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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宿敌错认后(赵中语)


她耐着他的粗鲁,又问了一句:“是他想扶持其他皇子上位?”
戚少麟低低一笑,停下手道:“阿玥也太小瞧昭王了,你可还记得当初项之耀去延靖县的事?”
秦玥点点头,脑中将这些事联想起来,心中有了个惊骇的猜测。
戚少麟看她愕然的神色便知道她已经懂了几分,缓缓俯下身道:“你的阿池可是有大野心的。”
心中想着事,秦玥觉得那阵难耐之感比前几次好了许多,她揪着戚少麟的衣襟,“那太子就不曾掌握证据?”
私造兵器,谋夺皇位这样大逆不道之事,若不早早扼杀于摇篮,等他气候大成,便再难遏止。
戚少麟徐缓地适应后,开始急切起来,“昭王与圣上一母同胞,身份尊贵,为人又小心谨慎,哪会这么容易留下把柄。此事也只是我和太子的猜测,并未有十成十的把握。”
这样惊天的事情被他就这样云淡风轻地说完,秦玥联想到项家一直欺瞒自己,隐隐觉得与这件事也有关。她攀着戚少麟的肩,稳住晃动的身形道:“昭王想通过我找的东西是不是也为了这个?”
“或许吧。”戚少麟说话语调不复清明,带上稍许敷衍,“得先知道要你找的是什么。”
当年事发突然,父亲根本没有回击的余地,如此仓促下能藏下什么呢?总不会是有一队留藏在外的军马?亦或是足以敌国的金银财物?
她随即否定了这些想法,父亲又不是真的叛贼,如何能有这么多东西。
她微启双唇还想再问些什么,被戚少麟一口含住剩下的话。他莽撞地扯开她身上不合体地男衫,却没有预想中的触感,取而代之的是厚紧的层布。
他撑起身向下看了一眼问:“这是什么?”
秦玥从方才的谈话中回过神,缩了缩肩头,撇开头道:“不是你让惜云替我扮做男子的么。”
她这一整日都觉得这些裹布勒得紧,现下却感激起惜云的巧手。
白布缠绕得严严实实,戚少麟不得章法,只得将人从碍事的衣物中剥了出来,大手掌在她后腰,托着人站起身。
兀然转变,秦玥忍不住溢出一句轻呼。
“听。”戚少麟止住动作,对她道。
秦玥茫然地抬起头,听到静谧地院外不时响起几声猫叫。
“和你像不像?”他说完抱着人往床边走去。

风卷云涌过后,半睡半醒之际,秦玥听到耳边有个声音道:“不会输的。”
她累得抬不起眼皮,没有力气去想这话的含义,应付地“嗯”了一声。
戚少麟吻了吻她湿濡的鬓角,轻声道:“就是输了,也不会把你给他们。”
身下的人已经入睡,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这句。
这一觉便睡到了天亮,秦玥再睁眼时,屋里已经没有戚少麟的身影。她身上换了一套干净的里衣,昨夜最后被解下的裹布规整地放在床头。
照着惜云的方式装扮,一切打点妥当后,她才推开门。
院里庄远正在擦拭着一柄长弓,见她出门后,快步上前道:“玥姑娘你总算醒了,世子他们都上猎场了,咱们也赶紧去凑热闹吧。”
若不是世子临行前吩咐他,说要是再有昨夜的事发生,自己这辈子就别想领月银,他早就骑着马跟着去了。
秦玥对狩猎这样的事兴致索然,闻言只是微微颔首,抬起脚随他往猎场走。
他们抵达猎场时,狩猎早已开始,戚少麟与众人纵身林中,猎场外边只有几个围场的小厮闲守着。庄远面露失望,紧赶慢赶,还是没能赶上。
无奈下,两人只好坐在一座棚子下边喝茶边等着他们结束。
围场地位稍高的一早就跟着进了围场,因此坐在外边的都是些不得用或是年长精力不足的。庄远喝了两口茶水后便皱起眉头,这等苦涩之物实在品不出个好坏。他放眼看了一圈四周,视线落在了棚外坐在柱边的的一中年男子身上。
那人年过半百,照着装来看在这围场中应也有个职务,此刻背靠在石柱上,不时举起酒壶仰头喝上几口。
狩猎一场少说都要两三个时辰,庄远总不能和秦玥闲话消磨时间,于是扬声对那人道:“诶,那位大哥,能讨口酒喝么?”
那人闻声回过头,站起身步伐不稳地走进棚,对二人行了一礼道:“两位大人,可有吩咐?”
庄远哈哈笑道:“你看我这身装扮,算得什么大人?大哥一同来这坐着歇息。”
那人也不讲礼,当真坐到桌边,“这位兄弟,叫我老何便是。”
坐定后,他将酒壶递给庄远。庄远毫不嫌弃地就着喝了一口,辛烈的味道一入舌,便叫他皱起眉:“当真是好酒。”
他身当重任,大白日不敢多喝,尝了一口就将壶还过去。
老何接过后对秦玥道:“这位小兄弟尝不尝一口?”
秦玥客气一笑,端着手中的茶杯,压低嗓音道:“多谢大哥,我喝茶便是。”
姑娘家多说话容易让人识破,庄远清咳一声,拉着老何说起了围猎之事,和老何打赌说今日谁能夺得头筹。他自然是向着自家世子。
老何又抿了一口酒道:“永安侯世子自来围场后便都是风头人物,定然是不会差的。”
庄远道:“大哥你在这围场干了多少年了,可有见过骑射更好的?”
“不多不少,整三十年。”老何伸出三个手指,继续道:“若说更好的,那也是有的。”
三十年,比圣上在位的日子还长了。
“哦?”庄远来了兴致,问道:“是哪家公子?还是某位皇子?”
“哈哈,此人不好说。”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左右就我们三人,保管不会让别人知道。”
老何酒意上头,也喜有人陪他说话,稍作犹豫后便开口:“你可知道当年那位名震天下的将军?”
他这话说得神秘,可但凡对朝中之事知晓一二之人便知道他指的是谁。庄远看了一眼默不作声喝茶的秦玥,低声问他:“是那位姓秦的?”
“正是。”老何点头答道。
“他如何厉害?”
“先皇在时,最喜狩猎,每年都要来这围场两回。那期间,狩猎的头筹从未落在其他人身上。”
庄远虽然对叛国之人不屑,可听闻此言,心中还是略为震惊。
老何接着道:“想当年先皇在此遇刺时,还是他以身相救。原以为是个忠君护国的大将军,没成想后来怎会发生那样的事。”
谈及这段往事,他不由得叹气惋惜。
“先皇是在这遇刺的?”庄远惊讶道,问出了秦玥心中的疑惑。
老何小声道:“你们年纪小,自是不知此事。”
“那您给我们讲讲,也让我俩开开眼。”庄远这时又突然机灵,好话说了一堆,哄得微醺的人打开了话匣子。
“那年边疆形势不定,战乱平息的第二年,先皇带着二皇子来此狩猎时,围场不知从何渗入了敌国的刺客,暗地埋伏后重伤先皇。最后是秦常锋挡在前面,将人击退,才护着先皇出来。当时何人不道一声秦将军忠心,可如今看来,他八成与那刺客是同伙。”
庄远对前朝的事了解不多,好奇问道:“那先皇就是那次后···驾崩的?”
秦玥凝神听完这段事,心中暗暗吃惊,依旧默默地听二人继续交谈。
“正是。”老何眯着眼,回述那时的场景:“当年我跟在后边负责清点猎物,亲眼看见先皇鲜血不止,立时便昏迷过去。回皇宫后,御医亦是回天乏力,没过几日便龙驭宾天。”
庄远唏嘘,一代天骄竟就这样死于刺客之手,真乃天命。
秦玥细细思索他的话,突然开口问道:“先皇驾崩前都是秦··常锋护在左右吗?”
老何咂嘴道:“那是自然,先皇对那叛贼十分信任,最后离世时,连遗诏都是那人宣读的。真是知人不知心,先皇九泉之下···”
他还在滔滔不绝地诉诸秦常锋的恶行,秦玥却听不下去了,心底涌出一些没由来的猜想。所有的事都好似游离在她心间,但又缺少一条线将它们穿起来,她思绪混混沌沌的没有方向。
老何说到这便没有再深入讲,而是岔开话头继续说今年围猎之事。庄远也抛开了这头,与他热火朝天地胡侃,没留意到一旁的秦玥已神思游散。
狩猎结束,戚少麟不出所料地争得第一,只是左肩被误伤,擦破了一道口。
回别苑后,庄远嘟囔骂着暗箭伤人的小人,话里话外都指的是昭王世子。秦玥无多大反应,从前同戚少麟坠落山崖时,更重的伤她都见过了,这一点实在算不得什么。
庄远拿来金疮药,焦急道:“世子,您先把衣裳脱了,我给你上药止血。”
戚少麟看着面无波澜的秦玥,对他道:“你先出去,让她来。”
庄远不甘不愿地出去。
他肩上的血虽然已经止住,但之前渗出的猩红已经浸染了左肩一大片衣料,瞧上去甚为骇人。秦玥蹙眉道:“要不还是让庄远进来吧,他更懂些。”
戚少麟右手单手解开腰带,脱下上衣道:“让他进来看见这个吗?”
伤口留下的血迹淌到胸口,半遮住了那里的刺青,看上去有几分扎眼诡异。这是秦玥第二次见这处,相较上次的情景,眼下更为清晰触目。
她想戚少麟自然是不愿任何人看到这个东西的,这于他来说无疑是一种耻辱,代表着那段时日的不堪。只可惜刺青不能除去,否则他也绝不会留到现在了。
她只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转过身绞干帕子为他擦拭血迹,弄干净后再涂上药。
戚少麟目光一直打量着她的神色,除了最开始看见这处刺青之时有所波动,其余时候并无起伏,仿佛只是做些寻常无关紧要的小事。
他顿时觉得有些烦乱,兀然开口道:“我这伤可是因你受的。”
秦玥低下头,“是项池做的?”
她拧起眉头,似是寻思少时,后道:“不是他。”
她看着这道只在肩头擦过的伤痕,语气肯定:“项池的箭法不会这么偏。”
戚少麟冷哼一声,语气不明道:“你倒是了解他。”
“我只是不想背上莫须有的罪名。”
短暂沉默过后,秦玥反复斟酌,继而谨慎小心地问他:“戚少麟,当今圣上登基前是二皇子吗?”
戚少麟收起心绪,淡淡问道:“今天为什么又问这些?”
昨晚问昭王之事还能找到理由,现在这话秦玥再也想不出缘因,直截了当道:“我想知道。”
戚少麟目光沉沉地盯着她,薄唇轻启道:“圣上比昭王大,是大皇子。”
“那昭王是二皇子?”秦玥迎着他的视线不闪不避。
戚少麟未置可否,算是默认。
凉棚中老何的话在心中翻涌,秦玥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一个方向。只是在这波涛汹涌中,她独身一人未能前行,需要有艘沉舟在她身前开路。
她抿了抿唇角,挣扎着是否要将那些话说出口。
肩上的伤曝露在空气中有些发凉,戚少麟微动肩骨,对她道:“有话就说。”
秦玥垂下眼眸,下方白皙肌肤上的青色纹路随着他的动作犹如在飞跃,麒麟踏着云团一点点朝明月追近。或许,她可以赌上一次,反正也别无他路了。
她轻声开口道:“戚少麟,如果我知道了昭王想要找的东西。”
“告诉你后,你能不能替我父亲翻案?”
作者有话说:
这几道感觉节奏有点不对,稍微往下走

这句话落,屋内静得只剩两人的呼吸声。
戚少麟锐利如锋般的眼神看向秦玥,看到了她眼里的谨慎与试探,顿了半晌,他才开口道:“你知道是什么了?”
秦玥坦然直视他,微微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有几分猜想,还不能确定。”
戚少麟不再多言,目光深沉如水,让人辨不出各种情绪。
秦玥见他久不答话,思及两家的纠葛,退而求其次道:“不必翻案,你只要帮我找到我父亲的下落便可。”
戚少麟仍旧沉默,就在秦玥以为他要拒绝或是嘲弄自己时,才听到他悠悠地吐出两个字:“好啊。”
他轻描淡写,如说着再寻常不过的话语,让秦玥顿生出一种羊入虎口的错觉。她忽而有些后悔方才的一时冲动,然转念一想,以自己如今的处境,她手中所有的筹码,她又有何选择的余地。
戚少麟留她到现在,并未有伤她性命的举措,想来也是因为自己对他还有所价值。即便知道是火坑,她也得竭力一跃,寻求那一丝涅槃的机会。
正在此时,敲门声起,庄远在外道:“世子,殿下那边请您去一趟。”
戚少麟闻言站起身,不再假她之手,自顾自穿戴整齐,留下一句“你待在房里”,便出了房门。
秦玥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药瓶。
安排人守在屋门口后,戚少麟才带着庄远往太子的庭院走。
心中揣着事,他脚步也慢了下来。秦玥变了,与最初入侯府的时候相比,她性子收敛了许多,像一只不受驯的野猫,逐渐藏起了爪子。他当然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从昨夜她满脸不愿地凑上来时便知道。不过左右都在他手上,她越是使尽招数,才越有意思。
回想起刚才她所说的话,戚少麟顿了步子,问庄远道:“今天发生了些什么?”
庄远寸步不落地跟在他身后,见状遂停下脚步将凉棚中发生的事一一讲了一遍,“或许是听了秦常锋的事迹,她从那过后便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戚少麟重新抬脚,“这几日她见了谁,做了什么都记下。”
进了赵朔的院子,他的近身侍卫便将戚少麟带到了书房。
赵朔见人进屋后,先问候了几句他的伤势,而后才进入正题:“这是我宫里的人传来的消息。”
他说罢将一封书信递给戚少麟。
戚少麟展信细细看了一遍,剑眉微蹙道:“秦常锋死了?”
信里所说的是潜伏在古禹细作递回来的消息。古禹自来便是大梁的附属小国,本来两国之间相安无事百余年,可古禹新帝即位后,便屡次在边地挑起事端,颇有些不愿再臣服之意。秦常锋当年所定的叛国罪行,便是与此国暗通款曲。
信上说古禹使臣下月入朝时会带来罪臣秦常锋的遗骸,以表诚意,但求两国和睦共处。
赵朔道:“古禹近几年来灾祸不断,国力大减,此举亦是示好之意。”
戚少麟放下信道:“这些年秦常锋就在他们手上?”
“十有八九,否则大梁这十年来几方势力也不会找不到他。”赵朔沉吟片刻又道:“至于遗骸是否为真,子稀怎么看?”
戚少麟冷笑一声:“不过是个低头示好的噱头,谁说得清真假。我倒是希望他死了,世间少一个祸害。”
当年因为秦常锋的叛变,边疆无数将士丢了性命,别说是死一次,就是让他永不超生也偿还不了他的罪孽。
赵朔深知他的秉性,最是痛恨此等不忠之人,尤其是秦常锋还牵扯到他母亲的死,这般怨气也不难理解了。他笑了笑,劝慰道:“你就当他死了,现在他女儿也在你手上,天大的气过了这么多年也该消了,否则姨母九泉之下如何安息。”
“你若是实在不快,便将人杀了就是,昭王要找的东西也正好随她长埋地底,少了孤一桩心事。”
戚少麟的母亲与当今皇后是亲姐妹,他与太子共为一党也有这一层缘故。
提及秦玥,戚少麟眸色一暗,“秦玥留着还有用,我想她应该能找到昭王想要的东西。何况不弄清楚,这事总会是个隐患。”
“你如何得知?”
“今日她对我提了一笔交易。”
戚少麟三言两语略过,赵朔听后笑着问他:“她当真信秦常锋是冤枉的?”
戚少麟轻笑道:“当年三司会审,案子又是皇上亲自过目,铁证如山。若说冤枉,世上也只有她一人才有此妄念。”
赵朔听着他的语气,是极其不待见此人的,但他偏偏又将秦玥救出地牢,还带在身边,这可不是他的作风。他道:“她既然知道些什么,何不直接严刑审问一番,带出来还得费力护着。”
“秦玥不是那等贪生怕死之徒,用刑反而适得其反,不如拿秦常锋做诱饵。”
他言之有据,赵朔不解问他:“你怎么对她这样了解?”想到戚少麟当时失踪后是从泾州回来,猜疑道:“难道当时你是故意随她去的泾州?”
朝夕相处,知己知彼,而后一锅端了项家。
这桩事戚少麟从未对他人细讲过,闻言他接了下来,顺着道:“殿下,为了您的千秋基业,戚某可是受了不少委屈。”
赵朔大笑道:“子稀莫要诓我,听膳房下人道秦玥晚上都是睡在你房里的。我看饱受委屈是假,偷香窃玉倒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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