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祁语很满意。
毕竟她真的以为萧玦是带着她去逛逛的。
直到被萧玦推倒在他日常睡得床上,衣服乱得不行的时候,她终于忍住,一膝盖顶上了萧玦的胸膛,以一种极为不好看的姿势将二人距离隔开——
毕竟她这个时候也在乎不得这些了。
“你不是说带我去逛逛吗?!”沈祁语喘着气,“这么逛的?!”
萧玦笑一声,有些勾人,“这么久没见,如今先亲热一番再去逛逛不行吗?”
沈祁语膝盖又用力了点,“这可是军营!你帐篷外还站着士兵呢!”
萧玦不以为然,将她膝盖往旁边扒,顺势挤进她腿间,“你不出声不就好了。”
“唔!”沈祁语所有的反抗都被融入进了咽呜声里。
萧玦真的不说人话。
这是沈祁语此时的想法。
军营里全是男人,连空气都燥热得慌。
沈祁语被逼得洗了个澡,换好衣服出来后这才跟着萧玦去做两个时辰之前就要去做的事情。
她要去逛逛。
“帝王亲自带着训兵的话.....”沈祁语朝着远处正吃饭的士兵们看了一眼,“大家士气应该很高昂吧。”
“是的。”萧玦牵着她的手,语气很温柔,“每天操练的时候,叫喊声都很豪迈。”
他像是想到什么,忽然笑了,“你在这里的这些日子,怕是没有办法睡懒觉了。”
沈祁语瞪他一眼,“瞧你这话说的,我很懒吗?”
萧玦是个聪明人,这个时候便不说话了,只是笑着带着她走。
军营是逛不完的。
面积太大了。
数不清的帐篷,数不清的火把,已经数不清的人。
所以二人只需要在周边看看就行。
“边境驻军十万。”沈祁语绕着周围看了一圈,“怎么看着人这么少?”
萧玦有些惊讶地看她一眼,“少?”
沈祁语很肯定,“对,剩下的士兵去哪里了?”
萧玦站到她后面,把下巴搁在她头上,“分四个据点,这只是其中一个。”
他好像很喜欢这个姿势,因为可以很好地将人揽进怀里,手也可以为所欲为。
但他现在没什么旖旎的想法,只是指了指不远处的山,“那座山后面还有一个,至于另外两个,还在更前方一些。”
更加便于管辖一些。
“我一般会在四个军营里来回切换,这里去一段时间那里去一段时间。”萧玦带着她走到一匹黑马旁,“上去,带你骑马上山。”
沈祁语一边照做,一边嘴上阴阳怪气,“我知道,毕竟你是皇帝,雨露均沾是正常的嘛。”
萧玦翻身上马,稳稳落在沈祁语身后,“你这个词是不是用得不太恰当?”
沈祁语握着马绳,笑着不说话。可腰间的软肉忽然被捏了一把,她诶一声,本想反抗却被萧玦牢牢钉在怀里。
“我可是向来只取你一瓢独饮。”他抽动马绳,趁着马匹起步,沈祁语因为惯性倒在她怀里的那一瞬在她耳边道:“皇后娘娘可不要冤枉我。”
语气暧昧至极。
沈祁语就当没听到。
路程颠簸,就在沈祁语觉得自己屁股快要麻了的时候,萧玦终于停了马。
可前面就是悬崖。
沈祁语眨了眨眼睛。
“什么意思?”她道:“你要带我跳崖?”
萧玦笑一声。
此时天色其实已经到了夜晚,如火晚霞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再加之他们所在的林间光线昏暗,从上往下看过去,即使眯着眼睛也只能看到迷迷糊糊的一团。
“快了。”萧玦说。
沈祁语不解,“快什么了?”
号角声快要响了。
那是他在这个地方能给她看到的最好看的东西。
沈祁语正想着继续追问,却忽然听到了山下不远处传来的宏大号角声。
叫声高昂,似乎是回荡着整个山谷,肃穆之感只一瞬间便让人不由自主地正了脸色。下一秒,数万帐篷灯火齐明,一眼望去,数不清的橙红色光点如绚烂温柔的银河,生生将沈祁语美得说不出话来。
“美吗?”萧玦问她。
这已经不是美可以形容的了。
以往总说万家灯火是幸福的象征,京都的塔那样高大,一眼望去的美好无一不反映着盛世的祥和。
安定且繁华。
但眼前的景象不一样。
若要非拿一个词来形容的话。
那只能是希望。
那是大绪的希望。
带着严肃与豪情,是与万家灯火全然不同的风景。
“美。”沈祁语低着嗓子回答。
她如今能切切实实感受到古人诗词里的豪情壮志,像是将她融入了一幅盛大的画里。一草一木,一灯一火,都能轻而易举地勾起她胸膛里那股名为“家国之情”的火。
萧玦知道她在想什么。
所以他的心也软。
一切都在不言中,他沉默片刻,温柔地转过沈祁语的脸,在这壮丽的景色面前同她接吻。
却没挨过这林间蚊虫太多,就算沈祁语穿着层衣服,也极为不要脸地飞进她裙间将她的腿咬了两个包。
以至于萧玦在二人回到帐篷沐完浴后给她换药的时候脸都是黑的。
沈祁语看着觉得好笑。
她的裙子很轻薄,此刻全被她团成一坨抱在腰间,两条又细又直的腿就这么生生暴露在萧玦眼里。
她专心看着自己腿上的两个包,一边摇头一边感慨,全然没发现身下的男人动作已经慢下来了。
“帐篷不透光。”萧玦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沈祁语一愣,“什么?”
萧玦覆上去,“你伤好得差不多了。”
极为肯定的语气。
沈祁语回过神,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萧玦要干什么。
“你疯了!”她推他,“你帐篷不隔音啊!”
萧玦不管,声音哑得不像话,“你声音小点就可以。”
“不行,萧玦!”
“嘘,小点声。”
沈祁语咽呜,“你这没有避子汤.....”
“有。”他道:“我让唯译带过来了。”
沈祁语:“......”
“好啊!你们早就写信互通信息....”
“嘘,声音小点。”
“......”
帐篷外高昂的操练声带着几分要震碎山河的气势, 沈祁语坐在床沿,目光有些空洞。
萧玦早就已经出去了,留下一碗根本没动过的避子汤。
是的。
确实是有避子汤。
但是他昨晚太上头, 忘了喝了。
而且离谱的是, 就连沈祁语自己也忘了。
.....
她忘了!
她怎么能忘了呢!
萧玦忘了她还可以发发脾气,但是她自己也忘了的话.....
她找谁说理去?
身体的不适还在时时刻刻提醒她昨晚发生了什么,脑子也有些混沌不清,配上她此时披头散发的模样,竟然显得她有些呆。
确实呆了,谁让她知道那碗避子汤萧玦没喝。
她想杀人。
她撑着一旁的木柜站起来, 却因为火辣辣的疼没忍住嘶了一声。
还以为萧玦说他条件好是吹牛......
没想到只有技术好这三个字是骗人的。
身体昨晚在她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已经在萧玦的帮助下清洗过了,这个时候倒也没有觉得黏腻难忍。她磕磕绊绊地穿好衣服, 调整了好一会, 才用能被称得上正常的姿势走了出去。
“陛下呢?”她问帐篷旁站岗的两名侍卫。
两位侍卫面不改色,“陛下正在练兵,让您就到帐篷里等他。”
一看就是受过专业的训练,轻易不会变表情。
沈祁语抿了抿唇, “.......”
其实还是有点难堪。
昨夜萧玦为了让她小声点确实无所不用极其, 跟她接吻也好, 给她咬手罢, 各种方法都用上了, 还是没能阻止她因为受不了而发出的哭吟。
要说这外面的士兵没听到她是万万不信的。
所以她现在的情况便是——
看似面不改色,实则因为尴尬整个人都快要烧起来了。
她不能这么轻易原谅萧玦。
沈祁语心想。
她如今不开心了,自然是要把所有的错都推到萧玦身上。
都怪他。
而此时正在练兵的萧玦也难得有些心不在焉, 不过他装得很好, 倒是没被别人看出什么异样。年轻的帝王站在高塔上,负手而立, 面色严肃地....发呆。
他其实有些害怕,尤其是在今早起床时看到那碗没有动过的避子汤时。
逃避是他下意识的想法,本想把那碗药倒了,可当他转身看到床上那张恬静的睡颜时,原本端着汤药的手又轻轻放下了。
他自然是不想骗沈祁语。
所以这个时候,他在想,若是沈祁语真的生气了,他要如何。
道歉肯定是少不了的,但是道歉之后呢?
他自京都开始就知道沈祁语其实是个倔强性子,若是真的发起脾气,怕是不会好哄。
他表面不动声色。
但其实他很急。
以至于操练结束的时候他往回走的脚步有些虚浮,惹得一旁的两个将军面面相觑了好一会。
沈祁语就这么坐在帐篷里等萧玦回来。
她原本想出去逛逛,但是考虑到这是军营,几乎没什么看到女子的可能性,思来想去,还是呆在了帐篷里。
可以待在这里的时间并不算长,到底来说她也还是有些舍不得,所以想着想着,她原本不算生气的情绪也慢慢缓下来许多。
那没喝就没喝呗,还能怎么办呢?
不能怎么办了。
这里离最近的镇子也有来回三天三夜的距离,等他们将避子药给她带过来,时效怕是也早就过了。
所以她现在只能祈祷,祈祷她不是什么易受孕体质,不至于真的一次就中了。
祈祷着祈祷着,萧玦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
沈祁语看他一眼,神色毫无波动。
萧玦:“......”
越沉默,越可怕。
“对不起。”萧玦开门见山,“是我忘了喝,你想怎么撒气都行。”
沈祁语又看他一眼。
萧玦一愣,“但是提前离开不行。”
原定沈祁语离开青州回京都的日子是三日后,到时候又要经过好几月个的路途奔波,到了京都之时或许已经到了真是秋意浓的时候。
所以他们能在一起的时间其实不长。
沈祁语还一句话没说呢,萧玦噼里啪啦说好几句,她不过是看了他几眼,怎么还把他安全感给看没了。
“我可是什么都没说。”她道:“你在慌张什么?”
萧玦沉默一瞬。
也不是说慌张,只是有种做错了事却不知道怎么弥补的不知所措。
他与沈祁语的关系向来都是稳定的,除了穆林那次,两人机几乎没怎么吵过架,情绪一直稳定得很。但这次是他的问题,而且无论从什么方面来说,都有些弥补不了的程度。
避子汤。
如此无论是男款还是女款,都没效了。
“少说几句话吧。”沈祁语拿着扇子扇风,“说的话越多越热。”
这里是军营,没有州牧府那种可以随时拿得出来冰块的条件。萧玦以身作则,并没有因为自己是皇帝便有着什么有冰块降温的特殊待遇,所以是真的很热。
秋老虎对待所有人都一视同仁。
于是萧玦便真的不说话了,他沉默着走到沈祁语旁边,接过她手里的扇子,慢慢悠悠替她扇风。
夫妻本就是小别刚见,亲密一番本也就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只是这里是军营,除了等萧玦忙完后二人待在一起说会话也没有什么别的可以做。沈祁语倒是看得很开,这药萧玦没喝便是没喝了,真要是有了生下来便是,只是到时候会稍稍辛苦一些。
但没关系。
萧玦从来没有轻松过。
他不是在留她一人辛苦。
再者,她若是真的在皇宫里诞下了孩子,也不会担心没人帮她养。若是偶尔无聊了,她还可以借逗孩子解解闷呢。
没什么大不了的。
以往她是不喜欢萧玦,自然不愿意生孩子。
但如今她已经将心寄托在萧玦那里,萧玦也没将生孩子当做她的任务,两人有了血脉,她其实是愿意的。
耳边传来的风其实也带着热意,捎着背后人汗的味道,闻得沈祁语皱了眉头。
“我若是有了孩子便生下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宫里面那么多人,我也不担心没人帮我照顾孩子。”她起身看着萧玦,“实在不行我就将我娘接进宫里,还怕有什么事不成?”
她说着说着话转了个调,“倒是你,身上这么大味儿还往我旁边靠,先去洗个澡行不行?”
她这话里的嫌弃当真是不加掩饰,真的很像结婚多年的夫妻因为太过熟悉对方而过于真情实感。
嫌弃是真的,但是喜欢也是真的。
萧玦被这真情实感的嫌弃冲地愣了愣,他一边因为沈祁语不生气自己忘喝避子药而松了口气,一边又因为沈祁语的嫌弃觉得伤心。
这心伤着伤着,他泄愤似的扒过沈祁语的脸重重亲了一口。
啵的一声,又响又脆。
沈祁语:“....你有病是不是?”
萧玦却忽然笑了,原本亲完就去洗澡的想法被压了回去,他更靠近沈祁语一些,压低嗓子神神秘秘问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声音和昨晚某些时候的声音很像?”
沈祁语愣了一下,随即脸色涨红。她狠狠踹了萧玦一脚,“滚去洗澡!”
满嘴荤话的王八蛋。
萧玦撑着伞, 于送别队伍的最前面,虽然没说什么话,但眼眶有些红。
沈祁语正准备抬脚上马车, 像是想到了什么, 没忍住再次回了头。
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这句话当真是没有骗人。
军中前线有女子终归是不妥,她赶着离开青州的最后几天于军营中与萧玦待了三天,磨蹭着等着离开的日子。
其实她也想过,萧玦为何不能在州牧府多陪她些日子,等她离开了之后再去军营呢,差这么几天吗?
可后来她便明白了。
因为前方是十万大绪将士, 所有人都看着他们的帝王,企图在他们的帝王身上获得一些鼓励。
即使她这些天在军营里, 萧玦该去的操练与会讨也从未缺过席。
有的时候, 很多事情都比儿女情长重要。
她能理解。
这一别,又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
她同萧玦要面对的,是不知道多少个对方在自己身边缺席的孤独感,也是双肩上担负起大绪往后命运重担的压力。
是彼此缺席但又做着相同事情的宿命。
沈祁语知道的。
她其实什么都知道。
曾经她也困惑过, 执政一事, 若是放在以往, 就算皇帝亲征, 也从未有过让人代政的情况。
偏偏萧玦主动提出来了。
现在想起来, 这其实是没什么好困惑的事情。
她的心,萧玦从来都知道。
他知道她不想被困在后宫,可身为女子, 反抗的手段实在是聊胜于无。
于是她费尽心思从国政之事上入手, 想着法的在他面前刷存在感。
并非是为了讨好他,而是救自己。
他还知道她其实心若明石, 虽为女子,但其心智和能力,其实不比男子差。
于是他给她机会,顺着她的思路,结合他的处境,一路来了青州。
他更知道。
这一战,不知道还能否有再回京都的机会。
所以他才会在发现自己没有喝那碗避子汤的时候有了从未有过的慌乱。
他自己知道没有爹的滋味,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也如自己一般。
太痛苦了。
他们都知道。
二人之间涌动的情绪有如实质,唯译微微红了眼眶,大喝一声,“全体退避!”
给他的陛下和祁语姐留一点空间。
萧玦没忍住,终究是甩开伞过去将人搂住,“此番回京日渐向北,天气会越发寒凉,你千万要记得多加衣服。你本就怕冷,若是惹了寒,会很难受。”
沈祁语也抱住他,“青州到了冬日也会很冷,你记得在帐篷里备点碳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