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玫的内心欢喜,为了防止暴露情绪,她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玫子搬家第一天真不好意思,午饭别做刚子的了,他在我们家吃。”许一凝脆生生的开口,乐得笑弯了眼。王玫讨家属院的人喜欢有何用,还不是不讨男人喜欢。
许一凝心里涌现出优越感,自小她便格外受男同志追捧,尤其下了乡更如此。她居高临下的扫向王玫,自知行为不对,她却控制不住欣赏对方的表情。
三人在隔壁忙前忙后,王玫关上屋门,心里是庆幸。自己一个人不好吗?王刚在家待着才是倒她的胃口。
她径直走向摆放在屋内中央的包袱中,好一通翻找。片刻之后,王玫眼前一亮,找到了。
王玫将里面的带着补丁蓝色小包袱打开,包袱被黄如包得严实,层层解开之后,里面的好东西映入眼帘。里面是一大块腊肉,还有小袋炸得金黄的酥肉、肉干、麦乳精、糖果还有饼干等等。
这些东西是黄如专门给王刚离开准备的,给王刚解馋。对方边说边警告王玫,里面的东西绝对不能碰,给男人补身子。王玫心里不以为然,面上真诚的点头,在黄如面前好一通保证。
王玫才不会遵守,她现在的身子正缺乏营养。年纪小的时候被黄如使劲使唤,现在不显,等以后会因为营养不良大病小病不断折磨坏了她。这些东西,正好给她补身子。幸亏王刚去许一凝家,不然她今天这一顿可保证不了质量。
王玫先用刚才的给薛婶烧的热水给自己泡了一大碗麦乳精,一大碗下肚,肚子稍微有了些饱腹感。嘴巴里还残留着麦乳精的甜味,王玫双眼微眯,充满享受。
因为腊肉不可以直接吃,需要经过处理,此时此刻王玫遗憾的叹了口气。一路上舟车劳顿,带过来的锅碗瓢盆她也懒得先收拾。金黄酥肉和微辣的肉干配着麦乳精完美解决了午饭,王玫很满足,这一刻吃的肉比她从小到大吃的任何一顿都要多。
吃完之后,王玫不忘把袋子小心的放好,所有的东西放回原位。王刚是个大条的人,就算东西吃完得快他也找不到错处。
下午王刚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王玫真的要佩服陈峰的勇气,放一个情敌在家里长时间呆着,不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不计较的。
王刚的脸色不好看,看见王玫也没有好脸色。刚想朝她发泄不痛快,肚子率先发出刺耳的声音。
王玫愣了一下,又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般笑出声。时隔多年,她都忘了许一凝的厨艺。许一凝的厨艺不好,没下乡之前父母帮她做家务。下乡之后,有别的女知青追捧着,再加上众多追求者没吃过苦。
难以相信许一凝在这个年代,炒菜勉强会炒个糊鸡蛋还有下下面条,王刚要是能吃饱才怪。
记得前世,连许一凝都吃腻自己的手艺,她不是职工天天去国营饭店不是办法。王刚自告奋勇把王玫推了出去,也就顺理成章的,王玫要照顾三个人。怕时间久了被传闲话,王玫鼓起勇气想要教给许一凝,可许一凝轻笑一声说,她要是学会了,不得天天做饭洗衣服。所以,从那之后王玫就明白了许一凝的想法,对方是想把自己当下人使唤。
王刚冷哼一声:“看什么看,去做晚饭!”
王玫指着王刚的肚子,一脸无辜,“天还没黑,就做晚饭,你在许一凝家里没吃饱?”
他烦躁的点点头,脱下外套想去床上休息。当他看到铺好的两个屋子之后,皱起眉毛,猛地回头质问道:“你还要和我分床?”
见王玫漫不经心的坐实他的询问,王刚被气笑了,他面色铁青,忍不住愤怒抱怨道:“之前给你时间,我以为你能明白,没想到……我娶媳妇有什么用,看得见摸不着!”
王刚不停的咆哮,在房间来回踱步,手指着王玫的鼻子大骂。若是被发现,他被嫌弃了,还不得掉大脸。
嗤,好像说着他有多委屈!他配当丈夫?
“小点声,墙不隔音,让你的心上人听见你发疯不太好。”王玫示意他安静,又道:“我也是为你好,怕你见了我心烦!而且……”她面露为难的又道:“现在一看见你,就想起来你之前拉肚子一裤子……我就想吐。”
“呕……”说完,她面露不适,背对王刚不停的干呕。
“住嘴,那个事情你若是透露半分,有你好果子吃!”王刚气的不行,上前威胁对方。
“当然。”王玫摆摆手,“你别过来,你一过来我就想吐,怕吐你身上!”
“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尤其是许一凝如何?反正你嫌弃我,喜欢许一凝。我不拦着你,想亲近她尽管去。”
见王刚难看的脸色和缓了一下,王玫又道:“你若是怕被人发现掉面子,我白天把旁边屋子锁住,别人发现不了。”
王玫把事情安排的面面俱到,王刚有些哑口无言,“不行,咱们是夫妻,这样像什么话!”
见王刚死搅蛮缠不吃这一套,忍不住阴阳怪气起来:“刚子哥,娶了我你偷着乐吧,换作别人不把事情捅破天就好得了。我一不打扰你?二不告诉娘。”
“你不在乎?”
“当然,我怕睡在一处,吐到你脸上,给你留下心里阴影!我可不想和一坨屎睡一块!”
“贱女人!”对比许一凝对陈峰的温柔小意,王玫特别粗鲁刁蛮,王刚后悔当初一气之下娶了对方。
王刚拿怨毒的眼神狠狠的看向王玫,他掏出裤腰带直接上去好好教训对方一顿,敢说他是屎,谁给她的胆子。
王玫当然不肯乖乖等着被打,对方抽得毫不留情,上一世她已经体会到了疼痛。
“王刚今天你要是敢打到我,我现在就去许一凝家跟她说你家暴还有把屎拉在裤子上的事,让她彻底对你恶心。”
王玫双手抱胸,饶有兴趣的说:“只和她一人说有什么用,还得跟李婶说,她和沈主任关系好,不得过来帮帮忙。”
知道她说到做到,王刚只能放下裤腰带,他牙齿咬得咯吱响,怒极反笑,“你好样的,真是好样的!”王刚料想以后王玫会求他,他不急。
说完,王刚走进最大的房间“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临走前没有忘记冷冷地提醒王玫做完饭给他送进去。
等王刚走后,王玫从口袋掏出一块肉干放在嘴巴里,替自己压压惊。
因为要做饭,王玫拿着锅碗瓢盆往走廊里走去。一层楼的人一个公用厨房,为了方便大家都是交错使用,每家每户还都备用个炉子。至于王刚住职工宿舍时的炉子早就在给薛婶烧水的时候放过去了。
公用的厨房卫生条件不算好,拥挤不说,经过烟熏火燎,日子久了里面一股子浓重的油烟味。
厨房正中央是一排水龙头,平常做饭,打水都从这里打,此时四、五个穿着花棉袄的妇女正在前面洗菜边洗边谈笑。
说着说着便说起了,许一凝炒鸡蛋时的场景,那个场景百年难遇。
“那鸡蛋黑得像锅底,她哪里炒的是鸡蛋,分明在炒……锅底。”其中小眼睛的女人停顿了一下,在众人的目光下缓缓吐出两个字。
“你们当时看到没,陈峰的女人直接把鸡蛋给扔了,五分钱一个的鸡蛋说扔就扔。之前还知青呢,一点劳动人民的气质都看不出来!我也没瞧见她后面煎的鸡蛋有不黑的。”
“看她长得怪俊的,人也挺和善咱们要不然也别说人家了。”另一个人小声嘀咕。
“她话说得百灵鸟一样好听有用嘛,我就是看不惯她!给我的感觉不好,你说是吧,薛婶?”小眼睛的女人嘴一撇,看向旁边的薛婶。
薛婶没理她,见王玫拿着菜走过来,顺手拿来帮她一起洗,又把自己菜篮子的白菜递给了王玫半棵。
王玫无奈,她前世知道薛婶热心,但她为了不麻烦薛婶,对薛婶能避就避。知道对方热心,没想到她人这么好。
在大家看来薛婶人其实并不如王玫想得那么好,但由于王玫有前世的滤镜,怎么看薛婶都欢喜。
薛婶见王玫对自己亲近,人也不含糊了。朝着旁边的人介绍道:“我刚认的干妹子,她叫王玫是新搬进来的,大家好好关照人家。”
旁边的几人惊讶了,干笑几声跟王玫打招呼。薛婶在筒子楼住了这么多年,人看着热心,其实最爱说人闲话,人不好惹。新来的住户竟然得了薛婶的法眼,成了对方的干妹子,不简单啊!
第13章
有了薛婶的引见,王玫迅速和这些人搭上了话。她本来前世跟几人相处过,对于几人的性格有所了解,一时间相处融洽。
“你今天涂雪花膏了吧?挺香。”王玫笑了笑。
“不是雪花膏,出来的时候涂了些我男人从省城带的面霜,你知道的,好东西就是不一样。”小眼睛的女人摸摸脸蛋,充满炫耀的意思。
王玫很配合的点点头。
李琳顿感高兴,她看了眼王玫的脸。她是个最喜欢打扮的人,一眼便瞧出对方五官不难看,只是皮肤差。跟她分享道,“你如果想要,你给我钱,我让我男人出去的时候给你捎一瓶。”
“我跟你认识时间不短,也没见你对我这么好。”其中一个人说道。
“我哪里没推荐给你,你不喜欢打扮有什么办法。人家长得不错,养一养完全碾压之前见的那个许一凝。”李琳斜眼看说话的人。
“太夸张了。”王玫表示不信,对方前世没对自己说过。
“哪里夸张了,我要不是眼睛小了一点,我早就把许一凝压下去了,牛气什么!跟谁不好看似的。”李琳意有所指地看向王玫某个地方,“你还有对宝贝,人挺瘦那里却不小,许一凝可比不上。”
王玫眼睛眨了眨,反应过来对方说得哪里,脸上瞬间发烫。
绝了,前世没主动跟对方搭过话,唯有几次是许一凝和李琳的对骂,没想到她说话荤素不忌。
“你跟许一凝关系好不好?”李琳洗菜的手停顿了一下,突然想起没盘问对方,心中直呼失策。两个人从一个地方来的,不会是一气的吧。
王玫摇摇头,直截了当的回答:“不好!”
其中一个懦弱的女人想了想,试探的出声,“咱们这样不太好,好歹她才来了一下午,为人不清楚。”
得到满意的答复,李琳开心了,另一道声音她选择性忽视。继续开始吐槽那个让她厌烦的人,“一来就叫我大妈,我有那么老,没点眼力见,她男人倒了半辈子才娶了她。”
薛婶在案板上切着菜,边不忘附和,“你说得话我爱听,许一凝不值得深交。”
李琳:“薛婶都说许一凝不行,你还不信。下午你指教她炒鸡蛋,人家随口说一句,你还真当她在夸你。”
她又道:“人打扮得跟娇小姐连个鸡蛋也不会炒,咱们是劳动人民瞧她那副样子,说话好像有人欺负她,咱可不背锅。长得就那样吧,那里一马平川,牛气什么。”
李琳的话刚说完,旁边女人赶紧给她使眼色,小声出声:“许一凝过来了。”
女人的声音很小,却让场面的喧哗声瞬间静默,只有水龙头流水的声响。
李琳的面部扭曲,许一凝什么时候来的。她也不想对方来第一天就闹得难看,也不知道人听了多少。不过,她才不怕。李琳冷哼一声,扭腰去做饭。
众人在看见厨房门口阴沉着一张脸的许一凝,齐齐的选择不说话。
许一凝抱着盆子的手微微颤抖,她不敢相信自己是被其他人如此编排的。明明她刚来,已经给足了这些人面子。
“砰——”的一声响,许一凝大步走来,毫无表情地将水盆放在水龙头下面,手下用力发泄不满。
水池里洗菜的废水还没完全流完,王玫正好在她旁边,她刚洗的菜被溅到了泥水,当场要炸。
刚刚看见许一凝,她真该离对方远远的,看见许一凝总没好事。
许一凝看见了满不在乎,毕竟对她来说,王玫根本犯不着令她道歉。她反而因为刚刚的事耿耿于怀,不客气的指责道:“玫子,咱们是一个地方来的,她们不知道我的为人,你不清楚,你怎么不帮我解释解释任我被人胡说?”
敌众我寡,许一凝没办法硬碰硬,也不想被排挤,将矛头对向王玫,让人觉得王玫是跟她一伙的。
王玫偏过头,冷冷地看了许一凝半响,冷笑出声,“咱俩不熟,有话跟王刚讲。”
许一凝一噎,看了眼一周的人,咬着唇不说话。
薛婶给的白菜,王玫原本想着明天吃,所以也没洗。现在,王玫打消了注意。她不急不缓的把菜洗好放在案板上,将带着新鲜泥土气息的白菜在水盆洗个澡,成功把水便黑后,王玫眼睁睁看着许一凝在把菜洗好。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把脏水倒了进去。
一番动作下来行云流水,看得大家都愣了。李琳直接给王玫竖起大拇指,这个操作,她喜欢。
“你干嘛呢!”许一凝被气哭了,王玫怎么敢欺负她。
“还给你。”
许一凝:“我又不是故意的。”
王玫:“巧了,我也不是故意倒进去,手刚才不停使唤。”
“玫子说得不错,我们大家都看见了她不是故意的,你计较什么,刚才玫子也没给你计较,做人大度点。”薛婶幽幽道。
“噗——”在她身后的几人,纷纷忍不住笑出了声。
许一凝眼泪不停往下落,他们对王玫维护,为何不能好好对待自己。王玫有什么用,有她们后悔的时候。她的拳头缓缓张开,掌心的指甲印赫然醒目。
她缓缓擦干眼泪,将菜又洗干净。
李琳的菜切完,正好该炒菜了。她往里面放上油,火光跳跃,油呲拉呲拉地响。许一凝经过李琳的时候,措不及防被油喷到,吃痛一声,条件反射将水盆掉在地上。
水盆里面的菜和水渍洒了一地
“你会不会炒菜,油都喷我手上了。”许一凝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温柔优雅,犹如疯婆子朝李琳吼道。
李琳嘴角不由自主的抽搐,“油喷外面很正常喊什么喊,大惊小怪。看见我倒油还往前凑,不喷你喷谁!”
许一凝:“过道窄,谁想往前。”
“那可不管我的事,你去找厂子的领导说去。”李琳道。
自从来到家属院,许一凝没顺心过,一直被针对。她绷不住了,直接手捂脸哭着跑出去。
“盆子和菜不要啦?”王玫在后面喊道。
李琳吐槽道:“没公德心,她想等着谁给她收拾东西!你别管她,又不是咱的错。”
薛婶有顾虑,做饭的动作一停,来到王玫身边担心的询问:“你家那位会不会找你算账。”说完,她在旁边替王玫唉声叹气。
“算什么帐?”李琳摸不着头脑,打听道。
薛婶用力拍自己的嘴,瞧她,又忘了看看人了,她想打哈哈把话题叉过去。
王玫却道:“不用顾忌我,反正他以后动作不会小。无非是家里那位的心上人是许一凝,会替她给我算账。”
“他敢!”李琳吼道。她没想到还有这种男人,到底如何进的厂子,都不作调查?这种人渣,连许一凝那种贱人也看得上。
“他如果找你算账,你就过来找我,我喊姐妹们替你给他作证,是许一凝栽赃。我不信,这么多人统一口径,他还能找茬。如果他非得偏袒许一凝,那我非得报上去。”李琳率先发话,眼神扫向旁边做饭的几人,等她们都表明态度脸色才有所缓和。
王玫朝她们几人表示感谢,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她主动跟李琳搭话绝非偶然,前世李琳便没有被许一凝表面假相所迷惑,一直看不惯许一凝,给对方使绊子。
巧了,王玫重生回来没想让许一凝好过,自然想要拉拢李琳。对方喜欢听好话,稍微恭维一下李琳,她便会把人看做自己人。
许一凝刚开始来家属院并不讨喜,哪怕她再勉强跟人相处,也难改眼中高高在上的态度,时间一久总会露出马脚。而前世许一凝在家属院最后混得风生水起,完全是凭借抢了自己的功劳,不但找到了工作,还备受家属院其他人的讨好。
王玫想起过几天发生的事,目光幽深。前世,沈主任那智力不足的儿子不小心跟照顾他的奶奶走散,落在了附近的河里。王玫救了他,可最后冒领功劳的却是许一凝。
这次,她不会傻到白白把功劳给别人,沈主任的人情王玫要定了。
等众人走后,王玫做完饭在厨房里率先拿起馒头满足地吃了起来。等回去之后,不出所料一定不会安生。王玫甚至还在心里想,许一凝回去会如何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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