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白语过得这么幸福,并不代表全体的高中学生都能过得这么安稳。
比如林悠悠,她就已经处在要崩溃不崩溃的边缘了。
同时白语的家里也发生了一些变故。
白语住校的半年, 家里想瞒白语一些事情还是轻轻松松的,可是放了暑假, 白语开始整日在家,那一些事情是想瞒也瞒不住的。
白语的母亲失业了。
白母是一所大型连锁超市的分店店长,店里的营业额和销量一直在区域内排名第一,总部的领导很欣赏白母,准备提拔白母去总店当个负责人,不过提拔之前先需要去偏远的乡下开的店呆一段时间。
白母考虑到白语在高中,觉得家里离不开人,不是很愿意,犹豫了很久。后来姨妈又生了病,姨妈家的两个孩子又都在念书,白母舍不得,就亲自去照顾,把这件事情完全搁置了下去。
等所有事情安置好,白母重回岗位,上级领导没有再提及给白母调岗的事情,白母也乐见其成。
可又过了几个月,领导突然就开始了对白母的调查。原因是上头接到了匿名的举报信,说是白母私自吃回扣等等。
白母为人脾气耿直,是个只知道一根筋干活的人,之前所有的业绩都是白母一点一滴,熬时间拼体力干出来的。
至于回扣都是莫须有的罪名。
白母如果真的吃了回扣,白语家早就变得有钱了,何至于白父单位募股五万,白母还要出去借钱?
可大人的世界就是如此复杂,白母申诉了几次全都被不明不白的挡了回来,母亲寒了心,被停职了一段时间,和白父商量后,直接递交了辞呈。
白父觉得母亲这几年为了拼业绩,腰坏了,身体也垮了一半,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图个安稳不干也挺好的。
他在设计院刚好也算个不大不小的领导,虽然平时清高了一些,可在业内也算有些名声,在行业里找个活轻事少的文员工作还是可以的。
白语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所有的东西几近尘埃落定,她只是最后被通知的那个。
不过白语也没有被瞒着后的生气,她没立场也没理由生气,这件事情该委屈该难过的是白母,她在妈妈最需要陪伴的时候没有做任何事情,眼下妈妈好不容易走出了这件事,她也没有理由去生气。
她,只是有些心疼妈妈。
所以她此时此刻也理解妈妈。
“啊,烦死了!”白母扔了一张A4纸到地上,整个人暴躁的很。
此刻,白母坐在小沙发,身前摆了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资料,那都是妈妈为了转行做的准备。
白母本身就是个易焦虑的人,她讨厌任何掌握不住的或者难以预料的事,而转行就是一件切实踩在白母雷区的事情。
所以,白语刚刚放暑假,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白母。
白语此时此刻举着水杯,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尖从白母身旁路过,准备倒杯水再回屋,不惹妈妈眼烦。
“你怎么老出来,就不能安安静静坐在屋里学习么?你马上就高三了,还高不高考啊?”
白母暴躁道。
白语抿了抿嘴,也不为自己辩解,只说,“妈,我倒杯水马上就进屋。”
白母不再吭声,只低着头整理那堆对她来说完全陌生的文件。
这时候白父回家,刚好听见白母刚刚发的那通无名火,皱了皱眉。
白父看了眼白语,“我刚刚在小区遇见陈言了,你等会儿收拾收拾书包,去陈言家看书吧 ”
白母可能也觉得自己刚刚发错了火,有些心虚,对白父的安排没吭声。
白语心领神会,和白父对视了一眼,立马眨了眨眼,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水之后,麻溜地收拾书包离开了家。
陈言房间。
白语坐在陈言床上,简单的将她妈妈的事情转述给陈言。
陈言在书桌前转了转笔,感慨道,“阿姨真是不容易。”
白语点了点头,“对啊,也不知道那封举报信是谁写的,小人。”
陈言弯腰从抽屉里拿出几包刚刚从小区楼下小卖铺买来的辣条,扔给白语。
“多吃点,消消气。”
白语眼睛亮了亮,小心翼翼地打开袋子,生怕溅到陈言床上,打开后才满腔愤懑的大吃了几口。
陈言再聪明也只是个学生,社会上的这些弯弯绕绕还离他太远,他不知道该怎么宽慰白语。
但好,陈言知道她有个特性,一吃解千愁。
白语吃了几根后,才缓和了些许,可仍旧不理解。
“你说写举报信的人是怎么想的?举报我妈能有什么好处,她良心不会痛么?不怕遭报应啊?”
白语家境虽然只能说一般,可是爸妈从来没让她遭过什么罪,家里最好的都是先给她吃先给她穿,加上她从小就聪明,学习好,性格又讨巧,除了因为陈言被个别女生排挤过,加上爸妈吵架外,整个人生简直不要太顺利。
这也造就了她单纯和与世无争的个性。
陈言就更是了。
这位少爷,不仅不缺钱,连原生家庭都和睦得让人嫉妒,要论单纯,白语觉得可能他才更单纯一点。
陈言却出乎意料地来了句,“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好也好,坏也罢,无非逃不开两个字。”
白语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本来没指望他能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只应付道,“哪两个字呀?”
“利益!”陈言说完,就往后倚着椅子,一副我最牛的模样。
“利益?”白语狐疑。
陈言点了点头,“对啊。”
“你怎么知道的?”
陈言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当然是在书上看的。”
“切——,我还以为你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人生阅历呢。”白语翻了个白眼。
陈言:“我才几岁,哪来的人生阅历。不过你不觉得这句话说的很对么?人和人之间就是利益往来,肯定是你妈妈挡了人家的路,影响了别人的利益,别人才举报的。”
白语气愤,“那就因为利益,一点道德是非都不要了?”
陈言摇头,“可能要不了吧。”
空气中突然安静了片刻。
“唉。”
“唉。”
片刻后,陈言和白语一齐发出了感慨的声音。
白语超陈言举起手中的辣条,“你要不要也来一根?”
陈言用手拿了一根,嚼了起来。
“你说我们将来会变成这样的人么?”白语突然问。
陈言吃辣条的嘴一顿,“不知道。”
“我还以为你说不会呢。”
“我也希望不变啊,可高一政治不是学了么?万事万物都是发展变化的,没有绝对恒定不变的事物。”
白语听到这儿突然抬起头看陈言,目光之认真把陈言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怎么了?”
“你说我们将来会不会因为利益翻脸?”
陈言听完立刻皱眉,脸也黑了下来,一分犹豫都没有,“不会。”
“为什么?你刚刚不还……”
陈言不等白语把话说完,就很严肃地接道,“不会,我们不可能会翻脸。”
陈言以前在白语面前大多都是嘻皮笑脸的样子,很少是如今这副认真的模样。
白语愣了愣。
随后,“知道啦,我就是开玩笑,我们都不会变的。”
陈言纠正,“不管会不会变,我们俩永远都会在一起。”
白语很感动,眼睛亮晶晶的,“嗯,我们一定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
陈言听着白语的话,后槽牙硬了一会儿,无奈扶额,“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陈言看着白语一直盯着他不动,一副蠢笨模样,眼角跳了跳。
忍不住抬起手点了一下白语的额头,眼神嫌弃,“继续吃你的吧。”
“噢。”
白语低头继续啃着辣条。
陈言则打开电脑,准备玩把游戏松快松快,浪费一下时间。
他已经很久没有正儿八经浪费过时间了,这种久违的感觉,真是让人陌生又期待啊!
可天不遂人愿。
陈言的手机振动了起来。
“嗡嗡嗡。”
电脑这时候已经成功打开,就差一步,陈言就能双击屏幕,打开游戏……
偏偏这个时候,陈言面色不善地瞥了一眼手机的来点显示。
【鸣子】
噢,那没所谓,接着玩吧。
白语却从陈言床上跳了起来,“你怎么不接电话啊?”
“周鸣找你。”
陈言深呼吸了一下,抿着嘴拿过白语的手机,“你最好有很重要的事找我, 不然老子废了你。”
周鸣:“嘤嘤嘤,你好无情啊, 人家的心好痛啊。”
陈言面无表情,把手机还给白语, “挂了吧。”
周鸣:“别别别!言哥!言哥!江湖救急, 十万火急!”
陈言把手慢慢收了回来, “说。”
周鸣:“我家水管坏了。”
陈言的额角又跳了跳,吵着手机怒吼,“你水管坏了不会找修水管的师傅,你找我有屁用!”
周鸣委屈, “可是我不知道修水管师傅的电话啊?言哥,快来救救我吧,打车来, 我报销,晚一秒我家就被淹了。”
说完, 也不等陈言答应,“趴”的一声就把电话挂了。
“唉,逆子。”
陈言看着电脑上加载好了的游戏痛心疾首。
刚好,白语也把一包辣条吃完了。
白语问:“是要去周鸣家么?”
陈言咬着牙关了游戏界面,又关闭了电脑,从牙缝里挤出了个,“嗯”。
白语在他身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周鸣家。
陈言在厕所奋力整修水管,白T被破损水管喷出来的水打湿了大半,常年打篮球练下的肌肉透过被淋湿的衣衫若隐若现。
白语在门口不自在的默默收回了视线。
她仰着头,“周鸣,你怎么不打电话叫你爸妈啊?”
白语来的时候,本来没觉得周鸣打电话给陈言这事有什么不妥,可是刚刚突然想到,遇到这种事第一反应不是向父母求救么?
陈言也附和,“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周鸣拍了一下脑门,一边给陈言递扳手,一边嬉皮笑脸道,“你听我狡辩。”
陈言面无表情地转头看了周鸣一眼,周鸣立刻改变口风,“你听我解释,听我解释。”
“你看哈,言哥,白语说的有道理。一般出了这种事都会想到找爸妈,可我第一反应竟然是找你,这不说明在我心里,你比我爸妈更重要么?”
白语:“……”
陈言:“我谢谢你啊。”
周鸣连忙摆手,“不客气,不客气。”
事实证明,优秀的人可能无论干什么都很优秀吧,陈言竟然真的能修水管!
事情结束,陈言再次打开水龙头,这回刚刚漏水的地方一点水都没有再流出来。
周鸣双手合十,对着陈言千恩万谢,就差磕头了。
白语也是马后炮,她看着被淋得湿漉漉的两个人,突然开口,“周鸣,你刚刚为什么不把你家总阀关上啊,这样不就淋不到了么?”
陈言:“……”
周鸣:“!”
陈言跟着周鸣回屋换衣服。
白语在客厅给林悠悠打电话。
白语:“悠悠,我们都在周鸣家,你要不要过来啊?你可以带点作业什么的,我们也没想好要干嘛。”
林悠悠:“好哇!等我十分钟。”
他们的六人小组,除了谢槿在北京实在见不到以外,宋子棋和林悠悠也不跟他们在一个班,这半年来就没正儿八经聚过。
白语觉得既然来都来了,那不如凑起来聚一聚,就算是一起写作业也是好的。
她又把电话打给了宋子棋。
两个人几句话的事,一拍即合。
一个小时后,周鸣家六人小组,五人聚齐。
他们五个人,一齐围聚在周鸣家客厅的茶几前,看着茶几上的一个光碟发呆。
而光碟的封面是一个衣衫半褪的染着金发红唇的性感女郎。
事情发生在十分钟前。
陈言和白语下楼去小区门口的餐馆打包中午的饭食,宋子棋还没到,家里就只剩下周鸣和林悠悠。
不知道林悠悠怎么捣鼓的,就在周鸣房间里翻出了这个,不顾周鸣的阻拦,吵闹着要给白语看。
结果就是,现在五个人都看见了。
周鸣虽然在茶几下的脚趾已经抠出了三室一厅,但是面子上还是风轻云淡的。
他试图伸出手拿回那张碟片,“这不是很正常么?哪个男孩子不看?”
伸出的手被林悠悠打回去。
白语挑了挑眉,突然把头转向陈言,打趣道,“你也看?”
陈言瞪了白语一眼,“看个屁!”
白语一脸不相信,指着周鸣的脸,仰着头理直气壮:“周鸣说的,每个男生都看!”
说完她也不给陈言辩驳对我机会,又看着对面的宋子棋,直接道,“你也看?”
宋子棋本来在喝水,这下子直接呛得他连咳了好几声。
宋子棋借着水杯的掩护,剜了周鸣好几眼。
白语得不到回应,只平等的白了三个男生一眼,然后就盯着茶几上的碟片不说话。
三个男生得到了片刻的宁静后,偷偷地互相使着眼色,眼神交汇,火花四溅,都在推搡着想找对方把碟片收起来。
突然,白语站了起来。
她拍了一下大腿,兴高采烈地说:“我也要看!”
“不行!”
陈言立刻反驳。
宋子棋也附和,“你一个女孩子要不要脸!”
白语炸毛:“你一个男孩子要不要脸?”
“凭什么你们男生能看,我们女生不能看?”白语一向倡导男女平等,对那些歧视女生,觉得女生读不了理科,不如男生的老师,全都嗤之以鼻。
“对啊对啊!”林悠悠跟着附和。
陈言看见这副趋势,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恨恨地盯着周鸣,仿佛要盯出一个窟窿才算结束。
白语、林悠悠也盯着他,试图争得他的同意。
宋子棋则在吃瓜。
周鸣在四股势力的强压下,终于崩溃了。
他直接躺平,撒泼,“我没看!我真的没看,我发誓!”
“我信你个大头鬼!”林悠悠一巴掌拍在周鸣肚子上。
周鸣故作疼痛地侧躺,捂着肚子,大有一副碰瓷的架势。
白语不理睬,只重读:“我也要看!”
陈言气极,拿着桌上的抽纸就直接扔到周鸣身上。
“你给我滚起来狡辩。”
“啊!”周鸣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他短短不到一分钟,挨了两顿K,窦娥都没他冤。
白语被陈言这一声“狡辩”给逗笑了,可为了维持她严肃认真的形象,还是咬着牙,使劲忍着笑,可她被眼泪弄的波光潋滟的眼睛还是被陈言注意到了。
陈言的嘴角不自觉上翘,怕被周鸣看见也只能偏过头去笑够了,才又喊了一句:“还不麻溜的?”
周鸣无奈,一只手撑着地,慢腾腾地起身。
哀嚎:“家人们谁懂啊?我还是一个黄花大男孩,怎么就感觉自己脏了?”
宋子棋指了指茶几上的碟片,“那你这个怎么解释?”
周鸣欲哭无泪。
他看了看不搭理他的林悠悠,又看了看对面几个看他笑话的陈言等人,抹了把脸坦白道。
“还不是怪那个程泷么?”
“程泷?”白语疑惑。
这不是他们班生物课代表么?
陈言:“你猥琐就你猥琐,关人家程泷什么事?”
林悠悠看着大家好像都认识这个人,她有点呆,“程泷是谁啊?”
“一个男生,人家挺老实的。”宋子棋回答。
他也认识程泷,不过是高一的同学。
“不就程泷这学期闹的那个笑话么?”周鸣任命了。
陈言和白语对视了一眼,好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什么笑话?”林悠悠疑惑,睁着大眼睛问。
宋子棋一只手搭在膝盖上,也好奇地看着周鸣。
周鸣直立地坐起身子,开始解释,“这不前段时间我们班生物老师弄了个什么答疑会么?”
“他让班里每个人挨着个问他一个生物问题,老师的本意是好的,他怕有的同学不好意思问,可程泷这个憨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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