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姑娘传承徐家血脉,是天生的通灵师。”
“她是儿子请来的。”
谢令仪请了顾又笙,顾又笙传承了徐家的通灵师血脉,顾又笙可见阴阳……所以,是她让令仪见到了父亲?
所以……
父亲果然已经去世?
秦宣娘又一次晕了过去。
秦嬷嬷焦急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秦宣娘的眼角流下了眼泪。
是梦吧?
那个色鬼死胖子一定还在哪家青楼里快活呢,那个死胖子怎么会死呢?
秦宣娘再一次醒来,外面的天已经暗下来。
秦嬷嬷抹着眼泪,让一直候着的府医替她把脉。
府医摸了脉,声音沉沉:“夫人忧思过重,头疾又重了,要好好休息啊。”
“劳烦莫大夫了,夫人这边我看着,您老看看要不要重新拿个药方,还是炖些什么补一补?”
府医摇了摇头:“心病还须心药医,夫人得自己想开些。”
府医背好东西出去,外面候着的小丫鬟跟着送了送。
映竹端了一杯温水,凑到秦宣娘的嘴边,伺候她喝了下去。
秦宣娘这才虚弱地问:“什么时候了?”
秦嬷嬷擦了擦眼泪:“夫人这一晕,都两天了,早上醒来那一会,奴婢还以为没事了,结果又晕了过去,老爷找太医来看过,和府医一个说辞,留下药方就走了。”
“老……少爷呢?”
秦宣娘来不及问谢其琛,她要见谢令仪,立刻。
“少爷刚回院子呢,夫人一晕,少爷吓得脸都白了,老爷以为是少爷惹了夫人生气,还罚少爷跪了一天的祠堂。”
秦宣娘不悦:“谢其琛那个呆子,除了读书一无是处,他不知道先问问令仪,发生了何事吗?”
秦嬷嬷偷偷瞄了眼,还好下人都在外面,屋内就只剩她和映竹伺候着。
“夫人可别这么说,别人听了要误会。老爷问了,只是少爷自己什么都不说,才惹怒了老爷。”
“去把谢令仪叫来。”
秦宣娘躺回到床上,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
她要好好问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对了,老爷呢?”
“老爷被圣上叫进宫,还未回府。”
谢其琛作为一朝首辅,被楚皇叫进宫、商讨国事是再寻常不过的,秦宣娘也没心思管他,她现在只想立刻、马上见到谢令仪!
“去,赶紧的,把他屋子里的姑娘也请过来,其他杂七杂八的下人,都退开。”
秦嬷嬷应了一声,看了映竹一眼,映竹点点头。
秦嬷嬷去青岚院找人,映竹吩咐门口的丫鬟去做事。
不一会,门口候着的那些人退了下去,只剩下两三个站着。
秦嬷嬷带着人回来的时候,秦宣娘已经在映竹的伺候下,喝了几口粥。
她没什么胃口,只随意吞咽了些。
跟在秦嬷嬷身后的,正是谢令仪。
秦宣娘坐在床上,伸长了脖子。
谢令仪身后,又现出一名女子的倩影。
那人戴着帷帽,身着白色素衣,手上还抱着一把巨大的黑伞。
秦宣娘的心脏砰砰作响。
谢令仪在门口停了下来。
“姑娘不能受风,你们守着门,别让风吹了进来。”
“是,少爷。”
哪里是不能吹风,是这姑娘见不得光呢,难道少爷真要娶妻了?
可是也不用如此神秘啊……
留下的都是秦宣娘的心腹,心里猜疑着,面上却很是平静。
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们都得把门守好。
顾又笙跟着谢令仪走了进去,她身边还跟着老秦,只是他走进房没几步,就不动了。
顾又笙望去,他正痴痴地注视着床上的女子。
“映竹和秦嬷嬷都去外面守着吧。”
“是。”
谢令仪吩咐着,最后房中只剩下三人。
床上的女子,容貌绝美,与谢令仪有三分相像,此刻正病弱地靠在床头,双眼却很是炯炯有神,正望着自己。
顾又笙摘掉帷帽,对着她行了一礼。
“谢夫人。”
秦宣娘这才看清顾又笙的脸,还有一些幼时的模样。
“你是笙笙吧,我记得顾明是这么叫你的。”
“是,晚辈顾又笙,是家中幼女。”
秦宣娘点点头,她知道,顾明当年得了一对双生女,他的夫人也是因此离开了人世。
秦宣娘依稀记得,顾明的大女儿打小就是个胆大冷静的,小女儿乖巧胆小,但是二人都不常出门。
当时顾家是顾明的继母当家,她带出来走动的,也多是自己的亲孙女。
“我……”秦宣娘没有打算再多寒暄,她想见见那人,“我想见一见他。”
她说得直接,顾又笙看向老秦,他还在门口傻乎乎地发着呆。
顾又笙看了一眼谢令仪,他微微点了头,眼神复杂。
秦宣娘只觉眼前有阵凉意,一闭一睁,再看的时候,屋内已多出了一人。
那个油腻的,长相只能说是清秀的死胖子……
他还是,当年的样子。
秦宣娘的眼泪倏然流下,盯着老秦,眼睛一眨不眨。
老秦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他还没有恢复记忆,但是他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个人对自己很重要,是那种就算要拼个粉身碎骨,也要豁出去护着的重要。
这就是自己的女儿啊,她长得可真好看。
屋内一时没了声响,秦宣娘流着眼泪,胡乱擦去。
她不敢眨眼,定定地望着老秦,似要将他刻进眼里去。
老秦吞咽了好多次口水,左右偷瞄着,还是没等来人,打破这令人不安的寂静。
他喟叹一声,外孙和顾姑娘都太没眼力见了,好歹说几句暖暖场啊。
“宣……宣娘啊。”
老秦支支吾吾,念出了她的名字,那边的女子却从默然无声的流泪,变成了嗷嗷大哭。
老秦哪受得住这个,赶紧走上前安抚:“别哭啊,宣娘,我回来了。”
秦宣娘一拳一拳,一拳一拳,狠狠地砸在眼前这具冰冷的身体上。
你回来个鬼啊,你这个骗子!
那年他走的时候,她以为不过几日的分别,何曾想过,这个死胖子从此没了消息。
偌大的家业一查,竟只剩一个赌坊,其他的产业被他败得败,她成婚的时候带走的带走。
那秦府,竟早就是个空架子。
你回来个鬼啊,你回来了一个鬼!
秦宣娘哭得更惨。
老秦向身后的男女抛去求救的眼神,但是顾又笙垂着眼,只当没有看见,谢令仪面带微笑,然而无动于衷。
若不是二人与他关系匪浅,老秦只想骂出三个大字。
狗,男,女!
秦宣娘径自哭了好久,有时忿恨地打老秦,有时抱头痛哭,大概哭闹了有一炷香的时间,她才因为痛哭引起的头痛,不得不缓过劲来。
秦宣娘似乎这会才想起,房里除了父亲,还有自己的儿子,和一个还算陌生的姑娘。
她正埋在被子里哭着,正好将眼泪擦在了被上,平复须臾,才抬起头来。
秦宣娘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红着眼自嘲:“笙笙啊,见笑了。”
顾又笙回过神来:“久别重逢,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
秦宣娘坐直了身子,问老秦:“当年,你究竟出了什么事?”
她还不知道老秦失忆的事情。
老秦:“我……我也不记得了,我是被人砸了头死的,死时没了记忆,死后也一直没能想起来。”
秦宣娘皱了皱眉,冷哼:“你生前是个糊涂的,没想到死后还是这副模样。”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倒是老秦,憨傻地笑了笑,似乎没放在心上。
可是他这人满脸都是油滑,愣是看不出半点憨态。
秦宣娘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
谢令仪:“外祖父十三年前,被人砸死后抛尸野外,是顾姑娘将他下葬的,尸骨我已经带回家中,等母亲安排。”
秦子正是秦家的人,按理应该葬入秦家祖坟,只是他死得不明不白,又是多年下落不明,秦家那边还不知是什么想法。
秦家老大早已致仕回乡,如今秦家当家的,是他的儿子秦如晦,任职户部尚书。
“我会安排好的。”秦宣娘看向顾又笙,“是不是……要先替他寻回记忆?”
若只是回京入土为安,儿子应该不至于这么远,带着顾家姑娘过来。
“是,人生前有放不下,有怨恨,死后得了机缘便会化作鬼怪。化成了鬼怪,想要再去地府投胎,就得先了了生前的因果。”
所以,这位顾姑娘,是儿子请来帮父亲了却因果的。
秦宣娘掀开被子,下了床来,虚着走了几步,到了顾又笙面前就要跪下。
顾又笙被她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扶。
她被跪的次数不少,但是这都还什么都没干呢,谢夫人跪得也太早了吧?
不是说,他们父女感情不好吗?
秦宣娘按住了顾又笙的手,慎重其事:“笙笙,我这一跪是为父亲跪的,你受得。”
谢令仪没拦,顾又笙无计可施,转向老秦,老秦将头仰得高高的,一副我什么都看不见的模样。
顾又笙只得靠自己:“夫人,等事情了结,若您想跪,我便厚着脸皮受了。如今,不需要的。”
“你为我父亲收敛尸骨的恩情,我为人子女,就应该跪下磕头的。”
顾又笙的嗓子紧了紧:“夫人,谢顾两家是世交,您也算我的长辈,受不得的。”
秦宣娘听着,没再坚持:“好,你念着我们两家的交情,是个好孩子,我比你长一辈,可是……”
秦宣娘扯过了一旁的谢令仪。
“令仪与你同辈,就当他替我跪了吧。”
秦宣娘毫不留情地踢了一脚,谢令仪毫无防备,腿一软,险些跪下,使了些内力才堪堪站稳。
顾又笙的动作更快,她伸出手去,却是将谢令仪一把往后推。
谢令仪刚稳住的身子,被顾又笙推了一把,往后边栽了过去。
老秦赶紧上前将外孙扶住。
“好了,你们推来推去的,令仪都快摔了。什么跪不跪的,老头我自己能跪。”
顾又笙不知所措,她不过是想扶一把谢令仪来着。
他们怎么还一个轮一个呢?
都先别跪了啊。
“别。”
溯洄伞往下一撑,老秦弯下去的膝盖被抬了起来。
顾又笙忍住了想去按太阳穴的手,赶紧转移话题:“老秦失忆多年,还是想想,该怎么让他恢复记忆吧。”
谢令仪轻咳一声:“对。”
秦宣娘的眼神在谢令仪身上游转。
老秦:“对对对,宣娘一定知道我熟悉的,等我多去以前常去的地方走走,一定能想起一些东西的。”
“嗯,请问夫人,老秦……秦三爷有没有什么特别爱去的地方,或者特别喜爱的物件?”
顾又笙改了一个称呼。
秦宣娘:“我叫你一声笙笙,你便也唤我秦姨吧。至于秦子正,哼,什么秦三爷,别人以前都叫他秦老三,想着法子要骗他钱的时候才会叫一声三爷。你要是叫老秦习惯了,也没关系,就这么叫吧。”
顾又笙乖顺地应下。
她叫了十多年的老秦,突然叫一声三爷,确实不太习惯。
“除了青楼赌坊,他哪里还有什么其他爱去的,日日巴不得住在了那腌臜地。”
顾又笙:……
老秦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厚着脸皮傻笑,却愣是露出了几分奸佞之色。
顾又笙看了眼谢令仪,挑了挑眉头。
那地方,我不方便陪着去。
谢令仪看懂了她的意思,确实不方便。
“这样吧,母亲将以前外祖父常去的地方都想想,然后写下来,之后我带着他去走一走,看看能不能唤醒记忆。”
“不行。”
秦宣娘眼神一厉:“那些地方你怎能去得?若是让你父亲知道,不知道要怎么罚你。”
老秦又被秦宣娘上下瞪了一回,讪讪地缩在一旁不吭声。
“等秦姨将地方写下后,你画张图,让老秦自己去吧。”
他是个鬼怪,出入方便,只要记得回谢府的路就行。
“那也好。”
京城那么大……
老秦想反对,但是秦宣娘的厉色就没收回过。
他张开嘴巴,又闭了回去。
秦宣娘已经睡下,他便叫了秦嬷嬷去书房问话。
秦嬷嬷:“夫人醒来后精神好些了,也用过吃食。见了少爷和秦姑娘,好像哭过,但是奴婢们都在外头,不知道里面说了什么。”
岂止是哭过,简直是哭得不成样子。
只是,秦宣娘见完谢令仪之后,整个人精神焕发,竟好似回光返照一般。
秦嬷嬷不敢和谢其琛说秦宣娘哭得厉害,怕惹了误会。
“令仪还是和那姑娘住一个院子?”
不同于谢令仪带有一些肃杀之气,谢其琛看去就是个文弱的读书人,只是他的眼神锐利深沉,不像外表那般好拿捏。
当朝首辅,年轻的时候三元及第,不到三十就得楚皇重用,入了内阁,自然不是个简单的。
秦嬷嬷一凛,硬着头皮应了一声。
“不过,今日夫人见过那姑娘,也没让人搬出来,或……或许,或许是看中了的。”
“荒唐,即便看中,怎能未论婚嫁就私自将人接进府里,还安排在了自己的院子?”
谢其琛不怒而威,秦嬷嬷低着头不敢再吭声。
“下去吧,明日再说。”
夜色已深,但是谢其琛还有公务要忙。
秦嬷嬷应声,极快地退了出去。
老爷这官威愈发重了,好险没有让少爷再去跪祠堂。
秦嬷嬷为谢令仪捏了把冷汗,明日还是让夫人想想说辞,要不然老爷再问起,少爷可讨不了好啊。
第二日午食后,谢其琛便早早回府。
他怕再不处理谢令仪屋子里那事,谢家满门清誉不保。
秦宣娘心情很好,用过午食,正在院子里赏花。
谢令仪早上来问过安,提及秦子正昨夜便带着图,出了门去逛京城,如今还未归来。
京城地方大,秦宣娘猜他能逛上好几日。
谢其琛许久没见她如此开怀的模样,站在院外还愣了一息。
“夫人,老爷来了。”
秦嬷嬷的禀报声传来,谢其琛其实也就顿了一步,便继续往里走。
秦宣娘手里还捧着一朵花,闻言抬了抬眼,却没过去行礼。
谢其琛挥挥手,遣退了下人。
秦嬷嬷和谢卓留在院门处,其他人都退了下去。
“宣娘,许久未曾见你如此开心。”
难道真的对那秦姑娘如此满意?
谢其琛折了一枝花,递到秦宣娘的手里。
秦宣娘接过,唇边带着笑意。
“是啊,我好久不曾如此畅快。”
谢其琛迟疑了下,他是来让宣娘将那秦姑娘搬出令仪的院子的,可她如此满意那姑娘……
谢其琛:“宣娘,我听说令仪,带了秦家一位姑娘回来。”
谢其琛点到即止,秦宣娘睨了他一眼,眉眼却是,说不出的风情。
“那姑娘是为我来的,事情说来话长,待过几日,有着落了再同你说吧。”
秦宣娘知道谢其琛是个不信鬼神的,连到了寺庙,都不会装模作样去拜一拜的那种。
要让他相信世上有鬼,压根不可能,恐怕亲眼见了都会说成是别人的阴谋。
秦子正的记忆还没恢复,之后会如何,谁都说不好。
秦宣娘就打算先按下不说。
只是父亲的遗骨……还是该去秦府一趟。
秦宣娘将花递回到谢其琛手中。
“你要是为此为难令仪,我可饶不了你,花你自个儿拿走放书房吧,整日这么忙,也该添些亮色。”
秦宣娘知道他公务繁忙,没有留人,话一说完就将他打发走。
谢其琛看着手里躺着的花。
宣娘这么说,他便也只能当府里,没事发生。
谢其琛拿着花离开,谢卓连忙跟上,秦嬷嬷行完礼,走进了院子。
“老爷,青岚院的事情?”
谢卓小心地打探。
谢其琛一边走着,一边摇头。
“后院的事夫人说了算,她既然应了,那就这样吧。管好下人的嘴,不要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是。”
谢卓有苦说不出,都住进了少爷的院子,哪还有什么名声啊?
唉,只能把所有人的嘴都封死,才能保住谢家的清誉啊。
谢卓算了算府里的人头,感觉自己的事情又多了许多。
老爷是个恪守礼仪的,无奈更是个宠妻的,谢府宅子里面的事情,夫人说往东,老爷哪会说往西啊,失策了啊!
谢卓恨不得那日,少爷带着马车进府的时候,所有的下人都瞎了才好。
没办法,谁让那是自家小主子呢。
谢卓陪着谢其琛到了书房,谢其琛去办理公务,谢卓招来所有的管事,下达封口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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