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正是兆佳格格的闺名。
兆佳格格看着太子掩嘴直笑,大大方方道:“宛如不敢在太子跟前班门弄斧。”
说着,她更是道:“我听我阿玛说了,太子贵为储君,身边的先生们皆是博学多才,我那三脚猫的功夫哪里敢教太子?”
太子沉着脸道:“多谢老祖宗,只是今日我还有功课没有写完,跟着兆佳格格学画画,还是改日吧……”
太皇太后依旧乐呵呵道:“今日不成,那就改日吧。”
说着,她老人家更是道:“学业虽重要,但身子更重要,你皇阿玛说了,先前你们在紫禁城里日日紧绷着心神,如今到了畅春园也能松快些,今日就陪着哀家多说说话。”
太子只能应是。
可接下来,太子大多是听太皇太后与兆佳格格说话,若无太皇太后发问,绝不多言。
太皇太后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等着兆佳格格走后,她老人家索性开门见山道:“今日哀家是什么意思,你可知道?”
太子也憋着一肚子火气,这气打从进来后就没褪过,如今是越想越气,只道:“我知道。”
“知道就好。”太皇太后冷哼一声,扬声道:“前几日哀家问你想要娶个什么样的媳妇,你说一切都凭哀家做主,如今哀家倒是帮你选了个出来,可你倒好,别说与兆佳格格说话,连个眼神都不舍得给别人,人家兆佳格格回去只怕还不明白今日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
太子低着头,一言不发,又气又委屈。
他不明白一向疼爱他的老祖宗为何会为他选中兆佳格格?这几日平贵妃与老祖宗朝夕相处的,难不成真的是她在背后捣鬼?
太皇太后最不喜欢瞧见太子这般模样,好像天底下人都亏钱他似的,却不知道明明是他有错在先,当即更是道:“也罢,都怪哀家这个老婆子多管闲事,孩子们的亲事自该有父母做主,以后……你的亲事哀家就不插手了,交给你皇阿玛就是了。”
一见太皇太后真的动怒,太子也吓坏了,连忙跪下来:“老祖宗,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说着,他更是吞吞吐吐起来:“我只是不明白为何大阿哥能娶尚书之女,却叫我娶侍郎之女,论理太子妃该比大福晋身份尊贵些的……”
太皇太后看向他,看着这个从小被自己宠到大的重孙,眼里有说不出的失望:“你是觉得兆佳格格出身低微配不上你,还是觉得哀家为了选了这门亲事,是在害你?”
太子愈发惶恐,连声辩解:“不,不是的,老祖宗,我不是这个意思。”
太皇太后苦笑一声:“你就是这个意思,你是不是觉得哀家偏心于大阿哥?觉得你贵为太子,自己比大阿哥身份尊贵,所以太子妃的身份也要比大阿哥福晋身份尊贵?”
“保成啊,从小到大,你的吃穿用行皆是一众皇子中最好的,不过你是太子,这般也无可厚非,但你却不能把这些当成理所当然。”
“你身为太子,要想着如何多替你皇阿玛分忧解难,要想着如何跟着你皇阿玛学习用人之道,要想着如何关爱你的兄弟姐妹……不是将自己的目光局限于这些小事儿上。”
“兆佳格格虽出身不显,却是德容仪功出众,性子和善,来日若这样的人为后,定会为天下人称赞,可你了?你只看到了她的出生。”
她老人家甚至能想到若真等着太子登基后,眼界会是如何浅薄。
太子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却是咽了下去。
他觉得委屈。
很委屈。
从前太皇太后对他是和和气气的,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如今却如此斥责于他?是太皇太后变了,还是说太皇太后受人挑唆,亦或者太皇太后将对他的关爱转移到了别人身上?
到了最后,太子什么都没说,直说了一句:“保成知道错了。”
他到底知没知错,太皇太后一眼就瞧得出来,当即更觉得心里堵得慌,这种感觉就像喉咙卡了一根鱼刺似的,吞不下去吐不出来,却叫人难受的很。
当天夜里,太皇太后就病了,病的十分严重,吓得苏麻喇嬷连连去请太医过来。
映微接到这消息时已是翌日一早,匆匆赶了过去。
想必是辛苦了一夜的缘故,太皇太后瞧着很是憔悴,如今刚喝了药歇下,便是睡梦中也是眉头蹙起,不知到底想些什么。
皇上半夜接到消息就匆匆赶了过来,神色也十分疲惫。
方才他听孙院判与郑院正话里话外的意思皆是太皇太后身子骨不比当初,接下来的话,便是两位太医没说,他也能想得到。
映微瞧见太皇太后面容如此,低声道:“皇上,太皇太后怎么样了?”
说着,她更是道:“昨夜为何没有人去请臣妾?您守着太皇太后一夜吗?您,您就该差人将臣妾叫来与您换换手的,如此您也能歇息片刻。”
皇上微微叹了口气道:“你又不是太医,朕大半夜派人请你过来也不过与朕一样在这儿守着,还不如好生歇着。”
“更何况,朕实在睡不着。”
说着,他更是低声道:“太医的意思是老祖宗年事已高,虽脉相无碍,却因多年忧思成疾,这病……无药可医。”
映微一愣:“如何会这样?昨日臣妾早上给太皇太后请安时,她老人家还好好的了。”
当时太皇太后还兴高采烈说要叫太子与兆佳格格见见面,还说兆佳格格如此活泼可爱,太子肯定会喜欢的。
皇上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些日子,太皇太后精神虽比不上从前,可也不会突然之间病的如此厉害。
他当即就请了苏麻喇嬷过来说话。
若换成寻常,苏麻喇嬷定会帮着太子隐瞒此事,毕竟昨夜太医前来,太皇太后就叮嘱她莫要多嘴。
可她万万没想到太皇太后身子病的这般厉害,斟酌一二后,则将昨日之事都道了出来。
皇上良久没有说话。
映微也是没有说话,太子……这是将太皇太后气病了?
下一刻,她更是听见皇上冷声道:“都怪朕,将他宠的无法无天起来,老祖宗一把年纪好心好意替他操心亲事,可他却是如此糊涂,既然他想娶高门贵女,朕如他所愿就好了。”
映微忙道:“您别说气话,太子还小,只怕也不知道自己几句话就能将太皇太后给气病了。”
不管太子对她如何,对四阿哥,六公主等人如何,但对太皇太后却一直是孝顺的。
可如今皇上却在气头上,连映微的话都不大听得进去了,抬脚就往外走去。
一旁的苏麻喇嬷也是从小看着皇上长大的,知道皇上脾性如何,当即就道:“还望平贵妃娘娘劝劝皇上,皇上若是发起脾气来,与太子闹出什么事儿来,若是叫老祖宗知道,只怕会病的愈发厉害!”
映微自知道其中的关键之处,应了一声连忙朝外追了出去。
皇上直奔太子所居院落而去。
如今正是清早, 太子并不知道太皇太后已经病了,见皇上气势汹汹过来当即觉得不对。
再一瞧,只见皇上身后还跟着映微, 下意识皱了皱眉, 觉得是映微与皇上挑唆了些什么。
太子恭顺请安:“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谁知他这话还没说完, 皇上就厉声道:“你这孽障, 到底昨日与老祖宗都说了些什么?”
太子一愣, 继而想起昨日之事。
若换成寻常人, 早就吓得够呛,可他却连觉罗·明珊都害过,当初事情败露之后也是惴惴不安, 夜不能寐,惶恐不安多日,却什么事情都没有。
外叔祖法保偷偷与他说,太皇太后是个聪明人, 正因太皇太后是个聪明人, 所以便是他有错漏,太皇太后也会想方设法保住他的。
他觉得,太皇太后定不会将昨日之事与皇上说,若皇上知道此事, 定是有另外的人多嘴。
太子看了眼映微, 这才与皇上道:“还请皇阿玛息怒,昨日……儿臣的确是惹得老祖宗生气了。”
“儿臣回来之后也是自责不已, 正打算前去老祖宗跟前认错。”
皇上看着眼前之人, 有些不敢相信。
这还是那个他从小宠爱到大的儿子吗?
自太子离开上书房, 步入朝堂之后,他越来越看不透太子了, 屡次说谎,死不悔改,更有拉拢臣子对付大阿哥与纳兰·明珠之举:“如今是什么时辰?若你真知道自己惹了老祖宗生气,怎会现在还没过去?”
“保成,你觉得朕是傻子不成?”
“昨日自你离开后,老祖宗就病倒了!”
太子一愣,他是真没想到这事儿。
下一刻,他更是听见皇上道:“朕万万没想到你已变成了如此模样,当初朕有意叫平贵妃张罗你的亲事,可平贵妃却不愿。”
“当时朕不明白,她是你的姨母,论起亲疏,与你很是亲近。”
“可如今朕看你如此这样子,朕庆幸当初她没一口答应下来,你连老祖宗都不相信,若这门亲事由旁人开口,你岂不是要恨她入骨?”
说着,他冷笑着道:“这门亲事老祖宗与朕也说过,那兆佳格格岁出生不高,却性子极好。”
“可你了?君子立世,该知自己有所为有所不为,你就算不满意兆佳格格,昨日又何必落人家面子?她是姑娘家的,初次入宫定是心中惶恐,你一个脸色摆下来,自己倒是舒坦了,可曾想过她回去之后该是何等惴惴不安?”
“就你这般德行,若非托生在你皇额娘肚子里,若不是朕早早立你为太子,你觉得以你的德行,配让朕立你为储君吗?”
太子一脸苍白。
他虽对这门亲事不满意,但对太皇太后却是真心敬爱的:“皇阿玛,儿臣真的知道错了。”
他是否真的知错,皇上一眼就能瞧出来。
可纵然这般,他心里也是堵的难受。
映微见着皇上连方才那样一番话都说出口,连忙打起圆场来:“皇上别生气,太子年幼,平素对太皇太后也是孝顺有加……”
“他还年幼?朕在他这般年纪都已登基几年了。”皇上是恨铁不成钢,冷声吩咐道:“传朕旨意,太子这些日子就好生闭门思过,不得踏出院子一步。”
话毕,他更是抬脚就走。
太子是失魂落魄站在原地,下意识想要去瞧瞧太皇太后,可他刚行至门口就被人拦了下来。
他这才想起来,哦,自己已被皇上软禁了。
他脑海中不由浮现皇上那句话——就你这般德行,若非托生在你皇额娘肚子里,若不是朕早早立你为太子,你觉得以你的德行,配让朕立你为储君吗?
自懂事之后,太子就一直不安,觉得自己的太子之位并不稳固,上有风头正盛的大阿哥,下有沉稳懂事的四阿哥,如今更是添了个最得皇阿玛喜欢的十二阿哥……如今,想必是皇阿玛情急之下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吧?
太子连自己怎么走回屋子都不知道。
皇上虽下令将他软禁,可他依旧身份尊贵,整个院子里的人不敢怠慢。
很快完颜嬷嬷就走了过来,轻声劝道:“……您不必伤心难过,这舌头与牙齿都有打架的时候,更别说您与皇上,您是皇上最疼爱的儿子,想必方才皇上也是一时动怒,所以才会口不择言。”
“您别担心,等着皇上气消之后好好去皇上跟前认个错,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太子摇摇头,低声道:“不,嬷嬷,不一样的,自十二阿哥出生之后,所有的事情就不一样了。”
他还记得自己小时候顽皮打碎了皇上最心爱的砚台,皇上都没有训斥过他:“原先皇阿玛日日对我学业极上心,每日都要过问,可自十二阿哥出生后,皇阿玛但凡得空就去了储秀宫。”
他不由想起前几日在花园瞧见皇上带着十二阿哥玩耍的情形,皇上满脸都是慈爱之色。
皇上可从未这样对过他。
只是他却未曾想过他是太子,皇上若不对他严格要求,以后他哪里撑得起整个大清?他更没想过如今他已随皇上上朝,凡事皆有自己的想法和论断,皇上哪里还能手把手日日教他?
这个道理,连完颜嬷嬷都知道,可话到了嘴边,完颜嬷嬷还是咽了下去,只道:“太子,您知道就好,先前奴才劝过您多次,这平贵妃不是什么善茬,可您小时候却把她当成好人,如今您可知道奴才的话没有说错吧?”
太子沉默不语,算默认了她的话。
完颜嬷嬷更是微微叹了口气:“自平贵妃得宠后,奴才便想到迟早会有这么一糟的。”
“奴才日日在心里祈祷,只盼她万万不要生下儿子,或者她早早没了,如此,就无人能撼动您的位置……”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太子一愣,心想若是平贵妃没了,皇上岂不是又会像从前那样对他?至于十二阿哥,他知道皇上是爱屋及乌……
另一边的皇上还以为太子正在院子反省自己,气冲冲赶回去后,听说太皇太后醒了脸色才好看几分。
皇上连忙带着映微进去。
太皇太后虽已醒来,但精神还是有些不济,瞧见皇上额上带汗,忍不住道:“这大早上的,皇上去了哪里?怎么头上有汗?哀家瞧着你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
都说母子连心,可太皇太后是看着皇上长大的,便是皇上有心隐瞒,可她老人家却一眼瞧出皇上的不对劲来。
皇上一愣,对上太皇太后那双关切的眸子却不知如何开口。
还是映微见状忙道:“当真什么都瞒不过太皇太后的眼睛,因为您昨夜突然病了,皇上是勃然大怒,将孙院正等人好生训斥了一通,这会儿您醒了过来,想必心情就能好些了。”
皇上也不愿叫太皇太后担心,连声称是。
太皇太后笑道:“……哀家这是年纪大了,你莫要责怪孙院正他们,人总有一死,若哀家昨夜真是撒手人寰,岂不是你要愈发动怒,还要砍了他们的脑袋?那他们才是真的冤枉。”
皇上很是忌讳这类话题,当即就道:“老祖宗!”
太皇太后却知道自己怕是没多久活头,当即是提前道:“哀家不过实话实说罢了,人到这个年纪,没熬过来也是人之常情,若有一日哀家真的没了,还请皇上莫要迁怒旁人……”
皇上沉默着没有接话。
他今日心情本就不好,听闻这话,心情是愈发不好。
映微如何会不知道皇上的心思,笑着道:“您说的这叫什么话?您定会长命百岁的……小厨房给您炖了些青菜粥,您可要用些?”
太皇太后点点头,待苏麻喇嬷将粥菜端上来,映微更是伺候起太皇太后用饭。
太皇太后的确是精神大不如从前,略吃了些东西,喝了药之后就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皇上则带着映微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一至外间,皇上脸色就沉了下来。
映微则轻声劝道:“皇上莫要担心,孙院正与郑院判不是都说了太皇太后的脉象并无问题,想必昨日是急火攻心,好生调养一段时间就没问题了。”
“如今天气酷暑难耐,连臣妾等人都有些受不住,更别说太皇太后,等着天气凉快些,太皇太后身子定能好转不少。”
说着,她更是道:“虽说到了畅春园,可您依旧是公务繁忙,如今太皇太后身子抱恙,您若一日日前来也无心处理朝政,这些日子不如就叫臣妾住在这里侍奉太皇太后吧?”
皇上皱眉道:“这怎么能行?朕虽然公务繁忙,但后宫琐事颇多,更何况你还要照顾六公主,十二阿哥和十三阿哥,哪里忙的过来?”
“不行,朕可舍不得你如此劳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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