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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女赶海发家记(绿豆红汤)


“烤肉沾肉的时候也好吃,你下回试试,吃得惯的话,我下次再做了给你送来。”两人的生活圈子不同,在一起也没多少话可说,也只能谈吃喝。海珠又说了她今晚炖了蜜汁火腿,“不知道好不好吃,我还是头一次用糖水炖肉。”
“好吃了给我说,我也炖了尝尝。”
“行——”
水面荡起大动静,老龟从水底游出水面,海珠正琢磨着它这么快就吃饱了,就见它又沉了下去。
“二嫂你回去吧,外面挺冷的,我等它吃饱了就走。”海珠点了点水面,说:“我们都是熟人了,哪还用得着你站寒风里招待我。”
傍晚比白天还阴冷,沈二嫂为了好看穿得单薄,站在寒风四起的池塘边的确受不住,她也不假意客气,说:“行,我先回屋了,你走的时候也不用打招呼。天暖了你再过来玩,正好再过几天小六也回来了。”
“剿匪情况如何?”
这时一墙之隔的偏院响起一声干咳,沈二嫂咽下到嘴的话,说:“具体情况我不清楚,等小六回来了你问他。”
老头管得住儿媳妇的嘴,他儿子可不听他的。
健壮的奴仆搬了梯子来给灯笼添灯油,院子里有了光,阴雨朦胧的沉重削减了许多。海珠托人帮她留意着水里吃鱼的龟,她跑回去拿了银子,快步跑到街上买灯笼。
灯笼拿回去就用上了,一盏坠在厨房的墙壁上,两盏挂在堂屋里。屋里亮堂堂的,人的心情也明媚许多。
蜜汁火腿炖了近两个时辰,海珠在诱人的香味里又炒了两盘香干,想着要是火腿炖得不好吃,还有下饭菜。
“闻着香,吃着应该不差。”揭锅盖时,秦荆娘吸了吸鼻子,她用勺子舀了块儿火腿问:“谁先尝尝?”
各个闭紧了嘴巴不出声。
“我先尝。”海珠自诩在吃食上接受能力更强,她拿起筷子挟走勺子上棕红色的火腿肉,肉上挂着浓稠的汁水,像煮化的猪油附在肉上。
冬珠和风平俱是仰着头眼巴巴地盯着,随着她的咀嚼皱起了眉头。
“味道如何?”秦荆娘问。
“软烂香甜,汁水偏甜火腿偏咸,糖水炖化了,跟火腿的肉香和咸味混在了一起,不是方糖在水里融化的纯甜。”海珠表示非常可口,“端上桌吧,我把米粉煮熟了就开吃。”
锅里的水已经沸腾了,海珠把泡发的米粉丢进锅里,煮透了捞碗里,在屋里憋了小半天的齐老三和齐阿奶出来端饭。
蜜汁炖火腿极受欢迎,当地的人口味本就偏淡,菜里多放两颗花椒就嫌弃麻嘴,这种甜而醇厚的滋味在她们嘴里是另一种鲜。
冬珠和风平都是舀了火腿汁拌在粉里,一口火腿肉一口粉,桌上的香干从头到尾就没碰过。
吃得畅快,心情自然极好,也不知道是不是齐阿奶的劝说起作用了,冬珠不再对秦荆娘臭着脸说硬梆梆的话。
饭后齐老三去洗碗,齐阿奶打水先给小孙子洗脸洗脚,她问海珠晚上是怎么安排的,“你娘是跟风平睡一屋?”
海珠看向冬珠,说:“今晚我一个人睡,你去跟娘睡?”
“太挤了,我不过去,白天又不是不能见面。”冬珠端着水盆钻进姐妹俩的小屋。
她不稀罕风平稀罕,乐颠颠地拉着秦荆娘到他睡觉的屋,手脚勤快地拿盆舀水。
秦荆娘见了赶紧夺过盆她去打水。
“好了,风平有人照顾了,我也能轻松几天。”海珠轻快地说,“我也回屋睡觉了。”
一家八口人就齐老三最后睡,他要等所有人都躺床上了,再端水进去伺候他二哥洗漱,一早一晚各一次,洗得勤了身上才能没味道。
“姐,明天是不是就不去摆摊了?”冬珠缩在被窝里问。
“嗯,沈大哥说要下五六天的雨,下雨就不去摆摊。”
“我们要是也有铺子就好了。”冬珠喃喃。
海珠睁开眼,侧过身说:“你还想一直摆摊卖饼?不打算回去了?”
冬珠愣了一下,她都忘了年后还要回去的事了。她烦躁地在被窝里弹腿,她想卖饼赚钱,不想回去了。
“要不我们不回去了吧?我们就租房住在这里。”冬珠从自己的被窝钻到海珠的被窝,搂着她的脖子撒娇,“我们卖饼你也不用下海了,你撑船出海的时候我跟风平很担心。”
“回自己的被窝去。”海珠推开她蹭过来的脑袋,热乎乎的呼吸扑在她脸上有些不舒服。
“你不答应我就不松。”冬珠耍赖。
海珠哼笑一声,拿出杀手锏,翻个身按住她挠她痒痒肉。这么一折腾,被窝里的热气散干净了,但姐妹俩谁都不觉得冷。
冬珠像只沙里的螃蟹拼命用被子把自己裹住,笑得都要喘不过来气了才连滚带爬缩进她的被窝里。
“大姐!”风平隔着墙喊,“你们在玩什么?”
海珠不搭腔,冬珠不理他,他又喊了两声才消停。
“睡吧,这事年后再说。”海珠已经打定了主意年后要留下,但齐阿奶和齐老三不一定愿意,他们住在这里不太自在,出门玩都找不到相熟的人说话。还是过了年再说,免得起了争执,过年都不痛快。
院里传来泼水声,齐老三关上门进去睡觉了,院子里彻底安静下来。
海珠翻个身正准备睡觉,肩上突然搭上一只手,她幽幽地问:“还要说什么?”
“就是娘……你不怪她吗?”冬珠压低了声音,生怕被谁听了去,“我心里还是不舒服。”她有点怨,她开始怀疑她娘的真心,她甚至觉得她的眼泪都掺着假意。
“我觉得我不太对劲,我总想跟她对着干。”冬珠觉得这想法不好,“爹还活着的时候,娘对我很好的。”
“她现在也对你好,以后也会对你好。”海珠侧过身,手搭在冬珠的被子上,对着这个倔强的小姑娘,她耐着心说:“日子还长,以后如何我们边走边看。”
“可是以后我可能就不需要了。”冬珠闭上眼,一行热泪滑进枕着的棉袄里,她细着声音说:“我能陪你卖饼,我能赚钱买米买肉吃,我有姐姐关心,做错事阿奶会训我,你看,她不陪着我,我也会长大的。”
海珠沉默了,不住在一起肯定是比不上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感情深厚,不说冬珠,就是风平,待他再大几岁,可能半个月不见娘也不会专门跑一趟找过去。
“姐,你就不怪她吗?”冬珠执意要个答案,或者说是想拉个同盟。
海珠睁眼看着漆黑的屋顶,她不是原主,她尝试着代入原主,如果那个姑娘还活着……
“我长大了,能理解她。”她代入不了原主,多了份记忆她始终是局外人,她跟冬珠说:“你如果因此对她有了隔阂,你可以在心里拉开距离,把娘看成近亲相处,是个可亲的姑姑,可敬的姨娘。不过你如果这么选择了,也要承担这个选择带来的后果,等你长大了能理解她了,再想亲近可能就不如现在容易了,没有人能一直巴巴地站在原地等你。”
冬珠闭着眼思索。
“但有一点,你不能恨她,这么点事不值得你恨她,她也没那么大的罪恶让儿女憎恨她。”海珠叮嘱,“我不想有个偏执的妹妹,更不想照顾个没良心的妹妹。”
这句话比任何话都管用,冬珠停止胡思乱想,脑子里幻想的要用决裂的方式让她娘后悔的念头烟消云散,她默默把伸出被子的腿收回来,她才不要冻生病,等天晴了她还要去摆摊卖饼挣钱呢。
海珠睡着了,冬珠在床上烙了一会儿饼,悄悄钻进另一个被窝里,怕把人惊醒了要赶她走,她闭着眼不敢动,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了过去。
阴雨不断,出行不便,一家人窝在家里就是变着花样做好吃的养膘长肉。
小年那天,海珠把郑家四口人叫来一起热闹热闹,她把芋头蒸熟揉面做饼,还煮了红豆,红豆煮了一天,一捻就碎,拌着方糖做馅正合适。
冬珠这几天几乎黏在海珠身上了,海珠煮饭做菜她都要帮忙,今天也是,撸高了袖子搓面团,一板一眼跟着学包馅。
“以后你们家可要出两个大厨了,冬珠这么学下去没两年也能出师了,去食肆当厨娘一个月的工钱可不少。”魏金花羡慕极了,她拍拍肚皮,“我怎么就没能生个姑娘?”
冬珠抿唇笑,她得意地说:“我才不去当什么厨娘,我学会做饭了,我姐出海回来就有饭吃。”
海珠闻言笑露了齿,感谢秦荆娘给她生了个贴心小棉袄。
“还是姑娘好啊。”魏金花越发羡慕了。
风平抿紧了嘴,他也不差,他烧火可厉害了,他二姐都比不上。
锅里的水烧开了,海珠揭开锅盖把篦子上的芋头豆沙饼放进去,朝灶下吩咐:“烧大火。”
“哎!”风平应得尤为响亮。
又搓了八个饼,海珠朝外喊:“娘,你进来帮我把炉灶的火点着,我烙几个饼试试。”
“不用,我能烧。”风平从大灶里掏两根带着火苗的木柴塞炉灶里,大包大揽道:“我能烧,烧火我会,炉灶里要小火是不是?”
海珠看出了他的心思,忍俊不禁地夸:“哎呀,风平可太能干了,这么乖的小孩竟然是我弟弟。”
风平抿着嘴笑,乐滋滋的,烧火烧得更起劲了。
秦荆娘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又退回堂屋里,这个家不需要她了,她成了个点缀,只需要在儿女想起她的时候露个面。
她无声地叹口气,她该高兴的,心里却忍不住失落。
芋头豆沙饼做好了,趁着热气未散,海珠用油纸仔细包好,蒸的烙的各包十五个,小步快跑着送到沈家去。
她到的时候沈家喜气盈盈的,还没开口问,沈母先说:“小六明天就回来了,我之前还担心他过年回不来。”
“他跟韩霁可都还好?没受伤吧?”海珠问。
“都好都好。”

第43章 海边遇匪
大军回来的时候海珠去看了, 老龟在海里捕食,她挤在人群里缩着脖盯着海面上的大船。
楼船载着兵卒从永宁码头路过,岸上挤着的人欢呼着打招呼。海珠从一艘艘船上看过去, 试图在其中找到沈遂和韩霁的身影。
韩霁跟沈遂先带着一部分兵卒去了无人岛, 询问了这两个月海上的情况,等码头上的人散得差不多了,这才坐船回去。
海珠早就回去了,她怕在码头上站久了会冻生病。傍晚听到前街的喧闹声, 从邻居的话里得知是沈虞官的小儿子剿匪回来了, 她没过去打扰人家一家的团聚。
又过了三天, 风里的寒意渐退,淅淅沥沥的雨停了,海珠去木匠家把她的木板车拉回来。
“前面的小娘子等等, 就是拉着木板车的那个。”沈遂扮做纨绔搭腔。
从海珠拐进巷子他就认出人了, 奈何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一直低着头。
巷子里路过的人纷纷扫视两眼,认出了小六爷, 脸上的鄙夷瞬间消失, 七嘴八舌的跟他问好。
海珠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看着,等人走过来了, 她调侃道:“小六爷人缘极好。”
“哈哈, 是不差。”沈遂接过木板车拉着车椽子,示意她走在前面带路,“你弄这玩意儿做什么?”
“做生意装东西的, 拉老龟去海边吃食也方便。”海珠朝巷子里看一眼, 低声说:“年后我打算搬过来住,做点小生意挣点小钱。”
“那可太好了。”
“嘘, 我奶跟我叔还不知道,先别说,你别给我漏馅了。”到了家门口,海珠拍门,“奶,是我,开门。”
家里只有齐阿奶跟齐二叔在,两个人都认识沈遂,民见官不亚于匪见兵,前一刻还谈笑自如的母子俩瞬间拘谨起来。齐阿奶把家里拿得出手的东西都端了出来,罕见地推着齐二叔出去转转。
沈遂拿了个饼吃,咬开见里面还有豆沙馅,尝着不是齁甜的味,他吃完一个又拿一个。绕着院子转了一圈,说:“到时候把这个宅子买下来就行,离我家近,我出门拐个弯就过来了。之前我说我罩着你,这下可有机会了,你搬过来有事就找我,有泼皮找事就报上你六哥我的大名。”
海珠烧了开水端出来,把毛小二给她撑腰做脸的事说了,“之前是不方便,你现在回来了,年后我做东喊他来吃顿饭,你作陪。”
“赶明儿我请他喝顿酒就行了。”
海珠也不勉强,毛小二肯帮她就是看在沈遂的面子上,她请吃饭人家不一定愿意来。
“韩二哥回去了?他过年回不回京都?”海珠问。
“不回京都,去军营了,过两天估计会过来,到时候我们三个聚聚。”沈遂憋不住了,凑到海珠身边跟她讲在海上剿匪的情况,说到激动处,他大大咧咧地扯开厚衫,白色的中衣下是一条狰狞的刀疤,从右肩蔓延到锁骨。
“剿匪难啊,从海上往岛上攻不占便宜,船还被匪寇从水下凿穿了两艘。本来想把岛围着困死他们,都快把岛上的匪寇逼出来了,他娘的又下雨了。”沈遂气得拍腿,天转冷了船上的兵卒最难熬,下水就病,海上的风又大,楼船稳不住,吃喝都在船上,晃的人不得劲,还没打精气神就不行了。
“所以这趟……”
“这趟算是无功而返。”沈遂苦笑,“韩霁领兵回去领罚去了,往后还出不出兵要看他爹怎么说。”
天时地利人和三不占,出师不利也没法。
沈遂瞅着海珠欲言又止。
“说呗,有话憋着不说不像你。”海珠嗤道。
“我想效仿之前投毒杀敌的事,还没上岸就被发现了,这一刀就是这么来的。”沈遂腆着脸端起碗举过头顶敬给海珠,“年后我们要是再出海剿匪,你能不能一起去?”
海珠有些意动,思及剿匪的官兵多,她要是掺和进去,剿匪回来可就没有平静的日子过了,又打消注意。
“这事你做不了主吧?”她问。
沈遂叹口气,他的确做不了主,剿匪接连遇挫的时候他提过回来一趟请海珠过去,被韩霁毫不犹豫地回绝了,不仅回绝了还骂了他一通。
他放下水碗,往椅背上一倒,“罢了罢了,我不出歪主意了,随他折腾去,反正挨骂的又不是我。”
一时沉默,海珠拿了个饼吃,放了四天只剩这几个了,也就是天冷,天热一点早长毛发霉了。
“哎,你知不知道海边渔村的情况?剿匪期间还有没有匪寇上岸杀渔民?”海珠想起老家的人。
“有啊,不提渔村,就是码头上也有,巡逻的守卫都死了七八个了。”
不过这事被官府压了下去,寻常百姓不清楚情况,只有住在海边或是镇外的村子里有人听到点动静。
巷子里传来潮平的笑声,紧接着门被拍响了,风平大喊开门。
冬珠要去赶海,秦荆娘不放心她,跟着一起去了,顺道带走了风平和潮平。
海珠开门放人进来,让风平喊人,对后进来的人说:“娘,这是沈虞官家的小儿子,他剿匪回来我们在路上遇到了,喊他来说说话。”
“我去买菜,晌午在家吃饭。”秦荆娘对沈遂笑笑。
“不了,我晌午有约了。”沈遂摸摸风平的头,说:“婶子你们忙吧,我走了。”
海珠送他出门,说:“等韩二哥过来了,你们来我家吃饭。”
“来我的地盘了,还让你费心思做什么饭,等他来了我们去酒楼。”沈遂跟海珠玩的来,但不耐烦跟她家里老老少少打交道。他这个人就是这样,能尿到一个壶里的,就是乞丐他也不嫌弃,见到他又敬又怕的,他觉得没意思就懒得搭理。
要走了,他又拐回来问:“你三叔水性如何?”
海珠想笑,刚刚还说不管闲事了,随韩霁领罚去,现在又琢磨起找水性好的了。
“不如何,他先是在盐亭晒盐,今年十月份才回来,打渔撒网也是在海边,很少下水。”
沈遂点了点她,啧道:“你娘怎么就没把你生成个小子,赶紧把你兄弟操练出来,长大了随我们上阵杀敌去。”
他走了,海珠也进屋,看到风平和潮平,她心想等他俩长大那可有的等了。
冬珠正在喂龟,见人进来她积极地问:“姐,木板车也买了,天也晴了,我们是不是该去摆摊卖饼了?”
“下午去割韭菜扒野葱,明天就出摊。”海珠把沈遂带来的消息一股脑抛开,继续过平静的生活。
天气转暖,海面上又有了船只,哪怕是到了年关,该出船的还是出船,饭要吃,钱也要挣。
午后的日头暖融融的,海珠脱了小袄搭在木板车,弯着腰在草丛里翻找韭菜。海岸离她只有三里左右,当海面上响起惨叫声时,她瞬间直起身往海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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