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说他像笋啊,”孔琦睿乐得不行,“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嘛。”
“…噗。”
小实习生连忙捂住笑,然后敬佩地看向那道已经往电梯间走去的浅藕色西装裙背影。
她羡慕地放下手来:“组长真帅啊,能美能飒。”
“是吧,咱们组里也说,”孔琦睿侧遮嘴靠近小实习生,压低音量,“私下聊,都觉着小丁总那气场比咱们组长还弱了大半截呢,总感觉这两人不合适啊。但你要往身边看,也没有其他能配得上夏组长的了。”
小实习生眨眨眼:“其实,有的。”
“啊?谁啊?”孔琦睿挺胸抬头,“难道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我吗?”
小实习生无语。
她顿了下,小声哔哔:“上周刚见了,Helena科技那位太子爷啊,游烈。”
孔琦睿一愣。
小实习生羡叹:“组长那么厉害,我也就见过这一位气场上能压她半截的了。”
回神,孔琦睿敬佩地朝她竖起拇指:“别的不说,梦你是真敢做。你也知道那位是游氏太子爷啊,那是汝等凡人能惦记的吗?”
“哼。”
“哎小实习生,你哼谁呢?我可是你公司前辈!”
“哼哼。”
晴庭是公司附近一家小有名气的创意融合菜餐厅,归属于某个高档餐饮系列品牌旗下,口碑很好,只是人均四五百的价格对于普通白领来说有些奢侈了。夏鸢蝶能带来这边,也难怪一组组员们兴奋。
夏鸢蝶提前过来点菜,到得也最早,包厢敞着门,里面只她一个人。
笔记本电脑搁在桌上,手机放在旁边,开着通话免提。
她正一边“进补”专业资料,一边和乔春树通话。
“……不是我唠叨你啊小蝴蝶,你那筑高台的债好不容易看到能还完的苗头了,咱就不能省下这慷慨,少赚点钱、少接两个项目,让自己好好休息休息吗?”
乔春树这会像个操心的老妈子,听语气,夏鸢蝶就知道她现在眉头一定拧得跟疙瘩一样。
“上半年那么辛苦,做组长还是要犒劳下他们的。”
夏鸢蝶托着下颌,边滚鼠标边笑:“至于我么,劳碌命,停不下来。”
“屁,你就是给自己找借口,能不能心疼心疼自己,不要光让我在旁边看着心疼啊?”乔春树又嘟囔了句,“你等会啊,我有个同事应该有晴庭那儿的储值会员卡,能打八八折来着,我管他要手机号,到时候你把消费的额度转给他就是了。”
夏鸢蝶只能笑着应好。
电话暂时挂断,乔春树大概去“骚扰”她同事了。
夏鸢蝶专心翻看着电脑里的外文资料,专业词典在手边翻得刷拉作响。
几分钟后。
敞开的包厢外,通往里面最大包厢的走廊上,陆续过去了几道人影。
落在最后有两位,一个正笑陪着另一个:“还是腾哥利落,哥几个问了一圈都没在附近找着上点档次的大包,你一个电话就安排好了。以后再有请人吃饭的事,我可都靠腾哥了啊……”
高腾傍晚正搁家撅着屁股睡觉呢,突然让群孙子拎出来,就为了在他家餐饮旗下安排一家静望北区附近,有容16人以上大包厢的高档餐厅——
高腾自然憋了一肚子不爽。
但好歹都是北城二代圈子里的,他也不好撒火。
正忍着呢,高腾忽然在走廊上停住了。他扭头,看向身后隔着一米,刚路过的那个大敞着的包厢门。
前面的哥们跟着停下:“怎么了腾哥?”
高腾一脸没睡醒地皱着眉,拇指朝那门:“你刚刚有没有看见里面坐着个女的,跟夏……”
在对方茫然的神色前,高腾停住。
几秒后,他拧巴着笑,冷冷哼了声:“忘了,你们也没见过她。”
“谁啊,腾哥见着熟人了?要不,一起喊过去聚聚?”
“熟,可太熟了。”想起游烈这几年的状态,高腾就有点咬牙切齿,他拍了拍对方肩膀,“你们先去,我待会到。”
夏鸢蝶是正翻词典的时候,听见门口有声叩门。
她以为是组员到了,没抬头:“进。”
然后就听见门口响起声怨气十足的冷笑:“嚯,几年不见了啊老同学,派头还是这么大?”
夏鸢蝶一顿,抬眸。
为了当年被夏永才害了的那家人,夏鸢蝶这些年回过几次坤城,但新德中学她再没去过一次,每年收到的同学聚会和校友会邀请,她也从没打开过。
大概是怕回那个地方,也怕想起曾经在那里相识的人。
但有些人,有些事,注定了逃也逃不过。
“高腾,”夏鸢蝶合上词典,淡淡直起身,“好久不见。”
“久吗?不久啊,才过去了七年多,而已。”高腾盯着她,字句都透着切齿的冷意,“夏小姐这种没长心的人,原来也会觉得久吗?”
夏鸢蝶没有作声,垂下眼。
她记得高中时候高腾就总跟在他身边,若是知道他当年所历,为他打抱不平、迁怒自己,再正常不过。
这样也好,至少说明他身边除了心计经营,还是有人真正感他所感,至少不会觉着世上孤单无依。
何况,他身边还有位爱他护他的未婚妻……
想到这儿,夏鸢蝶习惯性地抬了下唇角。
这个笑偏落进高腾目光里,刺眼无比。
他捏紧了拳,青筋暴起:“你竟然还笑得出来?你知不知道你刚走那半年烈哥在国外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这几年他又是怎么过来的!夏鸢蝶,你到底有没有一丁点心??”
“……”
夏鸢蝶慢慢呼出口气。
然后她安静抬眼:“高先生实在气不过,我罚酒几杯,聊表赔罪?”
高腾脸一下子被气憋得通红。
“好,好好,罚酒是吧,来,”高腾站在门口,“正好,我今晚在里面包厢有个局——夏小姐不是喜欢攀权附贵、然后用完就扔吗?来,我介绍你过去,让你罚个尽兴!”
夏鸢蝶蹙眉。
不等她回绝,包厢外走廊上,几串脚步声走近,一组组员熟悉的声音也传回来,没几秒就到了门外。
为首是个侍应生领路,正向身后孔琦睿几人示意:“几位预留的是这间——腾总?”
穿着笔挺西装的侍应生十分惊异:“您怎么在这儿,”他下意识望向房间,“这是您的客人吗?”
正兴奋交谈的一组组员们停下来,也有些懵。
几人看看夏鸢蝶,再看了看叫领路的侍应生诚惶诚恐的这位“腾总”,显然像是他们餐厅直属的高层。
“本来不是,现在,也可以是,”高腾眼神很冷,“这间包厢今晚所有消费挂我账上。”
夏鸢蝶轻捏指尖:“不麻烦高先生。”
“麻烦什么,烈哥的面子我总得给。”高腾蔑然一瞥旁边几个年轻人,“怎么,这几位是夏小姐现在的朋友?如果夏小姐嫌自己过去不方便,那我请上他们一起热闹热闹?”
“……”
高腾的冷意和恨意都溢于言表。
最后这句更近于威胁了。
知道今晚不达目的,高腾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夏鸢蝶在心底轻叹了声。
反正欠他的。
兴许过他朋友还一点,她心里就能轻一分了呢。
夏鸢蝶走向门外:“好,我陪高先生去敬您朋友几杯。”她一顿,在门口转望向一组组员,“菜我点好了,饮料酒水你们自己加,不用等我,你们先吃,我之后回来。”
“组长,”孔琦睿难得正经,皱眉瞥过高腾,“没事吧?”
“高中同学,最多灌几杯酒,不会有事。”
夏鸢蝶安抚过组员,转身,随高腾朝包厢走去。
最里面的包厢是贵宾专用。
占地面积够大,服务费也高得出奇,好处是几乎自己独占四分之一的走廊,对面还有单独的洗手间配备。
走过去的一路上,除了侍应生,连其他包厢的客人都见不着。
高腾冷笑回头:“夏小姐是没心呢,还是随便呢,你怎么知道只是喝酒就行?这么跟我过去,也不怕出别的事情?”
“你不必激怒我,也不必吓我。你说了,我没心的,对这些自然都没感觉。”
夏鸢蝶望了眼腕表,心里推算了下时间。同时她眼也不抬地轻声说着:“至于为什么敢跟你过来,因为我相信游烈。”
高腾已经快被她的云淡风轻气得头晕了:“相信烈哥?你不会以为都过去七年了,烈哥现在还会管你死活吧?”
“我是相信……既然他当你是朋友,那你本性不会多么恶劣。”
“——”
高腾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地卡在中间,差点给他厥过去。
好在这远得快要通到西伯利亚的狗屁包厢门终于到了。
他终于、可以替烈哥出口气了!
高腾推门而入,撞得门吸砰的一声。
热闹的包厢里霎时一静,都转头看过来,不少人目光掠过高腾,好奇地落向他身后的女人。
夏鸢蝶今天来不及回家,是从公司直接过来的,身上仍是那一套上班时穿着的米色小香风西装裙,显出几分职业又知性。恰到好处的口袋和修身设计,则勾勒得她曲线姣好,匀停美感一览无余。
方才翻书时她摘了眼镜,出落得更加清丽的五官薄施淡妆,眼尾比起刚成年时还要微微勾翘些,更像只干净又勾人的小狐狸了。
尤其那双琥珀色眸子,清澈不失透彻,像能看到人心里去。
包厢里一群二代们竟然有几个看走了神。
高腾差点让他们气死。
“腾哥,这是从哪带来的美人啊,来得这么突然,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有人热场搭话。
高腾冷笑着转过身:“偶遇的,这可是位大人物,当然得给你们好好介绍介绍了——是吧?夏鸢蝶,夏小姐?”
“……”
一屋子北城二代圈里的公子哥们面面相觑,都回忆不起这个名字。
尤其里边有位夏家本家的,在朋友们的目光询问下茫然地直摇头,表示和自己家里没关系。
只角落里,有个特殊存在——
趁着游烈出差,在本地放假的某位专职司机徐恪同学,慢吞吞摸出了他的手机,然后给微信通讯录里存成“A”的联系人,发了一条信息。
想了想,他在角落里一撩手腕,拍了张照片。
咻。一块发过去了。
高腾这边,等吊够了众人的好奇心,他冷笑了声:“没听过名字是吧?没关系,但名号你们肯定听说过——这可是咱们圈子里的一位传奇人物啊!”
在众人愈发好奇的眼神下。
高腾转过身,皮笑肉不笑地冷眼睨着夏鸢蝶:“夏小姐,不跟大家聊聊,你七年前是怎么领了游家几百万,然后为了这点小钱,扭头就甩了游氏太子爷的传奇故事?”
一秒死寂,包厢里霎时哗然。
“…劲爆。”
“她就是传说中游烈那个初恋女友??”
“光听故事就听了七年了,今天可算是让我见着庐山真面目了。”
“了不得,太了不得了,我待会可得和她合张照,这不得拿回去裱起来,复印件全家传阅啊?”
“哈哈高腾这小子太坏了,这是故意带来气人的?”
“能甩游烈,牛逼,几百万是图得什么?拍他张床照拿去一张要挟游怀瑾一张要挟庚家,能拿到手的那都不止几百万后面加个零了吧?”
“哈哈哈哈哈你是真不怕死啊。”
“……”
杂声纷纷。
众人各异的眼神下,夏鸢蝶像站在片孤礁上。
她没什么情绪地垂着眼。
反正游烈不在,她心里确实也没什么情绪。
既做了,就得由人说去。
世人只想看个热闹,不想听你絮絮叨叨,剖开胸膛露出血淋淋的心来给他们说什么隐情。
这个道理她七年前就懂了。
“夏小姐,不是要敬酒吗?”高腾早让侍应生开了一排香槟,“挨个敬呗,在场一人三杯,就算你赔礼了?”
夏鸢蝶眼睫轻翘起来。
没什么情绪的一张美人面,灯下看着,眼波冷淡却格外勾人。
屋里有人对视笑起来。
夏鸢蝶随手拎起旁边的香槟瓶,“一人三杯,今后高先生见我就当不识,够了吗?”
高腾咬牙:“你以为我想认识你。”
夏鸢蝶点点头,伸手就要去拿临近的空杯。
刚搭上指尖——
“啪。”
香槟杯被一只手打到了地上去。
摔得干脆,碎得利落。
包厢里笑声与议论一停。众人面色惊疑又有点顾忌地看着屋中央,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夏鸢蝶身旁去的年轻人。
“哎哟,看我这眼神,”徐恪回头,“没伤着你吧,夏小姐?”
夏鸢蝶有些不解其意,就只摇了摇头。
面前的人好像有点眼熟。
“既然杯子都砸了,那就说明今个儿不宜敬酒哈,就这么算了吧,”徐恪笑眯眯的,“不如我送夏小姐回……”
“徐恪,”高腾怒声打断:“你帮谁呢!知不知道你哥当年就因为她,都成什么模样了?!”
徐恪转过身,往高腾面前走了两步,低头也低声:“高腾,我就是知道,所以更不能让你这样做。”
高腾眼神一颤:“烈哥不可能再对她有什么顾忌,你——”
“不如您先看看手机,”徐恪支回身,抬手,慢悠悠一点高腾的胸前口袋,“响好几声了吧?”
“……”
高腾低头,从休闲外套的内口袋摸出手机。
看清来电显示,他眼皮抽了抽。
高腾下意识接起的,想再挂断已经晚了。
对面,那人低而冷淡的声线像浸透了西北霜地的夜色,透过话筒里微微震荡而出:“高腾,你出息了。要不要我飞回北城,亲自去给你的朋友们敬一圈酒?”
“——”
夏鸢蝶搭在香槟瓶身上的指尖兀地一颤,抬眸朝高腾手里的手机看过去。
灯下美人如冷玉雕,没情绪没反应的,原本和一座天工雕像没区别,挑不出半点瑕疵。
直到此刻,她进房间后第一次情绪波动,以至于明显得有些扎眼了。
徐恪眼神微妙地瞥过她。
夏鸢蝶没察觉,她只是本能地循着话筒外那点细微逸出的声音。
可惜高腾回神,已经把手机抬回耳边了。
“烈哥,我只是想——”
“到她听不到的地方。”那边冷冽截断。
高腾自然知道是哪个“她”。路过时他瞪了徐恪一眼,攥着手机僵硬地走出门去,直穿过走廊,进到了折角后的洗手间里。
他停住,重新把手机拿起,语气低落:“我出来了,烈哥。”
电话对面。
轿车掠过空旷的基地,公路一望无尽。游烈侧撑起额,睫睑半阖,在西北霜寒的夜色里倦怠着声音:“这周我连续三天,每天睡三小时,所以现在没情绪和你发火。把人给我送回去。”
“可是——”
“一小时前我刚下飞机,十分钟后,抵达苍城智能制造基地,还是你要我现在返程,今晚连夜飞过去?”
高腾终于憋不住了:“烈哥!她当年对你做了什么你都忘了吗?你现在竟然还要护着她!?”
“不是我护她,是你在生事。”
“那我如果告诉你——今晚我要没拉她过来,她就能在餐厅里跟那群男同事有说有笑勾肩搭背一晚上呢!七年了,你没忘记她一天、可她半点都没记着你!”
“……”
电话那头陡然沉寂。
说完高腾就后悔了,悔得肠子都青。
可惜就算有Helena科技最先端的卫星电话,也没法把脱口而出的话再捯回去。
像是一个世纪般漫长的死寂。
手机里终于有了动静。
那人似乎靠仰起后颈,低低地笑了声,却苍白薄凉得不像个笑意。
“即便她这辈子跟我不再有别的关系,即便她现在已经做了别人的恋人、妻子,夏鸢蝶也还是在我的那条线内。我容不得别人欺负她,你明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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