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刚反驳:“刚刚挺嚣张,现在装鹌鹑,你要是刚刚有所顾忌,一凝会生气?”
王玫笑笑,灿烂的笑容映衬着那张干瘦的脸蛋有了几分颜色,“对呀对呀,都是我的错。但是我之前说的话再重复一遍,你想给许一凝献殷勤,别带上我。否则的话,我会控制不住,把事情闹大。你要知道,兔子也是有脾气的。”
对方幽幽的眼神带着警告直直地盯向王刚,王刚想要骂人的嘴动了动,身体的衣物本就厚重,湿答答的贴在皮肤上,冷风吹来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没了声音。
刚才王玫周围的气势不好惹,王刚也被镇住了,他讪讪的说:“你在家收拾,省得一凝看了不高兴。”
在王刚走后,王玫收起了脸上的所有表情,慢悠悠的开始收拾屋子,屋子是两室的福利房,空间低矮狭小。因为是刚建好的没人住过,一股子白色油漆的味道。不过好歹明亮整洁,也难怪有人争着抢着为了分套房子。至于厨房和厕所为了节省面积,都是在走廊公用的。
前世王玫干惯了家务活,收拾起来也算得心应手。房屋是两室的,特意给夫妻留了孩子的房子,但是现在的王玫可没这样的打算。她径直走向其中一个屋子将被褥平铺在上面。完全没有睡一间屋子的打算,她怕半夜起来朝王刚报仇。
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王玫觉得是王刚来了,心里一阵厌烦,只恨对方没一去不复返。她缓慢的挪动步伐,不情愿地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头上带着红方巾的中年妇女,手里还拿着一把葱,见到王玫开门,咧嘴笑了起来,“大妹子,我是你旁边的邻居,你以后叫我薛婶就行。”说话间她把手里的葱递给王玫,“自家种的,别嫌弃。”
薛婶的丈夫同是工厂的工人,她人不坏,平常最爱八卦点东西,若是家属楼里有个风吹草动一定瞒不过她。这不,在得到今天家属楼要搬来两户人家之后,她可不得把人给打探清楚,随手在自家阳台摘了一把小葱兴冲冲过来了。
王玫前世因为太过劳累,大冬天出了一身汗,回到新家便生了场大病也没人管,浑浑噩噩好几天,所以不知道薛婶来过。见到熟悉的面庞,她立马一笑,“我高兴还来不及,快进来,喝口水。”
薛婶的笑容放大,眼角细纹都被挤出一条弧线,笑着跟进去。这个邻居不错,不是那种势利眼,好相处。
王玫对薛婶的印象不坏,之前她不知道拒绝,王刚对她非打即骂她还任劳任怨的帮忙伺候他的心上人。唯有薛婶看不过去,一找到机会就在她耳边劝她多留个心眼。可是,当初的王玫完全没有反抗的心思,薛婶见劝不下去,最后怕王刚那张嘴才敬而远之。
王玫去外面用铁壶烧水,烧水间跟薛婶聊着天。她知道对方是个好人,对于她那些直言直语还有众多八卦的话语,没有任何嫌弃,细细的倾听,不时回应对方几句。
这样的态度可把薛婶给搞舒坦了,她同别人说话的时候总是话说到一半,要不是话不中听,惹别人生气,要不就是对方嫌她话多。直到遇到了王玫,她才觉得合拍,瞧瞧人家。
话说多了,自然口渴,王玫从外面端来烧开的热水给薛婶倒了一碗糖水。
“你丈夫没在家收拾屋子?”原本薛婶左顾右盼还做好了跟对方家里男人打招呼的准备,毕竟,新搬家怎么也不会出去。
王玫摇摇头,“他去帮隔壁拿行李了。”
薛婶脸上露出赞赏的神色,她是个热心肠的性子没有往别处想,听到这之后,不由自主的笑道:“看来你男人跟对面哥俩关系不错,互帮互助。”说着,她慢悠悠的朝着王玫端过来的糖水吹气,细细品味。
王玫收拾着行李,不经意点点头说道,“他喜欢人家媳妇,当然关系不错,上赶着上去帮忙。”名声对于王玫现在来说根本不放在眼里,毕竟她过来就是为了让王刚的名声扫地。
“噗——”因为太过震惊,薛婶忘了水烫吞了一大口直接吐了出来,不停吐舌头。
王玫一愣,抽搐了下嘴角,怪她刚刚没有注意对方在喝水,扔出一个炸弹,她迟疑的说:“薛婶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薛婶摆摆手连忙道,她紧紧皱起眉头,扬声骂道:“如此说来,这傻玩意心思还没放下!”话刚落,薛婶后知后觉得捂住嘴,小心翼翼看了眼王玫。
王玫耸耸肩,表示自己根本不在乎,怕自己的行为太过格格不入,她佯装被伤透了心,“放心吧,薛婶我早习惯了,嫁给他之前我预想到了这个结果。”
薛婶看王玫便自觉心里喜欢,眼见对方受委屈,在心里又骂了王刚好几句。既然结婚了就好好过,跟别的女人勾勾搭搭怎么回事!
薛婶恨铁不成钢,“既然知道,你还嫁给他?”
王玫:“我是王家的童养媳,从小没有父母,在王家长大的,哪有什么愿意不愿意。”
说话间,薛婶眼看着王玫把被褥分别放了两个屋,她有些疑惑,“这是?”
王玫小声道:“他嫌弃我,心里念着别的女人,除了新婚之夜同完房,我们都是分床睡。婶子既然看见了,以后可要替我保密,要是被他知道我说了出去,非得打死我。”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薛婶哪怕是个大嘴巴,也没那个心思再八卦下去。原本她还想等隔壁人家过来不偏不倚也送去一把葱拜访拜访,闻言之后,因着对王玫的怜惜,虽然不知道隔壁媳妇人好与坏率先有了恶感。
两人聊了好大一会儿,王玫送薛婶出门正好看见隔壁在搬运包袱。许一凝手里没提一点东西,同旁边的两个男人说笑。
薛婶拉住王玫的手,“其中一个是你丈夫,哪个?”
在王玫指出之后,薛婶的上嘴唇不由自主地向上翻了翻,露出牙齿,非常的不屑,同时对许一凝彻底没了好感。人又不是没有媳妇,应该保持距离的道理都不懂,想来也不是好货色。
薛婶放开拉住王玫的手,眼神示意她先别动,她眉眼含笑地走上前去跟许一凝打招呼,“看来你们就是另一户新搬过来的人家吧,我正好住你们隔壁,叫我薛婶就行。”
许一凝话音一止,偏过头上下快速打量了一下薛婶的穿着打扮,完全一副农村妇女的模样,一口家乡话上不得台面。她心里不屑于顾,扯出一抹笑容害羞地点点头。
“哎哟!瞧这张脸长得真俊。”薛婶在许一凝措不及防地刹那伸手捏向许一凝的脸,上下左右掂量,“我的个乖乖,皮肤一看就没受过苦。”
薛婶的大手布满厚重的老茧,粗糙地像张砂纸毫不留情的在许一凝的脸上摩擦,更别提她的手劲大,要不是对方赞美的话,许一凝都感觉对方在存心报复。她僵硬的让自己忍耐,她没见过对方,应该不是报复,只能怪对方粗鲁。
王刚见许一凝脸露痛苦,立马挥开薛婶的手,“老婆子你看不见她难受!”
薛婶也不生气,笑道:“我摸你媳妇一下还护上了。”
旁边的陈峰黑了脸,沉声道:“婶子,那是我媳妇。”
“瞧我这张嘴!”薛婶住了嘴不忘埋怨,“既然不是夫妻下次注意点儿,伤风败俗!”
许一凝为了突出与别人不同在村子里向来打扮得干干净净,别人是黄土满天飞,唯有她成天一抹白。
尤其是今天进城的日子,许一凝特意打扮过的,她换上了结婚时现做的收腰棉衣,衣服紧身露出面条的身段,再加上涂着大红的口红。好看是好看,却因为有了猜测,在薛婶严重完全变成了小妖精。
薛婶表情夸张,唾沫星子毫不留情的朝着许一凝的脸上飞去,使得许一凝接连后退。
许一凝脸色苍白,嘴角的笑容消失,“薛婶我们是正常的同志关系,不要胡说。”
“你说我胡说八道?”薛婶脸色一沉,刚才的好脸色荡然消失。直接嘴巴一撇,扬声说:“我活了大半辈子从来不说假话,行,现在我就去找家属楼的其他人评评理。”
陈峰赶紧阻止,他在厂子里工作听说过薛婶的难缠,不肯让她把事情闹大。
在薛婶刚说完,许一凝就后悔了,每次对上这些不讲理动不动撒泼的人,准没好事。她看了眼跟在薛婶身后的王玫,硬着头皮说道:“薛婶你是不是听了王玫一些对我不好的话,她和我有别扭,所以你一定要明事理。”
王玫的眼神写满了无可奈何,正色道:“别赖我,我不清楚。”
“王玫?管她什么事?”薛婶满脸的疑惑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薛婶紧皱眉头,“你做人不行啊,遇到事情把错往外推,白瞎长了副好容貌。”
许一凝被她数落的红了眼眶,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对方一上来就瞧她不顺眼,贝齿咬着唇,扑到陈峰怀里默默地流眼泪。
陈峰细细的安慰她,看向薛婶的目光不赞同,“婶子,你言重了。”
“老太婆狗嘴吐不出象牙。”王刚气冲冲的指着薛婶的脸骂。
“你谁啊!刚刚人家可说了,人不是你媳妇,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薛婶知道了对方是王玫的丈夫,原本还想给王刚一个颜面,没想到对方真不是个东西。她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
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王玫皱眉心里着急,她知道对方是个混不吝的性子,惹急了不会顾忌那么多。她上前拉开王刚,“适可而止!”
王刚正在气头上,哪里管王玫,他向来不把这个童养媳放在眼里。他紧握手中的拳头,胳膊好不容易的将王玫甩开。
王玫从小到大缺乏营养自然比不上王刚力气大,腿脚踉跄好几步,多亏薛婶在身后扶了一把才站好。
此时的薛婶眼神写满了对王玫的心疼,亲眼所见之后,更觉对方配不上王玫。
王玫被甩的胳膊生疼,冷汗滴落,她努力的活动几下才忍住叫出声。可恶!王玫想过卧薪尝胆亲手捉奸让他身败名裂,可是这其中的忍耐她绝对不会像前世那样任打任骂,否则她重生还有什么意思。
“刚哥被骂,你竟然帮外人!”许一凝唏嘘不已,一脸替王刚愤愤不平的表情。
王刚闻言心里服帖,同时更加对王玫不满。
王玫:“你干嘛这么着急?”说着,她牵起嘴角轻笑几声,朝向王刚,“开心吗?你心上人在担心你,看来你们两个人还是有情分的。”
许一凝顿时急得脸上通红,赶紧向陈峰解释,“峰哥我没有,王玫看不得王刚跟别的女人说话心里嫉妒,没想到她是这种人,以前看错她了。”
陈峰点点头,“我相信你!”他是个寡言的男人,说不得什么花言巧语,只说这样一句安抚许一凝。比起外人,他当然更相信自己的媳妇。
“王刚,我真是委屈,我一直把你当好同志你是知道的,看来以后连熟悉的同志都当不得了。王玫你放心我以后离他一定远远,省得你再作贱人!”
“你住嘴!我都结婚了,你还怕什么!”王刚原本还为对方不管束他和许一凝来往感到放松,没想到对方不识抬举,才过了多长时间原形毕露了。通过此次事情让他觉得对方的大度,不过是讨好自己。
“当真不惦记对方?”薛婶翻了个白眼,嘲讽道。
“当真!我和王玫是夫妻,老……你误会了。”
“对!”王玫冷笑几声,在众人措不及防中,悄悄移到了王刚身后,脚下用力踹向男人的膝盖弯,使用巧劲迫使王刚膝盖一痛“啪”得一下脸朝地倒在了地上。
“刚子哥痛吗?刚刚我的胳膊就是这样疼,咱们夫妻俩也算同甘共苦患难见真情,这下我相信了。”她又道:“对不起呀刚子哥,力气有点大。”
疼是次要,王刚在此之前从未想过会在许一凝面前彻底没有了尊严,他挣扎站起身气得双目喷火,牙齿咬得吱吱响,寻找手边的东西作为武器往王玫身上打去。
薛婶刚被王玫突然的爆发,吓得心里扑通扑通直跳。好不容易缓下来,看见这一幕,瞬间上前挡在王玫前面阻拦道:“你不能打她,刚才王玫说得对夫妻要同甘共苦。我们老家有这样的传统,说丈夫和媳妇受到同样的疼痛才会幸福美满,否则这个词怎么来的?我和我家当家的也这样,刚刚还和王玫说这个事情,她是听了我的话才起了心思。”
旁边的几人满脸的不相信,他们根本闻所未闻这种说法,薛婶干笑道:“呵呵……呵我活了大半辈子从来不说假话。”说完她倒打一耙,指着王刚的鼻子骂道:“你刚才想干嘛!王玫多好一女人,你犯错她也不怪你。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敢打她我非得让家属院的主任过来。连如此贤惠的女人也打,想来工作上也成不了大气候。”
陈峰虽然不待见王玫,但也不想看见王刚打人,这件事还跟一凝有关系。为防止被牵连,他小声提醒:“薛婶和厂子里的沈主任关系不错。”
“是我想的那个沈主任?”
在得到陈峰肯定的点头之后,王刚迟疑地将手里东西放下。别看他在外跟别人横,那也只能跟比不上他的人,他依仗的无非是岗位。沈主任是厂子里的老人,丈夫是厂子任命的厂长,她的亲弟弟也是手里握着国外技术的新上任主任。尤其她弟弟沈兰亭,平常省城的大领导过来都把对方当成祖宗对待,比厂长还贵重,早晚要调到省城。所以在厂子里,唯一不能惹的女人是沈主任。
他的心情糟糕,语气恶劣的说:“你刚才是为了这个才……”
王玫打断他的话,脸不红心不跳地应承下来,还主动开口:“刚子哥,你现在心里幸福吗?”
许一凝:“我第一次听说挨打还问幸福吗?王玫你无理取闹,刚才你没半点关心王刚。”她不明白王刚和陈峰在打什么哑迷,不想让王玫逃过一劫,像对方这样的人就该把人教训老实了。
“一凝,别管。王刚也不能和女人计较,这件事让它过去,大家相安无事挺好。”陈峰不想让许一凝管这些闲事,虽然他不在意这些,但是这几天一直有人在他耳边说许一凝和王刚走得太近。留意之后,他对王刚内心不虞。
“我……”许一凝心里憋屈,怕陈峰生闷气,也只能住了嘴。
薛婶在看见王刚被她自己震住,心里松了口气,她刚才都是胡说八道。什么传说是假的,叫来沈主任更是假的。她不过是偶然间买菜见过沈主任几次,打过招呼聊了几句罢了。不过是为了虚荣心才在外吹嘘两人关系不错,今天派上了用场。
薛婶满意的点点头,为了不让王玫在她走后受到委屈,对着其他三人好一通夸赞王玫,什么对王玫一见如故,人性子好,以后她认王玫做干妹子,有事找她一定让对方受不了欺负。尤其是最后一句,等有机会引荐沈主任认识,直接让王刚的满腔怒火歇了菜。
许一凝有些气恼,薛婶对两人之间态度的差别,被她狠狠的在心里记了一笔。
在薛婶走后,王刚没有去责怪王玫,在目送对方的身影离去后,他收回视线,严肃的嘱咐道:“以后你跟薛婶打好关系!”
许一凝生气的在原地跺脚,旁边的行李也不想收拾了,“沈主任到底什么来路!”
陈峰:“我回去跟你说!”
王刚嘱咐完王玫,整理了一下刚才因为摔倒在地凌乱的衣物,呲牙咧嘴笑道:“一凝以后见到她不理她就行,你心思单纯,这些事你不用操心。”
许一凝迟疑的点点头,视线情不自禁的瞟了眼王玫,见对方低下头不敢抬头的可怜模样,心情瞬间愉悦。
她为难道:“刚哥,我们东西多不好收拾,你要不过来帮我们一下,等到时候让峰哥请客。”
陈峰为难,“一凝,你这样人家会传闲话……”头一次,陈峰略感一凝做得不对。
他只想安安分分过日子,不想再卷入那些流言碎语。
许一凝不高兴的撅起嘴巴,“之前我们不都是互帮互助,身正不怕影子斜,峰哥你不要管那些八婆。”
原本许一凝没想和王刚多亲近,但是每次看到王玫跟自己作对,总想让对方吃瘪,要怪只能怪王玫自己。
说着她踮起脚尖,悄悄在陈峰耳边小声撒娇,“峰哥你不会吃醋了吧?放心,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王刚瞧见两人私下的亲密动作,心里落寞又夹杂一丝雀跃,好歹一凝还想着他。
“你不回家?”王玫看见男人夸张的表情,不由自主的嘴角抽搐。
男人眼神犀利瞪了她一眼,为了在许一凝眼前找回刚刚倒地的面子,他暴戾的开口:“知道了还问,没点眼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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