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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女赶海发家记(绿豆红汤)


洞顶幼鸟叽喳,母燕警惕的在洞里飞旋,当在外觅食的群燕扑棱着翅膀回来,海珠和齐老三就该离开了,否则能被啄得满头包。
“今天采的比昨天多点。”踩上船板,齐老三先警惕地往水里瞅一圈,他拿出秤杆挂住竹篓称了下,说:“刨去竹篓的重量是二斤八两。”分给海珠一半,他能得一斤四两,卖了就是四十多两银子。
撑船出洞,洞外的日头晃得人眼晕,海珠以手遮额,眯眼往远处的海面看,海面波光粼粼,宛如层层叠叠的鱼鳞闪光。
“虎鲸群走了,我们也回了。”她丢下船橹去升帆。
齐老三坐在船板上还在盘算卖燕窝他能得多少银子,船帆“砰”的两声鼓起风包,他回神问:“海珠,我要是想建两进的院子得多少银子?三四千两够吧?”
“指定够。”海珠说。
“那等你嫁过去了,我就在离将军府不远的地方买座大宅子,或是请人盖座宅子,我们一家人住一起,你想回去走两步就到了。”齐老三的这个念头已经盘算好久了,他觑了海珠一眼,说:“到时候我把我丈母娘也接过去住,她留在永宁你三婶挂心。”
海珠点头,这个她不插手。
远处的海面突然响起一声幽鸣声,海珠和齐老三站起来走上二楼居高远眺,海上升起一道水柱,应该是鲸鱼在换气喷水。
“我好像看到黑背鳍了。”齐老三不确定地说。
“哪儿?”海珠眯眼,看了好一会儿才隐约看见一个黑点,黑点时隐时现,越来越近,海水翻涌时,虎鲸的脊背露了出来。
“是虎鲸!”她欢喜道。
虎鲸游到船尾露出了头,嘴里含着一只魔鬼鱼,它发出一道干哕声,印着一排牙印的魔鬼鱼被扔上船。
“哕哕哕哕——”它绕着船变换着调子发出让人恶心的声音,欢喜地跟海珠打招呼。
“停停停,你再叫下去我都吐了。”海珠先受不了了,她拿着尖头铲下楼剁掉魔鬼鱼的骨刺,魔鬼鱼已经死了,带回去也不新鲜了,她用尖头铲划开,切成跟脸差不多大的肉块扔给虎鲸。
干哕声终于停了,虎鲸游走在船侧,张开大嘴等投喂,它发现扔进嘴里的鱼肉不用嚼咕噜一下就进肚了,一只鱼吃完,它沉下海在海水里发出悠长的叫声。
大概过了一柱香的功夫,一大群虎鲸出现了,它们各自带着猎物,楼船上接连抛上大小不一的魔鬼鱼,甚至还有一只半大的鲨鱼,横亘在船尾。
魔鬼鱼和鲨鱼还活着,鲨鱼的腹部大股大股流血,海珠跟齐老三面面相觑,而围着船的虎鲸不时张开大嘴提醒。
海珠拎着尖头铲先砍断魔鬼鱼的骨刺,齐老三去底仓拿来菜刀,叔侄俩像屠夫一样蹲在船板上切割魔鬼鱼,剔了骨头再往船下丢鱼肉。
最大的那头虎鲸比船还长,海珠喂它的时候发现它的一口牙大半已经磨秃了,齿面泛黄发黑,尖牙磨得像人的大牙,撕咬猎物时可能会有心无力,难怪它们会喜欢切割好的鱼肉块。
想到这儿,海珠拿起菜刀剥了鲨鱼的皮,切了厚实的肉坨扔进海里。
“它们不吃。”齐老三趴在船舷上大惊,“它们也不吃鲨鱼肉。”
海珠想起海豚也是在猎杀鲨鱼后只吃肝脏,她划开鲨鱼腹,取了肝脏扔进海里,下一瞬被两只小虎鲸分食干净。
一半的虎鲸又去捕食了,体型最大的那只虎鲸守着小虎鲸跟着船游走,它的声音极大,雄厚又有力,就是发出的声音很是怪异。
“有些难听,还不如唢呐声。”齐老三说。
海珠心想它哼的调子大概不是本土的,虎鲸若是长寿能活八九十年,这只体型比楼船还长的虎鲸不知去过多少地方,这处海域只是它们短暂停留的一个捕食地。
狩猎的虎鲸回来,鲨鱼被它们掏了窝,扯着尾巴就拖了过来,扔上船时甚至还有两只呲着牙想咬人。
海珠跟齐老三为了灭口把菜刀都砍卷刃了,船板被鲨鱼血浸泡,两人划开鲨鱼腹,取了肝脏喂给虎鲸,鲨鱼的鱼鳍则是砍下来自己留着,鲨鱼肉扔进海里,它们活着吃鱼,死了落在海里再滋养鱼虾蟹。
虎鲸从深海一路吃到浅海,吃饱了就雀跃地逐浪,遇龟打龟,遇鱼砸鱼,海珠跟齐老三拎水冲船板还要留神着海面,生怕鱼抛上船砸到自己。
当海岸线进入视线,海面上多了不少打渔归来的渔船,虎鲸像疯了似的,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跃出海面,激动地展示它们有力的躯体和流畅的身形。
“黑皮鲸——”有人大喊。
离岸近了,码头上涌来许多人,停靠的商船也不急着走了,他们七嘴八舌地惊呼着。
虎鲸并不像昨晚一样大大咧咧地靠近码头,它们在距离码头十来里远的地方就停住了,不再前行,换着花样地跳跃,变着声调发出各种叫声,最后齐齐发出干哕声。
“呕——”商船上有人吐了。
其他人也受不住忍不住干哕。
海珠哈哈大笑,她撑船驶进海湾里,齐老三抛了船锚下去,随后跳下船砸船锚。
回来的渔船越来越多,人声也越发杂乱,最大的虎鲸在海底长鸣一声,其他的虎鲸紧跟着沉入海里往深海而去。
之后的两个多月,只要不下雨,但凡海珠出船,每逢傍晚,永宁码头的人就能看见鲸群护送楼船回来,它们在近海稍作停留,哼着从海珠那里新学的笛声欢快地离开。
其间,永宁镇涌来数不清的游人,镇上的酒楼客栈天天客满,到了十一底,镇上新起了两栋三层高的楼,一家客栈一家酒楼。
然而突然某一天,虎鲸没有再出现,海珠跟齐老三也不再出船去燕岛,天气转凉,海上起了雾,两人只在天晴的时候跟着渔船出海打渔。
虎鲸群迁徙离开,永宁镇酒楼和客栈的说书人开始给客人绘声绘色讲它们的行迹,它们不再是黑皮鲸,海珠给它们取的名字开始口口相传。
“虎鲸比鲨鱼厉害?”
“当然了,它们猎杀鲨鱼只吃肝脏,嘴巴可刁了,听海珠说,虎鲸不吃的肉扔海里了,她砍了鱼鳍拿回来卖。”
说话声就在海珠跟韩霁吃饭的雅间外面,韩霁前天才回来,没能见过让永宁镇爆火的虎鲸长什么样子,他好奇道:“虎鲸去哪儿了?”
“迁徙了,天冷了,它们要去温暖的地方过冬。”海珠倒杯水喝,说:“再不走鲨鱼和魔鬼鱼都要被它们吃绝种,它们食量太大,不能长久地留在某个地方。”
“明年天气暖和了它们还会回来?”韩霁遗憾,他还没见过会发出笛子和唢呐声的鱼。
“可能会回来,也可能不会。”海珠笑着托腮,说:“他们若是再被骨刺卡着了,应该还会再来找我。”

第195章 我更想你
临近过年, 侯夫人带着长命回府城了,青石巷的宅子空了下来,下人也带走了大半, 少了盯梢的眼睛, 韩霁松懈下来,心思也开始活络。
饭后出了酒楼,此时天色已昏,酒楼角角落落都燃起了灯笼, 客人进进出出, 看见韩霁和海珠, 他们如遇到街坊邻居一般笑着搭话问好。
“少将军今天到永宁的?感觉好久没看见你了,有半年了吧?”
“没有,近四个月。”
“也是小半年了。”
韩霁轻点下头, 负着手跟在海珠身后站在街道上。
海珠犹豫地看了眼天色, 说:“这就回去?”
“天还没黑,你随我回去拿上年礼去红石村一趟。”韩霁用肩头撞她一下,脸上噙着意味不明的笑。
海珠抿唇一笑, 允了他的念头跟他回去。拐进青石巷, 他进屋去拿年礼,她多走几步路回家说一声。
齐家人正在吃饭, 星珠穿着小袄坐在摇篮里吱哇乱叫, 听到海珠的话,明白其中意思的人都不吭声。
“等我一会儿,我也去。”冬珠快速扒饭, 她含糊地说:“我饭后想出去散散步。”
齐老三想到他那时候被海珠跟踪, 挟了丝报复跟着说:“也行,风平和潮平也跟过去, 人多热闹。”
海珠白他一眼,跟弟弟妹妹说:“想散步在巷子里跑跑就行了,晚上风大,你们别跟去,喝了寒风着凉了受罪。”话落她就往外走。
齐阿奶吃着菜当做没听见没看见,看冬珠放下碗筷要跟出去,她出声叫住人,说:“你别跟去,你姐跟你姐夫好几个月没见了,人家两个要说说悄悄话。”
冬珠不情不愿地“噢”一声,她抱起肥猫又坐回去。
巷外,韩霁挑着担出门,年礼装了两筐,只能用扁担挑着走,出门遇到人,邻居惊讶道:“少将军你也会挑担?”
“不难,岛上挖地的时候我挑过土。”韩霁说。
“你们这时候要去哪儿?”有人听到说话声出来了。
韩霁哑声,之前是脑子一热突起的念头,现在懊恼起来,给丈母娘送年礼哪有晚上去的。
“去我娘那里一趟,明天我于叔坐船要回老家,今晚过去说说话。”海珠泰然自若地接话。
出了巷子又遇到饭后在外面唠嗑的人,海珠跟韩霁一路解释过去,镇上认识的人太多了,一直出了镇才没人再问。
站在寒风呼啸的路上,海珠拧了他一下,韩霁笑出声,她也跟着笑,太荒谬了。
“走了,再耽误下去我娘可能就睡下了。”海珠说。
韩霁调整了下担子,单肩挑担,筐一前一后地挂着,他空出一只手牵住海珠的手,问:“你想没想我?”
“想过。”
“也是,你的日子过得太热闹了,很难会想起我。不像我,我在深海的船上会想起你,在岛上会想起你,太阳升起时会想起你,太阳落下时会想起你,看见月亮会想起你,看见海鸟、看见上岛的海龟、捡到好看的海螺……都会想起你。”
海珠弯起嘴角,她望着漆黑的天无声大笑。
“我听到你在笑了。”韩霁手上稍稍用力,不满道:“你就没什么说的?”
回答他的是窃窃笑声,海珠坏笑着说:“你说得没错,我看见太阳是太阳,看见月亮是月亮,看见鸟是鸟,都没想起你。”
韩霁不吭声了,他仍然牵着她的手,脚步沉沉,踩得石头咯吱响。
“怎么不说话?生气了?”海珠摇了摇他的手。
韩霁仍然不吱声,她是故意气他,说的也是实话。
红石村近了,村里的狗吠声声声入耳,海珠恍若未觉地继续说:“可能是小黄在叫,今晚你挑两筐东西过去,它能高兴地摇断尾巴。”
韩霁冷冷“噢”了一声。
进了村,避免会招来人开门问声,两人都不再说话,熟门熟路走近于家,海珠刚靠近,大黄狗听出她的脚步声就开始心慌地汪汪叫。
“小黄,”秦荆娘喊一声,她正在烧洗脚水,朝屋里喊:“老于,你开门看看,小黄叫得厉害。”
“应该是过路的人。”于来顺拿起放在墙边的砍柴刀走过去,听到敲门声,他警惕地问:“谁?”
“我,海珠,于叔你开下门。”
听着是海珠的声音,于来顺看了眼狂叫不停的狗,他背着手拉开门栓,见是海珠跟韩霁,他丢了砍柴刀拉开门,热情地说:“快进来,怎么这会儿过来了?荆娘,海珠跟女婿过来了。”
门开了,人进来了,大黄狗识趣地立马消声,它舔着嘴站院子里,敷衍地摇了摇尾巴。
“憨狗子。”秦荆娘出来骂一句。
大黄狗塌了塌耳朵,跟在她后面迎了过去,抽着鼻子闻海珠和韩霁的腿。人进屋了,筐留在檐下,它绕着两个筐抵着鼻子闻,尾巴越摇越欢。
片刻后,海珠跟韩霁出来,它热情地送人出门,跟着于来顺一路把人送出村。
离了人的视线,海珠主动挽上韩霁的胳膊,瑟缩着说:“真冷啊,湿冷湿冷的,我骨头缝里都是凉的。”
韩霁憋着气捏着她的手攥在手心里捂着,路过一方碎石堆,他反手攥着她的肩站在石堆后,石堆挡风,他靠外站,罩住怀里的人,无声地捏着她的下巴抬起来,脸覆了过去。
“亲歪了。”海珠轻笑。
下一瞬,惹人生气的嘴被堵上了,韩霁咬她一下,一手箍住她的腰。
这方石堆是盖房砌墙敲下来的碎石,有大有小,轻轻一碰就骨碌着掉下来。海珠退了两下,脚上找准大点的石头,身高陡然高了起来,腰上的手顺势滑了下去。
韩霁僵了一瞬,舌尖突然一疼,他立马追逐过去。
湿冷的海风呼啸而过,擦在石头上发出尖锐的声音,而石堆后潮热,刚刚还在喊冷的人,骨头缝都在发热。急促的呼吸声跟风声纠缠在一起,吓得夜出寻食的老鼠警惕地缩在洞口不敢露头。
小袄里探进一只大手,海珠缩了一下,他就不动了。
韩霁放开她,他靠在冰冷的石头上望着黑夜缓气。
“哎。”海珠踢他一下,说:“我之前是骗你的。”
“你现在说的才是骗我的。”韩霁迅速接话。
海珠“嘁”一声,她也靠在石堆上,偏头看着他问:“还气吗?”
“不气了,你还是想我的。”他意有所指。
海珠踩他一脚,他轻笑出声,说:“跟我说说别的,无聊点的。”
“府城又来布政使了吗?”
“还没来,还没消息,可能年后有消息。学政也老实下去了,他大概查出了点东西,但其中没有候府的掺合,他也没必要为了布政使杀个寻常的渔民。现在本本分分在他府里窝着,也不敢动广南的政事,更别谈出海了。”果然,一谈公事他就冷静了,韩霁继续说:“我们去了深海,岛上又被匪寇占了,是外来的贼,叽里呱啦说着不知道哪里的话,耗了两天打下来了,鸡鸭和猪就放岛上了,年后我再派船过去看看。”
“你去看过我的船吗?”海珠问。
“没,回来歇了一天就过来了。”韩霁完全冷静了,他蹲下来拍拍肩膀,说:“趴上来,我背你回去。”
海珠趴过去,接着被背了起来,她箍着他的脖子趴肩头上,说:“燕窝托你娘交给商队卖去京都了,剩下的尾款结了,过了年他们就能把船给我送过来。”
“打算怎么用?”
“先租出去,我已经放出风声了,有两个人过来找我询价。”海珠扯了下缩起来的衣摆,说:“我打算年后跟着官船出去走一趟,先往西去看看。”
“带不带我?”韩霁问。
“你有空?”
没有也有。
“交给我安排。”他说。

第196章 头次乘船远行
韩霁在永宁待了三天, 腊月二十五的那天准备离开永宁回府城。早饭的时候,他去了齐家跟齐家人一起吃,同时邀请他们过年的时候去府城玩。
齐老三喝了口粥水咽下嘴里的食, 他清了下嗓子问:“你跟海珠婚后是打算住在哪儿?是住在府城里的提督府, 还是岛上的将军府?”
提及婚事,韩霁心里一喜,他以为齐家的长辈有意议亲,放下碗筷郑重地说:“我打算婚后跟海珠住在岛上, 出海方便。不过我还没跟我爹娘商量, 我这趟回去跟他们商定, 年后我娘就带媒婆来商量婚期。你们看我这样安排可好?”
齐老三看向海珠,这是两人私底下已经商量好了?商量什么婚期?他怎么不知道?
“商量什么婚期?”海珠诧异,她解释说:“我三叔只是想提前把房子的事宜落定, 若是住在岛上的将军府, 那就要提前买下将军府附近的民房推了重盖,方便以后入住。”
“噢。”韩霁颓然,白激动了, 他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说:“住在岛上,我回去了让管家先去跟房主商谈, 你们正月的时候过去, 正好可以买下来。三叔,你打算盖个多大的宅院?”
“两进就行,多修几个跨院, 家里的老小各有各的小院子。”齐老三跟他托底, 说:“我手里有四千三百多两银子,最多拿三千五百两银子用来买地盖房置家具, 剩下的要留着我们过日子用,还有海珠出嫁,她的嫁妆我来操持。”
嫁妆的事他之前没说过,海珠也是头一次听他说,她下意识拒绝,她虽然买了商船,手里还是有些存银的。但这事不适合在韩霁面前争执,她按捺住话,吃完饭送他去码头。
“你打算什么时候嫁给我?透个底,我好提前准备。”路上韩霁问。
来年的九月初四她就满十八岁了,海珠说:“明年的冬天,抑或是后年的春天,你让你娘择日子吧,我都行。”
“那就明年的冬天。”韩霁立马拍板,算算日子,顶多还有十一个月,有了具体的期限就有了盼头,他忍不住笑了几声,按捺住激动,语气轻快地说:“我回去了就拿八字去算好日子,年后我爹娘过来请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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