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也终于空下来,暂时无人表演。
看了这么久的演出,太后也有些乏了,只是戚国公主在此,她不好露出疲色,便强撑着,与那公主闲聊几句。
好在后边大概还有十来人,群芳宴也已渐入尾声。
顾又笙怕出岔子,什么都没敢吃。
秦宣娘感觉到她的谨慎,也放下了手中的糕点,小声道:“最多半个时辰,等结束了,秦姨先送你回秦宅。”
顾又笙温婉地笑,乖乖道谢:“多谢秦姨。”
纵使秦宣娘与顾又笙一再小心,别人硬要凑上来陷害,她们还是躲不过。
那个叫陆诗的,在表演完以后,直接跪在了太后面前喊冤。
“民女陆诗,求太后娘娘做主,民女要告顾家小姐,草菅人命。”
突然被点到名,顾又笙的后背起了一阵汗毛。
幺妹在一旁,嗤笑一声。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秦宣娘的手附在顾又笙的手上,安抚地拍了拍。
只见那陆诗,不顾宫女的拉扯,直直冲到顾又笙这边,宫女将她拦下,她伸着手指向顾又笙,一脸的忿恨。
“就是她,她冤枉我的未婚夫,害他被关押,即便是首辅的儿媳,也不能如此行事吧!”
宫女拉住她,陆诗却不断奋力挣扎着。
她看顾又笙的眼神,似乎真有深仇大恨。
顾又笙张嘴,木木地叹了一口气。
居然还有这样强行陷害的招数,失策。
可是她又怎么可能与官司扯上关系?
莫非是顾晏之……
她们想将与姐姐相关的案子,推到她身上?
事后她一句不知二人双生,便可撇个干净。
可是,顾晏之又怎么可能草菅人命?
是了,也不需要顾晏之做什么,但凡她与这事扯上一点关系,流言为人所控,到时候事实如何,不过全凭别人一张嘴。
太后不明白,这快要结束的宴会,怎么突然出了这么一件事?
简直是丢尽大楚脸面。
一旁的戚国公主,倒是语气温和:“太后,不如听听,究竟是怎么回事?”
戚芍文似是随口提议。
太后维持住笑意,颔首:“公主见笑了。来人,让她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后身边的宫女上前,一脚踹在陆诗的腿上,等她软倒在地,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押在地上。
“说清楚,怎么回事?”
如此不分场合,最好真的有大事。
陆诗咽了咽口水,她的腿被踢得发麻,她也没有错过宫女眼中闪过的杀意。
可是想到自己的心上人……
陆诗嚎叫着:“请太后做主,那日我的未婚夫不过打街上路过,恰巧看到了一具尸体,却被人冤枉是凶手。顾小姐勘验之后,认定杀人者,就是我的未婚夫,害得他被关押入狱,至今不知是何情况。”
事实上,她的未婚夫也确实是这样一个倒霉的,他从街边路过,发现一具尸体,上前看了一眼,便被真正的凶手贼喊捉贼。
那杀人凶手,正是齐瑞兆。
齐瑞兆将她的未婚夫污蔑成凶手,让人直接抓进了牢中。
那时,大理寺的仵作顾晏之恰好在附近,勘验过尸体。
多余的,便没有了。
但是齐瑞云让她咬死,将顾晏之与顾又笙二人混淆,将事情改成另一个故事,将污蔑弄权的罪名,安到顾又笙的头上。
今日,顾又笙在群芳宴上,被人状告仗势欺人、冤枉无辜百姓,等到明日,谢家新妇的各种谣言,齐瑞云自会派人宣扬。
顾又笙与秦宣娘形影不离,齐瑞云想要动手,根本没有机会。
哪怕是平日里那秦宅,暗中也有谢令仪的侍卫看护着。
齐瑞云不想错过这次机会,只想速速将顾又笙此人,彻底抹除。
太后坐在上方,看了一眼秦宣娘身边的少女。
太后闺名薛佩宁,是柳州薛家所出,也是薛直的堂妹。
薛直与薛文英一母同胞,太后自然也就是薛文英的堂妹。
而薛文英,正是谢无涯的发妻,谢令仪的曾祖母。
因此,太后其实还与谢家有亲。
顾衡的妻子薛蔷,却与柳州薛家无关。
有人状告谢令仪的未婚妻,还故意挑了这样的场合,太后久居后宫,自然明白其中的龌龊。
先开口的,却是戚国公主戚芍文。
“照你这么说来,这顾小姐不但是仵作,还是断案的官员?一个官家女子,在大楚,居然有如此大的权力?”
戚芍文的口吻不冷不热,太后一时听不出,她是在嘲讽大楚,还是在质问那陆诗。
陆诗哆嗦着俯下身,含着哭腔:“公主恕罪,我们大楚自然不会任由女子胡来,只是她顾又笙,仗着自己的身份,胡作非为。勘验不出什么结果,便随便拉了我的未婚夫充当罪犯,大楚官员自然没有为她所蒙蔽,否则我的未婚夫恐怕早就……”
她不傻,若是将大楚的名声坏了,她与心上人,怕是陪葬都不够的下场。
陆诗的话语,前后矛盾,而且在场所有人都清楚,会勘验的,是姐姐顾晏之,并非顾又笙。
只是她们更清楚,陆诗背后,必然还有人撑着,否则一个外地来的女子,怎么敢如此大胆,在这样的场合诬告一通?
齐瑞云根本不在意陆诗的死活,只要今日的事情透出一点风声去,她便可以派人将流言散播,彻底坏掉顾又笙的名声。
谢家若不在意,还是要娶,那她就只能……让此人彻底消失。
“顾小姐何在?”
太后问了句。
秦宣娘便先站了起来,带着顾又笙去到场上,对着太后与戚国公主行礼之后,秦宣娘才开了口。
秦宣娘姿容秾丽,面上的笑意却淡了。
哪怕事情当场解释清楚,背后之人恐怕也不会放弃此次机会。
得让人准备着,先行传开一波流言。
“启禀太后娘娘,笙笙并不懂勘验之术,也未曾见过这位陆姑娘,请太后娘娘还笙笙清白。”
戚芍文的手捏了捏衣袖,她的面上遮着纱巾,看不出确切的表情。
戚芍文俯身与太后说了一句什么。
太后微微有些诧异,然后才道:“去传。”
一旁的宫女应声退下。
太后的目光,一一掠过在场众人。
“哀家的群芳宴,是为了给出身普通的女子,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如今既然有人告到了我这,我一定秉公处理。哀家已经传了大理寺卿程挚,还有一干相关人等,是非曲直,待会大家都听听吧。”
众人诧异,没想到太后竟会如此兴师动众。
毕竟戚国公主在此,众人皆以为太后会轻轻放下,事后再论,却没想,当场就要来个判案。
齐瑞云冰冷的目光,落在顾又笙的身上,眼中满是阴鸷。
若今日,毁她名声的计划不成,那就,只能让她去死。
小半个时辰后,大理寺卿程挚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过来。
与太后、戚国公主行礼后,程挚先介绍了身边穿着男装的女子。
“禀太后,这位是新来的仵作顾晏之,也是顾又笙的双生姐姐。陆姑娘所告,应该是顾晏之,勘验之事,与顾家二小姐无关。”
太后的视线,冷冷落在神色不安的陆诗身上:“你说要告顾小姐,究竟要告得是会勘验的顾晏之,还是不会勘验的顾又笙?”
陆诗整个人都像是被浸泡在冰水之中,她硬着头皮回道:“告,告会勘验的……太后,她们姐妹情深,民女虽然弄错了人,但是我的未婚夫被诬陷关押,却是真的啊。”
她的意思,是指顾晏之断案有误,顾又笙插手,借着身份之便干预。
顾又笙接收到了姐姐顾晏之的视线,缓缓摇了头,示意自己没事。
顾晏之眉间的戾气,这才淡了些。
程挚见这位祖宗看陆诗的眼神,似乎要上去撕了她,赶紧说道:“太后明察,此案不归大理寺管,那日我与顾仵作在那附近,顾仵作只不过是勘验过尸体,并没有所谓的断案,更别提冤枉人了。”
这命案是兵马司的人接手,其实与他们大理寺并无关系,顾晏之牵扯其中,不过是因为恰巧验过尸而已。
“而且,兵马司的勘验文书,也是由他们自己的仵作书写,与顾晏之更是毫不相关。”
太后的眼神一厉。
“陆诗,你还有何话说?”
陆诗下意识瞄了一眼齐瑞云,她看着她的眼神,似是毒蛇一般狠辣。
好多人都没错过陆诗那一眼。
原来是齐家。
齐谢两家不对付,是众人皆知的。
陆诗低下头去,她还能怎么说?
所谓的顾仵作在此,不是顾又笙,案子又非大理寺经手,太后甚至传了大理寺卿作证。
她要如何攀咬,才能拖顾又笙下水?
“放肆!哀家的群芳宴,岂容你们如此搅乱?拖下去。”
太后沉沉的声音,已经再次响起。
陆诗怕得直抖,可是她不敢再多说惹怒太后,低着头任由宫女,将她粗鲁地拽了下去。
齐瑞云垂下眼。
顾羡看了看她阴沉的脸色,闭紧嘴巴不说话。
齐瑞环拿丝帕擦了擦嘴,掩住自己的笑。
活该,偷鸡不成蚀把米。
若是再把齐瑞兆拖下水,那可真是好笑。
太后眸中厉色未收:“哀家老了,却还有脑子。子虚乌有之事,下次再有人敢乱说,别怪哀家不留情面。”
这是在敲打所有人,不要再乱传这根本没有的事情。
齐瑞云攥紧衣袖。
太后要护着谢家,护着顾又笙,那便好好护着。
看她,能护到几时。
待来日自身难保,呵,还不全是一缕亡魂。
戚芍文此次来大楚,居住在前昭王的府邸。
齐慎行从夜色中穿过,身形极快地进了昭王府。
戚芍文正在书房等他。
“公主。”
齐慎行简单见了礼。
戚芍文点了点头,脸上还是蒙着纱巾。
自打容颜被毁,她便一直遮着自己的脸。
只有在自家府邸,才会将纱巾取下。
齐慎行语气温和,似话家常:“今日群芳宴上,不知公主为何相助那谢家?”
戚芍文轻笑一声:“你还好意思来问,你们齐家是怎么教的女儿?如今是什么时候,竟还在那扯些儿女情长的小事,若是引得谢家来对付你们,在这个节骨眼上,你是生怕他们发现不了什么吗?”
齐慎行住了嘴,女儿意气用事,此事算是齐家理亏。
“公主放心,我必会好好教导。”
他与戚国正要发起战事,如今尚未准备周全,确实还不是惊动谢家的时候。
“我助你一战,换取大楚七座城池,可是你们大楚内部的争斗,我戚国是不会参与的。”
戚芍文有言在先,她不过是助齐慎行,假装发起战事,实际上攻打大楚的,却是齐家军。
齐慎行敛下眼帘:“公主放心,只需公主以戚国军队名义,发起战事即可。”
他以七座城池相诱,磨了一年才磨到戚芍文松口。
等到楚家退下皇位,他齐慎行称帝,别说那七座城池,他坐稳帝位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大战戚国。
他有鬼兵在手,大楚,不过是他齐家称霸天下的第一站。
齐家历经三代,才终于炼制成一批鬼兵。
齐慎行因此,自认是天命之人,颇有些自傲。
宫女过来说,太后有请,邀顾家两位小姐与秦宣娘,第二日去宫里。
群芳宴的第二日,是宴会上表现出色的女子,进宫谢恩的小宴会。
顾又笙听到宴会二字,就眼皮直跳。
顾晏之依然一身男装,赶早去了大理寺处理公务,才回来与顾又笙会合。
秦宣娘坐着马车,从谢府过来接她们。
“太后是祖母的堂妹,与我们谢家一向亲厚。你们进宫,就当是去见见长辈,不用太过拘谨。”
除了昨日匆匆一见,这还是秦宣娘第一次,与长大的顾晏之见面。
秦宣娘看着顾晏之,不知为何,只觉一种说不出的信服感。
顾晏之虽是女子,却看着比普通男子可靠得多。
秦宣娘理了理思绪,她是长辈,怎么能有依靠晚辈的想法?
“多谢秦姨。”
秦宣娘对妹妹如此贴心,顾晏之便也放下心来。
顾又笙日后嫁入谢府,免不了要与谢令仪的父母朝夕相处,这秦姨她幼时见过,只是不算熟悉。
但是老秦的事情在先,谢令仪倾心在后,想必谢家对笙笙,总是诚心相待的。
进到宫中,顾晏之一板一眼,规规矩矩地行礼,没有出什么乱子。
顾又笙还不放心地看了她好几次。
太后并不是只见她们,还召见了几个昨日宴会上表现出众的女子。
几人在太后宫中的小花园里,坐着闲聊。
太后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大家都不由得有些拘束。
顾又笙又瞥了眼顾晏之,她端正坐着,眼观鼻,鼻观心,似乎对场中几人的闲话,听得十分认真。
顾又笙挑了挑眉。
顾晏之见鬼了吧。
顾晏之早就察觉到妹妹,时不时瞟来的视线。
干什么?
没看老子乖乖坐着,替你维持名声呢。
她喜欢无拘无束,并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不过谢家清贵,以后顾又笙恐怕常常要和这些人打交道,她不想惹事,免得妹妹以后难做。
要嫁入别人家做新妇,毕竟不同于在家之时。
约莫半个时辰后,太后才对着宫女点了点头。
宫女便上前:“各位夫人、小姐,请移步,随太后一起逛御花园。”
秦宣娘轻声提醒:“逛完御花园就结束了。”
这是历来的流程。
先在小花园叩谢太后,闲聊之后,便去御花园走一走,逛完御花园,此次小宴会便算是结束。
顾晏之利落地起身,可算是快完了,坐得腰都歪了。
有一位夫人过来与秦宣娘说话,秦宣娘便与她快几步走在前边。
顾又笙与顾晏之跟在后边。
御花园拱门处,守门的宫女与太后说了什么,太后面露喜色,扬了扬手。
“各位请在此稍候。”
太后身边的大宫女,对着后边的人说道。
接着,她便扶着太后进了御花园。
顾又笙探头望去,御花园里,原来已经有人了。
那是一个男子的背影,一身青衣,只看得出个子很高。
接着,太后停下,那男子转过身来。
二人似乎很熟悉,微笑交谈着。
顾又笙微微张大嘴。
她有些傻眼,第一次看到气质如此干净纯粹之人。
那男子,温润如玉,微微笑起来的样子,就像春风一般和煦。
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
最难得的是,他眉眼慈善,似那佛子。
顾又笙再看,这人满身功德金光,或可与谢令仪相较。
必然好几世都是大善人咧。
普度众生,阿弥陀佛。
顾又笙默默在心里念了一句。
顾又笙正想与顾晏之说什么,却见她不知为何正搓着手。
“姐姐,你的手怎么了?”
她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询问。
“手痒。”
顾晏之的目光直视前方,随口答了一句。
顾又笙随着她的视线看去,顾晏之凝视的,正是那青衣男子。
顾又笙还想说什么,秦宣娘回过头来,笑着对那边的男子指了指。
“笙笙,晏之,那是予珩,薛家人。按辈分,你们要随令仪叫他一声叔叔。”
顾晏之转过头来,视线落在顾又笙脸上,眼睛亮亮的。
“笙笙,要和叔叔好好相处哦。”
秦宣娘笑意温和,以为顾晏之是在关心妹妹。
她回过头去。
顾又笙手臂上,起了一片汗毛。
顾晏之这不怀好意的眼神……
“你想干嘛?”
“嘿嘿,嘿嘿。”
顾晏之挑着眉,浪荡地笑了两声,眼中桃花乱飞。
还能干嘛,姐姐也到了年纪,该去摸摸小手。
顾又笙撇嘴,翻了个白眼。
她不想懂,可是她已经明白顾晏之的意思。
姐姐对那青衣男子……
薛予珩没有久留,遥遥与秦宣娘相视而笑,算是打了招呼,便从另一边离去。
这边女眷众多,他不方便留下。
他来宫里,是楚皇召见,他们在御花园聊了不多久,楚皇便被国事纠缠,先去了御书房。
他便留下等他。
没想到,楚皇尚未回来,竟恰好撞上太后一行。
薛予珩与太后聊了几句,便先行退下。
将御花园,留给了前来赴宴的女眷。
果然如秦宣娘所言,御花园逛完,这场宴会便结束了。
太后还留顾家姐妹与秦宣娘说了会话,一起用了午食。
“令仪的婚事定下了,可予珩这个做叔叔的,还没有看对眼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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