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白衬衫的尾摆松垂在腰外,光下打得半透,肩背斜拉出清厉漂亮的弧线。他又向后懒倚着墙,隐约能见薄布下起伏的腰腹。
颈前扣子也开了两颗,颈线清凌,喉结折起漂亮性感的凸起。
不过最能让男生们伤自尊的是还是桌下的那双长腿——明明只随意支着地面,但正常长裤就被他穿成了八分半,一截冷白却极具锐利感的脚踝露得分明,连着薄而长的肌骨线条直直没入黑色长裤的裤筒内。
至于脸。
“……”
高腾十分忧郁地转回来,扔下手里的一对二:“烈哥这样的,不属于人类讨论范围。”
姚弘毅看看桌上的牌,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便一副正经模样从桌面上跳下来了,他径直朝过道斜对的最后一张桌走过去。
“烈哥,朱星文说班里转了个小乞丐来。”姚弘毅靠到游烈桌边,弓低了腰。
“嗯。”
游烈眼皮都没抬,日光晒得松懒的嗓音漫不经心地抵出个单音节,就算是应过,他指骨斜搭着书侧翻过一页。
薄长的眼睑略微撩起,视线跟着上挪。
高腾蹲在凳子上傻乐:“你跟烈哥说有什么用,他才不在乎这个,跟他家里比起来,咱们都是乞丐。昨儿财经新闻看了吗,他爸可是刚买下——”
话到一半,就被姚弘毅眼神疾扫过来。
高腾脸色微变,立马住口。
“……”
窗台边上,游烈低定着眸,停了漫长的几秒。
薄薄的杂志在他十指间合上。
紧起冷白凌厉的颈筋,游烈缓侧过脸,几绺细碎额发垂下,无声拨过他漆黑的眸前。
高腾僵在那个眼神下。
其实不过三五秒的时间,虽然在高腾那儿,慢得像游烈单拿眼神就凌迟了他半个世纪——
游烈侧颜冷淡地低回了眼。
“烈哥,”高腾这才反应回神,尴尬地从凳子上下来,“对不起,我忘了,不是特意提的。”
不算明显的躁戾浮上眉眼,游烈恹恹起身。
“闭嘴,玩你的牌。”
“……”
高腾没敢吱声,目送着游烈的身影快走到教室前面了,他才扭头问姚弘毅:“完了,我是不是把烈哥得罪狠了。”
“谁让你二,活该。”
“滚你大爷的,明明是你这孙子先过去招惹他的,要不然我能顺这个口吗?”
“你又不是我生的,我为什么要为你的智障负责。”
“滚滚滚!”
高腾话声还没落到地上,上课前的预备铃声骤然拉响。
而游烈的身影不见丝毫的迟滞或停顿。他仍是插着兜,懒垂着眼,从裤袋里摸出块打磨得圆润光滑的石头。
薄薄的圆石就夹在那人左手的指节间,生了花似的,绕着修长微屈的指骨滚动翻转,时快时慢。
节奏韵律都随他单手掌控。
像是某种躁意的纾解,游烈眉眼间的厌倦也见淡了些。
踩着刺耳的预备铃,游烈走出教室,转向楼梯方向,然后一个漫不经心的抬眼间,他停在了门前。
不远处站着一个垂着长到腰间的双蝎尾辫的女孩,她趴在外墙前的窗边,背对着他,脚尖点着地面,脚后跟正轻轻地晃。
游烈身后,单薄墙壁拦不住教室里嘈杂的嬉笑:
“靠,谁要跟乞丐同桌啊?”
“应该只是保洁吧,朱星文你可别咒我们班。”
“听着像是那种贫困生,家里条件特差的那种,她身上不会还有味道吧?这大夏天的,救命!”
“……”
无数带笑的刺耳的字眼,拼了命的鼓噪折磨着走廊里任何一个没聋的人的耳膜。
而走廊上少女置若罔闻。
她只朝着楼外,伸出一只清白细瘦的胳膊,五指指尖张得很开,像是要感受穿过指缝间的每一寸燥热的风。
没缘由地,游烈想起总是溜进别墅后花园的那只野猫。
在太阳底下伸懒腰的时候,胖成球的猫爪就会像她这样,在地上张得圆圆的,每根猫爪尖都有自己想去的方向。
游烈舌尖抵了下薄唇唇角,仍未能抑住那一声极轻的笑。
“——”
窗前的夏鸢蝶听见那声极近的笑,心头受惊地一跳,她抽回手,倏地向后转身。
“啪。”
少女身后,长长的蝎尾辫甩在了刚要过去的人的手上。
夏鸢蝶还没转正,眼角余光里,就瞥见块一晃而过的黑,从身前男生修长微屈的指间跌落,一路翻滚着,掉下旁侧的楼梯去了。
夏鸢蝶迟疑了下。
她仰眸望回面前那道清俊挺拔的身影上。
而那人也在此刻从楼梯口收回目光。
一点极淡的笑意还未从他眼尾褪去,就被拧作锋利的薄凉。
他望着她的眼底透着漆黑的冷淡和不爽。
甚至有种被这人眼神骂了的感觉。
夏鸢蝶:“……?”
如果没记错——
明明是他先嘲笑她,还突然出声,惊到她她才转身的吧?
隔着那副土气难看的黑框眼镜,少女眼底锋芒微凌的敌对情绪还是显露出来了,细白清瘦的下颌朝他扬起,她淡色的唇微张,就要说什么。
便在此时。
老苗的声音从后而降:“游烈,你不回去上自习,站外面干什么?”
“——”
走廊上的少女蓦地一停。
下一秒。
女孩眼底锋锐的情绪霎时收敛,柔软得仿佛是游烈一场错觉。
少女缩起肩。
然后游烈第一次听到夏鸢蝶张口说话,女孩的声音微微带颤,普通话也不标准,更近是种吴侬软语似的勾拨人的腔:
“于,于同学?对不起,我刚刚碰掉你的东西了吗?”
仿佛下一秒就要叫他吓哭了。
游烈轻眯了眯眼。
老苗已经走到两人旁边,严肃地绷着脸:“还站在外面,你上不上自习课了?”
“……上。”
游烈漆着眸睨了夏鸢蝶几秒,懒哑着声应了。然后他退后两步,调转身向楼梯口走。
“东西掉了,”他一抬左手,“捡了回来。”
原本有些恼火的老苗见了游烈空撩起来的左手,倒是情绪一松,似乎知道什么就转回来了。
“不用怕他,等你进班久了就知道了,这就是个大少爷脾气,臭毛病一堆,跟谁说话都那样。”
老苗安抚完,想起什么,他迟疑地低了声问:“我看你没申请住校?”
“嗯。”
“那你在坤城这边,有地方住吗?”
“有的。”
转角的楼梯上,游烈俯身,捡起掉到中层台阶的薄石。
他直回去,转身。
在这一秒,墙角后的盲区里,走廊上传回少女的清涩声音——
“我住在…资助人家里。”
第4章 大少爷
不知道是谁把“老苗来了”的消息传回了一班里,夏鸢蝶跟在老苗身后进门时,教室鸦雀无声。
就像在教室外听见的恶意嘲笑只是她的幻听。
唯一露了马脚的是没来得及跑掉的朱星文,正被老苗堵在了教室门前:“朱星文,谁让你来一班的?”
“走错了,走错了。”朱星文不正经地打着敬礼跑了。
路过门旁停着的夏鸢蝶时,趁着老苗没看见,他故意扭头做了个夸张的表情,又逗得教室里几声闷笑。
老苗敲敲讲桌:“笑什么,严肃点。上自习课前先通知你们一个消息,咱班今天转来了一位新同学——夏鸢蝶。夏鸢蝶同学是从外地过来的,离家远,平常有什么困难,你们同学间要互相帮助,可不许排外。”
转向教室门旁,老苗缓和神色:“夏鸢蝶,你要不要上来做个自我介绍?”
“……”
教室里明暗的视线叠在她身上,带着意味不同的打量或嘲笑。似乎越是娇生惯养的,越不会掩饰自己的喜怒好恶。
某种意义上,夏鸢蝶确实挺羡慕他们。
就跟羡慕刚刚教室门外那个大少爷一样。
夏鸢蝶想着,踏上讲台,转向教室。
讲台下一些讥讽神情并不掩饰,夏鸢蝶像没看见似的,她垂着细长的睫,只抬起手,无声扶了扶眼镜。
“大家好,我叫夏……”
恰在余光里。
一道修长清拔的身影踏入教室,斩开了盛夏窗外摇曳的树影。
夏鸢蝶微微一停。
落在她身上的审视目光,大半都被刚走进教室的那道身影勾了去。
只是白衬衫并未像夏鸢蝶想象中那样,漫不经心从她眼皮前的讲台下晃过去,那个叫于烈的男生反倒是停在了教室门旁。
似乎在盯着……她?
夏鸢蝶不太确定,从镜片后勾起眼尾,瞥去一点。
果然便对上那人眼神。
漆黑得纯粹的眸子,像某种玉石,可惜连细长勾勒的眼尾都挑着几分冷淡不耐的倦怠感。
老苗说得没错。
大少爷脾气丝毫没遮掩。
夏鸢蝶慢吞吞地挪回藏在厚镜片后的眼眸,重新续起方才被游烈打断的自我介绍。
台上女孩低垂着眼,略带点吴侬软语的腔口,声音也轻。
“我叫夏鸢蝶,从偏远山区的乡镇高中来的,家里很穷,所以也是这学期新报到的贫困生。”
“……”
教室寂静。
刚想嘲笑她口音的那几个学生集体哑了。
穷学生他们见过。
可穷得这么坦荡的……
教室门旁,原本已低回眸去的游烈都意外得挑了下眉,偏过脸。他第一次认真打量起讲台上的那个小姑娘。
土气的蝎尾辫长垂过她细勒的腰,搓洗得图案都模糊的白T空荡荡地罩在她身上,似乎还大了一号。
下身是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裤脚呲起了线头,裤管下露出半截小腿,线条姣好地描到脚踝,白得像久不见光。
山区来的。
那山里没长太阳么。
游烈长睫敛下,半垂遮了乌黑沁凉的眸,人也倚回身后墙上。
夏鸢蝶自我介绍结束后,老苗又絮叨了几句,这才走下讲台,要给夏鸢蝶安排座位。
可前排学生抗拒得很,一个比一个离谱的理由蹦了出来,谁都不肯换位。
老苗是个看着凶其实脾气好的老好人,加上虽秃但卷的造型,背后都有人敢给他取外号叫老绵羊。
一班又是理科重点班,刚分到他手里半个月都不到,难免许多人不复管教。
连问几个都碰了壁,老苗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了,他板着脸,朝第一张桌那个性子最剽悍的女生身上瞄了眼:“乔春树。”
“……”
趴桌的人不情愿地爬起来,盖头的衣服一掀,比男生都短一截的发茬就露出来了。
乔春树一脸困相地对着老苗。
“新同学近视,你给她让个位置,就去——”
话没说完。
乔春树同桌,一个女生皱着眉转过来:“老师,我不想和新同学一桌!”
“为什么?”老苗皱着眉,苦口婆心地开了腔,“我刚刚说的你是不是没听到呢,新同学是从外地来的,你们照顾一下她不好吗?”
“我才不要。您让其他人照顾呗,凭什么就我倒霉,要和她一个乞——”
“砰!”
讲台上一声巨响,讲桌晃了三晃。
全班一震,连上老苗都吓得不轻,愣了下神才扭头看向颤巍巍地落着粉笔灰的讲桌旁。
游烈正懒恹恹地落下长腿,踩回地上。随他动作提起的裤腿缓垂,盖了半截凌厉的踝骨。
他原地侧了身。薄掀起来的眼睑下,那双漆眸依旧冷淡,却像凛冽的刀锋划过前排每一个惊吓最重的学生。
“换个座位有那么难吗。”
游烈眸子凉淡地从左瞥向右,“嫌冷,嫌热,还嫌挤?校长办公室宽敞,你们怎么不直接搬过去?”
落到最后一个女生那儿,不知是吓得还是委屈得,那女生红了眼眶,低头咕哝:“你,你是自己一个人坐,你当然没关系。”
游烈薄嗤了声笑,眼尾却勒紧,像一柄开了刃的窄刀——
“你想去坐,我拦了么。”
“…!”
大约是被吓着了,女生眼泪啪嗒一下就砸了下来。
眼见场面就要闹得不可收拾,
夏鸢蝶停在原地,慢吞吞地又扶了下眼镜。
镜片后,藏在低垂着的长睫间,琥珀色眸子透着点薄淡的烦躁感。
“老……”
师字未出。
“啧。”那个短发茬刚醒没多久的女生似乎是终于睡醒了,皱着眉嫌弃:“我跟她一桌不就完了,哭什么,多大点事儿啊。”
乔春树说完,也没理老苗,直接扬头看夏鸢蝶:“夏…夏,哎你叫什么来着?”
“夏鸢蝶。”她点了下头,“我都可以。”
地位尴尬的老苗终于有了插空的话隙:“啊,行,也快上课了,那你们就先这样坐吧。”
“……”
上课铃声拉响得及时。
前排两桌调整位置,乔春树的同桌一边搬自己的东西,一边红着眼眶偷偷瞪夏鸢蝶。
夏鸢蝶站在一旁,只当没看见。
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在想。
少女瞥去的方向,从老苗那儿听完“训”的游烈插着兜往回走了。
按路线,必然要经过她身前。
要道谢吗?
夏鸢蝶有点纠结。
如果没有他在走廊上嘲笑她、还用眼神骂她的旧怨在,那她一定是会道谢的。毕竟刚刚要没有他,换位的事还不知道要折腾多久。
可是……
“不用谢。”
一个霜凉冷淡的声线忽掠过纠结的少女头顶。
夏鸢蝶一顿,慢吞吞拿食指指节顶了下眼镜,她仰起脸看他。
游烈也正虚插着袋,侧身停在她面前,他偏过脸,斜睨下来,漆黑纯粹的眸子里却找不见一丝人性。
就像他此刻薄唇开阖的话:“我不会帮你。”
夏鸢蝶轻眯起眼,微微歪头,少女声音细轻柔软得除了他无人可闻:“那你刚刚,是突然发病了吗。”
问得小心又温柔。
不看她大概还能以为是关心。
游烈轻嗤了声:“是你挡道了。”
话撂下,游烈从清场让出来的过道走回了教室后排的位置。
夏鸢蝶:“……”
她承认,她有点好奇了。
到底是什么家庭才能养出这样的狗脾气?
新德中学是日间八节课制,加晚间三节自习课,不过小休的周末是个例外,自习课允许学生们酌情上0到2节。
这些还是乔春树介绍给夏鸢蝶的。
跟有点凶悍不好招惹的外表不一样,乔春树出乎意料地好说话,除了上自习喜欢趴桌睡觉不被打扰外,没有一点能挑毛病的地方。
新进班里遇上这样一个同桌,夏鸢蝶觉得自己应该是走大运了。
“老苗估计忘了让你填自习意愿表,我们这些是一分班就填好了,”乔春树收拾着书包,顺口说着,“你既然还没填,今天的晚自习就可以不上了,直接走人就行。反正他也没理由逮你。”
夏鸢蝶从乔春树借给自己的书本里抬头,摇了摇:“你们的课本和我的不太一样,我今晚还是留下来,在自习课上做下笔记。”
乔春树放下拎起的书包,扭头打量:“难怪,你还是个学霸啊。”
“学吧?”夏鸢蝶有点陌生地重复。
“学习的学,霸王的霸,就是那种热爱学习,特别用功,所以成绩也特别好的学生。”
夏鸢蝶点了点头:“那一班里应该都是学霸。”
“那倒不是,新德毕竟是私立中学,学校还得靠个别家长赞助教学楼和体育馆呢。”
乔春树说着,眼神忽从夏鸢蝶的身后左边一直瞟向右边。
她一抬下巴:“喏,那位,新德中学的大少爷。什么成绩他爸也能给他抬进重点班来。”
夏鸢蝶扭头。
这会班里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教室空荡,她随便一抬眸,就见着了一道路过她桌前的熟悉侧影。
少年人懒懒低着眉眼,微屈的指骨在光下打着漂亮的阴影,他一边走一边随意转着那块宝贝石头。
圆石在他指间生了灵性似的,轻巧得快要翻出残影儿来。
真少爷。
夏鸢蝶兴致缺缺,就低下头,拿笔虚点着数学课本目录,逐个章节地研究她将要用的新课本。
“烈哥!”直到一个突然的女声从教室门口探出了头。
“——”
惊吓之下,笔尖就在乔春树的课本上划了一道字痕。
夏鸢蝶眼皮一跳,回头:“对不起,我不小心划了你的书。下周发下新课本,我把我的给你。”
“多大事,我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嘛。”乔春树摆手。
夏鸢蝶只好作罢。
镜片下,她眉心微褶,琥珀色的眸子这才望向惊吓她的声音来处。
就拦在一班教室前门的正门口,一个穿着短T热裤的外班女生仰着脸,笑容灿烂地朝白衬衫的大少爷说着什么,随她说笑,时不时有几个踮脚凑近的俏皮动作,腰间还若隐若现地露了一截漂亮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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