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铎穿戴完毕,而郁灵衣衫不整,她翻了个身趴在龙榻上,心情不太好。
男人的手心轻轻贴合少女后腰,玉体横陈,纤秾有度,着实很迷人。
“你该庆幸朕对你还有兴趣。”萧铎道。
......
郁灵不止这一夜去了御书房,她一连十多日都去了御书房,她很听话,每次侍寝前都会吃贵妃给的药丸,那一盒药丸很快就见底了。
这一夜,郁灵小腹坠坠,觉得不大舒服,时近年关,外头大雪纷飞,她不打算去御书房了。
坐在椅榻上,身上盖着厚实的毯子。
绮罗:“奴婢去请太医?”
“信期将至的缘故吧,不必请太医。”
半个时辰之后,郁灵揪着毯子侧卧在椅榻上了,一头青丝披散肩身,额头渗出薄汗,发丝黏连。
一阵阵的绞痛,郁灵觉得自己快病死了,一定是这个月频繁侍寝的缘故。
“我为何要嫁给萧铎.......如果我当年没有嫁给他该多少......若我当年能嫁给庆王怡王就好了,跟着他们远离皇城,在封地过过太平日子那该多好......”
她是贪慕富贵,但是她从不曾肖想如此泼天的富贵。
“参见陛下!”
郁灵听见外头宫女的声音,他怎么又来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郁灵强撑着从椅榻上站起身,擦了擦额头的薄汗。
“陛下......”
时近年关连夜大雪,郁灵迎出去,心里头发虚,萧铎他听见了么?应该没听见吧。
“臣妾今夜身子不适。”一句话下逐客令。
萧铎瞥她一眼,“朕来清宁殿就这一件事么?”
萧铎氅衣上沾了雪花,她亲手为他拍去。
“朕还未用晚膳。”萧铎语气冰冷。
嗯,他没有听见。
“好,臣妾知道了。”小腹一阵绞痛,郁灵咬着牙将氅衣交给了宫女,“吩咐传膳。”
正好郁灵也没有用膳,晚膳都备着呢,否则小厨房再做起来,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皇帝正饮茶,郁灵也跟着坐到椅榻上。
“时近年关,淑妃一人忙不过来,除夕宫宴的事由你管着。”萧铎吩咐道,“上一回朕不是教你如何筹备宫宴么?”
“嗯,臣妾遵命。”郁灵掌心扣在矮几上,她觉得......小腹的绞痛越来越要命,皇帝说话的声音渐渐模糊不清了。
她病得实在不行了,弯腰轻轻趴到矮几上。
萧铎饮完茶才留意到她。
“还没用晚膳就困了?”
郁灵不吭声。
“你怎么了?”萧铎发现异样。
郁灵病得脸色苍白,一手揪着小腹,满目泪水,她觉得、觉得有一柄刀在腹中搅,割开了她的血肉。
她不可抑制地哭出了声,形容可怜极了。
“来人,去传御医。”萧铎吩咐。
绮罗正好在廊下,立即去了。
萧铎看着痛苦万分的人,幽深的眼底显得格外冷静,“你吃了什么?”
“嗯?”郁灵眼底绝望。
“她给你吃了什么?!”萧铎怒道。
郁灵咬着牙不回答,下一瞬萧铎丢下她转身走了。
她都要死了,他却走了?郁灵捂着腹部倒在榻上,不可抑制地哭出了声。
雪静静地落。
紫宸殿里一片祥和,贵妃这几日身子好转,用了晚膳正在饮药,忽得廊下传来声响,急促脚步声冲着寝宫而来。
“陛下?”顾明月站起身,萧铎他衣着单薄,冒雪前来,来得很突兀。
“都出去。”萧铎吩咐。
声音格外平静,却吓得殿里的宫人们立即按照吩咐行事。
“陛下过来,怎么不穿件大氅?”顾明月起身。
“你给娴妃吃的什么?”萧铎开门见山。
两人衣着华贵,相对而立,在萧铎身边多年,顾明月从不曾见他这幅模样。
她的笑意也消失了,面上不自觉地彷徨,“臣妾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那些药丸是什么?!”萧铎怒不可遏。
“臣妾也是为皇嗣着想。”顾明月道,“陛下可是嫌弃娴妃的家世?可是她入府这么多年,对陛下忠心耿耿,她是个能生育的女子,臣妾觉得若陛下叫她孤独终老,那未免也太、”
萧铎的脸色,叫贵妃不敢再往下说。
萧铎问,“从哪里得的东西?”
“李御医家的祖传秘方。”顾明月道。
这就够了,他只想知道这些。
“但是臣妾、”
萧铎转身走了,并未再听贵妃一句辩驳。李御医连夜被传唤进宫,得知娴妃竟将那一盒子药碗全吃了,倘若娴妃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他还有命么?
“这药丸一月只能吃一粒,娴妃她、她连着吃了十多日,难怪腹痛!”
既知道了问题所在,那便对症下药,李御医立即去煎药。
郁灵仰躺在榻上,人已经虚脱,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哼哼唧唧,带着点儿苟延残喘的意思。
“自作自受!”萧铎立在榻边,冷冷地道。
再一阵绞痛袭来,郁灵痛哭出声,伸手去揪男人的手臂,“陛下......”
垂眸看着榻上捂着小腹翻来覆去的人,她很少生病的。
男人终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他坐到榻沿,将她抱到怀里,拨开她额前汗湿的发。
少女贝齿几乎将唇咬出血,呜咽一声之后埋入男人颈窝。
“你怎么那么无情......”
“你要朕怎么对你有情?”萧铎道。
后半夜,李御医的药才煎好,郁灵饮下之后,渐渐便好转了,无力地靠在床栏上,狼狈而憔悴。
“往后,贵妃给的东西少吃。”萧铎道。
郁灵双臂横在腹上,咕哝道,“应该不是吃了什么。一定是侍寝太多次了,往后再也不侍寝了。”
“不是你非要来御书房么?”
“臣妾都这样了,陛下一定要争口舌之快么?!”
“现在有力气了?”萧铎道,“方才怎么哭的,忘记了?”
郁灵侧躺在榻上,捂着腹,眉目瞪着萧铎,他就不是个好人!
余下的整个信期,郁灵的身子再没有不适。之后一连七八日,萧铎政务繁忙,也并没有来清宁殿,贵妃那儿他也不去了,郁灵不想再去御书房,贵妃几次三番地耳提面命,她也没有听进去。
淑妃风生水起,紫宸殿的门庭冷清了下来,贵妃身子虽然好转,但对于后宫诸事,完全插不上手了。
郁灵觉得贵妃并没有做错事,不过是生了一场病而已,就失去了一切。唇亡齿寒,她的地位也岌岌可危。
宫里,渐渐有了皇帝要立淑妃为皇后的传言。郁灵也愁,倘若她能怀上龙嗣就好了,她是第一回 真心实意地有了这种期盼,即使是公主也好,更合她意,往后她也有依靠了。
这一夜,萧铎传她去御书房。
皇帝正在御案前写字,“爱妃这几日怎么不来御书房?”
郁灵心里有些畏惧,她觉得就是前些日子太频繁的侍寝导致那次病痛。
萧铎有些疲乏,但并不妨碍他对娴妃的兴趣盎然,她是最好的药。
“过来。”
她狐氅还未褪,他就拉她坐到怀里,“怎么几日 未见,你还生分了?”
“陛下不传唤,臣妾怎么敢来御书房?”郁灵伸手勾住萧铎的脖颈。
她的手有些冰凉,但萧铎不在意,他手心探入她层层叠叠的衣袍,“你今日气色倒是不错。”
这是嘲讽她上一回生病要死要活呢。
郁灵主动去吻他的唇,这么好看的男人,可惜嘴巴太坏!
萧铎掌心拢着,她肌肤如琼脂般,她这个人鲜活而灵动。皇帝也没什么心思沐浴了,外头降雪呢,又近年关,这样的天气他也没什么心思处理政务。
他要与他的宠妃在一道。
小半个月未侍寝,郁灵觉得自己也是想萧铎的,但心里惴惴不安,怕下个月再经历那样的病痛。
萧铎很温柔。
但这只是引她沉醉的手段罢了,渐渐的就不温柔了,她的指尖探入男人浓密的发丝。
郁灵觉得每一次短暂的分别,他的手段就更高明几分。
灯火之下,少女雪白晃眼。
郁灵清楚地知道,他循序渐进地突破她心里的底线,而她也放纵他。
天将亮时,萧铎抱她在怀里,附在她耳边道,“你身子不好,往后不要吃乱七八糟的药,避子汤也不必喝了。”
这个瞬间,郁灵有了错觉,她觉得萧铎其实是喜欢她的在意她的。
她壮起胆子道,“若是有孕,该如何是好?”
萧铎微微一顿,“自然是要生下来,皇子还是公主,朕都喜欢。”
郁灵感受着萧铎的体温,肩身披着锦被,窗外落雪静静,她觉得有些开心。
“爱妃,明日再过来。”萧铎道。
“好。”
“除夕夜,宴后,也跟着朕回养心殿。”
郁灵点头。
隔日清晨,她醒来时萧铎已经上朝去了。萧铎对她忽冷忽热的,他心情好的时候会纵容她,心情不好了,就非要将她弄醒,伺候他洗漱。
她看着华贵的幔帐,轻轻抚上小腹,她昨夜什么都由着他了。
若再不有孕,那必定是萧铎有问题。
此时幔帐外忽得有了动静,“娴妃似乎还没醒?”
“先将陛下的药碗端出去吧。”
“陛下究竟是什么病?”
“我在御药房听说,这药是专门供男子饮的避子汤,不知陛下为何要饮。”
“嘘,此事只你我二人知晓就行了。每次娴妃过来陛下才饮,这不是昭然若揭么?”
郁灵躺在榻上听得很清楚,恍若在冰天雪地被人从头浇了盆冷水。
那碗药......
萧铎明明说是补药。
她明白了,她什么都明白了。萧铎装模作样同意她不饮避子汤,其实自己背着她偷偷喝,他眼看着她前段时日来御书房来得那么频。
戏弄她很有意思么?看她跟看笑话似的吧!
昨夜还说什么若她有孕就生下,皇子或者公主,他都喜欢!
这个骗子。
第60章
郁灵下午去紫宸殿时, 贵妃命李御医给她诊脉,“娴妃娘娘身体康健,只是臣没有诊断出孕脉。”
贵妃面上明显失落, “本宫知道了,张御医也说皇帝身体无碍, 怎么皇嗣如此艰难呢?”
李御医道:“臣也没有个头绪。”
郁灵腹诽道, 你们不知道我知道啊,狗男人精明着呢。若不是贵妃催促她, 她也不稀罕。
待李御医一走,贵妃又对郁灵耳提面命,“如今本宫信任的人唯你一个, 你侍寝时,皇帝可有、”
许多私事,即使女子之间也不也好开口。
“娴妃,这也关系你的将来, 你若自己不上心, 到时候淑妃若刁难你, 恐怕本宫也保不住你。”
贵妃与她说了许多话,郁灵听着, 贵妃的意思是因她的缘故,才怀不上子嗣。
郁灵如实道, “娘娘命人去偷偷查一查, 陛下私下里在喝什么药, 皇嗣之事, 绝非臣妾可以左右。”
“陛下在喝什么药?”贵妃正经问道。
“贵妃应该猜得到......若陛下继续饮这药, 臣妾即使再尽心,也怀不上龙嗣。”郁灵觉得自己已经将话说得很明白!
之后她便回了清宁殿, 歪歪地躺在美人榻上。
累死了,这日子过一日算一日吧,今夜她也不打算去御书房了。夜里萧铎也没有派人唤她过去,贵妃也不再派人催她去皇帝跟前。
郁灵帮着淑妃一起筹备宫宴,也算是过了个太平的除夕,只是原本答应给萧铎做的衣袍没有做好,一直搁在柜子里了。
她夜里得空,取出来继续做,想着就当萧铎明年的生辰寿礼吧。
年关过后,皇宫里总算闲下来了,这个冬季,皇城雪几乎没有停过。
皇帝要去行宫休养几日,除了近身的宫人太监,谁也不带。郁灵觉得这样挺好,她可以过过清净日子了。
不想清晨萧铎命人通知她,收拾物件,随他一道去行宫。
郁灵:“......”
于是天还未亮,郁灵睡眼惺忪地靠在龙辇一角,“臣妾还未去贵妃那儿请辞。”
“怎么她是你主子?你做什么事还得她同意么?”萧铎语气不善。
郁灵觉得萧铎纯粹就是离不开女人,才将她一并带去行宫。
郁灵:“......”
“臣妾信期将近,恐怕不能叫陛下尽兴。”郁灵道,筹备宫宴已经叫她精疲力尽。
“信期将至,那便是还未至。今夜你不必休息了。”
郁灵心里不平,这是人说的话么?
而且她总觉得萧铎如今看她的眼神透着古怪。
宽绰的龙辇里,郁灵瞧见门口放置着一个樟木箱子,两人的行礼多,但其他都装在后头马车上。
“陛下这是什么?”郁灵心想这必定是珍贵之物,玉玺?珠宝?
“朕送你的东西,你打开瞧瞧。”
郁灵喜笑颜开,萧铎送她的大多是珠宝,翻开木箱却见是一箱子细软衣裳,衣裳也行吧,她也很喜欢。
“多谢陛下。”
萧铎唇边笑意游离。
郁灵这就觉得不对了,她提起其中一件衣裳。
“你从江南带回来的那些衣裳朕很喜欢,特意命人制了这么一些。”
这轻薄的料子根本不是冬天的衣物,郁灵立即丢进箱子,简直脏了她的手!
萧铎这个人生得仙人之姿,外人看觉不知他如此重欲。
郁灵觉得自己当年就是被这幅皮相欺骗了。
萧铎抱着手臂,眸光倨傲地后靠着车壁,如今他心如明镜,这个女人对他没有丝毫的情意。
这并不重要,他也丝毫不在意。
他贪恋她的美色,那便好好享用,等腻了,就弃了。
行宫里有一处天然温泉池子,夜里萧铎遣散了宫人,带着郁灵进入其中,当冰寒的身子浸入池子,温润的泉水拂过肌肤,郁灵满足地微喟叹。
一头青丝用簪子束起,靠坐池壁,瞧见萧铎步下来,他一头青丝披散,郁灵不禁又想,他生得真好看啊。
取下一支素雅的玉簪,待他来到她面前,郁灵好心地替他绾起青丝,“如此一来,头发便不会沾到池水了。”
她弄完之后手垂落下来,指尖还未沾染泉水,萧铎的手心便包住了她的小手,放到唇边轻轻啄吻。
郁灵脸上忽得就生热。
他现在越来越会撩拨人了!
天降小雪,泉水温热,此处看远景美不胜收,“就在这池子里,好么?”萧铎含蓄问她。
他竟然还会征求她同意了?
唔,郁灵应了一声。
但她又想起如今宫里的形势,背过身去,伏在池边,“从誉王府一直走到今日,贵妃尽心尽力,将后宫打理得甚好,陛下却生生地夺了她的权柄,臣妾替贵妃觉得委屈。臣妾与淑妃一起筹备除夕宫宴,觉得淑妃实在担不起管理后宫的职责,臣妾觉得陛下还是重新重用贵妃为好。”
她说的都是真心话,按照淑妃的行事,后宫将不太平。
听着哗啦水声,男人温热的唇轻轻落在她的肩胛,一双手比跟着从背后缠上来。
“你倒是忠心,时时刻刻想着你的主子。”萧铎语气不善,“腰低些。”
那便不说了。
手臂挡住了唇,却又被他扯开了。
“四周无人。”萧铎道,“你怕什么?”
......
雪夜、温泉、烛火,真真是个浪漫的夜晚,萧铎抬手取了她的发簪,任由她的青丝蜿蜒在雪背,真真美极了。
“依你便是。”萧铎道。
“嗯?”
“贵妃的事,依你。”萧铎语气笃定。
连萧铎自己都混淆了,或许是为美色所惑,或许也是理智告诉他,像从前那般相安无事便很好。
回到寝宫,郁灵换上萧铎带来的衣裳,对他百般讨好,若贵妃能重新掌权,那便太好了,她什么都无需担忧,一切如旧,他要饮药就继续饮吧,没有皇子便没有皇子,什么都不要拆穿就很好。
行宫除了宫人就他们二人,郁灵有些肆无忌惮了,但她觉得萧铎喜欢她这般。
他夸她的声音动听。
郁灵一双手捧着男人脸颊,一下一下啄吻,“陛下,明日堆一个雪人给臣妾好不好,就像多年之前在王府那般。”
她想起来了,当年在王府的时候,最初一开始她不知萧铎真面目,为他的皮相所迷,觉得他脾气温和,真心诚意地接近过他。
当年,他为她堆过一个雪人。
“好。”萧铎答应。
隔日清晨,郁灵起床洗漱完预备去用早膳,忽然发现院子里竟然堆起一个雪人。
这雪人,竟有人半身高了!
“这雪人是......”郁灵询问宫女。
“奴婢也不知道,晨起时就在那儿了。”
她隐约想起来了,似乎是萧铎堆的?昨夜她随口说了句想要一个雪人,他天还未亮就爬起来堆了?
郁灵心情愉悦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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