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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击必中(雾空了了)


悸动从后背传至胸腔,江枭肄停在转弯的路口,眼底繁绿收拢。
“帮我看看几点了。”
顾意弦不明所以地从他口袋里掏出手机,屏保亮起是那日在砚山拍的照片。
怎么这种小事都能让人如此开心?她禁不住笑,“五点四十五。”
马路停滞的车辆鸣笛,他的声音无比清晰入了耳,“我会为君备好万里红妆。”
江家越野车跟在两人后方保护其周全,同时几辆黑色商务隐蔽于车流。
江枭肄敏锐察觉,轻蹙了下眉,加快步伐,说:“弦弦,抱歉,我突然想起还有公务,现在需要回Gallop处理,可能不能陪你吃晚饭了。”
她不缠人,“好,那我去找朱可她们吃。”
“不行,我叫人送你回榆宁。”
“嗯?”
他默几秒,“今天还没结束,我们的约会晚上也可以继续,你先去俱乐部,我工作完去那找找你好不好?”
顾意弦搂住江枭肄的脖子,挠他痒痒,“四哥,我发现你真的很黏人。”
他再次加快步伐,“嗯,现在才发现晚了。”
江枭肄公务在身,仍然坚持亲自送顾意弦去俱乐部,他叮嘱不要乱跑,乖乖等他回来,得到她保证后他匆忙离开。
Gallop俱乐部设施样样俱全,顾意弦悠然自得玩到晚上八点,江枭肄穿着挺括西装回来,一见面将她拥入怀,抱得特别紧。
她环住他的腰,想了想问:“顾檠找你麻烦了吗?”
“没有。”
“那就是龙楚邢家?”她继续道:“我也可以帮忙的。”
他没说话,许久才开口,嗓音有些疲惫,“弦弦,我们明天后天也继续约会吧。”
“啊?”她疑惑。
江枭肄眼底情绪难辨,抚摸她的长发,“我今天感觉特别好,想多体验几次。”
后来江枭肄带顾意弦几乎将南楚玩了个遍,他们以最真实的自己坦诚相待,她愈发骄纵他愈发温柔包容,偶尔夜里强硬刺激。她开始习惯依赖,像小女孩一样憧憬。而顾家那边没再传来消息,顾意弦隐隐觉得奇怪,江枭肄闭口不提,网上风声丝毫未露。她以为顾檠经过上次后放下没再纠结。
第三天约会,半途江枭肄接到一通电话,这次他直接将她送回榆宁,并且吩咐家仆在门口拴了四条獒犬。
死男人又犯什么病,顾意弦皱着眉被迫往后退,面露狐疑,“四哥?”
江枭肄静视她,目光深刻而复杂,须臾转身。
他捏拳手背青筋绷紧,缓缓松开后,沉声命令道:“裴瑞,蒲甘,看好万女士。”
裴瑞与蒲甘在大门阶梯处,颔首道:“是。”
万女士?疏离的称呼让顾意弦莫名其妙,上前一步被魁梧保镖拦住,葛柔在旁维护。
这几天的疑点一个个往外冒,加上晨间顾檠的讯息。她浓长眼睫密匝匝,重重往下撂,语气很轻,“江枭肄,你什么意思?”
江枭肄的唇一抿再抿,最后以平直冷淡的口吻,不容置疑地说:“Gallop与华森正式开战,从今天开始你不准出门。”

顾意弦站在主楼廊道, 门外江枭肄的背影矜冷到不近人情。
加那利獒低吠呼噜声不绝于耳,她怕狗不敢上前,攥住掌心, 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 “Gallop和华森开战, 和我有什么关系?”
江枭肄的胸膛起伏,肺叶焦渴急需尼古丁或酒精。
他深呼轻吐, 他希望她只是万小弦, 于是他称呼她为万女士, “聪明人无需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你与华森的关系需要我提醒你吗?”
言语之间无一不是在表达——你与华森的关系, 我无法全然信任。
前几天江枭肄还亲口告诉她, 如果走到今天这么一天他会选择抢来顾家送给她玩。
顾意弦忍下眼睛酸涩, 赌气地说:“那就把我送回去啊, 扣我在这做什么。”
“挟天子以令诸侯, ”他轻笑,“为上策。”
如同一盆凉水从头浇下,顾意弦身体的温度迅速褪去。
江枭肄的话已经够明白,曹操将献帝迎至许昌以皇帝的名义号令诸侯, 他效仿其计谋将她挟持在榆宁以此来掣肘顾檠。
四方王座唾手可得,乱世枭雄岂会停下脚步。
可他明知她选择他的阵营, 为什么要这样说?
“你——”
江枭肄冷声打断,“万女士,我现在很忙, 没空与你闲谈。”
他往前走, 停顿,警告道:“故技重施非常愚蠢, 围剿不可能发生第二次,榆宁你出不去不要白费心思。”
他什么都知道,她觉得被戏耍,气得眼睛发红,看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江枭肄,你混蛋!”
“嗯。”
即使不用回头,江枭肄也能在脑海构筑画面,顾意弦内钩外翘的眼因愤怒更加鲜活,像焰勾人引火烧身,像烈酒诱烫人心喉,如果此时与她对视,大概会忍不住亲吻舔舐,或握紧她的腰狠狠嘈弄,他喜欢她的眼尾被他弄到发红湿润。
再想下去便无法脱身,他挥手,“看好她。”
江家鹰犬持武器围聚,主楼门口一片黑。
顾意弦看着消失的背影一动不动,纷乱思绪慢慢镇定,大脑飞速运转。
江枭肄与人交谈的习惯——正面直视,他喜欢通过细微表情与眼神审度下一步应对之策,一种情况列外,敌人如蝼蚁他不屑。方才他全程背对,以此怪异推断Gallop与华森开战之外另有隐情。无论如何,结果指向他不信任她可以并肩一起面对。
得此结论,顾意弦更来气,以己度人体谅江枭肄的不信任,毕竟他们曾经确实处于敌对,互相利用一报还一报,但绝对不能接受否认她价值的不信任。
江枭肄这狗玩意把她当废物金丝雀?TMD。
裴瑞与蒲甘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该怎么称呼顾意弦。
“您要不然先回去休息休息?”裴瑞欲言又止,“其实呆在榆宁也没什么不好的。”
“滚!”
主楼廊道回响高跟鞋噔噔磕碰声。
榆宁八字形排列的楼幢正中央的矮平层,幽深廊道踢哒声整齐划一。
厚重木门推开,原本嘈杂的讨论声瞬间偃旗息鼓,视野出现江珺娅时,不满耳语又开始了,当那双墨绿的眼淡淡扫来,再次鸦雀无声。
身姿挺拔的男人径直走向主位沙发,对面座位则按江家地位从左至右,各个都是江家元老级别的人物,一些头发斑白的老者年轻时谁没玩过几把冲锋或卡宾.枪,而现在换上了西装革履和领结领带。
Gallop娱乐只是明面上的产业,早在七零八零年代,江家新派掌权人在南楚甚至全国的经济领域站住脚,渗透所有高利行当,建筑、机器制造、汽车运输、夜总会、娱乐业等合法产业,赌博、贩毒、情.色等黑色产业。
毫不夸张过去的江家一切以牟利为目的,动用金钱与官员政客进行钱权交易,讹诈贿赂,暗杀打黑枪都是惯用手段。黑吃黑的游戏结束于政策整治打压,这才在四方王座落在邢顾两家后面。
江枭肄脊背往后靠,长腿交叠,一根卷烟夹在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指间。
他面前的金色高腿方几放了把剑形刺刀,刀身中脊处带宽血槽,一边锋利刀刃,一边带有锯齿。刺刀以江家第五代掌权人名字命名“归一”,拥有者是真正的江家继袭人,十五个支系的领袖,它是权力的象征。
他用食指敲下截烟灰,把刺刀摆正,尖头对准正前方。
家族会议正式开始。
经过一个半小时,江家接下来一个月的安排敲定。
不知谁挑起江坚秉回来的话题,旁敲侧击让江家重振情.色贩毒牟取暴利的生意。
江掣宇加入话题,江珺娅和江侑安拉都拉不住。
谁都没注意到主位的男人起了身。
江建民的脖颈一凉,锋利的刀尖抵在喉管处。
他在江家算位高权重,曾是江坚秉的左膀右臂。“老四,你这是干什么?”
“提醒你谨言慎行。”江枭肄言简意赅。
江建民笑,“老四,你不能因为自己的经历就让整个江家为你买单,禁止暴利的行业,断所有人的财路。”
“隆远那边都打好关系了,我们何不趁此机会——”他失言,因为刀尖划破了皮肤。
“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江枭肄收起刀,从上至下审视他,冷淡刻薄地说:“你若实在想涉及,我建议你别呆在国内,现在收拾行李滚去柬埔寨。”
江建民被拂了面,脸色难看起来,“想吃这块面包的大有人在,你不抢着吃,别人也会争夺,你现在的举动无疑从自己和他人盘里切去面包。”江枭肄没反应,他继续劝说:“老四,你的食物够多不在乎,而我想要上帝赐给我应有的那一份。”
江枭肄晃着刺刀,如镜面般的刀刃倒映讥诮玩味的眼神,“你的意思是我若独吞,上帝会惩罚我?”
“当然,告知你是我等长辈之责。”
他叼着卷烟看着江建民,不认识似的沉吟半响,然后笑出声,“你知道上帝是什么东西?上帝的门朝哪边开?我又什么时候有长辈了?你以为之前安排刺杀的阴谋天衣无缝?”
过去江家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当初江枭肄上位,老家伙们坐不住,表面和蔼私下不知安排多少人去杀江枭肄。
权力之间相互制衡,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撕破脸,但现在,“给你一次重新做人机会的人应该能当你的上帝吧,你跪着朝拜祈祷,也许我会被你的诚心打动,为你多分一杯羹作为褒奖。”
大不敬的话让江建民大怒,“你现在翅膀硬了,谁都不放在眼里是吧?”
江枭肄不冷不热地说:“我从不把废物放在眼里。”
江建民凶相毕露,“江坚秉现在已经回来了,你这杂种连父亲——啊!!!”
伴随倒抽气的声音,他的右手掌被刺刀钉在木桌动弹不得,血从刀刃与皮肉贴合处往外冒。
众人噤若寒蝉。
江枭肄一手握刀柄,一手掐着烟,俯身对江建民笑得斯文和善,“关于我血缘的问题,请你以后记住,这叫基因择优。”
刺刀拔出血喷溅,他眼睛不眨,反手将烟含在唇间,抽出西装口袋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刀刃,“江家谁说了算,我想各位很清楚。”
几位年龄稍大的立即赔笑,江建民捂着洞穿的手掌疼得说不出话。
江枭肄转身走回主位,把刀随意往方几一扔,“各位应该珍惜现在的日子,我没让你们卖命,也不会让你们去抢、杀、坐牢。唯两点要求,江家所有行业,一禁止毒品流通,二禁止强迫女性进行情.色交易。”
他转身,站得随便而倨傲,眼神睥睨一切,宛如在接受所有人的臣服。
俊美五官没有一丝表情显得冷酷而尊贵,像凭借神授活过来的罗马帝王的雕像,掌握生死大权。
“现在他妈的听懂了吗?!”
众人哪还敢说半个不,连忙应和,态度恭敬。
主位的男人走出大门,会议室让人窒息的压迫感才一并撤去。
江枭肄回主楼第一件事就是洗浴,换好睡衣在书房继续安排应对邢顾两家的事务。
十一点五十,他饮下最后一杯威士忌,慢步到南面房间,在门口屏息良久。
危机四伏,顾邢俩家觊觎,江坚秉与李致远虎视眈眈,江家那些老东西不安分。
江枭肄有足够信心能摆平所有不怕他们一起来,问题在于他现在有软肋了。
绝对不能有任何容错率,可他太想她了。
只看一眼就好,就一眼。
江枭肄轻轻推开了门,朝心之所向望去。
天鹅绒窗帘微微敞开,青白月光如流水倾斜而下,浇在顾意弦身上,淬出令人心折的色调。
他情不自禁走过去,俯身为她掖好被角,想吻一吻她的唇,但今天沾了肮脏的血如何能玷污,于是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顾意弦睁开眼,偏头望向窗外,轻描淡写地问:“看够了吗?”
他怔楞稍许第一次觉得窘迫,她捕捉到他耳根泛起的红,轻嘲:“江先生这是做什么?白天挟天子以令诸侯,晚上偷鸡摸狗的想来上天子?”
江枭肄轻拧眉,淡定地说:“走错房间了。”
他看她几秒,转身离开之际,被拉住了手。
顾意弦抬眼与他目光对撞。
心中有了思忖,美人计为上上策。
“江枭肄,你什么时候学会自欺欺人了。”
皎如明月,韶关飒飒。
她笑得勾人心魄,“明明想爬我的床,装什么。”

以往都是他掌握主动权, 这次轮到她反攻。
她借他手臂的力量,半撑起身体,故意让睡衣吊带往下滑, 白肌粉红。
江枭肄全身僵硬, 表情保持自持冷淡, 但视线快嵌进去。
傻了吧唧的。
顾意弦在心里嘲笑,抬腿用脚尖顺着他的腹肌往下, 轻轻往上抬起又放下。
看到他喉结滑动, 她调戏意味地舔了下唇, 笑得像妖精,“江先生怎么反应这么大?”
江枭肄呼吸粗重起来, 抑下所有渴望, 堪堪收住目光, 握住顾意弦的脚往毫不客气往旁边一甩。
必须保持距离, 外界便会认为她仅仅是万小弦或用来牵制顾家的工具。
他毫不留情转身, 嗓音冷哑地点评:“下等计策,拙劣演技,少做无用事,早些睡觉。”
顾意弦迅速起身搂紧江枭肄的窄腰, 擒拿他的软肋。
他全身肌肉开始膨胀,翻涌, 跳动,她哎呀一声,“原来下等计策也能让江先生这么激动啊。”
拿捏, 撩拨, 再松开。
江枭肄松的那口气还没咽下去,柔软水蛇顺脊背往上滑到前面, 他下意识托住顾意弦。
腰立刻被腿夹住,红唇若即若离呵气如兰,他被冲昏头脑,下意识伸出舌尖。
酒气拂过空气,她往后退,缓眨睫,纤细的指从深灰色布料钻进去,椭圆的指甲一圈一圈轻轻刮蹭他胸口皮肤,“付出才有回报,你不是最懂公平的价值互换吗?”
燥意发烫,江枭肄抿唇忍得艰难,那双手作乱的手顺搏动心脏往旁边划,轻轻一拈。
引以为傲的自持崩开小口,吐出一点热腥。
他蛮横将她扔到床上,双臂撑在她耳侧,衣料随动作褶起,腹部青筋鼓噪浮突。
他俯身,半路停住,声音嘶哑到不像样子,“发什么疯?”
顾意弦眼波流转,胳膊勾住江枭肄的脖子往下拽,在他发热的耳根吹了口气,“你又在发什么疯?”
哦,嘴很硬,身体倒诚实。
“曹贼,”她舔他耳廓上方凹凸不平的刺青,“你都揭竿而起了,还装什么?”
寸风刮过耳廓,顾意弦像粽子般被绸被裹得严严实实,“......”
江枭肄眼神沉郁地杵在床边,焦渴一并矗立。
比起她的安全,谷欠望不值一提。他面无表情地警告:“老实呆着,别搞花心思。”
死男人平时饿狼扑食,现下装苦行僧。
顾意弦咬牙,委屈地说:“我哪里不老实了,不就是想和你睡觉吗?”
“少来。”他摔门而去,步伐凌乱狼狈。
狗玩意。
顾意弦冷着脸扒开被子,抓起手机拨通电话,那边接得很快。
她不耐地问:“你早上发的讯息到底什么意思?”
“小弦,你打电话来就代表我说的没错,江枭肄将你软禁了。”顾檠笑着说:“我说了,你与野心,他会选择后者。”
“我要听实话。”
他继续道:“这就是实话,你在江枭肄手上我万万不敢轻举妄动,他吃准这一点所以主动向华森宣战,他一直在利用你。”
顾意弦并不信任顾檠的一面之词,现在被困住,短时间内信息无法补全。
南楚的钱权游戏似乎又被谁拨开了开关,她大概率已经被卷入其中。
江枭肄到底在隐瞒什么,他是否如顾檠所说利用都不重要,既然是游戏,她断不会给任何人摆布,当下明智之举,增加筹码掌控局势。
“我能相信你吗?”
“小弦,即使你不爱我,我也会是你的家人。”
“嗯,谢谢你。”顾意弦装作难过,半真半假地说:“我现在确实出不去了,江枭肄加派一百号人守在楼外,更过分的是他命人用獒犬吓唬我,我到现在都睡不着,一闭眼以前那些画面都冒出来了。”
皖北斗狗现场的事故,顾檠一直很自责,后来还叫人把场子端了。
“别怕,哥哥很快接你回家。”他语气透着心疼。
她走到落地窗前,“很快是多久?”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顾意弦心中了然,顾檠因订婚宴被摆一道的前车之鉴有所防备。
套不出有用信息她表明会耐心等待,他让她放心说不会太久。
挂断电话后顾意弦让朱可打听江家最近的安排,又拨通许新蕾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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