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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从军(若然晴空)


霍去病的眼睛睁开了,眼中清明一片,没有半点困意,只是脸上露出一点遗憾的神情。
木兰把他扔在地上的外衫拿起来掸了两下灰,发觉自己的发冠歪了,伸手去头上鼓捣,最后鼓捣散了,只简单扎了一束起来,等霍去病穿好衣服,就着木板床坐下,木兰才看着他道:“我们这样打下去不行,左贤王拖家带口逃跑,还带了很多牛羊,本就没我们快,他路上也要休息,我们一路追赶过去,以疲军应战,是折损自身优势。”
谈到正事,霍去病收敛了不正经的神色,拧眉道:“保持现在的行军速度,我们很快就能追上左贤王,暂时撑着这一口气,到时候一鼓作气……”
他话还没说完,木兰摸了摸他的脸颊,反驳道:“现今没有镜子,你看不到自己瘦得像骷髅了吗?就算看不到自己,也出去看看士卒吧,打仗是要别人的命,你是在要自己人的命!”
霍去病微微怔了一下,他看不到自己,但看得到木兰面颊无肉,脸无血色,像是大病了一场的人。
但他还是认真地道:“木兰,此战靡费,最宜速战速决。”
他们带上战场的骑兵数目是不多,只有五万,但后营补给、辎重,每日有几十万民夫为此劳累,天子为何称此战为决战?因为连年征战国库快要承受不起了,事实上如果不是元狩元年那会儿杀了淮南王补充了一波消耗,天子早就打不起仗了。
木兰摇头,只道:“一个半月,你带兵的这一个半月我从未开口,接下来听我一个半月,打仗就是杀掠,马匪杀掠能把自己喂得脑满肠肥,为什么我们打仗要把自己饿死累死?”
她说这话时黑眸灼灼,宛如火焰燃烧,霍去病想到自己战前的承诺,抿唇许久,还是点头。
木兰掌兵的第一天,大军先休息了一天,到入夜时分让人宰杀了一批羊,不禁吃饭时间,开放了军营夜谈,晚间吃羊肉的时候,开始没人说话,直到木兰派出李敢到处拉人说话,几个将领也参与进来,过去许久,才有些嗡嗡低语声在士卒之间散开。
很快有去开过会的百夫长千夫长回来,一层层向下通报,明日不是天一亮就行军了,天一亮先吃朝食,朝食完歇一个时辰再行军,这一个时辰也不操练,大家可以做自己的事。
被严苛的军规死死管束了一个多月的士卒们都有些不知所措,木兰不准备在军中搞主将对立,一切都是诸将开会后决议,士卒们也打听不出来是哪位将军替他们说了好话,总之都很兴奋,不少营帐夜谈到亥时,次日吃朝食时还有许多人习惯性狼吞虎咽。
比平日晚了一个半时辰的行军速度却并不慢,除了少部分昨夜兴奋得睡不着的,整支大军精神十足,因为行军途中不再禁交谈,这一路都是嗡嗡的,到晚间扎营时仍旧是交谈声不断,疲惫还是疲惫的,但军中气氛逐渐上扬。
另一侧的单于部战场,卫青就没有这个烦恼,他一向军纪严明,军中虽严肃却并不紧张,杂乱拼凑的士卒到了他手里就如同绣工手中的丝线一样乖顺,很快就能上手。
自古名将如美人,各有风采耀世间。

第96章
草原上的春天过得很快, 仿佛刚刚褪去严寒,天气立刻就炎热起来了,也是刚入夏没多久, 大军就遭遇了一次左贤王的绝地反攻。
大约有些最后搏一场的意思, 忽然调头朝他们冲杀过来的匈奴骑兵人数有七八万,其中青壮最多,还夹杂着许多眉眼都没长开的少年, 也有为数不少的老骑手, 甚至有满面风霜的匈奴健妇,他们脸上的神情仿佛凝成同一张写满愤怒和恐惧的面孔, 伴随着壮威的呼啸声朝他们扑来。
木兰全副盔甲在身,只有兜鍪没戴, 这东西遮挡视线,她立在战车上临阵指挥。不远处先锋营就位,左右两翼分别是高不识和路博德各领一万兵马护卫, 霍去病领主力部队落后于先锋营一段距离,他身后军旗飞扬,人坐在马上,用一卷上好的狼皮轻轻擦拭长剑,已经养出些许血色的脸上扬起一抹冰冷笑意。
何谓精兵?盔甲齐备, 战马精壮, 兵刃掠过能飞人头,这些年纪在二十五到三十五岁之间的精锐募兵, 没有一个人手上不沾满血, 杀人对他们来说已经不再是折磨。
五万精兵宛如出鞘的刀锋, 自先锋营向后形成一个三角锥,交战之初就将从四面八方奔袭过来的匈奴人阵势撕裂, 随后霍去病带兵反复穿插来回数次,将原本聚拢在一起的匈奴人分割成混乱的小股兵力,木兰趁势打出旗语,命高不识和路博德左右两翼合拢包围,但留出一条可供突围的口子。
自古穷寇莫追,淮阴侯也打出过背水一战,当人被逼到绝境时必然会狠狠反扑,相反在陷入包围圈之后,给他们一线希望可以逃走,那么大部分人都会失去反扑的念头,而只想着突围逃走了,如此一来能逃走的只是少部分,不会影响战局。
混战激烈,不知是哪个方向传来了熟悉的匈奴语,包围圈被撕开了一条口子,许多匈奴人都开始朝着那个被刻意留出来的缺口处涌动而去。
高不识正是那个开口的人,他脸色复杂地勒住战马,让开道路,看着一个个原本绝望至极只想着搏杀汉人的匈奴勇士,在一番血腥混战之后失去了战胜的希望,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向着缺口突围。
这些人已经完全丧失了勇气,这样的士卒就算逃了回去,也失去了战力,下一次再遇到战事,他们仍旧会这样逃走。
做了一次逃兵,就一世是逃兵,脊梁骨被打碎的人,是站不起来的。
作为匈奴降将,高不识畏惧汉人的凶狠,敬服汉人的智慧,他早已跪地称臣,却还是本能地为这些昔日的同族感到深切的悲哀。
战事起时是凌晨,但因为斥候报讯极快,汉军在很短的时间内迅速集兵成阵,匈奴人没能完成突袭,十几万人在草原上激战到傍晚时分,除去逃遁的匈奴人,只算被捆起来的俘虏七千余,至于地上的尸骸,暂时还无人去数。
募兵们不像征发兵那样混乱,在战时一般就会对自己杀死的敌人留下标记,虽然激战过后累得很,也还是有许多人强撑着爬起来先去割了虏耳。
木兰今日一直在战车上指挥,因为要挡箭矢,穿了整整一天的全副重甲,天气又热,这时整个人都像是水里捞出来的,她跳下战车,就着一匹躺在地上累得呼呼喘气的战马靠坐下来,很费力地先卸了颈甲,又去解身甲。
这样的重甲穿戴时都要两个人给她往身上合,这会儿卸甲也是很麻烦,陈大犹豫着想来帮她,但到底考虑到男女有别,想去叫个亲兵来,一回头就见霍去病骑着马溜溜达达过来了,陈二连忙拉着姐姐走开一些。
霍去病从马上跳了下来,他身上的战甲属于轻甲,动作还算灵便,木兰一边和战马一样呼呼喘气,一边抬眼看了看走过来的霍去病,这时夕阳斜照,像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木兰圆眼眯起,伸手去挡阳光。
手刚抬起来,霍去病就给她把臂铠解下来了,木兰喘了一口气,抬起另一只手,霍去病什么话都没说,替她卸甲。
四件铁甲解下来,木兰靠着战马长出一口气,她在铁甲底下还穿了两层衣裳,这会儿内衫已经贴在身上,外面的一层虽然也被汗湿,但不算贴身。霍去病也嫌热,熟练地给自己卸去轻甲,一屁股坐在地上。
木兰擦了擦汗,又喝了几口陈二递来的水,犹豫片刻,把水囊递给霍去病,霍去病咕咚咚喝了半个水囊的水,长出一口气,大笑道:“未料到那左贤王是个蠢货,今日这一战下来,他再打不起了!”
这话士卒可能听不明白,木兰是听得懂的,她也很高兴地弯起了眼睛,忽然看到霍去病袖口向下滴血,连忙拉过他的手臂查看。
霍去病自己把袖子往上撸,口中还道:“怪了,什么时候伤到的,一点都不疼。”
袖子向上露出一截胳膊,小臂上有一道划伤,伤口不深但是很长,几乎有半个小臂那么长,木兰一看就立刻道:“让医者过来,我先给你把伤口冲洗干净。”
伤口是在衣裳底下的,没有沾上不干净的灰尘杂物,木兰找陈大要了些水,她知道陈大陈二一直会烧水来喝,虽然水是昨夜烧的,早就凉了,但比用生水冲洗好得太多了。
水刺激伤口有些疼痛,但霍去病一声都没吭,反而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等到医者急匆匆跑来,木兰都快把伤口处理好了,这样的划伤夏天不好捂着,医者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厚厚的金疮药。
待在军中久了,伤口见得多了,医者也知道,只要换药换得勤,一般没什么大事,容易出事的是底层士卒,几天都舍不得换一次药,或者干脆就没有药敷。
这次军中的药材是足备的,毕竟这些都是精心养出来的募兵,天子也舍不得啊!
木兰看着医者上了药,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检查了一下霍去病丢在地上的轻甲,果然看到臂甲那一块开裂了,她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为将者,身先士卒是应该的,战场千变万化,不可能叮嘱几句话就能平安无事。
霍去病从前打仗的时候也受伤过,但他都不当一回事,这是只是划伤了手臂,木兰就让他静养,把他当成了小孩子一样,什么事情都不必他做了。
战后清点人数,处理俘虏,全军计功这些繁杂事务,木兰也都不厌其烦地整理好,大军原地停留一个日夜,到第三日早晨开始行军,霍去病震惊地看着面前两头驴子拉的板车上,搭了一个简陋的帐子。
木兰指着板车,对他道:“你手臂受伤不好驾马,坐车吧,人受伤就要多睡觉,帐子是给你遮挡太阳的。”
霍去病试图反抗,他堂堂主将怎么能坐驴车呢?但是木兰抿着唇,很关切又很严肃地看着他,他还是妥协了,委委屈屈地坐上了后营调来的驴车。
板车比较小,他的腿得曲起来才好躺下,驴子走路稳当,拉车速度不快,但也不晃,头顶还有两片帐子遮阳,本就因为手臂疼痛夜里没睡熟,霍去病打了个哈欠,渐渐地合上了眼睛。
驴车是跟不上行军速度的,刚躺进驴车的时候,撩开帐子还能看到木兰行军的背影呢,结果霍去病一觉睡醒人都在后营了,张骞很客气地招待他吃了一顿晚饭,然后拒绝了霍去病要一匹马返回军营的要求。
韩说饭还没吃完,咽下嘴里的,对霍去病笑道:“霍将军,不是我们不给马,是给您驾车的亲兵带来了花将军的口信,花将军要你坐几天驴车,休养好身体再回去,花将军说了,军中一切有他在,如今硬仗已经打了,叫您且安心着呢。”
霍去病瞥了一眼韩说,这人一句话带了多少个花将军了?
张骞年纪到底大些,温和地劝道:“小霍将军,不仅是养伤,花将军从医者那儿听说了,你这几年身体虚耗得厉害,最好是好吃好喝休养一段时间,二十岁多年轻啊,再大的耗损也是能养好的。”
两人一人一句不停嘴来劝,霍去病只听了一会儿,还是要马,正折腾着呢,后营营帐外有马蹄声传来,远远地就听木兰问外间的人,“霍将军醒了吗?”
帐外的守卫如实说了,随后帘子被掀开,木兰风尘仆仆地进门,见到已经吃饱喝足的三人,笑了笑,先对张骞和韩说拱手,“霍将军缠人,劳累你们了。”
张骞连忙摆手表示没有劳累,韩说更是脸都涨红了,霍去病又看他一眼,啧,下位者。
木兰擦了擦脸上的风沙,对霍去病笑道:“我猜你快醒了,特意来看看你,待会儿还要回去的。霍郎,你在后营休养些日子,等伤养好了再回来,我每日晚间来看你,好不好?”
后营和大军之间的距离没那么大,后营每日也在行军的,只是携带辎重很多,不能追上大军的速度罢了,但他们速度更稳定,往返两处只需要多花点时间。
霍去病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张骞和韩说把嘴巴说烂他也不准备妥协,但木兰那样关切诚恳,说天天来看他,还叫他霍郎……他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狭长的伤口,算了算恢复时间应该不会很长,于是点头应允。

第97章
左贤王连丢精锐, 如今已经只想逃命,他们最先丢弃的是疲惫不堪的老人,这些老人身上除了衣裳没有半点家财, 见到汉军只是坐地等死, 木兰仔细看过这些人没有携带任何兵刃,带着大军从这些人身边经过。
再追三五百里左右,被丢弃的就是女人, 从上了年纪的老妇逐渐到年轻的女奴, 有的手里还抱着孩子,这些人就更没有什么攻击性, 还跪着嚎哭着向汉军讨食,匆忙奔逃的左贤王将辎重都集中起来供应骑兵使用, 被放弃的老人女人和孩子基本上都是饿了很久的,多走几步路都站不稳当。
木兰抿着唇没有下达任何军令,仍旧沉默着继续带兵追击, 渡过弓卢河之后,渐渐地入眼所见不再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而是高耸连绵的山脉和宽阔起伏的河谷,骑兵的速度因此减缓,路上已经能够陆陆续续捡到一些年轻的俘虏。
霍去病一条伤口养了二十几天, 木兰亲眼看着那伤口长成结疤, 最后在小臂上留了一条细长的疤痕,这才松了一口气, 霍去病在后营休养的这段时间, 脸上长了些肉, 看着终于没了那副骷髅样子,其实这些天木兰感觉自己带兵挺顺心的, 但到底同为主将,这兵又不能不给霍去病带。
接霍去病回军营的那天晚上,木兰难得有些不舍,霍去病却很高兴,他在后营憋了太久了,每天盼着木兰来看他,也盼着伤口长好,最后看谁都觉得不顺眼,总觉得这后营就不应该带。每天开个驴车跟着大军后头多累赘啊,左贤王逃跑直往后面扔牛羊,取食于敌不是刚刚好?
韩说还不知道自己饭碗差点被霍去病掀掉,他看霍去病也不大顺眼,一个男人整日盯着花将军不放,想来是和天子待久了染了那方面的毛病,花将军那样温柔和气的人就该娶个贤淑的名门贵女……王室之后最好。
晚间扎营的时候,汉军已经不像之前那么讲究的,有的忙活搭帐子,有的直接把帐子垫在身下躺着,秋高气爽时节,又不是夏日草原满天飞蚊虫。木兰坐在搭好的帐子附近生了堆火坐着吃饭,今日她打了一只大雁下来,亲兵拿去炖了一锅汤,木兰给霍去病留了只腿,自己没吃多少,只是喝了些汤,吃了两块肉。
飞鸟炖汤滋味很好,霍去病这几年连年征战,先是不蹴鞠了,后来不带庖厨了,到今年出征已经面不改色喝下士卒常备的干粮粥,身上虱子乱爬也不在意,这对旁人来说是应该的,换成霍去病,木兰就总觉得他吃了不少苦。
一顿饭的时间,木兰也缓过劲来了,简单和霍去病说了一下这些天的追击情况,其实她去看霍去病也会说些,但真正遇到战事的时候,她是没时间回去找后营的,所以她说好了每天去看他,其实也是隔三差五地去。
这二十几天以来,大军日行一百五十里,速度不算快,但绝对不慢,左贤王的先头部队也许比他们快上不少,但只要他还没有丢弃除了亲兵以外的一切辎重和部民,就永远也别想逃脱追击。
木兰回忆了一下,说道:“过弓卢河之后,抓了两个匈奴小王,他们是和部落一起被丢下的,其中青壮折损大半,愿意归降,还有些匈奴官员,这些人班师回朝的时候可以用来充门面……”
她陆陆续续地说着,姿态很随意地向后靠了一下,两只手撑在身后,半仰着看向夜空。
夜幕光彩,星子欲滴,秋风轻抚人面,连日来的阴云都仿佛消失在了夜色里。
木兰呼出一口气,看向身侧的霍去病,低声说道:“杀敌寻常事也,我只是有些怕见那些路旁被丢弃的匈奴人,他们一个个坐地等死,还有人死都不怕冲过来抱住马腿来乞食,这些妇孺老人,实在叫人难过。”
霍去病正色道,“怜他们就赏些食物,不在眼前死,会不会好些?”
他是真的不在意这些匈奴老弱的死活,深入草原千里,大量运输俘虏回汉境几乎不可能,有价值的俘虏只会是匈奴的权贵和官员,这些人被左贤王丢弃下来,没有给他们留任何吃食。汉军不可能拿自己的口粮来养活这些人,他们迟早饿死,换成霍去病带兵,他也许路过的时候就发个善心直接屠灭了他们,好过一点点等死。
但木兰拧着眉说难过,霍去病也只能想出这一句“不在眼前死”了,再多的怜悯也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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