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筋!我的弹弓终于有皮筋了!”
他甚至都忘记了自己脸上的泪水,欣喜地接过弹弓,迫不及待地开始把玩起来。
“拿到弹弓就不准哭了……”
“啪——”
她的手被小福子一巴掌打开。
小福子紧紧捏着弹弓,冲她吼了一句:“你骗人!”
吼完又可怜巴巴地不敢再说话,死死抱进了自己的脑袋,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这孩子。
宋甜枝无奈,看他瘦的只剩皮包骨,又从口袋里递了块麦芽糖给他,“骗你是小狗。”
“我……”小福子看着她手里的糖咽口水,偏偏还要嘴硬,“我才不相信呢,村里的人都说女人的话不能信,特别是你的。”
“那这糖你到底还要不要?不要我可就收走了……”
“要!”
话还没说完,小福子就把糖拿走了。
宋甜枝蹲在地上看他咬糖,还在努力回味的模样,心中更多的是心酸。
看他身上和闻锋身上也差不多了多少。
原主到底打了这孩子多少次,到现在这孩子断了条腿不说,手臂和脑门上还有没有消失的伤疤。
小福子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的类型,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却偏偏矮小又偏瘦,脸颊和眼窝也凹陷得严重,都是饿出来的。
一块糖对他来说,都仿佛是天底下最好吃的食物。
她又不禁想到今天看到闻锋时,干活的他身上青筋暴起,不要命似的的模样,很轻地叹了口气。
她在村里也无依无靠的,现在回知青点连睡的地方都没有,甚至都挣不到什么工分,也没的吃,不可能真的这么快就离开闻锋家。
这段时间,也想多多补偿一点他们兄弟俩,能补偿一点是一点。
宋甜枝正暗自思考着,身后传来动静,不一会儿,男人稳重的脚步声逐渐逼近。
第21章 害怕
宋甜枝回头看去,闻锋正站在她身后的门边,目光沉沉地盯着地上的小福子和她,开口就自带威慑力,“起来。”
小福子还在地上吃糖,听到他的声音,立即拄着木棍从地上爬起来。
老老实实地低着头:“哥。”
“什么时候回来的?”
“才刚回来不久。”小福子挠挠头,又跟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是一个大哥哥送我回来的,还说……还说要我转告你,让你好好对这个女人……”
他手指着宋甜枝,说话逐渐也没了什么底气,“那个大哥哥在县城一直都在照顾我,有时候还给我送好多好吃的,穿着军装,我不认识……”
“我哥?”宋甜枝下意识地从嘴里蹦出这句话。
小福子还真点了下头。
“他人在哪里?”宋甜枝不知道为什么,主动往门口走了好几步。
“早……早就走了。”
“……好吧。”
“对了,这个……那个大哥哥让我给你的。”小福子又从破破烂烂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递给她:“我没有打开过,里面是什么我也不知道,要是少东西你可不准怪我,我一路上都紧紧揣在胸口的。”
宋甜枝不免有些好笑,接过他递来的东西,打开后,里面是一叠毛票,还有粮票肉票布票……数下来有六十多块钱,这对不少人来说,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再往里面翻,除了一小罐药外,什么也没有,连一封信都没有。
如果不是小福子带过来,或许都不知道是谁给谁的。
她垂下眼睫,心底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从小就生活在孤儿院,后面靠自己的努力考上大学的她,其实来到这儿以后,对亲情并没有什么感觉,甚至觉得可有可无,哪怕在知道原主的嫁人被原主气得和她断绝了关系,原主也直接和家里吵得不可开交,恩断义绝后,也没觉得这是多大的一件事情。
她活了这么久,从小到大都在想自己应该怎么活下去,到这个世界后也不例外。
从她在村里被迫嫁给闻锋起,在所有人的观念里,她这一辈子也就只能待在农村了。
知青都盼着回城,谁会像她一样这种时候选择嫁人。
可捏着手里的包裹,她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
闻锋也看到了她包裹里的东西,什么也没说,只是去后面烧柴做饭。
小福子仰着头,一脸疑惑,但又不敢说话,畏畏缩缩地看着她手里的毛票满是羡慕。
“福子,过来。”
闻锋在后面命令道。
小福子瘸着腿过去。
宋甜枝也很快把手里的票放进行李箱里面收好。
她手上的票还真不少。
有原主之前剩下的,也有原主的哥哥送来的。
得在下这场大雨前,去趟集市,把该买的,该屯的东西都搞定。
简单地吃过饭后,天色已经很晚了,宋甜枝靠在窗台边,懒散地赏月发呆,乡间的夜晚总是宁静又凉快的,就是蚊虫有点多,她在才这儿待了一会儿,胳膊和腿上就已经被蚊虫咬出了不少包。
她正走神,感觉身边有人靠近,微微侧头,额角带着伤的小福子把手里的药举到她面前:“喏,给你。”
“这是什么呀?”
“不、不知道。”他别过脸去。
宋甜枝接过来一看,是她腿受伤的时候闻锋给她的药,她有点疑惑:“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小福子不敢看她:“是我看到你一直在挠痒痒,就给你拿过来了,就……就当的报答你刚才给我糖吃,还有帮我找到了弹弓上面用的皮筋。”
“这药是治伤的吧,蚊子咬用这个药也太暴殄天物了。”
“啥?你说啥,什么物?抱舔……天物?”
宋甜枝给他解释这个成语,然后又从口袋里把今天原主的家人递给她寄来的那罐小东西拿出来,上面有一只白猫,她拧开盖子,拉过小福子的手,指尖勾了点清凉油往他胳膊上被蚊子咬得肿起来的包上抹。
“被蚊子咬了可用这个,是不是感觉清凉了很多?”
小福子开始手就抖了一下,下意识地就要往会缩,吓得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可还没敢挣扎,胳膊上刚才痒得实在难受的地方逐渐有些不同,这才睁开眼睛看了一眼。
“你……你往我手上涂了什么?”
“治蚊虫叮咬的。”
宋甜枝把手里的清凉油塞到他手里,拍拍他的肩膀,“以后就用这个,你手上的药就先自己收好,什么时候摔倒或者擦伤了再用。”
小福子低着头,抿着嘴唇不说话了。
她见状,又主动问起小福子这段时间在县城的生活,提起这个小孩好像突然就愿意说话了,一直都在说县城那边的医院有多好,房子有多高,直到他还说起县城里照顾了他很久的那个大哥哥,满眼都是羡慕。
“他……对你很好吗?”宋甜枝问。
“非常好!大哥哥人也特别好,就算很忙也会来照顾我,还带了很多好吃的给我……”
宋甜枝笑:“那他和你哥比呢?”
原本还满眼欣喜的小孩,眼底突然变得坚定起来:“他不能和我哥比,谁都不能和我哥比。”
“为什么呢?”
小孩仰着头:“我从小就是我哥一直带着我,我和哥哥以前都没有吃的,也没有房子住,这个房子还是我和我哥一块搭的……”
他的语气里满是骄傲。
可又在下一秒变得低落自卑:“我和哥总是被人说,他们说我们是野孩子,没有爹没娘,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以前村里还有人欺负我,每次都是我哥帮我打跑的,他每次都打得浑身是伤,但总是说不疼,也经常去干重活,谁给钱他就去……等我的腿好了,我一定要保护好我哥。”
说着,又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握紧了拳头:“连你也不准欺负我哥,要是你还要打我哥,就先把我打死吧!”
宋甜枝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认真地回答他:“放心啦,我以后都不打人了。”
“真的吗?和我玩的小芳说,女人最喜欢骗人了,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嘴里都不会说真话的,骗大人还骗小孩……”
“噗,你哥对我挺好的,我不会打人的……不过,小芳又是谁啊?”
小福子莫名红了耳根,“她……她是村里……”
“嗯?怎么突然结巴啦?”
话落,他们身后有动静传来。
宋甜枝回头,就看见闻锋拎着着用草扎的席子站在他们身后,半张脸都隐没在黑暗里,屋子里煤油灯灯光微弱,更是没办法看清楚他的神情。
“福子。”闻锋喊。
小福子立即站起来,“哥!”
“你跟我睡地上。”
“为啥啊,咱们家的炕那么大,还宽着呢,为什么要睡地上啊?”
闻锋啧了一声:“叫你睡你就睡,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好吧……但我的腿还是很痛,那个送我回来的大哥哥说,让我最好别睡在地上。”
“……”闻锋不耐地扫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和娘们似的娇气了?再说就睡外面去。”
闻锋家的屋子就是十米左右的长方形,后屋还有个小到可以忽略的小屋子,她把那地方算作浴室,因为厕所在村里头,这会儿连自来水都没通,还想要单独的厕所,太奢侈了。
那就是个宋甜枝刚开始误打误撞洗澡的地方,后来这些天闻锋除了挑水进去,其他时间都不怎么靠近。
这屋子最好的地方还是它的地势,和屋子后面那个用篱笆围起来的一块空地。
她平时大早上就喜欢在那地方跳舞练习,和刀子玩也在后面,但总的来说,屋子里的一切都很简陋,每件家具估计也都是他们兄弟俩一块做的,有的做的停好,有的……比如放衣服的那柜子,就很参差不齐,东倒西歪的,像是随时都能倒下来似的。
可能连闻锋自己都想不到,他还是一个穷汉子的时候,会因为捕猎不小心撞见女人洗澡,给自己莫名其妙整出个知青媳妇来。
连结婚都是匆匆忙忙的,或许如果她不过来的话,这屋子会比她现在看到的还要破旧。
好在这炕又大又宽,上面的被子和枕头都是干净又软和的棉花,她睡了这么久都觉得很舒服。
想到这些天闻锋都是坐在地上背靠着柱子睡觉,把炕单独让出来给她,天一亮就走,时常忙到很晚才回来。
宋甜枝心底略微有些不忍,她盯着男人手里那粗糙的草席说道:“这炕怎么大,你们都一块睡上来吧,我睡旁边就好了。”
小福子惊喜道:“我想睡炕上!我……啊!”
谁知话音还没落,就被闻锋一巴掌糊在脑门上。
他皱着灰溜溜的脸,“哥!你打我干什么啊!谁家不是一起睡炕上的啊,我睡另外一头,哥你睡中间……小芳她家就是这样睡的,再说了,你和这个女人都结婚了,为什么不睡在一块!”
“闭嘴。”
闻锋警告似的瞪了他一眼。
小福子顿时不敢说话了。
闻锋将草席铺在地上,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地上,手掌拍拍草席,“过来睡觉,再不睡明天别想去上学了。”
“睡就睡,以前也是和哥哥这样睡地上的,哼!”
小福子拄着木棍拐杖,有些艰难地坐在草席上,又嘀咕了两句什么,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闻锋就坐在他身边,声音低沉:“早点睡吧。”
说完,他就靠着柱子闭上了眼睛。
宋甜枝坐在炕上,看着他们兄弟俩一个比一个睡得快。
不一会儿,桌上的灯灭了。
她叹了口气,也躺下睡了过去。
只是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半夜大概两三点左右,隐隐约约见她就听见有人好像在哭,又是一阵窸窸窣窣,她被吵醒了,睁开眼睛,起身看过去。
小福子抱着自己的腿,满脸痛苦在地上打滚。
但人还没醒。
估计还在做梦呢,梦里念叨着的都是腿疼。
闻锋早就被他的动作吵醒了,无可奈何又想一巴掌拍死他。
多大点伤就疼成这样。
他烦躁地重新闭上眼睛,并不准备搭理他。
谁知下一秒,靠在炕头的背被很轻的拍了一下。
晚上热,他在夜里脱了上半身的衣服,女孩子柔嫩的指尖擦过他背脊上硬邦邦的肌肉,像是羽毛在心间若有若无地撩拨,闻锋的身体瞬间就僵硬了。
宋甜枝小声地趴在他身后的炕上,俯身凑近他的耳廓,“闻锋,你们都睡上来吧。”
“不行。”他还是严词拒绝。
此时窗外一道闪电划过,宋甜枝背脊抖了一下,下意识地朝男人靠近了几分:“你不睡的话,我也跟着你们睡地上……”
她还停顿了一下,有些难以启齿地压低了声音:“我总感觉好像会有暴雨……我一个人睡这么大的地方,有点……害怕。”
最终在宋甜枝的软磨硬泡下,闻锋把脚边喃喃说梦话的小福子丢上了炕。
他的动作说不上温柔,但小福子睡得可死了,连自己睡觉的地方转移了,也半点反应都没有。
不过上炕以后,小福子就渐渐安静下来,嘴里也不可怜兮兮地喊着疼了,抱着腿的动作也慢慢放松。
“会不会是最近在张长高,半夜腿抽筋?”
宋甜枝坐在他旁边,抱着自己的膝盖,借着窗外浅淡的月光看他心满意足的睡相,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但她渐渐发觉好像有点不对劲,扭头一看,闻锋正站在炕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跟夜里准备捕猎的狼似的,目光幽深危险。
宋甜枝默默往旁边挪了一下,给他腾出位置,说话也干巴巴的:“你……上来吗?”
她赶紧拍拍旁边的地方,“赶紧睡吧,估计还能睡一会儿。”
第二天还得忙呢。
特别是闻锋,感觉他这段时间可忙了,又是上山又是修河坝,还得照顾小福子。
闻锋站着没动,直到窗外又是一道闪电划过,他迅速上炕将窗户关好,犹豫过后顺势躺在了小福子的身边。
察觉到男人上来,宋甜枝很自觉地睡在靠墙的位置,和闻锋保持着安全距离,肩膀贴着冰冷的墙壁,两人中间仿佛隔着银河,躺下时还能听到外面的蟋蟀叫声。
夜里还是有点冷,特别是在这种山里,外面又刮风又打雷闪电的,她刚才开始一个人睡这么大的地方还真有点害怕,现在感觉有人在自己身边,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闭上眼睛,放空大脑,宋甜枝逐渐有点昏昏欲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意识一点点涣散,彻底睡了过去。
闻锋和小福子靠在一块,却久久没有闭上眼睛。
宋甜枝睡梦中下意识地转身,换了个睡姿,却不想身侧原本枕着手臂的闻锋也正好转过身。
黑暗中女孩翻身过来,无声对上闻锋的眼眸。
对方也没想到她会突然转身,两个人的默契无形中拉近拉了彼此的距离,
闻锋盯着她熟睡的脸庞,精致小巧,平时那双灵动的眼眸闭着,唇红齿白的模样让他只看了一眼,就立即移开了视线。
可还没等闻锋彻底调整好自己的睡姿,身侧的小福子突然得寸进尺地往他身上贴,越贴还越来劲。
夜晚的温度确实有点冷。
但闻锋没什么感觉,只是小福子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医院里盖着被子睡觉,回来不盖被子还有点不习惯。
开始闻锋还只是皱着眉头把他扯开,后面突然被小福子踹了一脚。
闻锋当场就想翻脸,扯过旁边的被子就糊在他脑门上,再毫不留情地把他往旁边推了一把。
睡梦中的小福子还不甘地在炕上打了个滚,又自己裹着被子滚到另外一边去了。
被自己的弟弟这样一闹,闻锋回过神时,自己已经莫名朝宋甜枝睡的地方挪了不少。
他和宋甜枝之间的距离,从刚才的至少十多公分,缩成了短短一个拳头的距离。
只要他稍微动一动,就能碰到身边睡熟的女孩。
夜里又是一记震耳欲聋的雷声,地面仿佛都在抖动。
温度骤降。
就算说是秋日里的低温也不为过。
宋甜枝背脊轻微地抖动了一下,人没能醒过来,当潜意识里感觉到身边有温暖的热源,身体不知觉地靠了过去。
他瞳孔紧缩,女孩身体轻轻贴了过来,软嫩的触感贴在他身上硬邦邦的肌肉上,还在颤抖着往他怀里缩。
女孩身上清新淡雅的香味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鼻尖,侧躺的姿势让她身上本就松垮的衣服更凌乱,发丝软软地贴在她脸颊和细白的锁骨上,让闻锋控制不住地想到白嫩肩膀上的那颗痣。
痣长在别人身上他从来不觉得好看,甚至从没有仔细观察过别人,可宋甜枝身上的痣,小小的一颗,无论长在什么地方,只要他一想,就忍不住想用粗粝的手指去磨,狠狠用力地试试能不能把那几颗痣磨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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