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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女赶海发家记(绿豆红汤)


“好好好,让你破费了。”老村长笑没了眼睛,大船包接包送,这一路过来他别提多有面子了。码头上有人错眼看过来,他主动说:“我是海珠她老叔,她接我们来吃席。”
“走了。”郑海顺走在后面推一把,他还是三年前来过一次,三年过去了,永宁镇变化可真不小。
吃住在酒楼客栈,有齐老三招待,海珠露个面就走了,隔天正日子才过来。此时酒楼里进进出出的人都是她的客人,齐家湾的人上午去花路看花了,回来了坐在大堂里高声谈论什么花好看,又说起韩霁在齐家湾的事,还有海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二楼包厢里的客人推开窗探头听热闹。
开席后,海珠挨桌来招呼客人,鹦鹉也跟着,她说一句它学一句,有人打趣它学舌,它就扬着脖子高声说:“鸟是海珠的陪嫁鸟。”它在做丫鬟该做的事。
海珠捏住它的鸟喙,说:“你歇着点,别又把嗓子叫哑了。”
此时,从府城出发的迎亲队已经登船了,陪韩霁一起来迎亲的是他堂兄弟和表兄弟,领头主事的是他堂叔,他的婚期定下后就派人去京都送信,有官身的无假,过来的都是各个亲族家里的闲人。
当天色近昏时,四艘迎亲船停靠在附近的码头,此地距离永宁不过一个时辰的行程。随行的人都歇在船上,明天天不亮的时候就要动身,早上接到新嫁娘再往回赶,一路不停船,黄昏时恰好能抵达海岛拜堂成亲。
“我明天能提前下船去海珠那里当娘家人吗?我去拦门。”沈遂躺在船板上笑问。
“不行。”韩霁果断拒绝,他可不给自己添麻烦,巴不得过去了敲门就开。
他们这边睡下了,海珠那里刚吃完饭,她带着一身饭菜味回去,快速洗了澡就睡觉,睡下不到两个时辰就被喊醒,热水已经备好了,她脱光坐进浴桶由丫鬟伺候着洗头洗澡,头发擦干水汽就开始上妆。
“老龟接回来了吗?”她突然问。
“昨晚不就接回来了?”冬珠说。
“忘了,忙迷糊了。”
海珠看向梳妆台上放的头冠,金子上缀着宝石,华丽又沉重,还没戴她已经感觉到累了。
外面开始抬嫁妆了,齐老三拿着单子喊:“冬珠,你出来对对单子,别有漏掉的。”
冬珠走了,鹦鹉来了,过了片刻星珠也进来了,一人一鸟一个倚着桌子一个倚着铜镜,双双歪头专注地看她上妆。
“粉别抹厚了。”海珠屏住呼吸,瓮声瓮气说:“我肤色不白,也不需要太白。”
“头冠是金的,要白一点才好看。”丫鬟小声说。
“没事,你按我说的。”海珠弹了弹衣襟上的珍珠粉,说:“我还骑马,粉多了一动就簌簌掉。”
外面天色初明,永宁码头迎来了喜船,报信的人见了一路狂奔回来,他跑过的路两边,巷子里家家户户都在门上搭了红喜带,门栓上也绑了红布,映着开得绚烂的花,粉的,黄的,紫红的,大红的,热闹又喜庆,真如之前说的,铺就了一条锦绣路。
“新郎来了——”
“迎亲的人上岸了,被堵在码头了——”
海珠在屋里听到声心里一跳,不算平静的心越发鼓噪,手心莫名出了汗,她看着镜子里的人笑了。
“穿嫁衣。”两个丫鬟捧了嫁衣来,海珠穿着红亵衣一层一层穿上嫁衣,袖子铺展开,勾勒出形状的龟、鸟、海豚、虎鲸在跳跃的烛火下微微泛着光。
“这是你。”海珠指给鸟看。
鸟伸直了脖子,它欢喜道:“鸟在衣裳上?”
“对,这是喜欢你的意思。”
鸟激动死了,此时无话再能表达心意,它清脆地啾啾叫,每根羽毛都散发着喜意。
“迎亲队离开码头了——”
“坐下梳发。”十全老人来了,这是秦荆娘请来的,原本该是当娘的梳发,但她嫌弃自己当过寡妇,觉得晦气,所以请了人来给海珠梳发。
十全老人嘴里念念有词,此时巷子里响起沸反盈天的说笑声,海珠听到了“少将军”三个字,不由越过窗子看过去。
“韩霁来了,你出去看看。”她推鹦鹉。
鹦鹉不动,它偏着头正在打量翅膀和尾巴上的毛。
“戴头冠了。”十全老人让开位置,这个东西得丫鬟来动手,她不敢碰,太贵重了。
头冠用金簪固定住,丫鬟看向铜镜,又矮身往海珠脸上看,说:“奴婢再给您上一层粉吧?脸色黯了些,头冠压住了您的容貌。”
大门被拍响,热闹的声音涌进院子,红封也一把接一把地扔进来,众人高喊开门。
鸟选中了最绚丽的一根尾羽,它咬住羽毛用力一拔,转头哒哒走向桌沿,说:“鸟也喜欢海珠,这个给你。”
海珠拿起蓝得反光的鸟羽,转手递给丫鬟,说:“插头上。”
鸟见了又拔一根,高兴道:“再插一根,再插一根,海珠好看。”
鸟羽插在金灿灿的头冠上分走头冠一分色,衬着头冠下偏麦色的脸,海珠身上多了份野性。
“好看。”海珠极为满意,她拿上红绸子给鸟绑脖子上,此时大门应声而来,她看见大步走进来的男人,他此时比打了胜仗笑得还开怀。
“陪嫁鸟,韩霁来接我们了。”

第230章 虎鲸群送嫁
门外的人蜂拥而进, 转瞬院子里就站满了人,沈遂带着人跟齐老三说话,接过嫁妆单子安排待会儿抬嫁妆的人。
“……那就冬珠他们几个抱着猫走在前面, 两只龟让人挑着领头走?”沈遂说。
“行, 我也是这么琢磨的。”齐老三往屋里看一眼,韩霁抱着海珠已经出来了,他继续说:“我们一家走在最后,跟嫁妆用船, 免得有漏掉的东西。”
沈遂点头, “韩霁安排我负责接待你们, 我也留在最后,有事你喊我。”
“大喜大喜——”鹦鹉从屋里冲出来,盘旋在院子上空, 它俯瞰着院子里的人, 见韩霁一把抱起海珠往外走,它激动道:“让路,快让路。”
韩霁闻言笑了, 他抱着人大步顺着让开的路往门外走, 门外一匹挂着红喜带披着红马鞍的白马偏头往屋里瞅,人出来了, 它又盯着卖力喊“大喜”的鸟。
韩霁颠着人, 一个托举送海珠坐上马鞍,另一旁的喜婆婆笑盈盈地张罗着给海珠收拾裙摆,嘴里说着喜庆话。
喜锣喜鼓奏响, 韩霁的堂兄弟们振臂撒红封, 喜果喜糕喜糖如下雨般簌簌散开又下落,巷子里堵的人高呼着伸手接红封, 个矮又灵活的人直接蹲下在地上揽,脸上的笑意绷不住,笑得又开怀又响亮。
热闹的气氛达到高潮,韩霁的堂叔看时辰到了,他跟韩霁示意,韩霁在锣鼓喧天里牵着马缰绳离开这条巷子,他履约为海珠牵马。
“大喜大喜——”
海珠模糊听到点声,她抬手让鸟下来,唢呐响了,人的说话声都变成嗡嗡声,它就是把嗓子喊破也无法压过唢呐。
鸟落在马屁股上干咳几声,它这会儿热血上头,满腔的激动,不顾干哑发疼的嗓子,展开两扇翅膀,对看着它笑的人大声喊。
冬珠姐弟四个走在后面,他们抱着猫,四只猫整日在巷子里跑,在镇上蹿,见到这么多人也不怵,安安静静待在人怀里。
人后是两只绑了红喜带的海龟,它们的龟壳上顶着团花,撒红封的人还讲究的给它俩发了喜钱,装有铜板的红封插在红喜带上。
韩霁牵着马走上他亲手打造的花路,地上铺着摇下树的花瓣,一阵风吹过,花瓣飘了起来,洋洋洒洒地腾空而起,打着转落下,人走进了花的海洋。
“真美啊!”喧闹的人群安静了一瞬。
海珠抬头,伸手接下一朵三角梅,铺在马背的裙摆也缀上了鲜艳的花瓣,又在马蹄一下又一下的走动下,花瓣顺着光滑的锦缎滑落下去。
韩霁回首望一眼,心里默念着再起一阵风,风未起,站在路两侧看热闹的妇人和孩子蹲下捡花,奔跑跳跃着扬臂将花瓣撒了出去,花瓣升空飞舞,在锣鼓声里,韩霁松开马缰绳拱手朝人道谢。
锣鼓声响彻云霄,穿过花路往码头蔓延,当迎亲队出现在码头时,海边停驻的海鸟纷纷盘旋而起,却没有远离,扇动翅膀盘旋在海面瞅着热热闹闹的人群。
过来探路的虎鲸从水下探头,听着唢呐声它也忍不住哼哼,它一点点靠近大船,一个转眼看见了登船的海珠,它高声鸣叫,喷起一道水柱,转瞬沉进海里没影了。
海珠带着送嫁的弟妹以及猫和龟登上头船,高头大马被牵走了,它已经完成了此行的使命。船下的人分成两道,迎亲的人忙着登船,来码头相送的父老乡亲满脸激动的跟海珠挥手,在嫁妆抬过来时,他们又快步去帮忙。
“海珠,渴了。”鸟哑着嗓子飞上船。
“跟我过来。”韩霁提起袍子上二楼住舱,拎起茶壶倒碗水放栏杆上,见鸟低头喝水时脖子上的布花碍事,他伸手要给它扯开,还没碰到,鸟警惕地趔开身子,甚至展开翅膀挡住他的手,尖声道:“不许碰。”
“我又不抢你的。”韩霁没好气,缩回手说:“你喝,我不碰你。明珠,明天你嗓子又要哑了。”
鸟不在意,反正有海珠给它蒸苹果,两天就好了。
鸟喝了水,韩霁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指腹大的鸟形钱袋,“给你的,你要不要?”
“银子?”鸟跃跃欲试。
“金子,装在钱袋里。”
鸟立马伸过脖子示意他挂上,它早有意见了,冬珠和风平他们开门就收喜钱,就连四只猫和两只龟也有,发喜钱的人像是睁眼瞎,它就在海珠眼前,海珠头上还插着它的羽毛,那人就是不给它发喜钱。
钱袋垂在颈前,鸟喜滋滋地啾啾几声,又咂两口水,努力用清亮的嗓音说:“大喜大喜,祝你们白头偕老。”
韩霁笑着捋了下鸟毛,走下楼梯去陪海珠,她穿着一身红,头戴金冠,珠玉在风声里叮当响,两根鸟羽在秋阳下美的炫目。
“真美,是我梦里的样子。”他走过去低声说。
海珠翘起嘴角,她摇着手里的团扇不作声。
船下蹬蹬上来几个人,为首的男人说:“西望,最后一抬嫁妆才出门,估计还要半个时辰才能装船完毕。我琢磨着留下送嫁的船,让你堂兄弟在这边等着,你们先行,别回去晚了误了吉时。”
“也行。”韩霁看向海珠,介绍说:“这是我堂叔,就是喜欢游山玩水爱好美食,闲来还编纂食谱的那个堂叔。”
“久仰大名。”海珠见礼,说:“堂叔,劳您为我们的婚事跑一趟,这趟过来多住些日子,我也是个爱吃爱做菜的,我们相互探讨探讨,我照着您的菜谱做过不少菜。”
韩安庆捋着胡须点头,说:“正有此意。”
“日头有些烈,你坐舱里去?”韩霁跟海珠说,“开船了风大,你头上的金冠重,在风里恐怕受不住。”
海珠点头,她朝韩安庆颔首,转身往楼梯走,冬珠、风平、潮平、平生跟在后面给她牵衣摆,两个伺候的丫鬟也跟了上去。
韩霁让人解开龟背上的红喜带,安排好一路打水给它们冲澡的人,待写着喜字的红色船帆升起,楼船开动了,他也跟着上楼去住舱。
三艘船先后开动,缓缓离开永宁码头,次船上吹锣打鼓的人喝水润润嗓,又拿起乐器奏起喜庆欢快的曲子。
远方潜浮在海面下的虎鲸群闻声辨位,中途改道往东而去,水下的海鱼躲避不及,撞在虎鲸身上,转瞬被拍出海面,还没落下,又一个虎鲸跃出水,下落时尾巴一甩,半死的海鱼又飞了出去。
两个族群的虎鲸都来了,所到之处鱼虾皆遭殃,就连海底的鲨鱼也如狗撵的一般快速逃窜。
不消一柱香的功夫,虎鲸群追上了快速航行的楼船,船上只余鼓声,它们靠近有鼓声的船,随着鼓点声喷水柱。
“哎——那是什么?”从京都过来的世家少爷正在看海,他们先发现了海里的异动,当虎鲸浮出水面时,有人忍不住大叫:“是水怪!”
其他闻言看过去的人盯着接连喷起的水柱,浪花遮住了海面下的黑影,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清到底是什么。还是经常跟船巡逻的兵卒说:“估计是虎鲸,不是水怪,它是深海里的大鱼,跟少夫人认识,应该是来送她出嫁的。”
头船上的舵手让人去喊韩霁跟海珠,两人闻信走出船舱,正好虎鲸群应和着鼓声哼起笛声,它们慢吞吞跟着船行,又是鸣叫又是喷水,逗得船上的人惊呼。
“哎——”海珠大声喊。
虎鲸听到她的声音纷纷探出水面,从后面游上去,跟在头船下方鸣叫,更有激动的虎鲸奋力跳出海面,带起水花飞溅,在金灿灿的日光下反射出彩色的光晕。
海珠有半个月没去给它们刷牙了,它们也有半个月没见她了,虎鲸群扑了几次空,之后就是轮流着来近海打探。今天这头哨兵过来看见了人又听到了锣鼓声,立马回族群通知,半路遇见另一个族群的虎鲸在外捕食,它们也跟着过来了。
“好多虎鲸啊。”冬珠惊叹,“这么多了吗?”
海珠粗略数了下,至少有四十头,说:“应该是两个族群的都来了,韩霁,你让人去说一声,船上的乐声别停,虎鲸喜欢模仿没听过的声音,让它们一路跟去府城,以后再来找我就去府城。”
韩霁派人去安排。
锣声、鼓声、唢呐声、笛声、琵琶声相继响起,初时只是人单奏,午后,虎鲸学会了曲声,唢呐吹响时,它们在海里齐奏《迎亲调》。吹手这下也不觉得累了,鼓着腮帮子坐在船尾应和着鲸群,同时压低了声音,让虎鲸吹手成为主角。
一曲《迎亲调》进入了尾声,虎鲸发出激动的欢呼声,随后离开了大半,大概一个时辰后,去捕食的虎鲸回来了,还给留守的虎鲸带回了魔鬼鱼。
鹦鹉嗑着瓜子攥着栏杆往下看,虎鲸正在进食,它们安静了下来,海上只余鼓声,它凑到海珠身边,说:“鱼不会说话。”
海珠摸不准它的意思,点头说:“嗯,它们叫虎鲸。”
“鸟会说话。”
意思不言而喻,韩霁差点喷笑,说:“对,虎鲸没你能说会道。”
鹦鹉满意了,它啾啾几声,又落在栏杆上嗑瓜子,继续盯着海里的黑影。
不止它,四只猫也在船尾守着,它们闻着海里的腥味粗着嗓子喵喵叫,要是会游泳,估计早跳下船了。
只有两只龟吓得半死,躲在木梯下的角落里完全不敢露面,送来的鲜鱼都没胃口吃。
吹手吹起《抬花轿》,虎鲸来了精神,它们绕着船游,安静的跟着学。到了傍晚又学了首新曲子,吹手起个调,它们半浮出海面齐声鸣奏。
船路过府城的码头拐道往岛上去,岛上的码头已经围满了人,草亭旁放着一顶花轿,抬轿人在一旁等候。
喜船扎锚,落下木梯,韩霁扶着海珠下船,不等人落地,锣鼓声齐响,唢呐声、琵琶声、笛子声应声而起,吹弹的就是《抬花轿》。
远处的虎鲸群露出水面,望着岛屿发出唢呐声,虎鲸的声音悠长空灵,中气又足,四五十头虎鲸齐齐鸣乐,海珠坐在花轿里觉得她不是去拜堂的,更像是要成仙了。
岛上的人闻声跑了来,当迎亲队离开码头,乐声远去,虎鲸群也消了声,两个族群散开,各赴一方去捕食这片海域里生活的鲨鱼。
韩霁跟海珠拜堂时,海底的鲨鱼举家逃亡,魔鬼鱼被抄了家,不在虎鲸食谱上的鱼虾跟在虎鲸尾巴后面四处捡漏,尝尽美味。
天黑时,送嫁妆的船抵达码头,一直在此等候的韩家人接上齐阿奶和秦荆娘一行人去吃喜宴。
将军府里的灯火盖住了月色的光辉,府里热闹极了,说笑声混着劝酒声,随着饭菜香一起翻过围墙散向大街小巷。
韩霁带着一身酒气离开,他先去偏院洗去一身酒味,换下婚服穿着绯红的常服走进主院,冬珠姐弟四个已经离开了,屋里还有说话声,窗纸上映着人和鸟的影子。
韩霁清咳一声,挥退丫鬟推门进去,进门问:“吃过饭了?”
海珠坐在灯下看过去,对上男人炙热的目光极快地撇开视线,胸腔里又开始蹦哒。
“天黑了。”鹦鹉出声提醒。
“嗯,你出去吧。”韩霁没有心思跟鸟唠嗑,他抓过鸟往门外走,说:“我跟海珠要彻夜长谈,你别睡这儿,你夜里说梦话,我担心会听见你的秘密。”
鸟听劝,它飞走了,在府里绕了一圈,躲在各处听人说悄悄话,还隐在黑暗里看人喝酒,一直到喜宴散了,它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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