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母:“不会学嘛,我教你,玩两把就会了。”
颜烟对面烫着卷发的小嫂子手里握着一扎红红绿绿票子,赢了不少钱,笑嘻嘻说:“这个不难,交点学费就会了。”
颜烟头一次玩麻将,啥也不会,上家抓一摞牌,她也跟着抓一摞。
四颗麻将叠成一摞,抓几手,一字并开,按花色排列,她整理完,发现自己手里有四个花色一模一样的牌。
颜烟扭头问大伯母:“我有四个一样的,怎么办?”
大伯母也愣了一下:“杠了啊,一会儿轮到你摸牌,你把四个放下来,从另一头抓牌,千万别抓错了,不然不算的。”
在大伯母的指导下,颜烟成功杠一把牌,每人两块,一次成功赚到六块钱!
坐到颜烟后面看的大伯母,越看越心惊,颜烟起手抓的牌并不好,缺字,缺对子,眼见她一手摸一张好牌。
已经下来三张三万,随便来一张牌,把二万四万拆掉,组个顺子或是对子,就可以听牌了。
大伯母让颜烟拆牌,她不拆。
不等拆牌,颜烟摸到一张三万,大伯母又惊又喜:“胡牌了,胡牌了!最后一张三万都能让你摸到,运气真好,咱们胡牌了。”
卷发年轻嫂子说:“你们看仔细点,别炸胡了。”
颜烟推牌,大大方方摊开给大家看。
自摸一把,每人两块,又进账六块。
黄秀兰从洗手间回来,听妯娌天花乱坠地一通描述着,说她闺女上把又杠又自摸,一把帮她挣回来十二块!
黄秀兰同志大吃一惊,瞅见女儿面前的票子好像厚实一丢丢,没想到她还有这天分?
颜烟几乎把把胡,她打牌刁钻,不应该拆的好牌,被她拆掉,烂牌反而留着,留成一句好牌,真是邪了门!
不到两个小时,她把黄秀兰同志输掉的老本全部赢回来,还小赚了几十块!
大伯父颜国栋和颜国华同志路过时,听说颜烟赢钱了,都站到后面看她打牌。
玩了两把后,颜烟很快熟悉规则,不需要大伯母指导,大家安静站着或坐着看牌。
金乌西坠,村里各家各户传出锅碗瓢盆声,烟囱里飘出了青烟。
大伯母瞅见外面天色,回头说:“快到吃晚饭了,大家打完这一圈,要不今天就到这里,有空再玩。”
卷发嫂子不甘心,存着赌徒想要翻本的心理,明明一开始她赢了黄秀兰一百多,结果现在反而输掉了几十块钱,于是提议:“吃完饭,咱们继续打。”
颜烟一口拒绝:“不行,吃完饭,我要去抓知了猴。”
卷发嫂子:“……”
赢到钱,就想跑路是吧!
颜烟压根儿没往这方面想,她只觉得打麻将很无聊,一下午坐着,坐得她腰酸腿麻。
板凳生硬,坐着不舒服,靠着也不舒服,她在板凳里扭来扭去,换了好多姿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痔疮。
终于熬到结束啦!
颜烟伸着懒腰,动一动血液不畅的僵硬双腿。
“明天我们还要开车回去,跑高速度,晚上要早点睡,以后有空咱们再玩。”颜烟年纪小,可以不管人情世故,黄秀兰不得不应付这些。
卷发嫂子不甘心,但黄秀兰说得在理,于是点点头,跟黄秀兰和她嫂子说:“我们回去了,以后有机会再一起打牌。”
等人走了,黄秀兰数着颜烟赢回来的一扎厚厚钞票。
一连数了两遍,黄秀兰:“赢了一百八十八,好吉利的数字。”
大伯母也笑:“这孩子运气真好,就她一个人赢了吧,其它三家都输了。”
颜烟:“不是运气好,会记牌就行了。”
大伯母突然想起自己让她拆掉二万四万,她慢吞吞,以为她不会,原来是知道还躲着个三万啊!
被大伯母用震惊的目光看,惊疑不定:“你咋记性这么好?”
颜烟耸了耸肩:“还行吧,花点心思就能记住。”
傍晚,天边云彩笼罩上一层夜幕。
趁着日头下山,没那么炎热,有到田地里除草,扛着锄头回来的人。
颜烟坐在院门口,饿得前胸贴后背,啃了番茄吃。
白白趴在她脚边,馋得哼哼唧唧,讨好地冲她摇尾巴。
黄秀兰同志看不过眼,帮白白说话:“你给它吃一口呗!”
颜烟拿手揪下一块番茄肉,被白白连皮带肉一口吞下,又眼巴巴瞅着她。
颜烟不理它:“别看了,不够我吃的。”
晚饭不如午饭豪华丰盛,简简单单对付下。
中午没吃完的番茄热一热,添两道新菜,一碟青椒炒鸡蛋,一碟腌咸鸡蛋。
颜烟以为是煮熟鸡蛋,看见大伯母把煮熟的鸡蛋从中劈开,白净的蛋白里,点缀着一抹醉人的咸蛋黄。
蛋黄油脂顺着蛋白流淌,滴落到案板,看得她一阵惋惜。
可惜了香香的咸蛋黄油。
颜烟吃过咸鸭蛋,第一次发现还有咸鸡蛋,好奇极了。
据说最近天气热,母鸡们食欲下降,下的鸡蛋不多,销路也没平时好。
炎热暑夏,鸡蛋不经放,多放两天鸡蛋黄散了,臭了,只能扔掉。
于是大伯父想了个法子保存,那就是腌成咸鸡蛋。
他们照着腌咸鸭蛋的方子,简单改良了下,腌成咸鸡蛋,方便保存,吃不完还能拿到镇上卖。
听大伯父说他拿咸鸡蛋到镇上卖,大伯母翻白眼儿:“一天卖十来个,还不够你在镇上吃一碗牛肉面钱。”
颜烟没憋住,噗嗤一声笑出声。
煮熟晾凉的咸鸡蛋,还有些温温热。
颜烟不喜欢破开的,她拿了一整颗咸鸡蛋,敲碎蛋壳,小心翼翼剥开顶端,沿着蛋白拨开一圈蛋壳。
蛋白细腻嫩滑,筷子戳进去,一不小心戳破,从蛋白里沁出几滴金黄色油脂,勾人心弦。
随着沁出的油脂越聚越多,在咸蛋黄油即将滴落前,颜烟脑袋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出于本能地凑上双唇,堵住蛋白,轻轻吮吸。
咸蛋黄腌出的油脂,有一种勾魂夺魄的魅力。
颜烟舔了舔唇角残留的蛋油,意犹未尽。
大伯父腌的咸鸡蛋好香!
这种流油的咸鸭蛋,真的是可遇不可求啊!
颜烟对大伯父说:“要不回去的时候给我带点,我放店里看看好不好卖?”
大伯母举双手赞同:“你要的话,能搬多少搬多少,地窖里几大缸子都是,为了放咸鸡蛋,买大缸都花了几百块钱。家里天天吃咸鸡蛋,吃不过来。”
颜烟:“……”
难怪大伯母怨气冲天。
颜烟困惑地问:“你们腌的咸鸡蛋流油又好吃,应该很好卖才对啊!”
大伯母叹气:“嗐,我家用的玉米黄土鸡蛋,盐和土不值什么钱,里面的花椒大料要花钱买,成本在1.8一个。我们咸鸡蛋卖3块一个,人家卖咸鸭蛋,一个才1.2,能买两个半咸鸭蛋了。”
颜烟点点头,一对比,确实有点昂贵了。
村里家家户户不缺土鸡蛋,想吃咸鸡蛋的,可以自己动手做。
吃过晚饭,屋外天色悄无声息地暗下。
屋前屋后,能听见知了吱吱鸣叫。
又等了一会儿,大伯父伯母拿着装备出来,塑料桶和手电筒。
终于等到抓知了猴,颜烟有点兴奋。
她们换上长衣长裤,颜烟没带长袖T恤,大伯母给了她一双袖套,免得被锋利的草叶割伤皮肤。
黄秀兰没参与过这种抓知了猴的活动,瞅着颜国华和颜烟非常期待的样子,也跟着一块儿去瞧热闹。
走出院门,撞见三五成群的人,正浩浩荡荡前去果园抓知了猴。
对果园种植户来说,知了是害虫,它的口器会刺入植物根部,吸取植物的营养汁液,对果树造成一定程度的伤害。
尤其是正在坐果的果树,营养流失,导致果树减产,甚至果树枯死的情况发生。
大家成群结队来抓知了猴,果农们不但不拦着,还非常欢迎她们来。
成片的果树林里,大晚上热热闹闹的,到处可以看见手电筒的光线。
附近人太多,这片果林大概已经被扫荡过,大伯母带着颜烟深入更里面的果林。
突然,大伯母停下脚步,指着一处:“这里有一个。”
颜烟连忙小跑上前,一把捉住知了猴。
肉肉的,捏着软乎乎,手感特别好。
知了猴圆圆胖胖,蹬着腿儿,挣扎不得,被放进桶里。
别看这个小东西人畜无害,它的两把小钳子可不是吃素的,抓它需要技巧。
颜烟拿着手电筒从树根开始往上翻找,一个,两个,三个……
晚上的知了猴果然多,几个呼吸间,被她抓到十来个。
比打麻将有意思多了。
老爸颜国华的收获也不错,他搜寻完十几棵果树,抓到二十多个知了猴。
黄秀兰同志害怕各种虫子,哪怕这种肉乎乎的知了猴,看着不那么害怕,她也不敢上手抓。
她指使杨国华:“这里有一个,那里我也看见一个……”
全村老老少少出动,林子里可真热闹啊!
大晚上的,血条完全发挥不了作用,不过颜烟觉得这样充满了不确定性,反而更享受抓知了猴的乐趣。
在果林地里钻来转去,脸上不知是汗液还是沾上植物的毛毛,皮肤有点发痒,颜烟沉浸在又抓到两个知了猴的喜悦中,顾不上。
第42章 蒜蓉小龙虾
◎炸得两面金黄,撒上麻辣鲜,一把熟芝麻◎
一个半小时后, 颜烟拿出自己的成果,大概有五六十只。
颜国华桶里抓的比她多, 大概七八十只。
大伯父伯母有着丰富抓知了猴的经验,每人差不多各百来只。
五个人,大概扫荡了两三亩果林,才抓到这么点。
她们回去得早,还有很多人在果林徘徊,打着手电筒继续搜寻知了猴的踪迹。
把几个桶里的知了猴全部集中到一起,颜国栋数一遍:“这一个多小时,咱们五个人挣了270多块。”
对于时薪普遍较低的村民来说,这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蜕壳的知了猴, 风味大减,卖不上价格, 大伯父把知了猴桶拎到水龙头下, 接水, 用水泡着, 明早会有专门收知了的人到村里收购。
大伯母拿来一只白瓷碗,装一碗知了猴,拿到厨房清洗,准备油炸了吃。
颜烟跟过去瞧。
铁锅里的水分烧干后, 大伯母忽略掉容量不大的油壶,直接从柜子里取出十斤重的油桶, 往大铁锅里倾倒菜籽油。
自家种植的菜籽,榨的菜籽油, 比市面上卖的菜籽油更浓香些。
属于菜籽油独有的芬芳, 被热烈烹出香味, 空气里飘荡着油香。
眼见菜籽油表面浮出丝丝缕缕的淡雾, 大伯母把洗干净的知了猴,倒进油锅里。
滋啦滋啦声,不绝于耳。
热烈的油脂快速包裹住食材,知了猴表面快速紧缩,水分被油脂炸干。
大伯母用漏勺扒拉开来,让每一个知了猴被油脂充分包裹住,炸得两面金黄后,捞起,过滤掉油分,装盘,撒上麻辣鲜,一把熟芝麻。
见颜烟一直站在边上看,以为她馋了,大伯母顺势把盘子递来:“快尝尝,刚出锅的,酥酥脆脆,老香了。”
吃这个真的很需要勇气,颜烟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不爱吃,你们吃吧。”
“冰箱里有吃的,你饿了自己去找。”大伯母怕她饿着,叮嘱几句,端着炸知了猴到堂屋。
她被油香馋到了,到冰箱拿出盒酸奶,大热天,喝点冰冰凉凉的,最舒服了。
喝着酸奶,她来到堂屋,老爸颜国华同志正咔嚓咔嚓嚼着油炸知了猴,边吃边点头:“刚出锅的,香喷喷。”
又对黄秀兰说:“这个很香的哦,真不尝一点?”
在颜国华的怂恿下,黄秀兰品尝知了猴的一条腿,酥酥的:“哈,是有点香。”
颜国华诱惑说:“要来一整个吗?”
黄秀兰迟疑了瞬,被刚才的美味诱惑到,决定尝试。
她闭着眼睛,把炸知了猴送进嘴巴,嚼着嚼着,眼里的光亮了起来:“好吃,还不错,我以前根本不敢吃这种虫子。”
眼见统一战线的黄秀兰同志,被敌人成功策反,颜烟害怕老爸拉着她吃虫虫,麻溜退走,上二楼。
她上楼梯时,还听见她爸颜国华问:“烟烟呢,怎么不来吃?”
大伯母的声音回答:“她不敢吃这个。”
颜烟无比庆幸,还好自己跑得快。
村里的早晨很安静,没有楼上早晨六点半业主不道德踩着高跟鞋,哒哒哒走来走去的声音。
也没有半夜正要进入梦乡时,徒然传来宠物利爪抓挠地板的刺耳声,猫猫狗狗来回跑酷造成的噪音。
更没有隔壁家两个小孩一天到晚打架,嗷嗷哭上十回,回回雷声大雨点小的告状声。
一觉睡到早晨八点,不吵,睡得很舒服。
窗子外照射进来的一缕朝阳,晒得颜烟有点热。
起床后,外面空气清新,晨风裹挟着朝露的水汽,微风惬意拂面。
早餐很朴素,稀饭配个咸鸡蛋。
咸鸡蛋蛋黄真的好香,好爱,怎么吃都不腻,配个稀饭绝了。
她在院门口伸懒腰,瞅见一群小孩声势浩大的,他们拎着竹篮子,有的拎着塑料小桶,不知道要干什么去?
颜烟正准备开口问,前面为首穿浅黄色上衣的小孩停下,问她:“我们去山里摘野果子,你去不去?”
颜烟认出,他是昨天的黄衣服小男孩。
昨天穿深黄,今天又穿浅黄,他好多黄衣服哦!
她低头瞅自己身上穿的短袖长裤:“你们能等我一下吗,我拿个袖套。”
小男孩说:“那你快去吧!”
颜烟给大伯母说一声,拿着袖套和小桶跑出来,看见他们果然还等着她。
山路跟颜烟上回进山祭祖的路线差不多,上山后,他们东张西望,似乎在寻找什么。
突然,有人喊一声:“就是这里,上次我用小刀割的三角形记号还在,我记得这里长了很多红泡泡,上次来还没红。”
原来是有备而来啊!
小孩拿一把柴刀在前面开路,颜烟跟在他们后面,还没靠近,就听见有小孩哀嚎一声:“我靠,没了。”
“可能被人摘走,或是被鸟吃了吧!”
小孩们垂头丧气,准备下山。
原路返回,大家不太甘心,空手回去,多没面子啊!
于是东张西望,试图找到点别的什么,不管什么,能吃的能用的,能带回家就行。
颜烟环顾四周,指着地上一丛丛形似草莓的野果:“这个能吃吗?”
立马有小孩为她解答:“这个叫蛇莓,蛇爬过的,不能吃。”
看颜烟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小孩摇摇头。
颜烟哦一声,继续寻找别的山珍。
凭借她极佳的目力,举目四望,终于叫她扫见一棵枝头挂着一大片黑漆漆的果子,有点像小时候堂哥给她摘的桑葚。
她不太确定,于是问:“那个是不是桑葚?”
“好像是。”
“哪里是好像,那就是桑葚好不好。看着好多啊,我先过去了。”
其他人也跟着跑过去,跑在前面黄衣服小男孩看颜烟慢悠悠,嫌弃她:“没用。”
颜烟:“……”
哼,果树还是她发现的好不好。
现在的小孩视力真差,这么大一棵桑树都瞧不见。
等她过去时,下面的桑葚已经被其它小孩占领。
她抬手要去够一根树枝上的果子,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让开。”
啪地一声,面前扔下一截断枝,上面结着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桑葚。
又多,又大个。
因为光照好,营养好,明显比下面树枝结的果实好。
桑葚红到发紫发黑,一看就很好吃。
颜烟抬头:“谢谢你啊。”
原来黄衣服小男孩不知道什么爬上树,掰了一枝长势喜人的果子给她。
“嗯,不够跟我说。”黄衣服小男孩一面摘桑葚,一面张望哪根树枝上的果实长得好,默默记下。
颜烟蹲下身摘果子,不能靠蛮力,力气太大,成熟的桑葚果被捏化了。
眨眼间,桑葚填满了整个桶底,收获喜人啊!
她们满载而归。
她拿回来小半桶桑葚,黄秀兰咋咋乎乎:“这个可贵了,超市里卖二十几块钱一斤,还是种植的。”
“这么贵?”颜烟瞠目结舌,抬着下巴得意说:“我在山里摘的,那棵桑树可大了,结了巨多的果子,一片片,黑压压。”
说得黄秀兰心间痒痒。
大伯母微微蹙起眉头:“里面有虫,我们村里没人吃这个。”
颜烟接过话茬:“这个跟杨梅一样,容易招虫子,所以不能直接吃,需要用盐水浸泡后,才能食用。”
用盐水泡着桑葚果,几分钟后,果然瞧见盐水表面浮着一些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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