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哀求,这不像是萧铎这种高高在上的人会说的话。
他真的策马一日一夜来找她啊?
不可思议。
但细想之下......这个老色胚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原来陛下是思念臣妾了啊。”郁灵道。
怀里的人香香软软的。
“是这样么?”
萧铎抿着唇不言语,侧首来吻她,郁灵觉得好玩,手腕轻轻抵开他,压低了声音道,“回答了才让你亲。”
郁灵有一双格外灵动的眼睛,这么近距离瞧着他。
萧铎眸光灼灼。
“朕要你。”轻不可闻的一声,消失在两人相触的唇间。
驿站的榻狭窄, 门口又有侍卫把守,郁灵乖巧得不敢动,甚至蜷缩着。
萧铎却觉得妙极了, 轻轻啄吻,贪恋地汲取少女的凉意。
“别, 没有避子汤。”
郁灵手心触碰到男人手臂, 他肌理之间的温度比她高些。
萧铎没有听劝。
万一有孕该如何是好?郁灵想问他,但话到嘴边还是收了回去。
萧铎抱着娴妃, 心知这叫色令智昏,竟然千里迢迢赶过来,但是像他这般年纪, 偶尔昏头一二次无妨。
郁灵只休息了半个时辰,清晨又被他弄醒。
“陛下不是要赶路么?”郁灵嘟囔了一声,“后日还有朝会。”
萧铎不置可否,只是抿着唇, 又捏住了她纤细足踝。
朝会, 偶尔罢一二趟也无妨。
郁灵休息到了午时才醒, 此时萧铎人已经离去,唯有她一身痕迹才提醒她, 皇帝昨夜策马来找她。
行云雨之事。
啊啊啊啊,这个老色胚!
她抚了抚自己的腹, 他临走时没有吩咐她饮避子汤, 那是否意味着倘若她怀上龙嗣......那她下半辈子在皇城横着走了。
应该不会。
用过午膳之后, 车驾朝着德州府的方向进发。
郁灵坐在马车里, 现在想想昨夜的一切, 她都觉得荒唐。
两日之后抵达德州府时,郁灵收到贵妃的信, 信中嘱托她不要再给皇帝写信,他政务繁忙,不太感兴趣。
这正合了郁灵的意,她才不想写信给萧铎。
郁灵在回信里关心贵妃的身子,她也在信里坦白皇帝那夜来驿站找她。并且好奇问了一句,她走之后都是谁在侍候皇帝?似乎没有侍候好,萧铎竟然饥渴到来找她!
没有错,郁灵用了饥渴两个字。
因为即使事情过去两日,那些痕迹也未消。
夜里,萧铎批阅完奏疏,闭目养神,刘歇在边上侍奉茶水,一来一回两日两夜,不但耽搁了一次朝会,奏疏也积累了不少,但萧铎并不后悔。正如御医所言,他这个年纪,血气旺些是很寻常的事。
“娴妃的车马,行至何处了?”
“回陛下,娴妃娘娘大约要至德州府,继续走水路了。”
“叫人沿途打点好,不要叫娴妃累到,若有官员怠慢,立刻叫人来禀告朕。”萧铎道。虽无深厚情意,但她终究是他的妃嫔,自然要派人照顾周全。
“陛下放心,娴妃娘娘好着呢。对了,奴才方才收到娴妃给陛下的信。”
刘歇取来信放到御案上,萧铎瞥了一眼,比普通信封要厚实,瞧着不止一页。
“朕日理万机,哪里有功夫看她这么长的信?”
萧铎拆开了信件。
此时刘歇忽得留意到信封,“陛下,这信似乎是给贵妃的啊,不是给、”
话到一半,刘歇却不敢继续说了,因为皇帝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了下来。
萧铎指尖夹起信纸,狭长眼睛微眯了一瞬。
信里说......
刘歇心急,都是自己忙中出错,弄混淆了!也不知道娴妃在信里写了什么,皇帝他似乎不大欢喜?
“吩咐下去,往后娴妃的信,直接送到朕这里。”萧铎幽幽道。
“娴妃娘娘给陛下的信,臣自然都会送到陛下手里,但是、”
萧铎抬眸看向他,“朕的意思是,不论是她写给宫里谁的信,都送到朕这儿来。”
刘歇被皇帝的眼神惊到了。
“娴妃娘娘写给贵妃的信,也,这样若是被贵妃知道、恐怕、”
“你有异议?”
“没有!奴才没有!”刘歇被吓出一身冷汗,这个皇宫向来都是这个男人说了算。不过这样一来,娴妃可别在给贵妃的信里写一些大逆不道的话才好!
“娴妃娘娘,信里怎么说?”
“退下。”萧铎命令。
萧铎从未见过娴妃这一面。
她在信里抱怨说他太过饥渴,还询问贵妃他招了谁侍寝?
慕容循说得不错,不可太过娇纵一个妾室,否则她无法无天。不急,等她从江南回来,他绝对不会再踏足清宁殿一步。
若他下令革了她父亲的职,她还不是哭着从江南回来?
萧铎找来信纸,取笔蘸墨。
后宫妃嫔云集,新人也众多,他自然夜夜笙歌!!
萧铎模仿贵妃的笔迹一口气在信纸上写了十多个人,许才人、淑妃、德妃......
写完装入此信封,命人八百里加急连夜给娴妃送过去,以保证她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读到这封信。
郁灵离开皇宫的第十一日,收到了贵妃的第二封信。
展开读了前几行,她瞠目结舌,萧铎竟然短短十一日内宠幸了十七个妃嫔?!!
许才人、淑妃、德妃,还有怡美人、宣才人......
好几位妃嫔她都不认得,宫里头没有这号人呐,难道说是选秀的秀女?但是秀女这些时日在宫中受教,不应该侍寝啊。
不,不对,在萧铎眼里没有规矩可言,他瞧着貌美就临幸了!一定是这样!
还是不对,郁灵算着日子,去除萧铎路上来回三夜,他回宫不过几日啊?
他会不会过于放纵他自己了?
还有一件事,郁灵有些忧心,那就是她这几日胃口大好,丰腴不少,而且格外嗜睡,加上那次并未饮避子汤,更可怕的是,她信期已经延后好几日了,要知道她信期从来只会提前不会延后的,而且她还吐了两回。
她将此事写进信了,问贵妃该如何是好?
贵妃娘娘,臣妾是不是有身孕了啊?
不敢让同行的御医诊断,万一诊断出有孕,御医一定会禀告皇帝。她也不敢去找民间的大夫,总之她快愁死了。
郁灵并不知道,她与皇宫的书信已经改成八百里加急,两日之后这信就到了萧铎手里。
这夜,慕容循与司徒珏都还在御书房。
瞧见太监送信进来,慕容循不免调侃,“娴妃娘娘可真粘陛下粘得紧,不过离宫几日就书信不断了。”
萧铎并不理睬,慢条斯理地拆开信件。
这几日,心口一直有气堵着,不过在他身边承宠几年罢了,既然敢背地里编排他的不是,萧铎不是好脾气的人。
只要再那么一点火星子,他就叫她父亲倒霉。
信中说,贵妃娘娘,陛下如此纵欲过度,你要规劝规劝,否则长此以往怕是精尽人亡哦。
男人沉静的面庞上泛起一丝渗人的寒意。
两页的信,他看完第一页就已经起了杀心,萧铎将信纸拍到案上,“你们觉得朕杀了娴妃的父亲,如何?”
慕容循面露诧异,“前两年都没动他,陛下怎么忽得起了这样的心思?”
萧铎不语。
皇帝向来心狠,连自己的亲人都不放过,更何况是娴妃的亲人,慕容循哪里敢拦着他,“娴妃的父亲早几年就该杀了。”
司徒珏却察觉了异样,“陛下,娴妃娘娘的信可有什么不妥。”
何止是不妥,若是娴妃此刻在他面前,萧铎一定会掐死她。
“没有不妥,朕只是忽然想这么做罢了。”杀了她父亲,然后命人将她带回皇宫,囚禁起来!
司徒珏与慕容循面面相觑,娴妃一定是惹恼了皇帝。
萧铎翻过第二页。
寡淡的眸光骤变,变得认真。
“陛下,怎么了?”慕容循担忧道,一定是发生了大事,否则皇帝不会是这般神色。
“无事。”萧铎折起信纸,继续商讨起政务。
原本计划今日开始走水路直至苏州府,郁灵晨起后,金永忽得禀告说宝船需要修葺,他们暂时得在德州府停留几日。
郁灵没有异议,正好可以多玩乐几日。
可她盯着镜中的自己,“绮罗,我是不是胖了不少?”脸颊上能捏起一团肉来。
绮罗道,“娘娘一日吃五顿,不丰腴也难啊。”
确实,离开皇宫后的每日夜里她都会溜出去玩,吃吃喝喝。
“你说我会不会怀有身孕?”
“娘娘怀有身孕?”绮罗惊呼,“娘娘可千万别,你想想你在宫里几年都不曾位陛下生下一儿半女,来了民间忽得怀孕了,回去还不知淑妃德妃怎么编排呢,倘若真生下孩子,这孩子得血统大约会受到质疑。”
有道理,非常有道理。
“娴妃娘娘。”随行的张御医求见,面色怪异,一进殿就盯着她腹部瞧,“陛下吩咐臣,路上要经常为娘娘请平安脉。”
“本宫身子无碍......”
萧铎哪里会如此关心她。
郁灵心头一紧,张御医医术高明,难道已经看出端倪来了?一定是这样。
将太医打发走后,郁灵又给贵妃写信,信里哭诉:
臣妾惴惴不安没有个头绪,虽然臣妾不是一个水性杨花得女人,但是倘若在此时诊出有孕,少不得有人要怀疑孩子非皇帝亲生。
更何况,皇帝也不希望她怀有身孕,他一直希望嫡子是皇后所出。
可是一直这么拖着,肚子一日日大起来可如何是好,她觉得自己的脸今日比昨日更圆润些了。
郁灵整整写了十页的信。
这信隔日清晨就到了萧铎手里。
水性杨花?会有人质疑孩子非亲生?萧铎觉得给娴妃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红杏出墙。
“陛下,怎么了?”刘歇多嘴问了一句。
“娴妃有孕了。”萧铎道。
御医的信其实是随着娴妃的信一道到了萧铎手里,御医说并未诊脉,但萧铎看娴妃上一封信说信期未至,这封信又说自己长胖不少,显然是有孕了。
刘歇一听,这还得了,“那陛下预备叫张御医落了娴妃的胎?”
萧铎折信的动作微顿,眸光冷漠地瞧向刘歇。
刘歇接着道,“难怪娴妃娘娘离宫回苏州了,看似省亲,实则是去安胎,她怕陛下不许她留下这一胎?”
“以免夜长梦多,陛下还是命人早日动手吧。”刘歇越想越清晰,“陛下派金永护送娴妃,也是为了此事吧?”
萧铎沉默不语。
未过多时,慕容循与司徒珏来御书房,刘歇迫不及待的将此事告诉了两人。
“难怪陛下要杀了娴妃的父亲,这是避免将来外戚干政?”
慕容循见皇帝沉默,“难道陛下要留下娴妃的孩子么?”
司徒珏:“当务之急,难道不是该将娴妃娘娘接回宫么?”
“自是要接回宫的。”萧铎道。
司徒珏:“陛下年近而立,膝下无子。如今娴妃有孕,只要她的父亲安分守己,便没有妨碍。”
萧铎点头,司徒珏说的话深得他心。
如此一想,心境开阔。
“娴妃向来乖顺,她的孩子将来必也孝顺。”萧铎道。
其余三人这就听出了皇帝那一层意思,要留下娴妃的孩子,娴妃走运了。
刘歇面露疑惑,朝着慕容循投去一个眼神,娴妃乖顺么?
慕容循也是满脸困惑,娴妃实在是算不上乖顺,也不知皇帝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
“那就恭喜陛下,马上要有皇子了!”慕容循道。
刘歇也帮腔,“陛下的皇子,必定聪慧过人。”
“也不一定是皇子,娴妃也可能生下公主。”萧铎道。
皇帝需要储君,自然是盼着儿子的。
“绝不可能,娴妃娘娘那面相一看就是生皇子的!”慕容循继续溜须拍马。
“没错没错,娴妃必定生皇子。”
“朕的意思是,娴妃貌美,她若生下的是个女儿,也不错。”
慕容循:“......”皇帝其实一开始就打算留下娴妃的孩子了吧?
这日夜里,萧铎难得睡了个好觉,明日他就派人去将娴妃接回宫,叫她在养心殿安胎。
只是要同她立好规矩,若诞下公主无碍,若是皇子,他绝对不会立他为储君,若是她不答应,那他只能杀了她的父亲。
萧铎甚至还半夜起身,坐到御案前,想了几个名字,皇子的,公主的都有。
到时候娴妃喜欢哪个就用哪个吧。
夜里,郁灵躺在榻上小腹坠坠,总感觉浑身不适。
“呀,娘娘榻上怎么有血?”绮罗惊呼一声。
还真是血!她不会是要落胎了吧?她害怕!
此时顾不得其他了,小命要紧,“快去传御医过来!”
听闻有人小产丢了性命的!
张御医心急如焚地赶来,前几日皇帝的手谕里就说娴妃娘娘可能有孕了,叫他诊断,可惜娴妃拒绝了。
倘若今夜娴妃真落了胎,自己这顶官帽可就不保啦!!!
张御医诊脉之后,“娘娘并未怀孕,娘娘只是至信期而已。”也不知皇帝何来消息,竟然还从皇城传手谕。
原来只是信期啊,郁灵回过神,自己可真闹了个乌龙,没有身孕,也未落胎,身体康健,她要快写信告知贵妃。
等等,郁灵察觉异样,“本宫从未说过自己怀孕。”
“哦,臣见娘娘这几日日渐丰腴,故而有所猜测罢了。”张御医心想自己绝对不能透露皇帝。
郁灵神情困惑地思索一番,继而喜笑颜开,完全没有了疑心,“原来如此!张御医很是细心,前几日侍寝之后并未饮避子汤,本宫还一直担心。”
“何时?”张御医忽得高声询问。
“就前几日陛下来皇家驿站......”
有什么不妥么?
随后在御医的讲解之下,郁灵终于明白,女子房事之后有孕,至少要一个多月才能看得出孕相,郁灵她这几日丰腴是因为心情好,胃口好,吃多了甜食罢了。
原来如此,郁灵送走张御医之后,开始给贵妃写信。
隔日清晨, 萧铎又收到娴妃的信:
贵妃娘娘,臣妾信期已至,所以绝对没有有孕。御医说刚侍寝几日是绝对不会有孕相的, 臣妾这几日脸圆润完全是因为食过多而已,所以一直都是臣妾多虑啦!
细想之下, 这几年都不曾有孕, 怎么可能一离宫就有孕了呢!臣妾的身体康健,反而是陛下的身子, 是不太容易有子嗣的,还请娘娘多规劝几句,不要纵欲过度。
对啦, 包裹里附上德州府的小食,娘娘若不喜欢的话,请分给臣妾宫里的小宫女吧。
“陛下,车马已经备好, 可要侍卫即刻出发去接娴妃娘娘?”
“不必去了。”萧铎折叠信纸, “通知金永, 叫他们登船去苏州府吧。”
刘歇小心翼翼瞧着皇帝脸色,“是、”
“还有, 叫金永转告娴妃,叫她给朕有多远滚多远。”萧铎狠声切齿, 一字一句道。
“是......”刘歇心想皇帝是改了主意?不许娴妃留下龙种?
待御书房里只萧铎一人, 他垂眸冷冷的瞧着那个包裹, 一手慢条斯理地拆开。
全是些花花绿绿的糖果, 萧铎想起之前行宫狩猎时, 娴妃爱采摘一些红红的野果,这是什么特殊癖好?
他随意拿了一粒放入口中, 甜得发腻。
等娴妃从苏州回来,他自会好好罚她,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萧铎取来信纸,以贵妃的口吻回信。
离宫十多日后,郁灵终于登上了去苏州府的船,往后都只走水路,只每日夜晚在岸停靠休息。
金永敲她的房门,“娘娘,陛下有口谕。”
啊?皇帝有话对她说?没想到她出门在外,狗男人还是关心她的嘛。
绮罗开了房门,见金永手持长剑,一脸为难地立在门外。
郁灵心情不错,笑着问他,“陛下有什么话要对本宫说?”
金永吞吞吐吐:“陛下命娘娘、命娘娘......有多远滚多远。”
郁灵:“???”
这一句话叫郁灵完全猝不及防,她立即脱口而出:“皇帝他有病?”
金永哪里敢应,这话就是杀头的大罪,也就娴妃敢说一说了,虽然他确实觉得皇帝这句口谕太荒谬了,完全不符合主子在他心中的沉稳形象。
郁灵嘀嘀咕咕地关上门,真晦气啊狗男人!!
未过几日,郁灵又收到了贵妃的回信。
贵妃似乎因为她怀孕之事很是愤怒?
印象里贵妃的字迹娟秀,可信里这字写得快飞起来了,字里行间将她训成了猪头。
质问她,身为女子,竟都不知道承宠几日不可能有孕相?!
郁灵想想贵妃这么愤怒也正常,贵妃盼着她能为皇帝诞下龙子,如此一来不论谁登上皇后之位,贵妃与她在后宫都不会太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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