁声的魂不守舍,他温温吞吞拖着尾调,嗓音里掺杂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
白郁声猝然回神,思绪尽数收拢,视线慌乱地从沈知言脸上抽离,极其心虚地点了两下头。
“嗯,你说什么?”
沈知言再一次指了指她边上的位置。
“我可以坐这里吗?”
“可是影厅有这么多位置……”
她嗫嚅着,余光瞄到荧幕,影片已经开始了有几分钟了,她不是第一次看《胭脂扣》,故事情节记得还算深刻,但是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了,硬是一点情节都看不进去。
白郁声张了张嘴,挤出了几个几不可闻的音节,换了个措辞。
“没关系,可以坐。”
沈知言得到了应许,这才小声地翻下椅子,两手交叉,合在自己的小腹上,一副松松垮垮的样子,就好像真的只是路过这家影厅来看场老电影的普通人似的。
影厅内的音响应该是后来升级过,没有沿用老式电影院的那一套,在音质与感染力上都有了提升。
纵然如此,白郁声还是觉得:
今天的音响是不是坏了,怎么声音这么小。
小到连身边人的一呼一吸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她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钉死在荧幕上,不过没过多久她就感到了不对劲。
自己在家里看的时候电影下方会配上字幕,就算自己听不懂粤语,配着字幕总是能看懂个大半。
但是这家影院似乎要把怀旧复古还原到极致,再加上港市这边的市民大多也都精通粤语,因此播放的是直接的电影原声片子,没有经过字幕加工处理。
这对于从小在江浙一带长大,对粤语的认识只有“黑凤梨”与“雷猴啊”的白郁声来说,就像让上了三年大学的她再重新去解高中的函数大题一样。
看上去眼熟得很,但实际眼前一黑。
完!全!听!不!懂!
她双手微微蜷曲,即使影厅里的冷气开得十足,她也莫名其妙渗了一掌心的薄汗。
视线从大荧幕上偷偷溜走,余光静悄悄地攀爬到坐在旁边的男人身上。
沈知言神色认真,目不转睛地盯着大荧幕,就好像真的就是来这里认真看一场电影似的。
她甚至到现在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沈知言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中国这么大的地方,十四亿人口,两个人在没有事先商量过的情况下同时同地点相遇的概率渺茫到她根本不敢相信这就是一个巧合。
白郁声不动声色地挪动了一下自己的位置,让自己离沈知言又近了一分。
荧幕里的十二少仰卧在原木罗汉床上,两手交叉搭载腹部,眼尾含情,与刚进门的如花调笑着。
“怎么了?”
耳边传来一声磁性清响,那道声音似乎独立于影厅音响之外,明明是极其细微的声音,听在白郁声耳中却格外清晰。
且充满了蛊惑意味。
白郁声转过头,朝着沈知言看了过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半个身子已经挪到了自己位置的最边角上,距离旁边的沈知言最宽也就一圈的距离。
她猝然转身,从后面看,整个人就好像完全栽进了沈知言的怀中。
熟腐酒香肆无忌惮,存在感极强地侵占了她的鼻腔,将影厅中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道尽数吞袭。
她呆愣在原处,屁股下意识往另一个方向挪,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没怎么,就是有点听不懂他们说的粤语是什么意思,不过不是大问题,大概的剧情我应该都记得。”
她哈哈讪笑了两声,打算坐正身子,继续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影片中,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去回想这部影片每个场景的人物对话。
沈知言收起了自己翘着的二郎腿,老式影厅前后座位安排得有些拥挤,他一双修长的腿无处摆放,连着调整了好几个姿势都不太雅观,没办法,沈知言只好又将左腿架了回去。
闻言,沈知言倏然低低笑出了声,他微垂着眸子,细细地打量了身边的小姑娘一眼。
“哪一句?”
白郁声刚刚调整好位置,在椅子上正襟危坐起来,听到沈知言的问话,还有些不在状况内。
“啊?”
沈知言极其好脾气地又重复了一次。
“我说,你哪一句没有听懂?”
女孩噎了一声。
她能说从头到尾,除了人名和认识的粤语词汇与短句,她几乎都没怎么听懂吗?
那当然……不能。
她扬了扬下巴,指着荧幕,嗫嚅着声音说道:
“喏,就刚刚这一句。”
只见荧幕中的十二少两手抱在耳边,抽搐着身子,开着玩笑,颇有些焦躁地在罗汉床上左右翻起身来。
耳边再一次传来沈知言极其具有标志性的笑声,接着,他清冽低沉的嗓音再一次传来。
“干煎石斑。”
白郁声倒是没有预料到沈知言还会粤语,并且从他口中说出来,带上他独特的清冷调子,别有一番韵味。
她支着耳朵往沈知言那边靠了过去。
“是什么意思来着?”
她距离上一次看这部电影已经过去太久,除了主要的故事情节,其他的基本都忘得差不多了。
“干煎石斑,你们这些姑娘最喜欢叫客人苦等,等一肚子火又不能发出来,美名其曰,干煎石斑。”
沈知言差不多是把电影里的台词给原原本本用普通话翻译了过来,他单手支着脑袋,嘴角含笑,煞有介事地盯着白郁声。
一句好端端的话被他说的好像是自己在干煎他这条石斑似的。
一股电流酥酥麻麻穿过心底。
影厅内的冷气开得十足,白郁声的防晒外套因为太碍事的缘故,被她团吧团吧塞进宋允的包里了,没有东西遮一遮,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冒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抱着自己的手臂,打了个寒颤,抬头朝沈知言给看了过去。
他身上也只穿了一件薄衬衫,第一颗扣子没有响之前一样整整齐齐地扣着,而是松松垮垮地敞开,露出一段漂亮的肩颈线,禁欲感被打破,更添上了几分不正经的欲感。
先不说身边有没有坐着沈知言。
光是这个冻死人不偿命的冷气与听不大懂的粤语原声,她在这也坐不久。
正当她在忖度该怎么向沈知言说明自己得提前离场的时候,沈知言那边先有了动静。
他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条布料细腻的纯白小羊绒披肩,视线依旧没有离开电影屏幕,手却极其自然且熟练地展开披肩,盖在了白郁声的肩上。
混着藏红花与酒香而来的,不仅有那一条温热的羊绒披肩,还有他不咸不淡的嗓音。
“你有好多种样子。”
“浓妆、淡妆、男妆、不化妆。”
“还有现在如梦如幻月,若即若离花。”
念的是普通话版的电影原台词。
白郁声没忍住,用自己冻得有些冰凉的手搭上了自己微微发烫的耳尖。
有了这一层披肩,身上的寒意被驱除了一些,羊肉披肩的暖意丝丝缕缕渗入白郁声露在外面的皮肤,总算不那么冷了。
她听见电影里的女主角如花顺着十二少的话问了回去。
“你最中意哪种?”
沈知言转过头,不再看向大荧幕。
“都中意,分开、加在一块,都中意。”
“哪一种才是真的?”
莫名其妙地,白郁声记起了后面的台词。
“这么快就想知道,会吓着你的,真的东西最不好看。”
她念出来的台词与电影种的如花重叠,还真有如梦如幻月的意思。
两个人的视线在黑暗的影厅内碰撞,赤.裸裸,又坦坦荡荡。
之间沈知言扬着眼尾,从鼻腔中带出一抹极其细微的笑意,顺着把后面的台词也念了下去。
“不好看也要看……”
“谁叫我中意你”
“扑通——扑通——”
是谁的心跳如此张扬。
“还有一种样子,我现在想看。”
白郁声咽了咽唾沫,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又重新冒起了薄汗,她直直地盯着沈知言一双澄澈的琥珀眼,恍然间失了神。
她的音调有些颤抖,声音也弱了下来。
暧昧像摔在地上碎开的香水瓶,香调迅速扩散。
“哪一种啊?”
电影依旧在继续播放,沈知言却停顿了好一会儿。
只听见电影中的陈十二少低着嗓子,“待会儿再告诉你。”
电影里电影外四个人都安静了下来,耳边只有二胡调的背景音乐继续响着。
等等……
白郁声突然意识到这后面是一段怎么样的戏份,突然脑子宕了机。
有好长一段剧情男女主都没有台词,原始的欲望与冲动在电影导演的处理下也盖上了一层靡靡的艺术。
沈知言的那张脸在她的视线中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一只干燥温暖的宽厚大掌盖住了她的双眼。
视觉被剥夺,听觉与嗅觉被无限放大,酒香四溢,有什么东西凑了上来。
“接下来的东西,小朋友就别看了。”
作者有话说:
欲知后事如何(咳咳咳)

白郁声是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原来男人的嘴唇也能那么柔软。
明明看上去是刻薄无情的,就连有时候从中吐出的话也是如此。
真正触碰到的时候就好像是一片温热湿润的蒟蒻果冻,带着一点被盛夏艳阳烘烤出来的咸涩汗味。
完全不像自己印象中的那个粗粝的触感。
白郁声窒住了呼吸,眼睛不住翕动,眼睫毛挠在沈知言的掌心,像有什么羽毛拂过,惹得人心底泛起一丝酥酥麻麻的痒意。
即使自己的眼睛被沈知言给遮住了,但耳朵依旧能听到声音。
影厅的音响里传来电影里暧昧的接吻声与角色的轻轻喘息,
每一声都在刺激着白郁声的神经。
时间好像被无限拉长,电影好像被开了0.5倍速,连背景音乐都拖拉着。
沈知言似乎只是贴了贴她的嘴唇,并没有要进一步深入的样子,两人鼻息相互纠缠着,喷洒在对方的脸颊处,又被影厅内的冷气吹散开,
白郁声放弃了眨眼,干脆将眼睛给闭上,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他的唇角,继而迅速缩回。
淡淡的咸涩味在口腔中晕染。
白郁声突然觉得一直为自己喜欢上一个心里藏着别人的男人而苦恼不已的自己有些好笑。
心里藏着有人的是他,不打声招呼先凑上来的也是他。
你看人家在意么……
光是这样想着,白郁声就觉得自己憋屈得很,嘴上下了力气,一口咬了过去,随机挣开他遮住自己眼睛的手,蹭地往座位上面站了起来。
电影中暧昧的情节已经播放完毕,角度一转,来到了五十年后的报社。
视线重获光明,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后来才意识到自己这会儿身处光线昏暗的电影院,就算重新恢复了视觉,也没有刺眼的强光需要她去适应。
由于动作太大,她胸膛微微起伏,嘴角还闪着几丝晶莹的水光,像一颗刚从水里捞出来熟透了的樱桃。
沈知言依旧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下唇似乎被咬破了皮,血丝从伤口处涌了出来,渐渐化开。
他用食指沾了沾自己的下唇,瞥见了指尖一点猩红,继而挑了挑眉,手臂像是没骨头似的搭在了座位的手托处。
“……抱歉。”
白郁声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明白沈知言到底在为哪件事道歉。
披肩顺着她的动作滑落,挂落在她的臂弯处,就好像传统神话故事中,仙女身后飘扬的披帛。
她完全没有理会身后荧幕中的电影才只放了个开头,扭头直接离开了影厅。
虽说这家影院从设备到装修都保持着上个世纪末的风格,但卫生间依旧保持着洁净与清爽,洗手台的角落里摆着某个老牌的固体清醒剂,柠檬味的清香在狭□□仄的空间里散开。
白郁声对着洗手池深呼了一口气,打开了水龙头。
虽然天色已晚,但余温仍旧不容小觑,从外面接进来的水管里流淌的依旧是温热的水。
白郁声两只手都浸在水中,刚刚被影厅中的冷气吹凉的体温渐渐回暖。
她这才看见挂在自己手臂上的披肩,刚刚走得太着急,完全忘了沈知言的东西还披在自己身上。
她抬头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梳妆镜。
难得出门玩一趟,白郁声特地化了一次全妆,为了与港市这个地方相呼应,她还特地提早几天跟着网上的美妆博主学习了港风氛围感的妆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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