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靠我。”
“不靠。”
“那你要靠谁?”
严峻生目光一分一毫也不错开地盯着她,生怕她下一秒就说出王虎的名字。
“我谁也不靠。等到……”明茗言语嗫喏,严峻生没听清,“我就离你们远远儿的,谁也别想虐我。”
严峻生只注意到她说要离他们远远儿的,这句话刺痛了他,他牵住明茗的袖口,“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明茗思考了一下,“其实还是想的。”
“毕竟你长得这么帅。”她嘿嘿笑了两声,凑过去在他脸上吧唧一口,“可是不行啊,咱俩有壁!”
“有什么?”严峻生听不懂。
明茗像得了软骨病似的,挂在他身上,歪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她悠悠长叹一口气,“你不是人啊。”
严峻生心想怎么还骂人呢,以后可不能让她碰酒。
“我怎么就不是人了?”
“你是npc啊,”她嘀咕,“谁会跟虚拟人物谈恋爱。”
“我是虚拟的?”严峻生一边说不能醉鬼计较,一边额头冒青筋,最终还是把明茗扒拉开,微微弓着身子和她对视,“陈婵娟,你看着我,我哪里像个虚拟的?你是看不见我,还是摸不着我?我一个大活人站在你面前,你感受不到吗?”
明茗歪头盯着他两秒,似乎在理解他话中的意思,随后视线逐渐下移,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确实能感受到。”
勾起了某些回忆,明茗心有余悸地摇摇头,“那驴玩意儿老遭罪了!”
严峻生:“……”
他不跟醉鬼计较。
他面无表情道:“你信不信回去再让你再遭一次?”
明茗眼珠子滴溜滴溜地转,半晌羞涩地说:“也不是不行。”
严峻生:“?”
明茗调转方向,摇摇晃晃地往家走,“不早了,我得回去看书。”
严峻生任劳任怨地跟上去扶着她,见缝插针地熏陶她:“这么爱学习?回去多看看政治。”
明茗触及了什么关键词,整个人产生了触电的感觉,头摇得像波浪鼓,“不要背政治!不要背政治!”
一直到两人走走停停回到家,明茗还在强调“不要背政治”,严峻生这一路不管怎么哄,她都只剩下这一句话。
“好好好,不学不背,你想看啥书咱就看啥书,行了吧?”
“看语文书。”终于换了句话。
“好,看语文,我给你拿去。”
明茗老老实实在床上坐着,严峻生没找到她自己买的那本,就给她拿来了他之前收起来的那本语文,递到她手里,明茗还没翻两页,就皱着眉合上书,“不是这本!谁把我语文书调包了?”
“大事件,大事件!”明茗一边嘀咕一边要翻身下床,严峻生赶忙拦住了她,“没调包没调包,是我拿错了,这就给你换回来。”
这两本书有什么区别,无非是一个新一个旧,难不成她还在里面做了笔记?
这么认真?这么喜欢语文?
那政治到底怎么她了,这么不受她待见?
严峻生屋里屋外瞧了个遍,愣是没找到那本珍贵的语文书,犹疑地问她:“你是不是放在店里没拿回来?”
结果回到屋里一瞧,好么,人家正捧着书津津有味地读呢。
从哪扒拉出来的?
还没等他疑惑完,明茗朝他招招手,又拍了拍身侧的床,“快来!我给你讲故事!”
严峻生无奈地看着她,真是没辙了,他上了床,将她揽在怀里,给她找了个好姿势,让她靠在自己胸膛,温声道:“讲吧,我听着。”
怀里人却早已看得入神,没工夫搭理他,不过一两分钟前的话也被她抛到九霄云外。
这语文书有什么好看?
严峻生靠着床头,下巴将将倚在她的头顶,两手环在她身前,虽然彼此无言,他却觉得满足。他也开始神游,他想,请白月华寄来的资料尚且够用,从上次收到的信来看,家里的情况似乎出现了转机,兴许过不了多久他也能找到机会回去。
父母也知道他结婚的消息了,之前写信的时候应该没有不经意之间带上什么气懑埋怨之语吧,以后回了城肯定要带她见公婆,陈卫国怎么办,也把他接到城里?
啧,不想接。
但是娟儿肯定舍不得她爸,这是她唯一的亲人。
……那就接吧。
会恢复高考吗?等回了城里,凭她的聪明才智,肯定能混得如鱼得水,大千世界,繁华多彩,万一到时候她觉得我不过如此怎么办?万一有别的男人追求她怎么办?
万一那个王虎也跟去了怎么办?
真烦,希望老婆爱我。
倏而明茗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打断了严峻生的思绪。
语文书上还有笑话吗?
说起来他真的很好奇为何陈婵娟这么喜欢语文,平时也没见她对诗词歌赋什么的文化知识多感兴趣,这两天路过双代店,十次有八次看她捧着这本书。
严峻生侧过头,定睛往那书页上瞧,随即瞪大了眼,瞳孔中满是震惊神色,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凝住了一瞬。
这一瞧不要紧,他的疑惑可算是解开了。
她看得这、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书页中密密麻麻的字倒都是汉字,只是组合在一起却跟语文没有任何关系了。
岂止是不堪入目啊!
在这间隙,明茗翻过了最后一页,随后发出怅然若失的叹息,心有不甘又无能为力似的,自言自语道:“精神食粮太过贫瘠的后果,我都快能背下来了……睡觉睡觉,明天再看一遍。”
精神食粮……
快能背下来了……
严峻生此刻真的是对她刮目相看了。
我说她怎么对这书这么爱不释手,我说她怎么拿到另一本正常的语文书翻两页就说不对。
原来是这样啊。
合着这他妈是本披着语文皮的小黄书!
作者有话说:
严峻生:我不是人?我不是人??
明茗:和npc谈恋爱是没有结果的,我要坚守本心!
◎明茗:离婚!我要离婚!◎
明茗喝了酒, 又在睡前看了小黄文,心满意足地睡到天明,一夜无梦, 严峻生就没这么好运了, 巨大的冲击让他这一夜都没怎么睡着。
他把那本书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
严峻生百思不得其解, 她怎么会喜欢看这种书?她连计划经济都不懂……不是,她连喜欢都不懂, 怎么会看这种书?
这还不是、不是那种讲述爱情的文学名著, 而是那种白纸黑字,却硬生生让花白肉.体交缠画面浮现在眼前的书。
不体面!
真是太不体面了!!
随即他想到, 这书是她去镇上带回来的。
陈婵娟跟谁去的镇上?跟王虎。
那肯定是王虎把她带坏的!
严峻生暗搓搓地磨了磨后槽牙, 我就说这个王虎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老婆以后可是要考大学的人,他倒好, 卯着劲要把我老婆往沟里带,不安好心!
下次写信让白月华帮忙寄本《包法利夫人》或者《安娜卡列尼娜》什么的,让陈婵娟读读, 好歹被名著熏陶一下, 如果她觉得晦涩,他也可以讲给她听……
比方说告诉她——看, 出轨没有好下场。
反正她不一定能看懂。
严峻生坐在床边扶着头,眼底青黑, 明茗悠悠转醒,在被窝里顾涌一会儿,伸出触角似的探出手臂, 出了个懒腰, 嘴里冒出一声拖得很长的嘤咛, 整体姿势极其扭曲(在严峻生眼中这叫慵懒),总算把瞌睡虫赶了个七七八八。
她转过身子,对上严峻生青黑憔悴的面容,吓了一跳。
“你抽大烟了?”明茗的表情活像见了鬼,话从嘴里飞出来,脑子才跟上趟,瞬间反应过来,“不对,那是上个世纪的事了。”
她隔着被子伸脚踢了踢严峻生,“你咋啦?”
严峻生低垂着眼皮,眸色幽深,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明茗觉得他这憔悴的面容就足够涵盖许多感情。
明茗开始记忆回溯,昨天,昨天跟她爸喝酒来着,没喝多啊,就是出门之后有点晕。
出门、出门之后……好像碰见严峻生了?他去接我?他为什么去接我?当时他什么状态?
没印象了……
他这幅样子……该不会他家出事了吧!还是他小青梅女主出事了?世界线又变了?
“系统?系统?”明茗觉得严峻生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对劲,亟需问问系统。
偏偏系统这时候装死。
明茗犹豫了下,想着如果真是他收到了不好的消息,现在一定很难捱,出于某种同病相怜的同情,明茗还是决定安慰一下他。
“你……节哀?啊不是,那个我是说,”明茗从坐起来,往他身边挪了挪,一手撑在床上,一手拍拍他,真诚且沉痛地说:“都会过去的,人要往前看。”
严峻生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明茗莫名从这个眼神中读出些“你在说什么屁话”的意味,有种不详的预感。
下一秒,严峻生像背课文一样,用机器般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地开始念——“高翠对吴嘉说:‘老吴,俺知道你是去做大事了,俺不应该阻拦你,但俺实在是舍不得,尤其是你让我□□的那些个夜晚,俺就想说,临走前,你能不能让俺再……’”
明茗的脑子瞬间“嗡”了声,抬手飞快地捂住他的嘴,吼道:“不许说了!”
她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鸡皮疙瘩到处乱窜,后牙酸得像啃了口涩柿子,头皮麻得好似听见了指甲刮黑板的声音。
他居然就这么念了出来,还字正腔圆地“俺”来“俺”去。
要血命了老天爷!
为什么到这个世界还会遭遇公开处刑这种折磨!
明茗缓了半天都没从这种羞耻又紧张的情绪中挣脱出来,气愤不已,“你,你怎么还偷看我书呢?”
亏我正好心想安慰你。
严峻生掰开她的手,面无表情道:“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昨天是谁一边看书一边拉着我,要给我讲故事的?”
明茗回忆了一下,没想起来,但不妨碍她矢口否认:“你放屁!”
严峻生冷笑,“我说路过双代店十次有八次见你捧着这本书,原来这书的魅力在这呢!”
明茗警惕地看着他,她历史不好,但依稀记得有段时间风气特别严格,还有流氓罪什么的,严峻生想干什么?难道要举报她?
不是吧,他这么正直吗?
她果断开口:“你别污蔑我!我没有拉着你给你看,更没有跟你传播银灰色晴,别想举报我!”
严峻生:“……?”
“肯定是你趁我不注意强行抢去看的,”明茗冷硬地威胁:“你要是举报我,我就举报你抢劫!”
严峻生捏着她的脸,“你到底在想什么?”
明茗含糊不清地强调:“我老实本分着呢!只是自己看,没有传播!也不会出卖卖书的老大爷的,你别想从我嘴里敲出一点证据……”
“谁说要举报你?我是那样的人吗?”严峻生轻声呵斥。
明茗看他的眼神还存有些怀疑。
“你就非要把我想这么坏?”严峻生倾身凑过去,“小没良心的。”
他补充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严峻生想,他能有什么意思?他原本准备好了早上起来朝她兴师问罪,结果话没说两句,反倒被她先声夺人了。
他但凡多问两句都是不怀好意了。
严峻生眼神幽暗地,突然盯着她笑了起来,“我一直觉得我们娟儿什么都不懂,看了那书的内容,才发现,原来你什么都懂。”
鼻尖抵着鼻尖,唇瓣若有似无地触碰了一下,“可我不懂,你来教教我?”
“你别唬我,你不懂,你上次干一宿?”明茗头往后仰,哼笑。
“粗俗。”严峻生轻骂了句,“我对你能有什么样的心思?你喜欢什么东西、爱做什么事,我有什么权力置喙?怎么非得把我想这么坏……”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她胸口戳了两下,“你扪心自问,陈婵娟,我什么时候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好像是没有。
明茗嘴硬:“过去没有,现在没有,不代表将来没有。”
严峻生笑道:“这么懂哲理,为何不喜欢政治?”
明茗不吭声了。
“你知道我昨晚有多心神不定吗,我想了一宿,谁把我们娟儿带坏了,我们娟儿要考大学当知识分子的,谁拿这种书扰你,让你没心思背政治的,嗯?”
明茗:啊?
不对,这件事的性质好像变了……
他说得可怜兮兮,但是掩不住内里的冠冕堂皇,好像是怕影响我学习,影响我学习……等等,让我思考一下!
可严峻生不给她思考的机会。
“是我自作多情吗?”他垂着眼,有些说不出的忧伤。
心上再中一箭。
“……不是。”明茗觉得脸热,想把他推开,严峻生哪是这么容易被她推开的,纹丝不动。
“你的用心良苦,我非常感动,真的。”她诚恳地说,“这种东西只是生活中的一味调剂品,不用放在心上,不会影响我学习的!”
明茗难得觉得良心遭了天谴,指天画地向严峻生解释。
这都什么事儿啊!
刚刚想到什么来着?
他是怕影响我学习,影响我学习……所以怎么着?
“真的不会影响吗?”
明茗点头如捣蒜,“绝对不会影响。”
严峻生别开头,叹息道:“你别哄我,我知道你那政治书从来都不看的,里面的内容八成是一窍不通,你让我怎么放心?”
“学啊,学啊,怎么不学,学着呢!”明茗拉着他的胳膊,“那你说你怎样才能放心?”
“以后我定期抽背,你愿意吗?”
“愿意愿意。”明茗回答得相当果断,话音落了才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严峻生达到目的,笑得像只偷腥的猫,眼见着她马上就要反应过来,立刻转移她的注意。他挨着明茗,说:“我昨晚一宿没睡。”
“那你现在睡?”
“不睡。”严峻生一口回绝,鼻息从她的脸颊扑洒到脖颈,暗示意味十足,他侧过头,自下而上瞧她,“你要是可怜我,就给我点能量呗?”
“什么能量,我哪有能量?”明茗想了想,贴着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这样?”
严峻生缓缓摇头,眼神带笑,温柔道:“不够。”
明茗捧着他的脸,又在他唇上亲一口,完事拍拍他的脸颊,“行了吧?快起来。”
“娟儿啊,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明茗心想我当然是装不懂,车轮子都轧脸了,我不玛卡巴卡怎么把你糊弄过去?
严峻生步步紧逼,决计是不打算让这事善了了。
“你……别拽我衣服!”明茗死死攥着衣角,严峻生直接把她扑倒在床上,揶揄道:“行行好,我的娟儿,给点……精神食粮?”
严峻生存着罚她的心思,故意磨她,难捱得很,明茗很快就冒出哭腔,胳膊无力地拍打,小猫抓痒似的,严峻生自然不怕。
这还不算完,他把那本书摊在边上,或者直接摆在明茗眼前,隔一会儿就指着书上的文字问她:“娟儿,我不懂,你告诉我是这样做吗?”
“娟儿,我看这页比较旧,甚至还折了角,是不是你更钟爱这页的内容?”
“娟儿,这一页和上一页相比,你更喜欢哪个?”
“你要告诉我,我才能知道呀……”
每当这时,明茗的啜泣声就会更大一点。
“你他妈……大白天的不用去劳动吗?”明茗忍无可忍,憋了股劲,把书扔地上,红着眼眶回头瞪他,严峻生被她这眼神瞪得又激动起来,只是面上不显,他勾起嘴角,轻描淡写地说:“没事,我这两天没事,都能在家。”
这两天?
明茗的胳膊一下子就撑不住劲了。
众所周知,中国人的“两”从来不是一个具体的数词,而是一个含糊的约数。
这两天,可能指今天明天,也可能指今天明天后天大后天乃至大大后天!
明茗两眼一黑,顿觉前途暗淡无光。
完了,我可能真的会死在床上……
严峻生俯身过来,明茗含着泡眼泪哼哼唧唧,他啄了啄她珠圆玉润的耳垂,贴在她耳边小声说:
“别担心,会给你留时间学政治的。”
魔鬼在她的耳边漫不经心地放了句狠话。
魔音贯耳!!!
明茗悲从中来,眼泪哗啦啦地流,她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好像答应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以、后、要、认、真、学、政、治、了、妈的啊啊啊!!!
苍天呐——他怎么敢的?
把我睡了还要盯着我学政治,他还是人吗???
人间没真情,人间没真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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