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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女赶海发家记(绿豆红汤)


“在做什么?”沈遂大步走来,“走了,你二哥在忙,差使我来接你。”
海珠起身,见他衣衫破烂,又是草叶又是湿泥,她问这是在做什么。
沈遂领着她沿一条泥沙混杂的路蜿蜒去另一座岛,这是连绵的小岛里位置最高的一座,岛上有两队兵正在厮打,他扬了下下颌,说:“我是其中的一个,少将军在那边的亭子里,你直接过去,我就不去了。”
说罢,他捡起地上的棍子冲进厮杀的兵卒中。
海珠多看了一会儿,朝韩霁走去,他听到脚步声回头,示意她过来跟他一起看。
岛屿的另一端也在混战,兵卒在海水里混战,那片海面海水沸腾,不时有人钻出水面,也有人不时缩进去,从水下偷袭,在水上搏杀。
“要打仗了?”海珠意识到问题。
“嗯,五月初五是晴好的天气,我爹派我带兵去剿匪。”韩霁偏过头,他看着海珠说:“之前你病了没法去府城,我爹来信催了。”
海珠皱起眉头,韩提督自然不是因为想念她这个义女才来信催人过去,她思索了一番,等着韩霁继续说。
“事先我也不知情,还以为他是单纯的想让你过去认个门。”韩霁摇头,也算是错有错着,耽误了几天,他看出了他爹的心思,“我估摸着他想让你过去可能是想利用你善泅的本事,之前你我偷袭匪寇的事他很是赞赏,我方军队没有伤亡,他应该是动了心思。”
海珠点头,她也想到了这里。
“你若是不愿意就别过去,我替你回绝了,剿匪灭寇是男人的事……”
“放屁!”海珠打断他的话,“之前两次偷袭海盗岛我都参与了,输给哪个男人了?”
韩霁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说:“我不是抹杀你的功绩,我的意思是保家卫国是男人的责任,是兵卒该做的,你不愿意可以拒绝的。”
“杀匪灭寇的事哪分什么男人女人,若是匪寇攻上渔村,别说女人,就是老人孩子也能拿刀杀敌。”海珠白了他一眼,批评道:“别拿你们京都人的想法来衡量我们临海的渔人,我们没有男人该做什么、女人又该做什么的条条框框。”
韩霁欣然接受这番批评,临海的人的确是比京都的人思想开化,拿命跟大海搏斗的人不惧流言风语,不在乎名声好坏,更不在乎外人的眼光,男人能出海,女人也能撑船,女人能做饭,男人也能洗衣裳。
“那你的意思就是愿意过去?”他问。
“我过去看看吧,看提督大人是怎么安排的,只要不是派我登岛拿刀砍人,潜海搜寻有毒的海物去下毒什么的,我都可以接受。”海珠看向海上和岛上奋力厮杀的兵卒,说:“如果有我的参与能减少兵卒的伤亡,我是很愿意的,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是兵也是儿子、丈夫和父亲。”
岛上忙得热火朝天的,海珠留在这里也跟着心绪潮涌,她觉得累,不打算在岛上蹭饭了,跟坐着出神发呆的人说一声,她走了。
韩霁目送她的身影走远,心里久久才恢复平静。

第86章 可愿随我去京都?
守卫忙着从官船上推破帆渔船下海, 海珠蹲在沙坑边上试图托老龟出来,它却溜下石头沉到水底翘着脖子,两只龟眼滴溜溜地看她。
“不愿意跟我回去?”海珠问。
老龟缩回脖子, 两眼一闭开始装睡。
海珠试着伸手碰水, 水面泛起了涟漪,老龟警惕地睁眼。
这下她确定了,老龟背主了!说不上什么感觉,海珠蹲着看了它许久, 起身离开。
“就让它留你们这里吧, 它乐意在岛上生活, 你们照看一二。”她交代巡逻放哨的守卫。
“好,您放心,这只龟生活在岛上没人会打它的主意。”话音刚落, 就见海龟从沙坑里爬了起来, 他提醒海珠,“它这是改变主意了?要跟你走?”
海珠看老龟的确是朝她这边爬过来,她让守卫帮忙把它抬到船上, 楼船拖着渔船离开海岛, 她跟守在船尾的老龟嘀咕:“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老窝,咱们家里虽然地方小了点, 但我能陪你去海底游泳, 你放眼望去,海里哪个龟有你这个待遇,它们都在海里游, 你已经坐上船了……”
老龟翘着脖子往海面瞅, 见楼船离岸越来越近,它发现这不是出海的方向, 它撑起龟鳍熟练的往船尾爬,“咚”的一下栽进海里。怕海珠会撒网捞它,它直接潜进海里,游远了才浮出海面,奋力朝海岛的方向前进。
海珠傻眼了,她调转船头跟上,隔了一段距离跟着它又回到了岛上的码头,她见韩霁也在,指控道:“你拐走了我龟,它现在不跟我回家了。”
韩霁朝游出海水的老龟看了一眼,他在岛上看到她的船行至半途又拐了回来,还以为她有什么重要的事忘了。
“那就先养在岛上,正好过段时间你可能不在家。等你回来再出海了,你过来把它带走。”韩霁去过海珠家,自然知道墙角的那个水坑,这只龟趴进去想换个方向都艰难,他说:“就让它住岛上,你也不用操心喂它,出海的时候你过来接它,回来了再送过来。”
老龟已经爬进沙坑了,海珠奈何不了它,只能随了它的意,“那它留下,我走了。”
“你也留下,晌午在岛上吃饭,今天厨子买到了几斤牛肉,你跟沈遂都留下吃饭。我们三个也好久没坐一起吃饭了。”韩霁温言留客。
海珠又上岛了,她还没吃过牛肉哎,海边没有养牛的,养羊的人都少,她在记忆力翻了翻,原主也没吃过牛肉。
牛肉是腌肉,是搭乘船被商人大老远带过来的,厨子去的晚,只买到了五斤多。
海珠去厨房的时候他正在用酒炙牛肉,牛肉泡去盐味抹上酒,再放在铁板上炙烤,酒水烤干了再撒上酒。
“这有什么说法吗?”她过去问。
“入夏了,天热,牛肉就是腌过也生味儿,酒能除味。”厨子用刀切开厚厚的牛肉,舀勺酒顺着划开的口子倒酒进去,“你看啊,热气蒸开了肉丝,酒能顺着肉丝流到各个缝隙里,葱和姜或是胡椒粉达不到这个效果。”
海珠点头,的确如此。
一坨牛肉反复翻面炙烤,待酒水在牛肉表面烤干,他一刀一刀切成片,反复淋上酒水炙烤,暗红色的牛肉变了色,他再切成一条一条的厚块儿,洒上清油油煎过后挟进罐子里闷炖稍许,最后倒入炖鸡的汤汁开炖。
“这是要做火烧牛肉羹,老汉的拿手菜,姑娘晌午多吃点,临海少见牛肉。”厨子说。
“好,我还没吃过牛肉。”海珠坐灶下帮忙烧火,旁观老厨子做菜,这个厨子是北方来的,习惯了浓油赤酱的做法,炖的鸡也是先炒再炖,汤色偏黄,不似清炖的浓白。
当前院传来说话声,厨子开始炒最后一道素菜,他让海珠先出去,“您是客,二少爷若是知道我让您帮忙烧火,老汉我要挨训。”
“他这么凶?”海珠嬉笑,洗了洗手出灶房。
“少将军和沈副参将在洗漱,您在饭厅里稍等片刻。”把门的小厮说。
“噢,好。”海珠在院外转悠,等院子里响起开门声她才进去。
说是饭厅也就是一个石屋,前后开了窗子,有海风穿过,屋里还算凉快。
厨子端了饭菜上桌,韩霁跟沈遂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进来了,沈遂跟人厮杀了半天,饿得能吞下半头牛,都是熟人他也没客套,落座就端碗扒饭。
“动筷吧。”韩霁说,“你们尝尝牛肉羹,这是我家厨子的拿手菜,他是我从西北带来的。”
火烧牛肉羹起锅的时候海珠就尝过味了,嘴里还残留着肉香,她挟起一块儿牛肉塞进嘴里,厚肉条炖得软烂,一口咬下去满嘴的汁水,吃着比猪肉有嚼劲,大口大口地嚼也不会觉得腻。
“好吃,北方的肉还是得北方的人做才够味。”沈遂赞叹,他问海珠有没有去偷师,“往后我家得了牛肉给你拎去,你做好了我们去吃。”
“行,我出力你出肉,我们两家各得一半的菜。”
“韩兄,你往后还去西北吗?”沈遂话头一拐,“你要是去西北了,多给我跟海珠寄些牛肉羊肉和马肉过来。”
韩霁挟菜的筷子一顿,他见海珠也眼含期待地看着,他垂下眼挟几根青菜到碗里,说:“从西北到京都要行一个月,从京都再南下也得大半个月,肉送过来也臭了。京都也有牛肉和羊肉,你们可以坐船过去吃,去了住我家。”
“不不不不,我就待在广南了。”沈遂摇头要摇出花了。
“我也不去,我就守着大海过一辈子。”海珠挟起鱼腹肉,说:“牛肉好吃,吃这一回尝个滋味就够了。”
沈遂左右看一眼,喊门外的小厮倒茶来,“以茶代酒,我俩碰一个,你义兄走了便走了,六哥罩着你。”
海珠端起茶盏狂饮一口,跟韩霁说:“你也别丧气,等你走了我托商船给你寄咸鱼和干海菜,这俩在路上跑半年也不会坏。”
沈遂大笑,送的都是不值钱的烂玩意,一条咸鱼能熏臭两间屋,他就没见韩霁吃过。
韩霁憋闷,还要保持着笑,胃口欠佳地看着面前的两人商量着等他走了给他捎什么东西过去。
“二哥,你回京都了不会忘了我们吧?”海珠偏头问。
“不会。”韩霁心里有点乱,不敢看她的眼睛,垂下眼皮说:“吃饭吃饭,别说乱七八糟的,都是没影的事,往后在广南安家也不是不可能。”
“唉,如果你们走了,希望下一任提督不是酒囊饭袋。”沈遂叹气。
“这番剿匪过后,岛上的匪寇会减少许多,沿海也能安定几年。”海珠问韩霁,“是吧?”
韩霁点头,他爹就是这个想法,担心突然来了圣旨要调任,所以才冒险在台风来临前攻打匪寇,杀掉一批,匪寇的人数少了,也就不敢上岸闹事了。
攻打匪寇的日子已定,海珠也同意去府城,韩霁没多耽误,隔天就开船带兵前往府城。
府城离永宁码头甚远,路途中经过了三个码头,越往东,码头修建的越规整,码头背靠的城镇也更繁荣。
日出动身,日落抵达府城外的码头,跟码头相隔甚远的海上矗立着两座岛屿,海珠站在船头遥望,这两座海岛可比韩霁练兵的海岛大多了。
“那上面生活的有人吗?”她问。
“有,水师驻扎在两座岛上,他们的家眷也都搬去了岛上。”韩霁也往海面上看,说:“这两座岛是大岛,生活在上面的人可以打渔,也可能种地种菜。上面建有提督府,不过我爹不适应岛上的生活,搬到陆地上了,隔三差五过去一趟。”
在码头下船后,还坐马车又行了半个时辰才进了广南府的府城,落日映着余晖,城内的商铺已燃起了灯笼,光影交错,这里好似是梦里的场景。
海珠好歹有上辈子的记忆还能把持住自己的神色,探出车窗的沈遂像个进城的叫花子,嘴里一声接一声的赞叹和惊呼。
马车停在将军府,沈遂下了马车看着门前的石狮子,嘴里啧啧个不停,“这就是府城啊!这就是将军府啊!老天,广南的府城都如此繁华热闹了,远在北方的京都还了得?”
“你若是好奇,我可以带你过去。”韩霁领人进门,“我们在京都的候府远比这里的宅院精巧细致。”
沈遂刹那间回神,拒绝道:“不了不了,都是虚的,看过就忘了,也不必千里迢迢去看一遭。”
韩霁看向海珠,海珠也摇头,再繁华热闹的生活也不是自己的,任谁进了城池都成了一个汲汲营营的蝼蚁,为了生活奔波,金银器具、雕梁画栋也不过如此。
海珠去了偏院,老管家说是照着将军的吩咐置办的,院子里种了花,有一方小池塘,池塘上种着繁盛的绿树,卧房和外间也布置得雅致,她洗完一个带着花香的澡,坐在榻上有些熏熏然。
傍晚韩提督亲自招待了海珠和沈遂,还让管家带着下人过来跟海珠行礼,说她是自家的小姐,要如待韩霁一般待她。
海珠赧然,在下人一声接一声的“小姐”下,她有些坐立难安。
饭后,韩提督直接在饭桌上当着韩霁和沈遂的面说起让她跟船去攻打匪寇。
海珠这才放松下来,他有所求,她有资本与之做交换,这才坦然。
“不要你做旁的,你跟船过去只需要潜海搜寻有毒的海物就行了,夜袭或是攻打,你都在船上。”韩提督看着海珠说,“至于你要不要帮西望剿匪,你们私下自行商量,有功我便赏。”
“好。”海珠答应。

第87章 跟船出海
天明, 韩霁和沈遂跟韩提督去了驻扎水师的海岛,海珠自觉商议剿匪的事与她无关,她没跟着过去, 早饭后带着老阿嬷出府去逛街。
在府城的开销由将军府包了, 海珠看中了东西就买,府城的东西要比永宁的东西丰富多了,耐放的干菜少见,水嫩嫩的青菜到处都是, 挑着担子卖菜的小贩甚至不在街上叫卖, 街头巷尾各有主顾, 直接送货上门。
海珠去逛了布庄,见铺子里挂着一件天青色的薄衫,远看像一块儿幕布, 袅袅垂柳下蜻蜓低飞, 她走过去细看,柳叶和蜻蜓竟然不是绣上去的。
布庄的女掌柜认出海珠身后的老阿嬷是将军府的人,她走过去介绍道:“这是缂丝做的短衫, 柳叶的茎纹是依据丝线颜色拨拢而成, 画样比针线绣的更自然,颜色过渡也更为灵动。”
海珠拢着衣袖在手里, 触手滑腻冰凉, 天热穿上身清透凉爽,她扯过衣摆仔细欣赏,这么精巧的衣料穿在身上似乎太糟蹋了, 适合珍藏。
“这件衫子多少钱?”她问。
女掌柜看了老阿嬷一眼, 说:“一件短衫,终岁方成, 价钱自然也不便宜,十锭金子。”
那便是一百两银子,海珠重新审视这件短衫,通身只有五支垂柳,柳叶下有三只蜻蜓,若是换成绣样,一个绣娘三天就能制一件类似的成衣。
“记将军府的账上,衣裳也送过去。”老阿嬷开口。
女掌柜轻快地“哎”一声,同时请海珠去看其他衣料。
出了布庄,海珠看老阿嬷一眼,说:“那件短衫买得值吗?”
“缂丝重在工艺,若是图案复杂点,一个匠人一年也制不出一件衣裳,宫里的皇帝穿的龙袍就是缂丝料子,所以你买的这件衫子还算值当。”老阿嬷说,“就是不耐洗,但放在眼边能让人欢心,便是穿几回洗烂了,也是值当的。”
这话对海珠的胃口,她就不纠结一百两银子买件短衫了。不过之后再买东西,她就收敛许多,不再买贵的。
路过打铁铺,海珠看一个男人拿着把锋利的菜刀出来,她走进去转了一圈,拿了个妇人纳鞋底的尖锥子给铁匠,让他给她锻造一个发簪,簪头尖利,簪尾带环。
听她描述的就是为了方便杀人,铁匠不想惹上这档子事,给她出主意去买银簪。
“我们是将军府的,你就按要求打便是。”老阿嬷出声。
铁匠这下放心了,挟着尖锥子放在火上烧。
海珠就在一旁等着,看他一锤一锤地打铁,簪尾逐渐成型,簪头越发尖利,整个长度大概在一扎长,人手抓握住了还余一半在掌外。
“好了。”铁匠从冷水里捞出冷却的铁簪,嘱咐说:“你用的时候可得小心了,别戳伤了自己。”他在头上比了个绾发的动作,“划破头皮可不是闹着玩的。”
“好,我知道了。”海珠笑着接过。
回了将军府,府里的主人都还没回来,午饭是海珠一个人吃的,厨下按她的吩咐新烤了一炉炉饼,羊肉大葱馅的,羊油在炉火下沁进了面里,面饼烤得焦黄酥脆,咬一口咔嚓响,又香又酥,羊肉又很鲜。
三个炉饼一碗汤,海珠吃得满足死了,丫鬟来收拾桌子的时候她还遗憾只有一个肚子,不能把炉饼全吃了。
“齐姑娘,穆大夫过来了,少将军今天早上离开时交代他过来给您把脉。”老阿嬷进来说。
“请他进来。”海珠走出饭厅去客堂,“穆大夫好久不见,最近可好?”
“好,你二叔的身体如何了?”
“还成,胳膊和手与常人无异了。”
“那便好。”穆大夫不多寒暄,等海珠坐下了他拿出脉枕让她放上去,两指扣住她的手腕,片刻后让她换只手。
“是不是体寒?”海珠主动问,“我在家也看过大夫,大夫给我开了药,还让我在晴好的天气晒后背。”
穆大夫点了点头,他擅长骨伤和外伤,女人病他只是略懂,收了脉枕后,他示意海珠跟他出来,“我教你几个动作,你跟着我做,这几个招式你一天多练个几次,可以活络气血,疏通肝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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