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远从愤怒中清醒之后,想起刚刚打狗时和母熊擦肩而过不禁感到后怕。
他喘着粗气,没好气地踹了一脚在地上装死的柯基。
弯腰捞起它的牵引绳,在自己的胳膊上缠绕了几圈又打了个死结:“再一声不吭直接冲出去,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柯基不满地嗷呜嗷呜乱叫,被邵远拽着绳子向徐瑛走去。
柯基显然有点不服。
它自认为只是像往常一样, 带了个新认识的小伙伴回来,顺便想要和小伙伴分享自己最爱吃的小饼干。主人以前不都挺开心的吗?
虽然这次新伙伴的妈妈脾气太过暴躁,但主人干嘛要打它?
它满脸不高兴地嚷嚷道:
“嗷呜嗷呜嗷呜——”
“你要是再不哄我, 我就不搭理你了!我真生气了!”
邵远比它还生气,拖着狗走到徐瑛面前, 想起刚刚徐瑛牵着阿黄护在他前面,连声道谢。他又抱歉地说:“真的对不起,我比较没出息,刚才腿都吓软了。”
他又摇了摇头,庆幸道:“不知道那头母熊怎么回事, 一心只顾着揍娃, 都没管我们。”
徐瑛和阿黄没有说话。
他俩自然知道事情是怎么在柯基的插手下,一步步变成最后的样子。
“不过那头小黑熊也该打!随便一只狗都能把它拐跑。”邵远又瞪了一眼紧紧牵着的狗,“你也给我等着, 这次你奶奶也救不了你。”
柯基不屑地看了主人一眼:“哼,我才不信。”
听说山里出现黑熊,警察也赶到现场。得知那头带崽的黑熊已经离开, 遇险的两个人都没有事, 这才放松下来。
比赛已经被提前叫停。
警察先让徐瑛和邵远回到大巴车上休息, 留下一位年轻警察在旁边安抚他们的情绪, 其他警察则跟着工作人员一起上山引导其他参与山地马拉松比赛的狗狗选手和主人。
大巴车上只有他们三人,其他人都神色匆匆。
被留下来的年轻警察坐在大巴车门口。见两人神色还算正常,他好奇地问道:“听说你们遇到了大黑熊?”
徐瑛点点头。
“我可是头一次听说这山里还有熊。”年轻警察啧啧称奇。他又问道:“你们这个比赛是一直在直播吗?有拍到熊吗?”
徐瑛回想了一下:“嗯,应该拍到了。”
年轻警察兴奋地拍了一下大腿,“那你们说不定今天晚上就能上电视了呢!”
邵远身体一僵。
“要是一会儿记者来的时候, 队长他们还没下来。”年轻警察美滋滋地盘算着,“到时候记者会不会采访我呢?”
导播室里。
看到那头母熊带着小熊转身离开, 一直站在屏幕前的导播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心中把刚才拜过的诸佛感激了个遍。
再睁开眼,他又充满了雄心壮志。既然没出事,刚才人熊对峙的精彩场面,反而会成为这次直播的最精彩的画面。
“赶紧把那个片段调出来,让我看看。”导播激动地对助理说。
等到太阳西斜时,工作人员对着名单再三确认,确定所有人都从山上安全下来了。
电视台记者这时闻讯赶到现场。
摄像机和话筒都对准了邵远和徐瑛,邵远浑身僵硬地在记者的指挥下抱起还在和他闹脾气的柯基接受采访。
记者问道:“您能给我们讲述一下事情的经过吗?”
邵远看着眼前的话筒,求助的眼神飘向徐瑛。
徐瑛只好站过去,对着话筒说道:“嗯,是这样的。我们受邀带着自己的狗参加平台举办的活动,没想到半路他的狗挣脱绳跑到了树林里……”
“我们追上去之后,就看到它带了只黑熊幼崽回来。”
记者声音亢奋地说:“好的!”
她又把话筒转向邵远,让镜头对准他怀里抱着的柯基:“您作为狗主人,当时心情一定很害怕吧。”
邵远无助的眼神又飘向徐瑛。
记者这次却不允许他躲过去,她微笑着提醒他:“来,您看向我们的摄像头。”
邵远只好强迫自己看向摄像头,声如蚊蚋:“嗯,害怕。”
记者保持着微笑,用活泼洪亮的声音继续问道:“还有呢?”
邵远:“……担心?”
记者终于收回话筒,大声说道:“是的,我们可以想象到您和您的爱犬看到小黑熊时,想到熊妈妈就在不远处,心情一定是又害怕又担忧。”
她调转攻势转向徐瑛:“那么这位女士,您当时又是怎么克服这种心情挺身而出,站在同伴身前的呢?”
徐瑛没想到镜头又对准了自己。
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我当时也没有多想……只是、嗯……”她正在思考怎么给自己的行为编造出一个合理的动机。
记者积极地接话:“您只是想到不能抛弃队友独自离开对吗?”
徐瑛只能点点头:“嗯,对。”
“好的,谢谢您的配合。”
记者潇洒转身,面对摄像机镜头侃侃而谈:“我们都可以想象,面对一头凶猛的黑熊,这位群众心中的恐惧和害怕。但尽管如此,她依旧挺身而出,并成功地与这头带着幼熊的母熊周旋,并最终等来了警察的救援。”
“真的值得我们敬佩!”
“关于这头黑熊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京郊的大山上,具体原因尚在调查中。在此也提醒广大市民在节假日出行旅游时,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
徐瑛和邵远站在记者身后,对着摄像机镜头维持着尴尬地假笑。
倒是邵远怀里的柯基好奇地冲着采访记者汪汪了两声。
等采访结束,两人牵着狗迅速跑回了大巴上。
第二天。
早上,陆家别墅。
陆文康在饭桌上疑惑地对妻子步巧兰说:“最近,我怎么觉得其他人看我的眼神不太对劲?”
步巧兰闻言轻轻放下手中的勺子,轻轻蹙起眉毛:“你也是吗?”
她最近也有相同的困惑。
这段时间,她约着圈子里的太太们一起去做美容,谁知道明明两家人生意上合作密切,彼此之间关系也不错,最近却怎么也约不出来。
尤其是之前被她相中当作准儿媳妇候选人的那几家,突然之间没了回音。
偶尔在逛街时遇到,那几家的太太都对她避之如蛇蝎。
前天步巧兰实在是忍不住,抓住齐家太太想要问清楚原因,谁知道她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好似她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丧尽天良的事情一样。
步巧兰被她的态度搞得一头雾水。
她又恼火又莫名心虚。她以为是最近陆氏集团内部出了什么震荡,谁知道丈夫陆文康也不清楚这些人突然改变态度的原因。
想到这里,步巧兰怀疑地看向大儿子陆城:“难不成是你最近做了什么事?”
正在吃饭的陆城停下手中的筷子。
他不禁想起半月前的宴会上,那群拿着徐瑛照片问陆欣认不认识她的那群大小姐们,难不成是她们告诉了家里人,还查到了什么?
步巧兰看到儿子的脸色变化,连忙追问道:“到底是什么事?”
陆城握紧手中的筷子,回过神来:“没什么,我大概猜到了。”
本以为打发走了徐瑛,就不会对他们一家人造成任何影响,谁知道……他回忆起最曾近自己也遇到过其他人奇怪的眼神,只是他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
陆城不由得有些恼怒:就算是查到了徐瑛的身份,陆家认不认徐瑛是他们家的私事,又和其他人有什么关系?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陆城对母亲步巧兰说道:“没事,妈,我知道了,应该是之前的一个误会。不是什么大事,我回头解释一下就行。”
步巧兰将信将疑:“真的?”
陆文康发话道:“行了,听你儿子的。”
他转头看向陆城:“尽快解决掉,不要损坏了陆家在圈子里的形象和信誉。”
陆城低头应道:“是。”
走出别墅,坐上车,他正准备打电话给徐瑛,却想起自己已经被她拉黑了。他忍着怒气,借来司机的手机拨出徐瑛的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陆城恼怒地挂掉电话,又拨一遍,这次终于接通了。不等对面开口说话,陆城立刻质问道:“徐瑛,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
乌城机场。
徐瑛刚下飞机就接到了陆城的电话,听到他怒气冲冲的质问,直接挂断。等她提着行李走出机场,坐到车上,这才慢悠悠地接通。
徐瑛:“说吧,什么事?”
陆城强忍怒气:“你最近是不是在搞什么直播?我告诉你,不要搞这些小动作。别忘了我们签的协议。”
徐瑛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大概明白,应该是京城那边有人在直播间看到她这张和陆母相似的脸,联想到了什么。
啧,古话怎么说的来着?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想起梦里作为恶毒真千金的小可怜徐瑛在圈子里被排挤被冷嘲热讽的样子,没想到如今被别人用异样眼神看待的成了陆家人。
徐瑛慢吞吞地说:“我当然知道我们签的协议。可是——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要求我不得向外透露我和陆家的关系,不能发表损害陆氏集团形象的言论,损害你们宝贵的商业信誉……”
“别人自己发现的,关我屁事?”
陆城哽住了。
虽然知道对面的人看不见,但徐瑛还是义愤填膺地握紧小拳头:“谁这么大胆,胆敢诽谤我们陆氏集团的太子爷?出动您家的法务部,告他!”
“我就没什么办法了,毕竟我只是个直播赚钱养家的贫穷女主播。”
“嘟、嘟、嘟——”
“喂?”
徐瑛把手机从耳边拿开,怎么这就挂了?
她熟练地把这个新号码也拖进黑名单,然后对竖起耳朵偷听的王院长说:“怎么,这次考察没有带我那两位师兄?”
老爷子立刻目视前方,装作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袁茂学和夏思博吗?我让他俩先去保护区了。我们今天晚上先开车去K市,休息一晚,明天再进入柯尔金山。”
第三十九章
徐瑛和王院长开车六个小时, 路两边越来越荒凉,直到凌晨一点,才在一处路边的宾馆门口停下。
虽然宾馆设施老旧, 但还算干净,两人躺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
天色未亮,走在外面还有些冷。
两人打算吃完早饭再走。
宾馆楼下就有一个早餐店,卖烤包子和咸奶茶。
烤包子是孜然羊肉馅的,外皮刷了蛋液,被烤得金黄酥脆, 因为刚做好还冒着热气。
一口下去, 高热量带给人的满足感和饱腹感让人着迷。里面应该还有姜末、洋葱、和胡椒粉,没有一点羊肉的膻味,反而是满口鲜香。
徐瑛一口气吃了四个。再喝掉一碗香喷喷的咸奶茶, 从头到脚都热乎乎的暖了起来。
老爷子年纪大了,牙口不太好,还没吃完。
吃完, 徐瑛问道:“我们今天还要开车走多远?”
“下午。”老爷子吸溜一口差点流出来的汤汁, 继续小口啃外面的包子皮:“下午我们就能到柯尔金山保护区外面的检查站, 和他们汇合了。”
见老爷子还要吃一会儿, 徐瑛就走到外面等。
宾馆外面很荒凉。
零散的人类建筑物挤在道路两边,远处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但向西走一百米,就是一条清澈的小溪。也是因为这条小溪,才有了生活在这附近的人们。
夜色还未褪去,宾馆和早餐店的灯光照射在小溪上, 映出粼粼波光。
徐瑛忽然看见一只黑色的小动物在从溪流里游了出来。
它看起来就像是一条短短的小波浪线,四肢短圆, 脑袋扁扁,浑身漆黑,皮毛油光水亮,如果不是因为这一身亮到反光的皮毛,几乎完美地隐藏进了天色中。
它嘴里还叼着一条肥硕的大鱼
——这居然是一只小水獭。
没想到这次还没进柯尔金山,就能遇到一只水獭。
水獭皮柔软、耐磨、厚密又防水耐寒,因此水獭皮在国际皮草市场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因为它是水陆两栖动物,还有许多人相信水獭油可以治风湿、关节炎。
作为淡水中的顶级捕食者,水獭虽然个头不大,但是上到天上飞的鸟下到水里游的鱼,就没有它抓不到的。甚至还敢偷袭鳄鱼。
但是大规模的猎杀加上栖息地的破坏,即使捕猎技巧高超如水獭也难以继续生存,数量已经越来越少。
能在这里看到水獭,徐瑛有些惊喜地拿出手机开始拍摄。
这只水獭把捕猎到的大鱼咬死后,却并没有立刻吃掉,而是把大鱼叼到溪边一块表面比较平整的大石头上,用短粗的前肢摆弄半天。
直到把鱼尾朝着溪流方向摆正,它歪着脑袋看了看,似乎终于满意。
小水獭又返回到溪流中,开始勤勤恳恳地捕猎。
徐瑛就站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这只小水獭捕鱼。它的捕猎效率高得惊人,每次浮出水面,都叼着一尾大鱼。假如钓鱼佬张叔在这里,看到之后应该会嫉妒得眼红。
直到天色蒙蒙亮,这只小水獭才停下捕猎。
它一共抓了五条大鱼,
这五条鱼都被它整整齐齐地摆在石头上,像是有强迫症一样的摆盘师傅一样。
摆好了鱼,小水獭这才心满意足地抱着两只小短爪,看着石头上的五条大鱼,慢条斯理地从左边选了一条鱼开始吃。
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她旁边的老爷子开口说道:“你听说过獭祭鱼吗?”
徐瑛摇了摇头。
老爷子指着小水獭面前摆着的一排鱼:“《礼记》里写,东风解冻,蛰虫始振,鱼上冰,獭祭鱼,鸿雁来……水獭最喜欢把捉来的鱼整齐地在石头上排成一排,就像是祭祀一样。”
“但是没有人知道它们为什么喜欢这样做,有人猜测是它们喜欢捕猎,又吃不完,所以才在石头上堆了一整排的大鱼。”
但这只小水獭看起来能把自己这五条鱼都能吃完。
每吃完一条,还会在水里快乐地转圈圈,用爪爪梳理自己的毛发,再跑到小溪边的石滩上继续吃。天色越来越亮,小水獭上岸打算吃最后一条鱼时,突然发现了岸上站着的两个人。
它显然被惊到了,想要离开,又舍不得自己的鱼。
小水獭躲在不远处的溪流里,露出扁扁圆圆的小脑袋,警惕地看向徐瑛和老爷子:
“吱吱——”
“你们要干什么?”
徐瑛声音抬高了一些,又不敢太高生怕吓跑这只小水獭:“我们只是路过,你可能知道,这旁边有人类的房子,我们就住在里面。”
小水獭却突然炸毛了。
“我当然知道旁边有人住!”它气呼呼地说,“你们还偷走了我最喜欢的小石头!”
每只水獭都有自己最喜欢的一块石头,只有一块。
小水獭最喜欢的是它小时候在溪边捡到的鹅卵石,那块石头特别圆润,没有一处棱角。大小刚刚好能够放在它腋下的小袋子里,又不至于太小,抛起来就找不到。
这块石青色的鹅卵石上面有漂亮白色的花纹,敲击在别的石头上,还会发出清凌凌的声音
——总之,这是世界上它最喜欢的、无法替代的可爱石头。
它每天吃饱了,都要抛石头玩一会儿,然后珍惜地藏回自己的小袋子里。
只有那一天。
它正在抛石头玩,还没有来得及接住石头,就被人类的声音惊动,躲进溪流深处。
小水獭本打算等人类离开后,再到岸边把自己心爱的鹅卵石捡回来,谁知道,那两个人类小孩居然就是来岸边捡鹅卵石的,还把它的心爱石头捡走了。
小水獭在溪流中急得要命,却不敢上前夺回自己的石头。
在那之后的日日夜夜,每当它想要抛石头玩,翻遍岸边的石头却都不合心意时,小水獭总是会想起那个傍晚。无数次后悔自己当时没有能够勇敢的挺身而出。
无法守住自己的石头,还算什么水獭!
小水獭难过地吱吱叫道:“你们人类都是大坏蛋!獭只有这一块石头了,你们还要抢走!”
老爷子好奇地扭头问徐瑛:“它说什么?”
徐瑛翻译道:“它说自己最喜欢的一块石头被人类小孩捡走了。”
小水獭猛然抬起脑袋。
“你能听懂獭的话?”它有些惊喜,又有些犹豫,最后鼓起勇气向徐瑛靠近,指着岸边的那条鱼,“獭把这条鱼送给你,你能不能帮我找回我的石头?”
老爷子把计划好的行程跑到脑后,兴致勃勃地接下这个委托。
“我只能试一试,有可能那两个小孩是游客,已经带着石头离开了。”老爷子对徐瑛说,“但是你能眼睁睁看一只这么可爱的小水獭失去自己最心爱的石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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