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又笙没提,但是白芳慧也知道,她们与宫媛,上次一别,等闲不会再见。
如今这般,白芳慧只当女儿是嫁去了偏远地方,不便联系。
心里,却没有听闻女儿死讯时那般难受。
颜书卿握了握顾又笙的手:“你们都好就好,外祖母这心啊,也就能放下了。”
顾又笙想起,上次在宫家,她与宫媛婚事定下,三人还好是一番感伤。
如今……
“外祖母别操心,我们一切都好。宫媛如今随着厉害的老鬼修行,魂力比你们上次见时强上许多,她和别的鬼怪也处得不错。”
岂止是不错,宫媛经常跟着肖娘去听墙角,各种家长里短、八卦糗事,她们都一清二楚。
“那就好,你们好就好。”
颜书卿只盼着自己的孩子们,一切都好。
顾又笙眼含温情:“家里可一切都好?”
颜书卿笑着点点头。
“家里都好,前几日雷家小子还来过,他是个痴心的,可惜了。”颜书卿说到这里,转了话题,“对了,老太爷来信说,你润丰舅舅的婚事定下了,是他自己看中的姑娘,家里也算门当户对。”
齐家倒台后,颜书衡当年火烧青楼的真相也被掀开,在金锣城引起了好一阵轰动。
颜老太爷已经正式开了宗祠,将颜书衡带回了家。
顾又笙想到童氏,她始终坚信颜书衡没有害人,想必如今,终于可以放下心中的结。
“那真是太好了。”
“可不是,唉,润丰是个可怜的孩子,小时候多顽皮啊,谁能想到,他后来会变得那般肃正古板……”
颜书卿不知道,颜书衡也曾化作鬼怪,还在连阳城待了多年。
“人是好的,性子又有关系呢?母亲也别太忧心。”
白芳慧劝了一句。
这句话,还是多年以前,她觉得媛儿骄纵,婆母劝慰自己的原话。
颜书卿闻言,笑道:“也是。”
一不伤人,二不犯事,性子沉闷或是开朗,又有什么干系。
“你们出嫁后,我与晏之见面的次数倒多了些,她啊,点卯似的,每隔七日就会来我这里一次。”
颜书卿说到这个,就觉得好笑。
顾晏之每次过来,都会陪她待上半天,东拉西扯一堆。
也难为她了,恐怕每次来之前,都还要想上半天的话头哩。
“姐姐心里是记挂外祖母的,只是她满心满眼都是勘验……”
顾又笙帮顾晏之说了一句好话,也忍不住笑。
她几乎可以想象出,顾晏之如坐针毡的模样。
“她呀,都快住到衙门里去了。”
颜书卿就没见过,哪家姑娘能同她一般,废寝忘食地研究着案子,研究着尸体。
“祖母,祖母,我听说笙笙回来了!”
门外响起了一阵叫嚷声。
接着,门便被人推开,走进来一个庞然大物。
顾又笙眼前一黑,表哥怎么好像又壮实了许多?
“笙笙!”
宫大壮激动地嚎了一声,直吼得其余三人的耳朵嗡嗡作响。
顾又笙摸了摸耳朵,一脸笑意:“我在呢,表哥。”
宫大壮哥俩好地拍了拍顾又笙的肩膀,直拍地顾又笙往下矮了两截。
“晏之说你回来了,我生意都不做了,立刻就跑了回来。”
宫大壮刚坐下,就吃了颜书卿一个暴栗。
“让你好好看店,你总想着往外跑,你还好意思说呢?”
宫大壮傻傻地摸了摸脑袋,憨憨地笑:“这不是笙笙回来了么。”
“下不为例。”
颜书卿抿唇笑道。
宫大壮双眼亮亮的,细细地看了看顾又笙。
“笙笙,你壮实好多,想必谢家伙食很是不错。”
顾又笙唇边的笑,僵了僵。
“笙笙,晏之说,你们是要去西杭府办事的,只待几日就要走吗?”
“是啊,你笙笙妹妹回来只待几日,但是你也不能日日去找她,不知道看店,知道吗?”
颜书卿警告了一句。
让宫大壮看店,就跟看着孩子去学院似的,三天两头地见不到人影。
宫大壮挠了挠头,祖母怎么知道他想借机不看店呢?
“嘿嘿。”
他眯着眼,憨傻地笑了笑。
“晏之说了,如今笙笙是成了亲的,不同往日,我不能黏着她哩,要不然妹婿会吃味的。”
颜书卿被他说笑,逗道:“可不是,人家现在有夫君陪着,不缺你。那你呢,什么时候给祖母带一个会吃味的回来?”
“这……”
宫大壮为难地抠手。
“这恐怕得等一等晏之了。”
宫大壮一本正经地道,要是他也成婚了,晏之岂不是孤家寡人?
颜书卿喉头一堵,不想再接这个话茬。
这二人的婚事,一个比一个糟心。
“如今家里,宫黎的婚事也定了,年龄适合的,可就只剩你和晏之了。”
白慧芳温婉地笑道。
宫大壮拍了拍胸脯:“我会好好等着,等晏之先成婚的,要不然她被人说嫁不出去,就太可怜了。”
“去,别瞎说。”颜书卿白了他一眼,“你们两个,不管哪个先成婚,祖母我都要烧香拜佛,酬谢神明大恩了,反正啊,就是逮着一个是一个,能成一个是一个。”
颜书卿等人并不知道薛予珩,顾又笙却是知道的,只是薛家老太爷去年年底离世,薛予珩回柳州守孝。
按大楚制,为曾祖父母齐衰五月。
薛予珩至今刚出孝期,不知他与姐姐,后面会是如何。
所以顾又笙也只是微笑着,并没有多说。
“对了,大舅母,我想问一下朱兆林的事。”
从颜书卿的屋子里出来,顾又笙叫住了要走的白慧芳。
“兆林?”
白慧芳狐疑地看向顾又笙,因着她的异能,她瞬间便有不好的预感。
“他身边该不会有……”
白慧芳清了清嗓子,没有继续说,她拉着顾又笙到了亭子里,让下人守到外边。
“兆林是你徐姨的女婿,念如就卓梦一个女儿,还是个苦命的。之前的未婚夫病逝,耽误了亲事,直到去年才完婚。”
白慧芳想了想:“兆林是晋安府做玉石买卖的,与卓梦也算是一见钟情,你徐姨常说,是佛祖保佑,赐了这一门好姻缘。成婚的时候,他们在连阳城办的婚宴,兆林打算在此做生意,也念着卓梦独女,卓家二老不容易,便决定婚后住在连阳城。”
顾又笙听着,微微颔首:“大舅母见过他的家人吗?”
“当然,婚宴上,他的父母都有来,看着是户不错的人家,一家人脾气都好。兆林啊,是个贴心的,万事以卓梦为先,这……”
白慧芳压低了声音:“你徐姨担心得很,二人成婚一年了,卓梦却还是没有动静,也就兆林,一点不急,对卓梦还是一如既往地好。”
“我听姐姐说,朱兆林现在在跟家里做生意?”
这事,还是白慧芳牵的头。
“是你徐姨来找的我,我介绍了兆林给你大舅舅,不过如今,玉石这块,交到了大壮手上,他们有接洽,生意倒似乎还没做上。”
生意场上的事,白慧芳就没那么了解了。
“那,卓家人可有调查过朱兆林?”
白慧芳的眼皮跳了跳:“是不是他有什么不好啊?唉,当初卓梦是自己看中的兆林,你徐姨他们接触下来觉得不错,男方也主动,给的聘礼不薄,便很快定下了婚事。我听念如说过一嘴,你卓叔让朋友去晋安府查过,确实有这么一户人家,你说特别富贵吧,也没有,但也算是不错的人家。”
顾又笙:“嗯,也不是有什么不好的,就是很巧,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她的亡夫与朱兆林长得很像,所以我替她多问几句。”
“原来如此,或许是人有相像吧。”
“是啊。”
地府找不到的魂灵,不是灰飞烟灭便是化作鬼怪,滞留人间。
但是,还有一种可能。
那得去生死簿上看。
或许,那人还是人,还在人世。
得找个鬼怪,去跟一跟朱兆林,看看他身边,是否有其他的鬼怪。
幺妹她们乐不思蜀,都不知道跑哪去了,顾又笙打算,等回了家里,再找她们做事。
还有雷旭勤的事情,也得先和宫媛知会一声。
夜色深深。
连阳城归来时,开。
端菜的是鬼王,闻风而来的鬼怪们瑟瑟发抖。
既不想错过难得开张的食摊,又不想被鬼王的鬼气吓死。
纵然谢令仪收敛了鬼气,知情的鬼怪们还是有些畏惧。
生意冷淡,顾又笙便趁空问了鬼书生蒋三勤。
虽然也没报什么希望,毕竟他一心只读圣贤书。
“连阳城可有什么新鬼?”
“多。”
蒋三勤叹道,他正要继续看书,顾又笙却紧接着问道。
“你知道开首饰铺子的卓家吗?”
蒋三勤愣了愣,视线终于舍得从书上挪开。
“卓氏首饰铺?”
“你知道啊?”
顾又笙有些惊奇。
蒋三勤死了十余年,不爱管闲事,满心满眼就是读书。
蒋三勤面色古怪:“是啊,我大哥的儿子与那家姑娘定过亲。”
不过,侄子是个短命的,早几年已经病逝,去了地府。
顾又笙恍然,原来跟卓梦定亲的人家,是蒋家。
她真的不知道哩。
“那要不,你帮我个忙呗。”
怕他又要之乎者也、诗词歌赋,她话音刚落,又赶忙说道:“卓梦现在的夫婿朱兆林,身上有些鬼气,你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吗?”
不知道的话,要不劳烦您跑一趟?
蒋三勤的面色愈发古怪,他瞥了眼顾又笙,又往另一桌看了看。
“那新来的女鬼,不就在那一桌坐着吗?”
顾又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一桌,正有一个未曾见过的女鬼,因为初尝归来时的菜色,整张脸都扭曲在了一起,要吐不吐的模样。
“唉,蓦然回首,那,那鬼却在灯火阑珊处。”
顾又笙一脸惊奇:“她就是跟着朱兆林的女鬼?”
蒋三勤冷哼一声:“可不就是她,不过没用得很,我之前撞见过一次,她偷偷跟着那个什么朱,没吹几口阴气,自己就先晕了。”
蒋三勤是在书斋遇到的一人一鬼,他本来安安静静在看书,那女鬼大概是想找朱兆林的麻烦,在他身边一口一口地吹着阴气。
那阴气一阵一阵地,弱得很,估计是个孤魂野鬼,没什么人祭奠,天长日久地,哪怕成了鬼怪,魂力却很弱。
蒋三勤本来没有在意,可是那女鬼吹了一阵,那朱兆林还没怎么样,她先虚得晕厥过去,还压到了他的书。
害得他少看了好一会的书。
“百年能几日?忍不惜光阴……”
“志士惜年,贤人惜日,圣人惜时……”
“日月逝矣,岁不我与。”
蒋三勤摇头晃脑,各种吟唱。
顾又笙干干地笑了笑:“你继续看书、看书,不打扰了。”
她起身,快步朝着另一桌走去。
刘四娘摇摇头:“不算认识哩,不过她会写字。”
刘四娘又说:“她说她叫莫薇,年初魍魉城改了制度,她刚从里面逃,呃,刚从里面出来。”
年初的时候,徐致颁发了城主令,所有鬼怪,若不愿留在魍魉城中,便可以出城。
徐家,再也不会逼迫鬼怪放下仇恨。
可是若鬼怪要行恶事,魍魉城徐家人,也不会手下留情。
顾又笙沉吟一声。
那她可能是之前去了魍魉城,如今才得以出来。
她来找朱兆林,是为了什么?
“还有其他的吗?”
顾又笙问着刘四娘,也看了一眼新鬼莫薇。
那是个文文弱弱的秀气姑娘,眼里带着惧意,正怯怯地望着顾又笙。
若不是知道顾又笙是这归来时的老板,莫薇本是想要跑的。
可这是归来时。
是除了魍魉城以外,鬼怪最后的归处。
莫薇忐忑的眼神中,多了一些希冀。
她的魂力愈发孱弱,或许……
或许眼前的通灵师,可以帮助自己。
“没了,她来自晋安府,其他的,不清楚。”
莫薇是个哑巴鬼,新来又是个内向的性子,所以其他鬼怪对她,并不熟悉。
顾又笙点了点头,看向莫薇:“我可以和你谈谈吗?”
莫薇怯怯地点了头。
顾又笙便带着莫薇去了厨房,因为谢令仪在里边,莫薇一时还有些害怕。
谢令仪:“我去外边。”
他走远了,莫薇才敢跟着顾又笙进去。
鬼王之境,她又是这般弱鬼,即便他收敛了气息,对她而言,还是说不出的折磨。
顾又笙去柜子里翻了翻,找出笔墨纸砚。
“你写,我来问,可以吗?”
顾又笙柔声问着。
莫薇点了头,接过了笔。
“你是为了朱兆林来的吗?”
莫薇没有写字,只点了点头。
“你与他有仇?”
她又点了下头,握着笔的手,不自觉地紧了些。
顾又笙斟酌道:“你死后去了魍魉城,所以才没有找他复仇?”
莫薇抬起眼,点了两下头。
她跟着别的鬼怪,稀里糊涂去了魍魉城,结果再也没能出来,直到今年年初……
“你魂力如此稀薄,死了多久?”
莫薇执笔写下:十一年,我已无亲人在世,故魂力弱。
魍魉城虽然限制了她的自由,却也维持着她的魂力,让她不至于弱得去了地府。
“朱兆林……是你什么人?”
莫薇的手抖了抖,她稳了稳心神,看着顾又笙的眼神,带着说不出的痛楚。
她在纸上颤颤巍巍地写着。
求顾姑娘助我。
她接着写了下去。
他不叫朱兆林,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叫马文,他……
莫薇擦了擦血泪,咬着牙继续写。
他是我的丈夫,也是杀害我的凶手。
她将自己与那人相识的过程,一一写下。
还有他的罪行,也全部写下。
她抬起头,可怜地望着顾又笙,放下笔,双手交握,做了一个祈求的动作。
她在求顾又笙,帮帮她。
她的魂力太弱,没有办法自己报仇。
可是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离开了这个世间,留下他继续谋财害命。
顾又笙的拳头紧了紧。
若莫薇没有弄错人,若真的是同一个人,那这个朱兆林……
叫得那么大声,却……一脸看热闹的表情?
肖娘嘴角的笑意都没有遮:“你们徐家那个门派,她,她被她相公抓走了。”
肖娘回想起来,忍不住偷笑出声。
她们刚从一间青楼出来,宫媛还在那里,肆无忌惮地评价着恩客的身材。
却跟另一条道上走过来的男子,撞了个正着。
幺妹率先反应过来,那男子身上有符咒。
她们还没来得及逃,那男子就叫着宫媛的名字,一脸震惊。
接着,一贯跑得最慢的宫媛,撒腿就跑,跑出了一道残影。
她们就眼睁睁看着,那一人一鬼,在街上跑了一个来回。
然后……
然后宫媛就被那人,背着扛走了。
她们听她叫着那人的名字,知道是她的夫君,便也没好意思跟上去。
顾又笙挑了挑眉,她还没来得及告诉宫媛,他们倒是有缘,这么快就撞上了。
“怎么办,顾姑娘?”
幺妹问了句。
夫妻俩的事,她们不好掺和哩。
顾又笙挠了挠头。
“要不……就先这样?”
若是别人,她一定第一时间去救,偏偏是雷旭勤……
刚听说他进徐家学院的时候,她就有这种预感。
印象中,雷旭勤虽然年纪小,却是个稳重的,应该不会怎么样吧?
顾又笙瞄了眼谢令仪。
谢令仪轻笑:“雷旭勤为她走了鬼道,等到了这么一个微乎其微的可能,他不会放手的。”
他与雷旭勤接触的次数更多,知道他是个执着的性子。
“那就先放她在那边待几天吧,夫妻缘浅,她本来就该好好跟人家告别的。”
肖娘说道。
她们与宫媛几乎日日都在一处,性子也了解得很。
宫媛不敢去见雷旭勤,心里却还是有他的。
二人二鬼就这么决定,暂时放弃救援宫媛。
被雷旭勤逮个正着的宫媛,弱弱地没敢开口。
回忆着以往宫黎装柔弱的模样,她矫揉造作地抽了抽鼻子,揉了揉眼睛。
雷旭勤一脸严肃,丝毫没有动容。
“你早就成了鬼怪,为何不曾回来见我?”
若是别人,或许难见,可是她的姐姐是通灵师,姐夫又是鬼王,皆有异能在身,她为何这么狠心,为何不来见见自己?
她可知道,当她的死讯传来,他是如何地痛?
他刚刚从铺子里为他们的孩子,挑选了一个金葫芦,想着可以护佑孩子以后万事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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